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作品:《隔壁那个病秧子》 常老头经常会去的地方, 无非就那么几处。
然而常长安都跑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无奈之下,常长安最后决定去许晚晴家看看, 一时半会常老头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听说武盛回来的时候受了伤。她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被常老头逮着念叨,
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还没到许晚晴家门口,老远便看到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人在许家门前来回转悠。
“陈子谦来这里干嘛?”常长安站在一旁纳闷嘀咕。
大门关着,转悠半响,陈子谦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上去敲门,结果手刚要碰上, 又缩了回来, 继续在原地来回转悠。
“……”
实在看不下去了, 常长安三两步上前迅速将门拍的砰砰响。
陈子谦背对着常长安正在沉思纠结,冷不丁一阵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转身一看是常长安,还没来得及出声, 大门便被打开。
陈子谦连忙转过身子望天。
一直盯着陈子谦一举一动的常长安:“……”
“长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担心死我了你!”许晚晴一看到常长安连忙拉着她检查有没有受伤, 完全没注意到门后的陈子谦。
“他, 来干嘛的?”常长安伸手一指陈子谦。
许晚晴寻声看去,原本高兴的脸色突然一沉,一把将常长安拉了进去, 迅速关门。
陈子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许姑娘,我是特意来道歉的!”这下陈子谦也不纠结犹豫了, 着急拍门。
常长安看了看许晚晴,又看了看门口。
“你俩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迅速而又直接的三连疑问,丢向许晚晴。
许晚晴幽幽看了眼常长安:“你莫不是被我爹附身了吧。”
“别想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常长安可不吃许晚晴那一套。
“哎呀,这不重要。”许晚晴眼珠子一转,“你是来找常叔的吧,他一来就跟我爹在屋子里神神秘秘说话,连杯茶都不让我送进去!走,我们快去偷听,要罚一起罚。”
见许晚晴不想说,常长安也不勉强,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那他呢?”常长安指了指外面,“把客人晾外面不太好吧。”
这话到不是说许晚晴没礼貌,主要是常长安觉得连吕香兰都想巴结的人,又和顾寻认识,陈子谦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她怕许晚晴不小心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她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陈子谦那双笑里藏刀的狐狸眼。
“不用管他,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会走的,这几日都这样,烦都烦死了。”
常长安咂嘴,看来还是个锲而不舍的主,也不知道陈子谦是怎么得罪了这小妮子。
原本是来看武盛的,结果武盛的伤没什么大碍已经去衙门值班了。
两人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偷听!
两人找来梯子,爬上房顶,这种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事情,自然是娴熟无比,连哪块砖瓦好落脚,那个角落听的声音最清晰都摸的一清二楚。
然而,等他们掀开瓦片,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常长安看着许晚晴。
许晚晴摇头:“我发誓,他们从进去后绝对没出来过。”
那就稀奇了。
“地道!”许晚晴和常长安异口同声,前不久张全那个房子里的经历两人还历历在目,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也就是地道了。
“还是算了吧,万一又和上次一样——”
“胡说,我爹才不是那种人,怎么会在家里挖那么危险的地道,最多有就是个藏书的小隔间罢了。”
“那要怎么办?”
“下去呗,还能怎么——啊——”
还未说完,许晚晴脚下一滑,常长安连忙伸手。
“刺啦——”
许晚晴的袖子被扯破。
“小心——”
想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而是被一个清冽的怀抱接住,轻轻落地。
看清怀抱的主人,许晚晴瞬间变脸挣扎着大叫:“陈子谦,你个登徒子,快放我下来!!!”
