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斑走在柱间身后，与他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暗暗警戒的同时，斑也在观察周围，收集一些关于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的情报。

    熟悉是自然的。无论怎么说，这里都还是木叶，斑甚至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几个他有印象的面孔。

    让他感到陌生的，是人们的态度――差异太大了。

    特别是年轻一些的女孩子，仅是对上他的视线就面颊通红地移开视线，即便斑再没经验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她们对他的意思。

    为了缓和气氛，柱间调侃道：“你真受欢迎。”

    “是吗”斑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直把柱间噎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让柱间觉得很别扭，但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只好生硬地说：“找个地方吃饭吧。”

    虽然斑不想和柱间同桌吃饭，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上没带钱，他也不愿意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他们走进了路边一家拉面店。

    看到他们后，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欢迎光临。今天还是坐老位子吗”

    柱间镇定地点头――事实上，他和斑显然都不知道这所谓的老位子在哪里。

    幸好老板十分殷勤地帮他们带了路，他们才没露出破绽。

    二人坐下之后，老板问道：“今天还和往常一样”

    柱间再次站起来，“我今天想尝试新的拉面，我和你去看看吧。斑，你要一起来吗”

    斑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他可不想和柱间两个人一起坐在这角落里相对无言。他挥手表示拒绝，然后就开始盯着别处发呆。

    老板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迈开脚步离开了。

    柱间离开没多久，有个漂亮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蹿到了斑的身旁。

    她身上还围着拉面店的围裙，听脚步声只是个普通人，斑不知她是来干什么的，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先开口说话。

    “斑大人。”少女笑眯眯地说。

    “有什么事”

    “听说您和火影大人吵架了。”少女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反倒还担忧地看他。

    斑暗暗翻白眼，心想我就知道又是这个话题。

    斑忍不住问道：“很明显”我和他不是还一起出来吃饭了吗……

    她一愣，回答道：“因为柱间大人知道我喜欢您，所以平时从不会离开您的身边，更别说放您一个人坐在这里了。”

    斑乍一被人说了喜欢，有些无措。

    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您今天和往常很不一样啊。”

    “是吗”斑颇为僵硬地回话，“哪里不一样”

    少女高深莫测地摇头，心里在说――如果是平常的斑大人的话，她现在肯定已经被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她环顾四周，似乎在确认柱间的行踪，然后拉开椅子在斑对面坐下。

    柱间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幅斑和少女“深情对望”的场面，不禁有些尴尬。

    少女将他的表情理解做吃醋，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跑掉了。

    柱间沉默良久，干涩地开口：“你……”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胡思乱想。”斑冷冷地说。

    柱间欲盖弥彰地捂住脸。

    两人吃饭吃到一半，有人焦急地跑到他们面前，打破了略有些僵硬的气氛。

    柱间放下筷子，问：“什么事”

    男人局促不安地站着。

    柱间和斑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胸口处。他怀里抱着的……怎么看都像是某只脾气暴躁的尾兽的缩小版啊。

    斑嘴角一抽，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柱间抢了话，“他怎么了”

    男人脸上的神情不似畏惧，倒是有些无奈，“他喝了很多酒。”

    斑揪着九尾的尾巴，将他提溜起来，被悬在半空中的九尾发出难受的呻|吟。斑感受到身旁那男人惊异的目光，赶紧改拎为抱，给九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九尾极熟练地在他怀里找到了位置，安心地呼呼大睡起来。

    柱间嘴角小幅度地抽搐了几下，然后抬头对男人说：“谢谢你把他送过来。”

    “不用谢，这次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擅长喝酒。”男人再次诚恳地道歉。

    好不容易将男人送走之后，柱间和斑面面相觑。

    他们难得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不知所措的意味。气氛缓和了许多，柱间没忍住，露出了笑容，而斑一直绷紧的嘴角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二）

    吃完饭后，斑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搬到了泉奈家“暂住”。

    原本斑作为这世界唯一的暗部成员，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火影。柱间怕他们时时刻刻呆在一起抬尴尬，便干脆给斑放了假。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见面。

