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神算子
作品:《铃儿响叮当》 铃铛儿甩掉尾巴,几经辛苦依照着木头留下的标记跑到龙泉山脚下,循着指引行到几棵连着长在一块的大树下,就再也不见任何标记,环顾四周,除了树就是山头,却不见那两个人的影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眼珠子转了转,从包袱里把她那些金铃铛都取了出来,使力一震,震出一连串由低至高的绵长脆响。
过了会就远远蹿来两个农夫打扮的高大男子,铃铛儿瞧见顿时捂嘴轻笑起来。白云山本来就硬朗,换了身粗布衣服倒是象模象样的,所以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另外那个皮肤更加黝黑、塌鼻梁眯眯眼的显然就是席慕了。
两人在她面前站定,白云山面露关切,细细地打量着她。木头却瞪着眯眯眼笑骂道:“多等一会都等不及,怕人不知道你来呢”嘴巴一张露出一口烟牙,铃铛儿终于忍俊不住大笑出声,虽然是为了掩盖他原本俊美的面目,但也不至于要这么糟践自己吧,他简直就是为了扮丑好玩,炫耀他的易容功夫。
微撅着嘴巴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哼,也不会问问她一路来可曾辛苦,不理他。席慕见状嘻嘻一笑,摸着下巴龇着一口烟牙故意嘟囔着说:“这村姑还真是水灵!”
铃铛儿换了身棉布花衣花裤,动作可方便多了,就朝他飞了一脚过去,见他闪身,也不去追打,只望着白云山问道:“你们一路如何”
白云山点点头说:“我故意露了行藏,一出会馆就被那些眼线盯上了。我是一直朝东北方向走的,席兄弟吊在我后面,出了城我上了官道才甩掉的尾巴。席兄弟便与我回合,我们换了装扮,又回到城里,然后又转到此处,目前还算顺利。刘叔和许姑娘他们好么”顿了一顿,才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你路上好么可又没有遇到麻烦”
铃铛儿笑眯眯地摇头说:“大家都好,一场戏把何捕头弄得急躁得很。我呢,大麻烦没有,就是可惜了点银子,平白在绸缎庄待了个把时辰,裁了几件衣裳,还没机会享受,就金蝉脱壳了,实在可惜。”
她出了凤凰会馆,在刘大叔的安排下乘着轿子上的街,找了绸缎庄裁衣服消磨了时间,才与人调换了衣裳,让替身丫鬟穿了她的衣裳回的凤凰会馆,自己却借机溜走。为了免人疑心,裁衣服自然是要真的裁,花钱是必然的咯。
席慕若有所指地瞅了瞅她颈上的红绳,那红绳上挂的应该是他o她的玉牌,随便在他家哪个票号都能取不少银子,居然还抱怨花了银钱裁衣铃铛儿知道他是笑自己故意装可怜,想到他o的东西自己一直贴这胸口戴这,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眼前白云山还在呢,她不由恼羞成怒,为了扯开话题,白了一眼席慕骂道:“你们找的这个破地方是什么道理平白要我赶路,腿脚都累死了!”