陈子谦连忙松手。
“啪——”
许晚晴脸向下,整个人趴在地上。
陈子谦:“……”
许晚晴:“……”
常长安:“噗呲。”
“许姑娘实在抱歉,是你让在下松手的。”陈子谦递手到许晚晴眼前,想拉许晚晴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被许晚晴一把拍掉。
自己从地上很没形象的起身,拍了拍衣袖的灰尘。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许晚晴毫不客气赶人。
陈子谦竟然真就老老实实从大门出去了。
常长安差点没惊掉下巴,虽然在梅园不过一面之缘,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陈子谦绝不是这么温柔老实好说话的人。
但是,许晚晴显然不想提起陈子谦,常长安即便再怎么好奇也无事于补。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插曲,常长安刚要下去,便发现房间里似乎有人影在动,屏息去看,是许叔从一方暗格里出来,拿了样东西后,又进去了。
许叔是怎么进去的,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
常长安小心翼翼从房顶下来,双眉紧蹙。
许叔方才拿的东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副人骨,下颌和颧骨处发黑。
她曾经在一次采药时见过这种人骨,常老头告诉过他,只有徐州陈塘县的人死后的骨头会是这样。
陈塘县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没有人知道那场瘟疫从何而来,凡是遭受过那场瘟疫的人,死后的骨头便是那样。
常老头怒气冲冲离开家里的时候,连问了她三个问题,都是跟顾寻有关……
“常长安!”
常长安被许晚晴的喊叫拉回思绪,寻声望去。
“你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我都叫你好几遍了。”
常长安看着下面的房间,目光幽幽道:“想不想进去看看两个老头子在说什么?”
“他们肯定在暗道里,我们又进不去。”
“我知道怎么进去?”
语落。常长安娴熟地从屋顶上下来,让许晚晴找来了要死,两人进了房间。
常长安凭着回忆,仿照方才许叔进去的法子,果然打开了隔间的门。
下了一条昏暗的窄小阶梯,进到一个房间,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古籍字画。
整个隔间的外间很小,不过是外面书房的三分之一。前面拐角处燃着烛光,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
两人屏息静听。
“没想到那小子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才,可惜他们认错了人,若我当真是他要找的人,现在怕是危险咯。”常老头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位师承何处,若是有空的话还真想见识——”
话还未完,常老头突然噤声。
外面的常长安和许晚晴还以为是发现了她俩,刚要主动出来认错,那边又突然响起了许良宗的声音。这次比方才声音大了不少,两人毫不费力便听得一清二楚。
“他为了引你上钩,不惜给长安用药,你倒是不心疼她。”
“谁说我不心疼,长安那孩子,一颗心恨不得掰碎了喂给他,不让她受点苦,长点教训,以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你该庆幸你不是他要找的人,那小子阴险着呢,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开始埋线了,当初山上的那头狼不是照样把你骗了,以为是他救了你闺女。你当初看他身子不好,可下了不少血本。谁能想到他从第一次救长安开始就是陷阱呢。还有那个叫张全的,不也是他一手操办让长安入狱,引你回来。哼,这小子,心思当真是毒!”
“这些事可千万别让长安知道了,她一直嚷嚷着什么恩情什么良心的,为自己的心思找借口。我怕她知道了这些受不了。”
“还用你说,长安好歹也是我半个女儿。”
那边许良宗和常三还在说着什么,这边常长安却已经没有再听的心思。
原来从一开始的相遇便是一场有心策划的阴谋。
什么他救了她三次她便还他三次,常老头说的对。那些话就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为自己依旧舍不得放心他的借口。
可现在,却原来连借口都没有了。
所以,从头到尾,她究竟算什么啊。
一种无法言说的酸胀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双眼被雾气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常长安扶着墙,推开许晚晴搀扶的手,凭着来时的记忆一步一步往回走。
“你喜欢吕香兰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喜欢。”
“那便是了。”
胡乱摸索的手,不小心打翻了墙上的烛台,滚烫的烛油溅落手背,常长安丝毫没察觉到。
“今年的第一场雪,要下去看看吗?”
“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会还你清白。”
“你今年要过?”
“嗯,想和你一起过。”
“自从搬到清源以来,长安姑娘对在下也是关照有加,甚至不惜涉身深山险地为在下采药,如此情谊,为救长安姑娘破点财又有何妨?”