    斑在调查一些事情，柱间则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平行世界会互相影响的缘故，斑来到这世界之后，眼睛莫名进化成了永恒万花筒写轮眼，能看见石碑上的文字。

    ――那上面所记载的东西与他记忆中并不相同。

    斑只略略思考了一下，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的石碑，被人篡改了内容，而他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版本。

    道理很简单，这世界的宇智波斑不应该拥有万花筒写轮眼，自然也就读不到石碑上的文字。既然没人能看到，某个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幕后黑手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改这世界的石碑。

    察觉到真相，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却在走廊遇见了正巧执行完任务回家的泉奈。

    看到兄长之后，泉奈愣住了。

    ――这回事情大条了，他心想。

    虽然哥哥搬回来和他一起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如果事态已经严重到了分居的程度，那他哥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和火影那种直肠子的笨蛋不一样，宇智波一族的人感情都是很细腻的。

    他一边忿忿地这么想着，一边轻言细语地对兄长说：“哥哥，你还好吗”

    斑沉默了一阵，疲惫地说：“我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的模样！

    泉奈顿时着急了起来，“发生了什么要不我去揍那混蛋一顿帮你出气”

    斑被他逗笑了，挥着手说：“和他没关系。”

    “哦……”泉奈想了一会儿，“那就是村子的事情”

    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泉奈不解地对上他的双眼。

    斑率先移开视线。他望着外面蔚蓝的天空，慢悠悠地问道：“你觉得，木叶怎么样”

    泉奈有些不明所以，半晌后憋出了四个字，“木叶很好。”

    “……”

    “最起码，你当初和我说过的设想都在木叶成为了真实。虽然很短暂，但我们身为忍者却能享受像现在这样和平的生活，这是我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顿了顿，泉奈面色阴沉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合作伙伴不是千手柱间那就更好了。”

    斑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在这个世界里，木叶所承载的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两个人的梦想。但是在他的世界里，建立木叶只是柱间的梦想。泉奈的死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再也回不去最初和柱间相遇的时候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真幸运啊。

    （三）

    这段时间里，柱间也没闲着。

    他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听说了这世界的他和斑的事情。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是为二人的羁绊之牢固而惊讶。

    从在一起到一起建立木叶、再到公开他们的关系，一切都十分自然。他们似乎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在意舆论。无论别人是祝福是唾弃，他们都保持着我行我素的孤高模样。

    在枫的要求之下，扉间没将他们在异世的经历告诉柱间。所以在柱间看来，两个世界里他和斑经历的事情大同小异，但偏偏走向了两个天差地别的结局。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世界的他和斑告白了。

    每次从别人口中听说他和斑相处的点滴，他都要怀疑一次自己的性向。他很确定自己喜欢女人，但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分量最重的女人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也比不过斑。

    柱间越想越乱，事情没理清楚，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几天之后，他决定放弃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先去见斑一面。

    柱间出现泉奈家的院子里――他特地选了个主人不在的时间。

    斑正趴在榻榻米上逗弄九尾，脸上隐隐带笑的轻松表情在看到他时僵住并迅速地褪去，最后只冷淡地开口：“你有什么事”

    “我想和你谈谈。”

    斑盯着他看了几秒，把九尾打发走，难得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想谈什么”

    由于斑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来得平和得多，柱间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欠你一个道歉。”

    斑不甚在意地说：“为了彼此理念而战，没什么值得道歉的。”如果说错的话，他也何尝不是错得离谱

    “我欠的人是斑。”是那个他在河岸上认识的少年。他们曾一起打水漂、一起修炼、一起畅谈对未来的期望，他们曾经对立然后和解，但最后却还是走上决裂的道路。他是他重要的挚友、信任的同伴、一生的对手。

    他们曾互相信赖，曾一同战斗，可以将背后无所顾忌地托付给对方。但是他最终却亲手用致命的一击穿透了斑的身体。

    那时候，他身为千手柱间的那一部分控制着身体，但身为柱间的那部分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如果斑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他身为柱间的那最后一部分也会随他死去吧。

    “……你现在还认为我们能回到最初吗”斑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你现在还相信人与人之间能互相理解吗”柱间反问。

    “我不知道，但是――”

    “和平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