正文 第79章 第 79 章
作品:《明宫小食光》 考虑到民间报纸是新生事物, 虽然要管,却不能太严。参照后世的新闻管理条例,张羡龄提了几个建议
“若有想办报的, 需呈报至新闻司, 将办报人姓名籍贯, 报坊地址一一写明。办报人需有一定财力, 报纸售价也需在合理范围之内。内容可各有所选, 不加限制,但不许妄议乱议皇家事,不许造谣生事。若有犯者,初犯则罚款, 再犯便从重罚款。”
朱祐樘深思熟虑之后, 采纳了这些建议, 召来掌管通政司的大臣, 要他们依令设置新闻局。
设立一个新衙门, 不仅不分权, 还能多掌管一些事, 多几个官位, 通政司哪有不乐意的半点没拖延,便开始着手办此事。
造办处太监蔡衡原来就管着宫内的新闻司,曾经又帮着通政司改进过邸报,这一回通政司设新闻局, 也常常叫他去帮着参谋。
蔡衡往通政司跑了几日,回到宫里, 向张羡龄请安时, 特意说了说新闻局筹备的情况。
“基本的规章制度倒与万岁爷和娘娘之前所说大致相符, 也没什么名额限制, 只要达到了办报标准,申报之后,拿到新闻刊号,就可以办报了。”
张羡龄听完,放下心来,如此适量的管理便很好。
宫外为新闻局的成立忙得团团转,宫内也有一件大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皇太子册封仪的日期已定,就在三月末。
因皇太子年纪太小了,犹在襁褓之中,册封仪也随之减省了一些。饶是如此,一来一回也花了小半个时辰。
除了前朝文武百官朝贺皇太子,内外命妇也要朝贺中宫。
坐在坤宁宫宝座上,张羡龄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担心寿儿会哭闹。
直到朝贺完毕,朱祐樘将寿儿抱回来,张羡龄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一看,寿儿竟然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这小子倒是个胆子大的,以后一定有造化。”朱祐樘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吵醒了孩子,“方才百官朝贺,我还担心他会吓哭,结果他竟然笑了起来。”
“笑总比哭好。”张羡龄道,“放到内屋摇篮里,让他好好睡罢,咱们好吃饭。”
册封礼要戴凤冠穿大礼服,为了防止更衣的情况发生,张羡龄与朱祐樘打早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不过略用了些点心,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便要膳房进膳。
不一会儿,一个一个膳盒捧上来。因提前没点菜,所以送上来的多是一些宫里常有的菜品,很丰盛,什么莲子八宝鸭热锅,青笋爆炒鸡,银葵花盒小菜等等。
丰盛是丰盛,但看着有些腻。
张羡龄还好,夹了一筷子鸭肉吃,但转头见朱祐樘没怎么动筷,她便问进膳的内侍“膳房可还有什么清淡一些的点心、粥之类的累了半日,吃不下油腻腻的东西。”
膳房内侍心下一惊,立刻回道“还有香米粥和榆钱糕。”
“榆钱糕”张羡龄还没吃过这个,问,“是怎么做的”
“春日新摘的榆钱,合以糖面,蒸制而成。”
听着倒不错,张羡龄点点头“就拿榆钱糕和清粥过来。”
少顷,膳桌上便多了一味榆钱糕和一大钵清粥。
那榆钱糕乃是白绿相间的颜色,瞧着就极其清爽,更有一种榆钱的草木清香。朱祐樘这才愿意动筷子,吃些榆钱糕,喝几口清粥。
看来以后这些典仪过后,要常常让膳房备些清粥小菜才好,张羡龄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隔日,朱祐樘用过早膳去上朝,张羡龄便命梅香去和膳房田公公说了此事。
用过早膳,寿儿还没醒,今日不必去清宁宫仁寿宫请安,六尚女官又是午后再来回事,因此张羡龄一时间倒闲下来。她索性卧在蒹葭堂里,翻宫报看,专门挑后头的故事看。
看了一会儿,帘外文瑞康向她请安“娘娘容禀,有张家的消息。”
张羡龄有些纳罕,张家有什么要紧事,还得通传到内廷来
“什么事”
“寿宁伯之妾汤氏亡故。”
汤氏张羡龄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一位是谁,是张峦的小妾,安静的像影子似得,只有给张羡龄打帘子的时候有些许存在感。
汤姨娘的事,与张羡龄关系不大,从前接触的又少,因此如今人没了,她也难过不到哪里去,只是有些惋惜,叹红颜薄命。若是她记得不错,这汤姨娘比娘亲金淑还要小七岁呢,结果如今便去世了。
等金淑来了坤宁宫,张羡龄便把汤姨娘病故之事说给她听。
金淑扶着椅子缓缓坐下,静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离家前,她还向我请安来着,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世事无常。”张羡龄道,“不过她骤然离世,家中想必暂时也无料理家事的人,我想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娘回去。”
