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害怕

作品:《铃儿响叮当

    马车停在一个院子门前。

    南宫子冶示意他们下车,对席慕说:“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赶紧回保定去,一切你看着办了。”

    铃铛儿被席慕带下车去,发现二哥哥留在车上没下来的意思,以眼神向他求救,二哥哥走了,谁给她挡住木头啊,不妙啊――

    南宫子冶看她可怜的样子,只好走下车去,铃铛儿立即一脸的笑。

    南宫子冶呵呵笑着看了看抱胸站在一旁的席慕,拥了拥妹妹,又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呀,这回得收敛点,二哥也保不了你,你就机灵点吧。”

    铃铛儿一听急了,嘴巴撅起来,埋怨道:“二哥哥,我是你妹妹呀!”

    南宫子冶哈哈大笑道:“你是我妹妹没错,可二哥哥也怕被席家的银子砸死啊,你乖一点就没事了,那家伙不就是纸老虎一个吗,你不是挺有办法的吗,啊好了好了,我可走人了,不走就有人要找我打架咯。你乖点乖点,没事的啊――”

    说着还拍拍她的脸蹭了蹭,席慕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南宫子冶得意地哈哈大笑,掰开铃铛儿紧拽他衣襟的手,上车溜了。

    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子院门大敞着,夜猫儿和唐果儿已经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席慕瞧了不敢看他的铃铛儿一眼,牵起她的手往院里走,拐了两圈带到一个厢房里,铃铛儿象个木偶人似地,看着房门吱呀一声合上,窗棂啪的一声也落了,屋子里立即阴了下来。

    娘啊,不见天日啊――

    铃铛儿顿时紧张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木头不会真要杀了她吧。

    席慕背对着门,面向她闲闲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嘴角淡淡的没下扯也没上勾,一双眼睛在阴暗里幽幽的忽明忽暗,铃铛儿看得心惊肉跳,怎么看起来真象在考虑要不要杀她的样子呢或者在考虑用什么法子杀她

    结结巴巴地说:“好黑啊......”

    席慕凉凉道:“黑就点灯啊。”

    她呐呐地问:“开窗......开门不可以吗......”

    席慕哦了一声说:“那你就去开呀。”

    铃铛儿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窗,想了一会,笑眯眯的娇憨地说:“人家被下了药,没劲嘛。”

    席慕眉一挑,给我来这套也不说话,依旧站着看她。

    铃铛儿知道撒娇失败了,嚅嚅说道:“摆那张脸干嘛呀......”

    席慕淡淡一笑:“你怕”

    铃铛儿想想,是哼一声说不怕和他对着干好呢还是老实承认害怕示弱好呢还是放低姿态的好:“人家胆子小,当然会害怕呀。”

    席慕看见她头低低软软的样子,嗤了一声:“南宫家的女皇帝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不容易呀。都闹翻天去了,还英勇得很,美人救英雄跑去给人家挡暗器,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还会怕就算怕,也不该怕我呀,南宫子铃姑娘连郡王爷都敢惹,我这寻常百姓算个啥。”

    铃铛儿一听,句句都带着火呢,知道他是为找自己操碎了心了。想想终于还是等到他找到自己,心一酸,慢慢走过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低低地说:“你找来了,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席慕被这个温软的身子抱住,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女儿气地投怀送抱,先是僵着个身子,然后彻底放松下来,紧紧将她抱住,渐渐感觉到了胸前的湿意,心也完全软了下来,轻叹了口气,低头贴在她耳边绵绵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我又怎么会找不到你呢”

    怀里的人使劲地点着头,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后背。

    感觉到她的依恋,席慕轻轻笑起来,胸膛轻轻地震动着,怀里人抬起泪眼娇嗔道:“别这么笑。”

    席慕手一刮就带下一串晶莹的泪珠,手湿湿的,哈哈大笑。

    铃铛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难得她这么娇憨绵软,真想就这样拥着她消磨重逢后的时光。可一想到她还有伤,席慕极不舍也还是轻轻推开她,将屋里的灯都点了起来。

    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一举一动,无限依恋的模样,席慕顿时觉得怎么操心都值得了,看看屋子里有凳子有床,想了想温柔地拉她在床边坐下,一边轻声问伤势,一边抬手要解她的衣领。

    铃铛儿顿时象兔子一样跳起来。

    席慕眯了眯眼,定定地望她不说话。

    铃铛儿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当然不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身子,可是现在不行......

