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御前伸冤

作品:《白月光打脸日常

    “母亲多虑。”刘大人目光躲闪,“近来儿子有感身心俱疲,或许会辞去院使一职,想在这之前安排好孩子们的婚事罢了。”

    “你要辞官”刘老夫人怔了片刻,随即点头,“也好。身为医者,与其恋栈权位,还不如回归乡野,救治更多的病人。”

    “多谢母亲体谅。”刘大人看了眼阮阮手中的书册,低声道,“阮阮姑娘,你随我来一趟,我也有东西要交给你。”

    阮阮心中忐忑,随着他来到书房。

    “我的时间不多了,没办法收你为徒,慢慢传授你技艺。这本行医手札,希望对你有用。”

    阮阮小心接过,摩挲过藏青色的手札封页,郑重地翻开。手札中记载详实,尤其有关各种药材的记录,更是分门别类配以图画和医案,一看就是下过番苦功夫才整理而成的。

    “刘大人,这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刘老夫人是她的师父,对她寄予厚望,传她衣钵是人之常情。可刘大人与她,非亲非故,这手札,她不能收。

    “不瞒你说,这手札是我师父留下的。他当初命我帮他整理记录这些药材,是为了帮一位贵人。只可惜,当我完成的时候,那位贵人已遇刺身亡,师父他老人家不久也仙逝了。那位贵人,不顾重重阻碍,一心想要学习医术,令人赞服。阮阮姑娘你天生痴傻,为学医术一定付出了不少,同样令人钦佩。请不要推拒,我实在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传人了。”

    “我……”

    见她还要推拒,刘大人道:“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总归是你的长辈。这是我的嘱托,你不要再推辞。”

    阮阮不得已,讪讪地点了下头。今日的刘大人的确有些奇怪,难怪刘老夫人担心家中出了事。

    她下意识地打量四周。这是刘大人的书房,她从未进来过。书架和桌案上摆满了她听过的没听过的医书,一本半摊开的古医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女科秘录》她还以为只有刘老夫人精通女科。不过也是,刘大人在宫中任职,经常要为后宫娘娘们诊病,女科自然是要精通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着痕迹靠近桌案,想看看这本《女科秘录》到底写了些什么。瞄了几眼,似乎是关于女子孕事的,等一下!这药方中的药物,怎么会!

    “阮阮,你在想什么从刘府回来后就神不守舍的”

    “啊,宁世叔。”阮阮晃过神,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师父。”

    “你是担心老刘吧”宁觉一语中的,“最近宫中有件大喜事,谢妃娘娘怀孕了。老刘作为太医院院使,全权负责为谢妃安胎。”

    阮阮面色一变:“那岂不是很危险”

    “不是很危险,是非常危险。”宁觉纠正她,“自从玉阮公主薨逝,陛下膝下便无子无女。无论谢妃娘娘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是大盛江山的继承人。”

    “陛下那么多的妃子,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

    “没错。因此公主的死对陛下打击极大。谢妃娘娘这次意外怀孕,陛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龙胎若是有任何差错,老刘就死定了。然而,就算老刘提起万分小心,宫里宫外多的是不想让龙胎顺利降生的人。只要陛下没有继承人,那些宗亲们就都有继承大统的希望。谢妃想要顺利诞下龙裔,实属不易。”

    阮阮听了宁觉的话,想起在刘大人书房中看到的药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半月之后,谢妃流产,盛武帝一怒之下,将刘家抄家。

    刑部天牢。

    “刘大人,你在朝中为官多年,是个明白人。这次你给娘娘的安胎药中查出了毒物,横竖逃不过一死,但你家人,尚有一线生机。只要你乖乖画押,承认是路亲王指使你暗害皇嗣,本官保证,你的家人都能保命。”

    “路亲王向来忠正刚直,绝不会做出暗害皇嗣之事。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一切罪责,我愿一力承担!”

    “哼,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一个小小的院使,怎么担得起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指使我。”

    “用刑!”