金淑点点头“确实得回去,你和小爷我如今是一点不担心了,只是鹤哥儿还没成婚,延哥儿还小,我得回去照看着。”
她低垂着眼眸,慢慢转起手腕上的翡翠镯,忽然道“大姐儿啊,娘想求你一件事。”
“怎么了”
金淑有些难为情,轻声道“你汤姨娘膝下无一儿半女,又是妾室,若按常理,连牌位都进不了家祠,没有香火供奉。倘若倘若能给她追封个名头,就是一个七品孺人也好,至少到了阴司里,也不会受小鬼们刁难。”
张羡龄闻言一愣。
金淑连忙补充道“当然,要是太过为难就算了。”
“那倒不是。”张羡龄见无外人,便道,“我以为,娘亲很讨厌汤姨娘呢。毕竟,当年若是没有汤姨娘,您与父亲也不至于生出这样大的嫌隙。”
金淑轻轻摇了摇头,鬓边钗环悉悉邃邃的响。
“没有汤姨娘,也会赵姨娘,李姨娘,根子不在她身上。”
说句心里话,当年汤姨娘初进门的时候,金淑恨之欲死,心想要不是这个贱人,张峦怎么会背弃山盟海誓。
她曾经也寻过一个由头,狠狠的罚了汤姨娘一回,让她在庭外跪了一整夜。
张峦从庭前过去,看都没看跪着的汤姨娘一眼,径直回了书房。
反倒是金淑内心有些焦躁不安,卧在榻上辗转反侧,很久都未能入眠。
第二日清晨,汤姨娘罚跪完,人也病倒了,烧得很厉害。
金淑过意不去,请了大夫,给汤姨娘看病。大夫诊脉的时候,汤姨娘仍是迷迷糊糊的,边哭边喊娘。
这使得金淑越发自责,觉得自己过分了。说到底,汤姨娘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被家人卖了的女孩子。
汤姨娘昏迷了整整一日,金淑就陪了整整一日,倒是张峦一直没见人影。
过了几日,汤姨娘身子好了一些,在金淑面前是十二分的恭敬,甚至有些畏惧。
金淑寻了机会,试探着同张峦提起“之所以要汤姨娘罚跪,是因为她失手砸碎了我一根玉镯。哎,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毕竟人比玉镯重要,所幸她如今大好了,不然我非得日日给她烧香才能心安。”
张峦敷衍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你是妻,她是妾,立规矩是应当的。”
他这话说出来,金淑觉得自己应当安心,可是她越想越觉得茫然。前些天张峦高兴起来,也曾执着汤姨娘的手,教她写字。那时的情意绵绵,难道是假的么还是说从头到尾,在他眼里,汤姨娘只是一个玩物
不能再想下去了,金淑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家中无宠妾灭妻之事,这样就很好。
一年年下来,她生了鹤哥儿,又生了延哥儿。张峦再没到汤姨娘屋里歇过几回。
汤姨娘也从来不争不抢,金淑需要她帮忙料理些家事,她便帮忙;金淑不提,她就每日为金淑打帘子,安安分分的。
金淑情绪有些低落,抬眸看向女儿“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说到底,大家都不容易。”
张羡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放心,我夜里就同万岁爷提这事,看能不能为汤姨娘请封。”
夜里,张羡龄同朱祐樘说了汤姨娘的事,问“若是追封汤氏为孺人,不知合不合规矩。”
“这倒没什么,一个最末等的外命妇头衔,封了就封了。”朱祐樘道。
追封汤氏为孺人的旨意很快便下来了,像是落尽海里的一滴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金淑听了这道旨意,倒是稍稍心安了些,四月方至,她便收拾行囊出宫。
来的时候,金淑带了许多东西,一半是给外孙用的,一半是给女儿用的。如今回家去,原以为会轻松一些,谁知张羡龄又给她添了许多东西。
“这是御马监演武用的偃月刀,没开刃,就是舞着好玩,可以带回去给鹤哥儿玩。这是造办处让画师新出的一套绘本,延哥儿应该喜欢看。父亲喜欢品茶,这两盒是打包好的贡茶,放了几种茶叶。这些呢,是我看娘在宫里时吃得较多的几种点心,可以带着路上吃。”
金淑笑道“这么多东西,我可算是满载而归了。”
“左右有马车放东西呢,何况也不值钱,算是女儿的一点心意。”张羡龄挽着她的胳膊道,“娘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几时才能见面了。”
“都做娘的人了,还跟小女孩似的。”金淑拍了拍她的手,“你啊,要照顾好万岁爷,照顾好寿儿,但更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的。”
金淑叮嘱了几句,坐上马车。马车辘辘,渐渐远了紫禁城。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