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市的程家很热闹, 年二十九了，程青放的两个姐姐都携家带口地回来了, 会在程家带到大年初一, 吃完中饭后再赶去婆家。

    两个外甥、两个外甥女都还不到十岁，精力旺盛，满客厅乱跑，连带着佣人们都一个个跟在后面紧张地大呼小叫。

    程青放不喜欢小孩子，嫌烦, 给庄泽打电话的时候更是跑到了自己卧室的阳台上。

    已经快四天没有见到庄泽了, 还挺想念的,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程青放居然屏息了一瞬。

    “谢谢，破费了。”庄泽的声音徐徐响起, 依然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程青放轻笑了起来：“怎么谢?有点诚意。”

    庄泽沉默了片刻, 声音有点低哑了起来：“等你回来再当面谢，行不行?”

    程青放的心头一热, 脑子里掠过庄泽闭着眼睛强忍羞涩的表情, 还有那白皙肌肤上被逼出来的浅浅粉色……

    这个年实在过得有点漫长。

    “好, 那我先收个利息，”程青放不想放过他，“亲我一个。”

    “程青放, 你无不无聊啊。”庄泽恼火地骂了他一句。

    程青放退而求其次：“那我们视频吧，我想你了。”

    “不行, 我妈在呢。”庄泽断然拒绝，“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妈叫我吃饭了。”

    “庄泽，”程青放恼了，“你就不想我吗?我爸妈姐姐妹妹、外甥都在呢，我能给你打视频，你慌什么?”

    庄泽把电话挂了。

    程青放气得不轻，真想当即飞回际海市把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狠狠教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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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要直接拨视频过去，门开了，妹妹程青颖快步走了进来：“哥!”

    程青放阴冷着脸：“谁教你不敲门就推开一个男人的门?”

    程青颖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出去敲了两下门，悻然地嘟囔了一句：“这下好了吧?这么凶，未来嫂子真是可怜……”

    程青放心里“咯噔”了一下，佯做不在意地问：“真的很凶?”

    “凶，真凶。”程青颖瞪了他一眼，“和顾大哥有的一拼。”

    “好了，”程青放只好放软了声调，“以后我注意点，找我什么事?”

    程青颖上下打量着他，狐疑地问：“哥，你是不是有情况了?你这阵子还老去际海市，是不是在那里找了个相好的藏起来不让我们知道啊?”

    程青放不置可否：“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管好你自己。”

    “爸妈都盼着你赶紧找一个，问了我好几回了，”程青颖压低声音问，“给我透露一点嘛。”

    “行了，少打听，”程青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总之，要是有一天领回家里来的话，你给我客客气气的，别出什么幺蛾子。”

    “哥，你的人，谁敢不客客气气的?”程青颖抱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哥，年初三我想去y国看秀，可是没有头等舱了，你的专机借我一下呗。”

    程青放刚要拒绝，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是庄泽发过来的视频请求，他心花怒放，立刻满口答应了：“好好好，你去找安曼，快出去，我有事。”

    程青颖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头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她惊悚了：“哥……你这不是未成年的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程青放把她赶出门外了。

    程青放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视频，几秒之后，庄泽的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上。青年的表情稍稍有点不太自然，努力想装着淡然的模样：“哦，刚才想给你语音问点事情，按错了按钮。”

    程青放心里好笑，配合了着给了庄泽一点面子：“我知道，你哪能主动拨视频给我。”

    庄泽的脸有点红，好一会儿才问：“赵立春过年可以联系吗?国外公司过年不放假，有些专利合同需要走流程，到时候还要麻烦他。”

    “一般是不联系的，”程青放慢悠悠地道，“不过，谁让你是他老板的人呢?”

    “你能不能正经点?”庄泽无奈地问。

    “不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挂着视频聊了好一会儿，手机都发烫了。赵云梅真的在外面叫庄泽吃饭了，庄泽这才结束了视频。

    晚饭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刚才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挂了电话后，他一直等着程青放强行和他视频，没等到时候居然心里有点虚飘飘的，鬼使神差地主动拨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送过来的那些年礼里，有着那么一丝难得的温情，所以才让他有了片刻的心软吧。

    年夜饭是赵云梅和庄泽一起吃的，吃饭前庄祁安打过来一次电话，让庄泽去庄家一起吃年夜饭，庄泽拒绝了。

    等赵云梅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晚上，赵云梅一直在唠叨，意思是庄泽这脾气太倔，也不知道像谁。她一个人就一个人，只要庄泽在庄祁安面前长脸了，她一个人也高兴。