    刑房里响起一声声惨叫,隔得甚远的关押刘家家眷的牢房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老夫人急得吐出一口血来。

    “祖母!”刘茯苓惊呼。

    “我不要紧。”刘老夫人摇头。

    刘夫人含泪看着大女儿:“茯苓,你这傻孩子。像紫苏一样乖乖嫁了不就好了。你还这么年轻,如今,是要与咱们死在一处了。”

    “我不怕死。可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一生行医积德,善有善报,此次定可以转危为安。”刘茯苓声音坚定。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做到太医院院使一职的,又有几人能得善终”刘夫人后悔不迭,“你父亲他年前就有归隐之意,是我不肯。如今卷入权力之争,祸及满门,都是我的错。”

    “真的没办法了吗”刘茯苓问,“聆风世子和宁世子,他们都会尽力帮忙的。”

    “皇嗣被害,宗亲们都有嫌疑。路亲王世子避嫌还来不及,哪会帮咱们至于宁世子,他平时与老刘交好,这种事,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就怕惹祸上身。”

    刘茯苓面色一暗,不再说话。既如此,她情愿聆风世子明哲保身袖手旁观,千万不要被她们刘家牵连。

    浑身是血的刘大人被单独关押在另一间牢房。

    夜深人静,他从破烂不堪的囚服上扯下一块布,和着鲜血写下认罪书,将一切罪责揽在自身,愿以死谢罪,求皇帝陛下看在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儿上,饶过他的家人。

    然后,他拿出了藏在身上的银针,朝自己的命穴扎去。

    两日后,玉阮公主祭日。盛武帝强忍再失骨肉之痛,前往寺庙参加公主的祭奠仪式。

    京城百姓们为怀念公主,纷纷自发缟素,站在街边目送皇家车队经过。

    阮阮站在人群中,紧握双拳,手心里满是汗。

    两日前得知刘府出事,她立即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宁觉。刘大人看的《女科秘录》中,记载着一种用有毒药物掩饰怀胎月数的方法。她怀疑,刘大人因为某种原因,必须帮谢妃娘娘隐瞒真实的怀胎月数。可这种药物对胎儿本身是无害的,谢妃流产,刘大人是无辜的。

    宁觉当时听了她的话,大为震惊。他说会帮她调查,可结果却是,昨夜里他当着她的面警告她,这件事牵涉甚多,让她不要再管。可她怎能不管

    眼看着车队缓缓驶近,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挤出人群,突兀地冲向了盛武帝銮驾。

    “大胆!”御前侍卫拔剑出鞘,不准她再靠近半步,“何人竟敢冲撞圣驾”

    “民女有冤情要禀明陛下!太医院刘院使是被冤枉的,求陛下明察!”她高呼出声。

    “找死吗”侍卫的剑已然架在她脖子上,“不想死的就退下!”

    “大盛朝有告御状的先例,请陛下给民女一个机会。”

    那侍卫见她如此,剑尖逼近了一寸,鲜血顺着她洁白的颈项缓缓流下。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人自马背跃下,怒叱出声:“按照大盛朝律法,告御状,得滚钉板,笞五十,你还要告吗”

    侍卫见到来人,慌忙收剑,恭敬地行了个礼:“世子殿下。”

    这次祭奠仪式,正是由宁觉暂代侍卫统领一职,与禁军都尉谢平之一起,护卫盛武帝的安全。

    阮阮紧咬嘴唇看向宁觉,语声坚决:“要告。”

    既然,他不愿帮她,她只能靠自己。告御状,是唯一能够救刘家的办法。

    宁觉被她倔强的模样气得不轻。他大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打算将她拉走。她却狠狠甩开了他,再次向龙辇的方向冲去。

    “你不要命了。”他低斥,“有我在,你今日别想靠近圣驾。”

    说着,招呼也不打,将她一把扛起。

    “我不服!凭什么别人可以告,我却不行”她手脚并用,高声反抗,可惜无效,眼看着就要被他扛走。

    “宁觉,住手。她说得对,既然有先例,没理由不许她告御状。”话音未落,身着金黄色龙袍的男子步下了龙辇。

    “参见陛下。”周围的百姓跪倒了一片。

    宁觉不得不将阮阮放下,正要拉她一起跪拜。阮阮趁机挣脱他,向前几步跪倒了在盛武帝脚下。

    盛武帝犀利的目光直落在她脸上,整个人不由得愣住。心中涌起异样之情,他伸手将她扶起。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民女叫阮阮。”她缩着头,小声答道。

    “阮阮……”他沉吟片刻,“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想起上次在宫中险些冲撞圣驾,她如实答道:“民女曾随刘家大小姐入过宫。”

    “朕想起来了,你是刘府那个痴傻的小丫头。”那日盛武帝没见到她的容貌,事后对此事颇有些在意,因此印象深刻,“你的胆子变大了不少嘛。”

    “陛下,院使大人医者仁心,是断断不会毒害龙裔的。那些药物对龙胎根本无害,只是用来――”

    “放肆,无凭无据怎可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宁觉打断她,“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也是要杀头的!”

    阮阮迟疑片刻,他是在警告她,院使大人纵使没有毒害龙裔,帮谢妃隐瞒怀胎月数也是欺君,也难逃一死!她当然明白,可是,院使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谢妃,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