    席慕不做声,又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她还想挣扎,又被他一眼瞪住。

    大手轻缓地解开她的掩得密密高高的衣领,褪到里衣的时候,铃铛儿震了震,席慕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迅速地解开一半里衣,脸就黑了下来。

    铃铛儿看见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突起指节发白,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脸阴阴的沉着,呼吸越来越重,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半天,她的嘴巴张了又合上,张了又再合上,始终憋不出一个字来。

    他终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他就这样对你”

    铃铛儿怕他气急了,低头看看肩上和前胸的点点吻痕,急急地比画解释道:“是意外,意外,我把他惹急了,不过就只到这里,就只有这里......”比了比肚兜的边缘,再三保证就是到这里了。

    抬眼发现他眼睛眯得更厉害,他脸上又换了副更危险的神情,怎么和她二哥哥一个路数......

    他问:“你怕我去找他算帐舍不得看他死”

    铃铛儿连忙摇头又摆手辩解道:“不是这么回事,我怕你气着了......”又十分诚恳地望着他的眼睛,诚意拳拳的样子。

    席慕哼了一声,一边掏出伤药来,一边嘲讽道:“你还怕我气着了,你去说给你家那些人听听,看有没有人信”

    铃铛儿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一把搂住他连连说道:“我真的怕,真的怕......如果你真生气了不来找我了,我就......”

    席慕想起她身上那些痕迹,想必当时她也吓坏了吧。叹气道:“好了好了,别撒娇卖乖了,我先看看伤。”

    铃铛儿松开手,撅嘴抱怨说:“人家真心实意的时候你就不信了!”

    席慕噗嗤一声笑出来:“信,我怎么敢不信小姐对小生我这么投怀送抱的,小生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

    铃铛儿脸瞬间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脖子。席慕满意地轻笑着,解开包扎的绷带看见那黑黑红红半结了疤的伤口,眉又拢了起来,一边检查细细上药一边责问:“你怎么想到去挡的白云山就这么钻在你心里去了”

    铃铛儿不爽地说:“你非得这样笑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以为铁针全都被我打飞了才是,没想到会漏了一枚,等再想办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就只想着不能让云山这么死了,就挡了一下,而且我当时侧着身子,算好了距离的,不会有大伤,没想到铁针喂了麻药,我才会被......带走......”

    她不忍说出“北固哥哥”这四个字,席慕却听了出来,哼了一声。

    上好伤药又重新包扎好,再找活血化淤的药膏一点一点慢慢地涂在她身上那些暗红的吻痕上,再轻轻揉散。

    指尖的温热和药膏的清凉交错在一起,铃铛儿脸红红的,看他细细涂抹的神情无比温柔,心无杂念的专注样子,又觉得无比幸福,不知不觉斜斜地偎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将在王府这些天怎么过的汇报清楚。

    说到朱北固怎么对她的时候,她提到了那盏兔子花灯。很认真地说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心里的愧疚遗憾,伤心难过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又说朱北固一时的卤莽粗暴,她已经不想在意了,席慕叹了口气说:“我以后恐怕也没时间去找他算帐,看好你这个祸害时间都不够用了。”

    铃铛儿噗嗤一笑,决定奖励他一下,又把葵花的故事说了一遍。

    席慕一边听一边笑,这个故事二年多前在贵州苗疆时就没说出来,拖到二年多后的今天才听她说起,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又听到她说少年和瓜子那一段。声音越来越低,她的脸越来越红,见他注视自己,头埋得更低。席慕心里欢喜,却只是淡笑着给她整理好衣服,才小心地抱紧她,贴在她耳边低笑着说道:

    “我可不要什么瓜子,也不要什么葵花,你可以省省了。”

    铃铛儿刚诉完衷肠,心想这个人总该感动幸福一把吧,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怒道:“你别以为我就对你死心塌地的了!”

