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作品:《祐宦媚景》 雨势渐小,夜色渐浓,梁国公府外杀气腾腾,阴云霁座下的高头黑马躁动不安,摆尾喷鼻,四顾逡巡。
在火光照耀下的苍白容貌忽明忽暗,幽暗的凤眸盯着紧闭的朱红大门,门后面隐约能听见府内人声嘈杂,如同一瓢水浇了蚂蚁窝,众人惊慌四散忙忙碌碌。
阴云霁拉紧缰绳,控住黑马,唇边逸出微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本督来府上做客,梁国公何以闭门谢客啊”
声虽不高,可是朱门后一直有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的动向,听闻此言连忙去前厅禀报梁国公。
梁国公也是方寸大乱,他准备兵马起事是明天,谁料今夜被围,突然失了先机,心里就已经先输了气势,此时也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府中纷乱,也控制不住场面。
管家看到这事态紧急,连忙站了出来,对梁国公说道:“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门外的人等得久了,说不定要攻门,到时府上就玉石俱焚了。
大人,依小的之见,不如放姓阴的进来,当面对质,若是他们没拿到证据就来围府,我们在皇上面前也是有理的。况且打开了府门,大人还可以趁乱派死士出去,到五军营找孙威,提前起事。
国公府离城北外三大营不远,等兵马到了,姓阴的只有一千厂卫,杀了他,也能救大人了。”
梁国公一听有理,连忙喝住场面,整整衣服,在下人的簇拥下走到院中。吩咐了府上的死士后,命管家打开府门。
随着大门吱呀作响,门外厂卫铁甲寒光径直冲入,刀剑铿锵作响,顷刻间围住了梁国公众人。家丁奴婢莫不引颈四顾,惊慌不定。
钱善达故作镇定的看着策马徐徐而入的阴云霁,问道:“姓阴的,你为何夜里带兵马围我你若说不出道理来,明日在皇上面前,本国公定要参你入狱。”
阴云霁冷笑一声,脸庞在火把的照耀下明暗不定,如同玉面修罗。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慢慢轻启檀口说道:“明日恐怕梁国公明日不是想上奏皇上,而是想自己审本督了吧”
梁国公惊慌,恨不得上去堵他的嘴,“姓阴的,你胡说什么”
阴云霁说道:“本督说什么,梁国公不是盘算已久了么多说无益,给本督搜。”说罢,厂卫四下散去,带兵搜查。
梁国公府上家丁不少,但是为了避嫌,府卫并不多,根本不是东厂的对手,况他又带旨,阻止不住又不敢贸然相抗。
梁国公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不过他知道自己平时都是口头传信,处处小心翼翼,根本没有把柄在府中,他也不怕阴云霁去搜。因此梁国公决定要刺他一刺,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梁国公傲慢的说道:“阴督公,若是你找不出证据你该当何罪”
阴云霁眼皮都没抬,不咸不淡的说道:“随你怎么定罪啊。”
梁国公几乎要狂笑出声,说道:“你深夜领兵,惊扰官民,不应该再在司礼监和东厂当值。”
阴云霁把玩着手里的七宝马鞭,闲闲道:“可以呀。”
梁国公眼睛一眯,说道:“你污蔑同僚,居心不良,理应下狱。”
阴云霁一嗤:“可以。”
“你以下犯上,意图谋害国公府,应当斩首。”
“也可以。”
这次梁国公倒是哑火了,内心不免狐疑,难不成他真有证据,这绝不可能啊。可是偷偷看一眼,又觉得阴云霁气定神闲,好似胜券在握,难不成在诈我
就这样梁国公反复猜测,不知不觉竟出了一头大汗。阴云霁看着眼里,暗暗冷笑一声。
正在此时,毕方带着数十厂卫,从库房出来,径直跪在阴云霁的马下,双手奉上一个金丝楠木盒子,用大得能让全场听到的声音说道:“督主,儿子在库房里搜出梁国公私刻传国玉玺一枚。”
这一声好似炸雷,梁国公厉声高叫:“你胡说!这绝无可能。”
阴云霁抬眼,目光深沉,在火光照映下明灭着嗜血的光芒。伸手接过木盒,打开后是满满一盒的南海珍珠,闪闪发亮的人间至宝。