    庄泽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末了淡淡地丢下一句：“妈，大过年的，别整天我爸我爸的，你自己离不开他，别总拿我当借口，我不是我爸的儿子，说不定能过得更快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母子俩一提及这个话题总是不太愉快，赵云梅终于识趣地打住了话头。

    大年初一，庄泽避不开去庄家的这一趟了，作为儿子，登门拜年是最基本的礼节。

    赵云梅替他备好了礼物，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收着点脾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茗山府邸今天很热闹，门口停了好多车，一进大门就听到小孩子的欢闹声，庄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白明燕、庄祁安他们聊得欢。

    庄泽一一上前打了招呼，把备好的年礼送给了庄祁安和白明燕，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亲戚们的话题都在庄言和庄臻上打转，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只有庄言过来和他聊了几句，不过马上被三姑叫走了，他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几个堂兄弟围在庄臻身旁，在游戏机前玩得正high，一群刚上幼儿园的小不点儿则自成一派玩着游戏，偶尔有两个从他身旁跑过，好奇地看着他，他则报以淡漠的目光。

    不一会儿，庄臻把游戏手柄让给了一个堂弟，自己则在旁边坐了下来，从身后拿出了一大袋的巧克力和洋娃娃，开始逗那些小不点儿。

    也不知道庄臻和他们说了什么，有两个小男孩朝着他走了过来，迟疑着互看了一眼，有一个大着胆子问：“小泽叔叔，你是不是和我们都不一样啊?”

    庄泽愣了一下：“什么不一样?”

    “就是你妈妈和我们妈妈都不一样，”另一个小一点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解释，“你妈妈是偷偷把你生下来的，对不对?”

    庄泽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反问：“你说什么?”

    小男孩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妈妈……妈妈我怕……小泽叔叔要打我……”

    大男孩也有点害怕，不过还是硬撑着朝着他嚷了起来：“对的，毛毛说的没错，你是和我们不一样，小臻舅舅这样说，我妈也这样说的……”

    堂姐和堂嫂慌忙跑了过来，一个抱住了小男孩哄，一个捂住了大男孩的嘴。

    “小孩子是无心的，用不着这么吓唬他们吧。”

    “就是，大过年的，把孩子吓成这样。”

    两个人不太高兴地埋怨着。

    “来，过来，到我这里来，巧克力和汽车都给你们，别哭了。”庄臻笑得很开心，快步走了过来，慷慨地把礼物都塞到了那两个小孩的手里。

    庄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眼看着就揪住庄臻的衣领打起来了。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拽住了庄泽。

    “小泽。”庄言在他耳边沉声道，“你冷静一点。”

    庄泽哑声道：“大哥，你看到了，他有多无耻，连小孩子也要利用!”

    庄臻阴恻恻地笑着：“说什么呢?我利用什么了?我只不过教他们说了几句实话而——”

    “庄臻!”庄言的语声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闭嘴，你能不能有点二哥的样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成天为了这点事情算计来算计去，把这心思用在工作上不好吗?”

    “还有，”他看向那两个孩子的妈妈，“你们也要检讨一下自己，管好自己的嘴，还有孩子的一言一行，庄泽和庄臻一样，都是我弟弟，他妈妈是谁、做了什么，不是你们可以嘲笑的，要笑，你们就笑我爸去，要不是他，也不会把我们庄家的关系弄得一团糟。”

    庄言从前都是沉稳宽厚的，这一顿疾言厉色，几个人都懵了，两个孩子的妈妈涨红了脸，嗫嚅着应了两声，刚要离开，庄言却依然沉着脸：“和小泽道歉。”

    庄言明摆着就是庄祁安定下来的继承人，这两个女人敢在庄泽面前放肆，却不敢违背庄言的话，慌忙让儿子和庄泽说了对不起，忙不迭地跑了。

    庄言揽了揽庄泽的肩膀，温言道：“小泽，给我一个面子，大过年的，别让庄家丢了颜面。”

    庄泽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深吸了两口气：“好。”

    庄臻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俩，忽然一下笑了：“庄泽，你本事挺大啊，什么时候把哥也收归己下了?大哥，不是我没提醒你，这个小白眼狼可厉害着呢，你小心你的位置被他抢走了。”

    “这不用你操心了，”庄言淡淡地道。

    “行，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庄臻耸了耸肩，“顺便，我就做一次好哥哥吧，庄泽，奉送给你一个消息，你的新项目不是有个投影屏的设计吗?”

    庄泽的心一沉。

    庄臻咧开了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听说昨天晚上，王克己的智上科技，把这个专利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