    席慕搂着她哈哈大笑道:“你会死心塌地就有鬼了,我就没指望过你。”

    铃铛儿哼了一声,他又笑眯眯说:“你这什么破葵花的故事,也就能让别人感动伤心一把。有脑子的人都会想,这人怎么可能和葵花在一起做夫妻呢你说说,你要是葵花,我该怎么办,以后抱着朵花睡觉连嘴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你说亲哪儿好更不说葵花那直直细细的身条儿了,一个直溜地下来,啧啧......”

    说着眼神开始打量起她的身形来,不时的叹气。

    铃铛儿撅嘴骂道:“你就活该抱板砖睡觉去!”

    席慕贴着她哈哈大笑:“好好,我抱板砖睡觉。”好软的板砖......

    铃铛儿没心没肺的,该说的都说完了,就没心思和他亲密了,抬眼问道:“云山呢”

    大家既然知道她失踪,这么快就找着她了,一定是见着白云山了,不知道她被带走后他怎么样呢

    席慕淡淡地说:“在保定你家里。”

    铃铛儿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想想也对,自己出事了白云山当然就要去她家报信了,可是怎么没一起来京城呢

    席慕又说:“他那天受了内伤,我把他带去你家,知道你被人带走了,他也想来找你,但他身上有伤,来了也没用,反而还会更危险,我就让他留在了保定,正好白宁舜和他未婚妻也在你家里,可以照顾着他。而且你家也乱着呢,他们倒是不好走了。”

    铃铛儿啊了一声:“我家怎么了”

    席慕刮了刮她的鼻子,哼声道:“你家出大事了,全赖着你在外边折腾。”

    铃铛儿立即紧张起来急急问道:“我家出什么大事了”

    席慕叹气说:“你失踪后,魔炎君的后人黄裳就约了你爹,七月十日到你家一战。”

    铃铛儿大叫起来:“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事黄裳不是什么玉衡么怎么突然就变成魔炎君的后人了还有八天,咱们快回保定去!”

    席慕看了她一眼,实在舍不得和她分开,又十分无奈地说:“他们两个陪你回去,我还得在京里呆两天。”

    铃铛儿眼睛立即瞪得大大的。

    席慕轻轻一笑说:“我和你二哥还有点事情要办,我很快就赶去了,你在家好好养伤等我。”

    铃铛儿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我二哥哥这么熟了”

    席慕只是淡淡一笑。谁想和她那二哥熟啊,比倒霉还倒霉。

    铃铛儿哇哇大叫道:“两只狐狸混到一起,那不是天下大乱啦!”

    席慕心想,我实在是被迫和你这个哥哥混到一起的。

    铃铛儿又想到一件事,红着脸问道:“那,那七夕......”

    席慕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早就叫人往你院里挂灯了,还有这个,陪你过乞巧吧。”

    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方水蓝色的绢子,捧到她面前。看她见好奇地展开,笑得甜甜的能挤出蜜来,小心地拎起那对耳坠子娇嗔地对他说:“要我戴着这么一对蛇坠子,不是明着告诉人家我属蛇么那不就人人都知道我的岁数了”

    席慕大笑:“现在不是还花样年华么,叫人知道也无妨,等老点的时候就摘呗。”

    铃铛儿脸一变,手上还小心捧着耳坠子不能揍人,使劲用眼睛剐他,他哈哈大笑,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