阴云霁素手插入珍珠,抓了一把,又伸出手微微松开,珍珠就在手中一颗颗的,映着火光坠落下去,几乎形成闪耀的线,落在黑色骏马周围,滚了一地。
庭院里的众人谁也不敢妄动,听着火把的噼啪之声,静静的看着珍珠委于尘土。阴云霁端坐马上,不自知的迷乱人心。
阴云霁一把把的扔,扔到最后一把,麒麟白玉印终于露出了全貌。
阴云霁轻笑一声,眼睛盯着钱善达,如同看自己的猎物,右手掐着麒麟的头,将玉印的底翻上来,赫然刻着八个字“天命钱氏,既寿永昌。”
众皆大惊,同时心里也明白,大势已去,有不少家丁当场放弃抵抗,跪下投降。
这正是阴云霁还回来那块玉印,珍珠取出麻烦,梁国公当时待客并未详查。却不料早已被阴云霁另做了文章。
梁国公尚且顽抗,嘶声喊道:“姓阴的,这是你刻的,你竟敢诬陷本国公。只恨本国公被你“珍珠埋玉”的障眼法给蒙住,没有好好检查就收入库房了,以致今日上了你的恶当。无根阉竖,你如此诡计多端,你不得好死,你恶鬼不如。”
阴云霁用手遮掩着唇边的笑容,指使左右将梁国公拿下,说道:“国公何必口出恶言是不是诬陷,皇上面前自有分晓。这物件大家都看到了,是从国公府里的库房拿出来的,可不是本督带过来的。
任凭你怎么说,只这一点,你就是谋反重罪。若是你等着人通风报信去救你,不如回头看看”
身后赫然扭着几个刚才派出去的想趁乱报信的死士,梁国公府被东厂围的铁桶一般,这些人竟无一人逃脱。
毕方带人手起刀落,不降者就地正法,零星几个反抗的也被压制住。不多时,血浸土里泡成泥,哀嚎声渐消,场面干净利索。
阴云霁驱马走到梁国公面前,地上的珍珠尽皆踩成粉末,踏着一地珠光,对梁国公笑道:“国公未免太小看我东厂了吧我东厂抄家是不会让一人走脱的。来人,请国公和这些降了的同党去东厂走一遭吧。”
梁国公府三百七十七口,降二百九十五口,杀七十一口,自杀者十一口。梁国公府再无动乱,赫赫豪府就此岑寂。
内阁众学士杨敬、吴省等人的府邸是二档头瞿如带人去围的,同样是东厂的作风,离开时各府中都没有活人了。
杨敬等人并其家眷自然也去了东厂诏狱中。
冯鸣领兵三千,去围的是庆王府,人手足够,可惜庆王武艺高强,竟拼着性命从府中逃脱了。
李v深骑着白马,一路从城南飞驰,想要跑到城北外五军营起兵。他在前逃命,身后冯鸣带着兵马疾追。
一行人喊打喊杀着在道上奔走,惊扰了半城百姓,尤其是在必经之路上的顾府。
顾江离带着清笙站在府门后,微微开了一道门缝,亲眼看着官兵在门前疾驰而过。
顾江离也想出去杀敌,可惜有心无力。自己只是一介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到这种时候什么用处也派不上,深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习武。
顾江离思考片刻,觉得不能什么也不做,他要帮助李v温。于是点起府上三十家丁,备好马匹,准备出门。
冷不防顾老夫人在阿杞的搀扶下出现在他面前,顾老夫人见此情景勃然大怒,说道:“外面正乱着套呢,连我这老妇人在后宅都听见了。你只有这三十个人,你要干什么去啊!咱们顾家只有你这一个独苗,你要是有闪失,你让你母亲怎么办”
顾江离最是孝顺,遇见这种忠孝难两全的棘手难题,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阿杞也劝道:“是啊,皇上让公子禁足,不就是庇护之意吗公子若是执意要去,岂不拂了皇上的意思,又让老夫人难受,何苦来哉。”
可是顾江离还是踌躇,他想去到李v温身边保护她。顾老夫人看着他还是犹豫,心中又气又急竟然昏了过去。
这下顾府上下乱作一团,顾江离也不能再想着离开了。禁卫军看起来早有准备,李v温应该不会有事。
他只能用手握着腰间的玉佩,暗暗祈祷上天保佑,不要让李v深跑到三大营。
可惜上天好像没有听到顾江离的祈祷。李v深仗着皇室专用的西域骏马,远远的甩开了冯鸣,一路飞驰到五军营。
李v深汇合孙威,点起五军营和部分神机营的兵马共一万,提军出营,杀气腾腾,如同山洪崩泄,猛虎出闸,直奔皇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