本便不长的阶梯很快到了尽头,外间的光亮照射进来,却被双眼中的雾霭挡住,白茫茫一片。
“担心你,有些不放心。”
“男女大妨,你读过那么多年的书,没听说过吗?”
“那你把下巴拿开!”
“累。”
脑袋里一瞬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场景,几乎每一个字,没一句话背后,她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顾寻那张笑着的,温润如玉的脸,满是嘲讽地对她说:“常长安,你怎么这么蠢!”
直到常长安和许晚晴的背影消失在阶梯口。
里间的常三和许良宗才慢慢出来,眼底都有着不忍与心疼。
半响,许良宗长叹一声:“早点认清真相,早点放下,总好过越陷越深。”
常三望着常长安消失的方向幽幽道:“若是有一天长安那孩子知道我为了让她死心,故意编排那小子,你觉得——”
“不会的,长安的心性你还不了解?何况也不完全算编排。那小子的心思确实可怕,引狼害人,杀人嫁祸这种事,虽然现在结果来看不是他做的。但这两件事若非当时刚好被他遇上,索性就利用了起来,说不定他真敢这么做。”
常三看着桌案上方才被许良宗拿进来的头骨,叹息道:“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是他的儿子,孽缘啊。”
“照这小子目前的行动来看,难道当年那场瘟疫当真有问题?他来清源就与你还有吕四海接近过。不是你的话,那吕四海就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了。吕四海这老小子藏的挺深啊,就凭他那副见钱眼开的蠢样,说他背后没人我是不相信!”
常三若有所思:“长安说他们在土匪窝子里听到了吕四海,而且听长安的描述,那土匪窝可有些不简单。”常三思索半响,“感觉更像一窝军队。”
“等等。”许良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座山虽然是大梁的边境,距离祁川王的封地可是很近的。”
“你是说他们?”常三抚向右腕那道淡淡的疤痕。
“没错,长安的那张脸,他们肯定注意到了。”
语落,许良宗拍了拍常三的肩,长叹一声:“长安藏不住了,索性便把她推过去吧,与其到时候被发现,不如主动走过去。”
常三眸底晦涩:“你我现在都不能露面,把长安推过去,她一个人我怎能放心。”
昏暗的隔间一时陷入沉寂。
“或许,那小子能护长安……”许良宗不确定开口。“我看那小子对长安不像你我想象中的那般死心眼……”
“老许啊,长安和那小子或许真的是孽缘啊。”常三眼中有些湿润,“但我绝对不能让长安再对那小子上心,那小子的身世苦,心思太深,绝不是良配。”
“那你要如何?”
“我自有办法。”
——————
半月后。
还有几日便是除夕,大街小巷年味愈来愈浓。
眼看便晌午了,常老头还没回来。常长安将铺子里的药材收拾整理好,便坐在门口发呆。
对面巷子里,不知谁家的孩子三五一群,打打闹闹,吵得不可开交。
常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热闹。
不远处,几条道对面,王婶家院子门口石阶上,也坐着个小人,双手托腮,看着那几个小孩子。
“小顺子,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呀?”常长安好奇。
小顺子摇摇头。
快过年了,也没什么生意,常长安本便无聊,索性跑过去,和小顺子挤在一块小小的台阶上。
一大一小,双手托晒,表情一致。
观察了半响,常长安发现小顺子一直盯着那群小孩子里的一个小姑娘目不转睛。
“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你喜欢人家呀?”常长安肩膀蹭了蹭小顺子。
小顺子托腮扭头,莫名其妙看了眼常长安。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干什么?”常长安也看了一会,疑惑道:“这小姑娘面生啊,怎么没见过?”
话刚落,从远处小跑过来一人,将小姑娘拉走。进了远处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座宅子——顾宅。
半响。
肩膀也被人推了推,常长安才回神。
小顺子一双大眼看着常长安,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人都走了好久了,你还在看什么?