席慕见她脸微红,也不点破,一口烟牙大嘴又大张着说:“你可别小看这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可是堂堂楚王地宫的所在。”
铃铛儿皱了皱眉,楚王连忙问道:“难道你们去探过楚王府了”
白云山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席慕,点了点头,铃铛儿懊恼地说:“我就晚来一会,你们就不等我,自个寻好玩的了”转念一想不对啊,龙泉山是楚王地宫的话,怎么跑这里来又惊讶地问:“莫非楚王死了么”
见她对皇家朝廷不了解,席慕不由发笑道:“楚王还在他的王府里呆着,不过估计也快死了,病着呢。”
铃铛儿眼睛瞪得更大了,啊的一声:“那敢情你们还混进了楚王府”
白云山和席慕哑然失笑,在这方面,她倒真还是个孩子。
白云山见她微赧的样子,连忙说道:“我不宜在外露面,这消息也是打听来的,楚王正好在找好郎中,我们便知道他报病在床。”
铃铛儿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扁扁嘴说:“那这个楚王到底如何你们觉得又没有干系”
白云山望向席慕,他摇了摇头,指向一边的龙泉山说道:“楚王是当今皇帝的六弟,如今已经六十岁了。你看这龙泉山方圆几十里内是否特别安静这楚王是骄纵豪奢之人,远远从来路上就从百姓那里打听到,当年楚王看上了这里的风水,为了做自己百年后的地宫,还逼迫此处八大富豪家族迁居,强行买地,事情都闹到皇帝那里去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楚王的骄纵可想而知。他虽然早年封藩,却不得洪武帝欢喜,世子和王妃早丧,这样一个王爷,没有什么谋略,眼前这些心思细密的事情,不象是他能干出来的。况且他年岁又如此大了,现在又抱病在床。”
白云山频频点头,铃铛儿细细一想,如此分析也有道理。朝廷真是复杂,洪武帝光儿子就二十几个啊,难怪皇位要抢着当。
“那我们就动身去江西么”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件事。
白云山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对席慕说道:“席兄弟,你还是将铃铛儿送回保定罢。此去江西不知底细,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席慕不置可否,拿眼睛瞥了瞥铃铛儿,他能绑着她回去么他本来也是十分担忧的,只是他又收到了南宫子冶的传信,内里极严肃的语气,虽有催促他带铃铛儿回家的意思,但也说了要他们务必小心安全。看来她二哥是了解他们最近的情况的,既然这么交代,恐怕是料到了铃铛儿不愿回家了。信中对其他情形只字不提,倒叫他放了心,未来的事应该还可以应付过去吧。
铃铛儿看了眼席慕,见他并没有发表意见,有点奇怪的感觉,这人又有点高深莫测了。顾不上深究,认真地向白云山回应道:“云山,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要同进退的吗虽然我们设计这出戏,毁了你义父的牌位,刻意叫对方怀疑到你身上,借以转移他们对许家姐弟的注意力,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如今咱们甩掉对方的人跑出来,也顶多是放放迷烟而已,若是他们以为咱们还在湖广境内,找不到咱们或许还要调头去压迫许姐姐的。咱们的计策并不能保证是万全之策,至少得先让他们知道咱们离了湖广,免去他们对刘大叔掩护咱们的怀疑。云山,咱们是好朋友呀,我和木头绝不会任你一个人的。木头,是不是”
她大张着眼望着席慕,手不知不觉地拽着他的衫子。现在所面对的情形,凭她的江湖阅历并没有把握保自己周全,更不用说帮白云山了,木头在她身边,她才觉得安稳。
席慕察觉到她的紧张,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恩,是。”她立即嫣然一笑,自信满满地朝白云山看去。
白云山又要开口说些什么,席慕以眼神阻止了他,又说:“云山兄,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不好铃铛儿也在对方疑心范围之中呢,咱们还是照原来说好的安排去做,明日一早就动身离开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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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兄弟,后面的马加快了。”白云山说。
