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柱间以为自己只是在做噩梦，闭眼后再用力地睁眼，试图挣脱这可怕的梦魇。

    然而他失败了。

    他开始意识到，他所看见的那些画面并非虚假。虽然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梦境”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认知让他几近崩溃。睡之前还甜蜜相拥的恋人，此刻倒在他的面前，生死不知。而“他”正是用手中紧握着的凶器，给了恋人那致命一击。

    他手中的兵器跌落在地，而他狼狈地扑到斑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身体翻转过来，然后用颤抖的双手将他冰凉的身体搂在怀里。

    “斑……”

    “――柱间。”

    尽管斑已虚弱到了极点，但是他确确实实还活着。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眼前也是一片迷茫无法聚焦，但是他知道柱间肯定在他身边。

    在嘈杂的雨声之中，柱间没有错过这微小的声响。

    他的理智总算是回笼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一把抹掉了脸上冰凉的雨水，开始压榨身体里那仅剩的查克拉替对方进行治疗。

    待斑的体征平稳了一些，柱间将他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木叶。

    木叶医院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被突然闯入的火影打破了。

    他目光肃杀表情凝重，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雨水混合着血液从他身上滴落，显得他的模样如此狰狞。

    直到他大喊来人的时候，人们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有个重伤濒死的人。

    扉间正好在医院里办事。他是在场的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冲到兄长身边，看了一眼斑的伤势，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致命伤啊。

    他将斑视作木叶的威胁，但却从没想过让兄长以这么极端的方式与他决裂。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兄长心里也绝不会好受的。

    柱间着急地问道：“板间在哪里”

    “大哥，你在说什么”扉间疑惑地看他，“板间早就死了。”

    柱间沉默几秒，说：“那最强的医疗忍者在哪里”

    扉间盯着他，道：“木叶公认最强的医疗忍者，就是你啊。”

    柱间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他的医疗忍术虽好，但毕竟不是专精，对于这种严重伤势的处理远比不上板间的水平，但扉间却也万万不至于拿板间的性命来开玩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给我找间病房。”

    扉间点头，“跟我来。”

    柱间将斑放在病床上后，对身后的扉间说：“你先出去吧。”

    扉间无声地走出了房间，将病房留给了那两个人。

    （二）

    柱间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暂且延缓斑的性命，无法对胸口那致命一击做合适的处理。而斑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他尝试去理清现在的情况，但每次一想起斑受伤的事情就没法再好好进行思考了。

    只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这绝不是他们的世界。他们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那个板间和泉奈都活着，还有枫的世界。

    这么想着，柱间低下头，近乎虔诚地用额头抵着斑冰凉的手背。

    斑就是在这时恢复清醒的。

    他感受到柱间的存在，莫名有点想笑，但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极为勉强地动了动手指，柱间迅速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双眼。

    “斑……”柱间的声音竟然在颤抖。如果有别人在这里看到他的这幅样子，一定会分外震惊。那个在后世被尊称为忍者之神的男人，此刻竟流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试试、扉间提到过、的方法吧。”斑一边说，一边艰难地用手指划过柱间的发丝。要不是没有力气的话，他是想摸摸恋人的头的。

    “哪个办法”

    “植入细胞。”

    柱间沉默了。显然，他并不赞同这种做法。这一开始是由枫提出的想法，后来她和扉间一起研究了一段时间，但到现在为止还是不完善的课题。更别说，这世界的扉间还不是他和斑认识的那一个。

    “放心，我没有、在乱来，”斑断断续续地说，“我还、不想死。”

    “但是要是不能成功融合的话――”

    “不会的。”斑坚定地说。

    “……好，我去把扉间喊过来。”

    斑发出一声模糊的轻笑，“去吧。”

    柱间带着扉间回到病房的时候，斑还是清醒的。

    他的目光扫过了扉间那张表情僵硬的脸，落在柱间的脸上。

    短暂的目光相交之后，扉间愣了一会儿。他觉得眼前的斑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或许是因为在生死关头徘徊的缘故，他看上去非常温和，眉眼间的戾气也不复存在。