常长安眨眨眼,起身,揉了揉小顺子的头顶,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你一个人坐这玩,姐姐该回去做饭啦。”
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除了赵逢突然宣称找到凶手,不再追究她的事情。其它的都与她无关,但不知为何,全都传进了她的耳朵。
比如,赵逢因为贪污加草菅人命被京城来的一位铁面沈大人抄家。
吕四海也因为拐卖,杀人,锒铛入狱,不日后问斩。
而顾宅,多了个两人,一名女人和一个孩子。
那个女人叫宋梅娘,她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在梅园的望月阁,顾寻的房间。
还有便是李姐。
原来李姐的丈夫就是死去的张全。
这些事情,其实都与她无关。
反正中午也不会有人来,常长安索性关了铺子,回后院做饭。
每到吃饭时间,隔壁便不时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女人和小孩子的声音,常长安已经习惯。
“宋小丫,你又不好好吃饭,给我下来!”女人的声音
“谁让你做的饭那么难吃,连张婶的一半好都没有!”孩子的声音。
是了,还有一件事。
张婶回老家了,张婶一次在街市买菜的时候,遇到了她远方表侄,把张婶接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做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送家里。
至少,那些与她无关的事情里,还是有一个人是真心待她好的。
常长安揉了揉有些湿意的眸子,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张小小的皱着眉头的小脸。
趴在墙头的小女孩,小心翼翼道:“姐姐,不可以哭哦。娘亲说大孩子是不能哭鼻子的,不然会变丑的。”
说完,艰难的挪动小手,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摸索一番,把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姐姐,丫丫这里有糖,张平叔叔给的,可甜了,吃了就不难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原本因为想到张婶有些郁闷的心情,被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瞬间消失。
常长安捡起那颗糖,仰头刚要说什么,那孩子突然“啊”了一声,从墙头消失了。
常长安吓的赶紧找来梯子,爬上墙头,和宋小丫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原来是她的小荷包掉下去了,她弯腰去接,没接到。
“原来姐姐你家也有梯子啊,这个梯子是我在柴房找到的!”
常长安见宋小丫乖巧可人的模样不经起了逗弄之心:“你这个梯子是姐姐的,姐姐今天就要收走,什么时候吃饭不调皮了,姐姐再给你。”
“你骗人,这个梯子明明是张平叔叔放在这里的。”
“宋小丫你在那里自言自语个什么劲呢,还不快下来吃饭。”
常长安并没有爬到梯子顶,宋梅娘自然看不到被墙挡着的常长安。
“应该是在和常姑娘说话,之前常姑娘就经常爬墙头,这段日子到突然消停了。”左青这话并无恶意,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听在常长安心里,却有些酸涩。
常长安自嘲一笑,向小丫头摆了摆手:“姐姐下去了,你小心点别摔着了,好好吃饭,不然长不高的。”
常长安话里突然的低落,宋梅娘自然是听出来了。
看了眼里面紧闭着的顾寻的房间,宋梅娘有些纳闷。
常三这段时间以来,几乎天天过来找顾寻,两人在屋子里一待就是一上午或是一下午。她原以为常长安和顾寻两人已经没有嫌隙了。
但,看常长安的模样……不太像啊。
难道,常三是背着常长安来的?
更可疑是,明明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顾寻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回去。
之前催的最厉害的就是他。
现在怎么又突然不着急了?
顾寻和常三这两人,这次又打算搞什么鬼?
宋梅娘的疑惑并没有人为她解开。
转眼便到了除夕的前一晚。
常长安看着桌子已经冷掉的饭菜越想越生气,最近一段时间,天天不落家就算了,这马上除夕了,还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这个常老头,最近到底神神秘秘的在忙些什么?
眼看已经戊时过半,漆黑寒冷的院子,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方面生气,一方面又有些担心。
常长安找了件厚棉袄穿上,打算出去找找。
门一打开,便发现天竟然开始落雪了。
自上次那一场雪之后,也有半月没落雪了,常长安望了眼黑沉看不到底的天色,呵了口气,搓搓手,踏入雪夜。
没走多远,远方气喘吁吁跑来一人,是武盛。
不知道为什么,常长安的心口突然痛了一下。
“长安!”武盛老远看清了常长安,着急道:“快跟我走!”
“怎么了,你看到我爹了吗?”
武盛一把拽住常长安的胳膊,拼了命的跑:“别说话,快走!”
见武盛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常长安也不敢耽误。
两人跑到一个巷口后,武盛突然拉住她,躲到了一旁的角落。
没过多久,显然是穿着护卫的衣服的一队人马,从跟前走过,直冲常长安家里。
武盛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常长安在各种不容易被发现的小巷子里穿梭。
跑了好一会儿,见安全了,常长安忍不住开口:“怎么回事,我爹呢?”
“常叔喝醉酒与勤王的侄子发生了口角,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常长安楞了一下,笑道:“武盛你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拿常老头开玩笑,小心他揍你!”
武盛哽咽:“没开玩笑,常叔已经被抓了,刚刚的人就是来抓你的。”
常长安呆滞在原地,后知后觉拼凑出武盛这句话的意思,拼命摇头,语无伦次:“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长安,长安!”武盛紧紧扣着常长安的肩膀,“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避开勤王的人,我准备了东西……”
“不行!我要想办法救我爹!我爹绝对不可能杀人。”
“救不了,禹州城睚眦必报的勤王你是知道的,怎么救!”
“我爹不可能杀人!”
“杀没杀还不是勤王一句话的事情。”
“顾寻,顾寻可以的,你忘了他可是能进望月阁的,肯定认识很多权贵,我去求他,怎么都行,我去求他!”
说着,常长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武盛的钳制。
一路跑到顾宅,拼命敲门。
左青一开门,便看到泪流满面有些失控要冲进来的常长安,下意识想要关门,却被常长安狠狠推开,直奔顾寻的书房。
正在的顾寻,似乎料到有人闯入,眼皮都未抬:“张平,轰出去。”
常长安进来便直接跪倒在顾寻跟前,还未开口便被顾寻打断。
“勤王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儿子,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救你爹?”
常长安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何顾寻会知道她来的目的。
“你不是认识那么多高门权贵吗,可不可以让他们求求情?”
“高门权贵,你以为是那么好见的?何况,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常长安突然俯身不停磕头:“只要肯救我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觉得,你能有什么价值能值得我这般冒险?”
看着常长安如此模样,顾寻嘴上说的轻松,掩在桌子下的手却青筋暴起,捏紧了手上的书。
磕了半响见顾寻当真铁了心不愿答应。常长安终于抬起头,通红的一双眼直直望进顾寻眸子里:“真的,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吗?”
“常长安,别用那种眼神望着我,我不欠你什么。”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顾寻突然呛咳起来,眼尾呛的通红,
常长安收回目光,站起来,转身。
再未说一句话。
走至门口时。
身后传来声音:“去找陈子谦也没用,他不会帮你的。”
一句话,断了常长安心头最后的一丝希望。
门外,大雪簌簌而下。
常长安的目光在这方曾经无比熟悉的小院子,边边角角,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扫过。仰头,任由一片片寒凉的冰雪落了满脸,融进眼眸,化为热泪从眼尾滑下。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到了谁带着心疼的目光,惊慌失措向她走来。
是谁都不重要,那都与她无关了。
三日后。
“爹!!!”
常长安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去看身在何处,直接往门外冲。
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许晚晴,跌倒在地。
“晴,我爹、我要去救他——”
昏迷了三日,每天就靠着汤药补给,常长安刚要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再次摔倒。
“常叔没事了,你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常长安愣住,恍惚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错觉。
见常长安如此模样,许晚晴又重复了一遍。
常长安这才后知后觉,突然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那他呢,我爹现在在哪?”
许晚晴将常长安扶到床上坐下,欲言又止,将桌上的一封信交给常长安。
“常叔是逃走的,所以不能在清源待下去了,他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常长安半信半疑接过信,看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看完。
“晴,你在骗我对不对,我爹还被关着是吗?不行,我要去救他!”