    在来的路上，扉间已经听兄长讲过他的设想了。

    在他看来，这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毕竟千手一族向来以强大的生命力著名。但一下子就将这设想运用到临床，还是宇智波斑的身上，也太过刺激了一点。

    柱间与斑对视了一眼，扭头对弟弟说：“就这么做吧。”

    扉间想说躺床上的明明是斑，你做决定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瞥见了斑那全副信任的模样，一下子哑然失声。

    （三）

    手术很成功。

    几天后，柱间陪着斑打发时间的时候，扉间敲响了病房的门。

    “大哥，我想和你谈谈。”

    柱间疑惑地看了斑一眼，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鉴于现在斑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柱间的心情比之前好得多，脸上也有了笑容。他问道：“有什么事”

    扉间特别想对他翻白眼，告诉他你火影办公室里要做的事都堆成山了。不过他还记得谈话的重点，便没把这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最近为斑的事情花费了很多精力，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还是做点准备比较好。”

    “……”柱间的笑容僵在脸上。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咽了口口水，莫名心虚地看了眼虚掩的房门。

    “你该不会真忘了吧”扉间难以自制地提高了声音。

    柱间做了个示意他小声的手势，而后道：“帮我推了吧。”

    “……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说我要把婚礼给推了。”柱间说，“水户那里我会亲自去道歉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推迟婚礼会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盟关系动摇。”扉间皱起眉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柱间露出了笑容。扉间以为他懂了，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听他道：“我不是说推迟，我是要取消。”

    扉间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如果你给不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的话――”

    “我已经有要共度一生的人了。”柱间打断了他。

    扉间一整面色，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事已至此，再取消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了。柱间想做的事情，还从没哪件是做不成的。

    “漩涡一族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你不用担心。”柱间说。

    “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吧，”扉间揉着太阳穴，疲惫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家里”

    柱间羞涩地笑笑，说：“大家都那么熟了，就不用专门带上门了吧。”

    “……哈”

    “就是斑啊。”柱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扉间目光呆滞，像是被吓傻了。足足过了几分钟，他才干巴巴地说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

    “但是他――”是个男人。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啊，我就是认定了他，非他不可。”

    这一刻，扉间由衷地觉得柱间肯定是疯了。前几天柱间才把人捅了个对穿，过了几天就喜欢对方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他前几天还想要毁灭木叶。”

    柱间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他根本就不愿去细想和那场战斗有关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他和斑是因什么而打起来的。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回应扉间的质疑。

    “我们吵架了，以后不会了。”

    扉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了。

    “但是，他姓宇智波，而你姓千手。”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柱间怔了怔。他记忆里的扉间，在木叶建立之后，对千手和宇智波两族的同盟关系适应良好，是决计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我们现在都是木叶的忍者了，就别说什么宇智波和千手了。如果还被姓氏所束缚的话，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他故作轻松地加了一句：“再说了，要是按你的逻辑来，只有同族的人才能在一起，那分明就是不可能的嘛。”

    “……”扉间低着头，保持了沉默。

    柱间收敛了笑容，露出怀念的表情，淡淡地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只是斑而已。木叶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梦想，如果斑不在木叶的话，我的梦想就不能算实现了。”

    这还是扉间第一次听兄长提起他和斑的过往。

    ……究竟是多牢固的羁绊，才能让应当互为死敌的他们二人将木叶发展成今天的这样

    如果斑真的离开――无论是以哪种形式――柱间作为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大概都会痛苦一辈子，用余生的欢乐作陪葬。

    “真是服了你了。”

    “嗯”

    “我去联络漩涡一族的人，”顿了顿，扉间说：“通知他们取消婚礼。”

    “你――”

    “我没接受他。”扉间冷笑道。他承认斑的实力很强大，是木叶重要的战力之一，但他甚至都没能把斑当做木叶的一员，更何况把他当成兄长的配偶。

    事实上，他就是在逃避现实。

    柱间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把公务处理了。”

    “……不可能。”说罢，他的身影已经从柱间的眼前消失了。

    柱间心情愉悦地回到了病房。

    “斑。”

    他转过头来看他，说：“什么”

    柱间没说话，冲他灿烂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