“你冷静点!”许晚晴喝道:“你连常叔的字迹都认不出吗?”
“可、可,他怎会让我独自一人去京城还是以常安的身份,当初他不是说常安这个身份再也不让我用了吗?”
许晚晴摇了摇头:“前天夜里,我们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常叔突然出现,让我们把这封信给你,说让你必须按照信上说的做,他才有可能活着见到你。”
语落,许晚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包裹:“常叔还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
常长安又看了手中的信,信上说让她以她“哥哥”常安的身份考取功名,留在京城。
至于留在京城干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他是想让你考取功名后,为他翻案,常叔是被冤枉的,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常长安思索半响,点点头。
无论什么理由,只要人没事就好。
许晚晴端着饭菜进来的武盛手中接过东西:“先吃饭吧,你昏迷了三天,什么都每次,饿了吧。”
“三天?”常长安诧异。
“对啊,昨天顾……”许晚晴突然被武盛撞了一下,意识到什么,赶紧噤声。
常长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埋头吃饭。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这几日常长安都待在许晚晴家里,没出去过。
清源县也马上不能待了,好在许叔的一位故人在鄞州城办了座书院,过几天把清源这边的事情都办妥后,她便过去。
休养了几日后,常长安晚上悄悄回了一趟家。
家里被那些护卫翻的糟乱一团,铺子里那些常老头不让卖的名贵药材也被洗劫一空。
常长安一时也没了收拾东西的心情,随便拿了些东西。
出门的时候,隔壁的门也被打开,左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马车上塞。
冷不丁看到门口的她,吓了一跳。
“常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你家里不安全,还是别待着的好。”语落,似有可惜道:“我们明日也要走了,哎,好歹也是住了两年的宅子,还有点舍不得呢。”
常长安的第一反应是,顾寻也要离开清源?随后又一想,顾寻待不待在清源都与她无关。
礼貌性的冲左青笑了笑,转身,便看到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向她走来。
夜色中,那人的衣摆在寒风中摆动。
常长安淡漠扫了一眼,便迈步往前。
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你……”
身后欲言又止的声音并未阻碍到常长安的步伐,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遇风便散,只入了说话人的耳。
顾寻转身,看着夜色中,那抹坚定的背影,久久驻足。
脑海中,恍惚又记起了常三来找他的那个夜晚。
“若是我能彻底医治好你的病,你可愿意与我做份交易。”
那晚常三半夜突然闯进他的房间问他。
“什么交易?”
“半月后,无论常长安求你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且不能有丝毫犹豫。”
“我倒是愿意答应你,不过恐怕,她是不会再有什么事求我了。”
“这个我自然有办法。”
常三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感到奇怪,索性问了出来:“为何要这么做?”
“不为何,这里的事情一完你便要走了吧。我只希望你日后若是遇上了常长安后能护着她。”
“若你医治好了我,只要是你常家的事,我定会全力相助。根本无需前面的条件,还是说你不信我?”
“不,我是不相信她。她本就对你上心,即便你现在伤了她的心,往后若是你处处护着她。她这人容易心软,肯定很快便会原谅你再次对你上心。可是,你不同,你护她,不过是因为我让你这么做。”
“你应该也隐约猜到我让你半月后不要答应她的任何请求是什么意思了吧。”
“为了让她对我彻彻底底的死心?”他当时隐约猜到了点。
“没错,只有在她对你彻底死心后,我才能放心让你护着她。别怪我说话难听,你配不上我的女儿,亦非她的良人。”
“你无需对她太好,嘘寒问暖什么的都不需要,只需在危险的时候保住她那条命便好。如何,顾公子?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值得的。”
与他而言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他却不记得,听常三说完后,他思考了多久。
或许不过一瞬,或许很久,但是在说出“我答应你”这四个字之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甘心的酸涩感,无形中好像有什么本该是他的东西正在慢慢消失。
就像此时此刻。
看着常长安那抹冷漠且坚定的背影。
一种无力的不甘从心口一直蔓延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