“三匹,二匹,五匹。”席慕淡淡地说:“聚齐了。”
白云山敬佩地赞道:“席兄弟好耳力。”
铃铛儿瞄了眼旁边与她并头而骑,气定神闲的席慕一眼,嗤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知道,他们聚齐十人就要和咱们动手了咧。那我岂不是神算子”
白云山抿了抿嘴,没笑出声。席慕瞧她独自骑马,有意在自己面前显示的小样,低声笑道:“你不只是神算子,还是只着急的小猴子,等了好几天,终于叫你等到可以打架的机会了,高兴极了吧”
铃铛儿嘻嘻轻笑:“知我者,木头也。”
席慕瞥了她一眼,对白云山说:“云山兄,我看我也是个神算子。”
白云山忍俊不住,终于低低的笑了起来。
其实他这一路都挺紧张的。他们本是有意张扬,骑着高头大马出了武昌没多远,他们就察觉到又人盯梢了,一路走了几日,形迹可疑的盯梢之人越来越多,在集镇过夜时,他也总是特别警醒,盯梢尾随的人散散地分了几拨,不知是什么底细,也不知是否同一来路,算不好对方的意图。
直到今日在葛镇歇脚吃饭,又出了葛镇走了黄村,才发现那几拨人渐有碰头之势,他们才明白那几拨盯梢的人是一伙的,之前分别尾随恐怕只是为了探他们三人的实力。
铃铛儿也不理会他们的取笑,在马上笑眯眯地活动着手腕,心情实在好得很。
远远望着前路地势逐渐开阔,三人对望了一眼,都一夹马腹,让马快跑起来。后面尾随的人比他们多,方才路窄,动手多有不便,到了前面开阔的地方就是双方动手之处了。果然就听见背后也响起了“驾――驾”的策马声。
铃铛儿微微一笑与席慕白云山交换了个眼色,各自戒备着,他们的马反而渐渐缓了下来。
转眼间后面的人马就飞快地追了上来,好及个分左右两道将他们三人三骑夹在中间,还有几人迅速地越到了他们前面去,形成围拢之势。
越到前面的一人厉声喝道:“你们几个o我停下――”就将马身横了过来,想将他们三人拦住,其他几人也想效法,铃铛儿却咯咯大笑,也不将的马去势止住,反而还o马屁股来了一鞭子,一马当先地向横在前面的几人继续冲去,嘴里喊道:“凭什么你喊停就停!”
马被抽疼,只好一直向前冲,前面挡着的人马一惊,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纷纷避让不及。白云山勒住缰绳,心肝提到了嗓子眼上。
席慕脸上淡淡的,只是自己的马也一样冲了过去。
铃铛儿知道,临阵对敌绝不能露怯,先声夺人才能控制局面,对方急急调马头之时,她的马依然疾奔,人却已从马背上跃起,腾的一个拧身,见席慕的马奔至,嘻嘻一笑就飞身过去,顺势就落在他身后。白云山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这下才放下心来。
席慕微微一笑,手里缰绳轻扯,马速放缓,得得微转了个头,停下时,就看见方才挡路的几人慌乱中被搞了个人仰马翻,人是在平地上站这,却灰头土脸,全是被惊马踏起的尘土蒙的,他们的坐骑早已跌撞在一起,在人不得不被逼跳马时不受控制,惊得远远跑了。
铃铛儿见状嘻嘻一笑,想吓唬我们这下被我们先吓唬到了吧。见自己的马也已跑出了好远,又有点惋惜,哼了一声,冲马上马下怒视他们的人说:“平白浪费我一匹好马,现在我可不想和你们好好说话了,可别怪我要和你们过不去!”
她话音刚落,身前的席慕轻笑起来:“你这个丫头,没瞧见这阵势么,现在可是人家要和咱们过不去。”
铃铛儿鼻子重重一哼又说道:“他们又凭什么和咱们过不去”
席慕环顾四周,仿佛很认真地在审时度势一般,末了才说:“估计是仗着人多。”
铃铛儿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人多倒是有不少好处,咱们三人也就六条胳膊,人家可有二十条,折几条也比咱们多些呢――”
白云山见一向都挺淡然的席慕居然就陪她说笑起来,知道他是为了配合她的缘故,心里叹道:他们果然般配,说笑玩闹都是一样的,连临危不乱也如出一辙。
那马上马下围拢他们三个的十人,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浑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都面色不愉,只是也不做声,纷纷望向一个坐在马背上的瘦小中年汉子。
铃铛儿和席慕对望一眼,不简单啊,这些人样貌凶狠,明明是受了激,却还能按捺得住,显然是有组织,有控制的,他们看的那人,想是他们之中能发话的领头了。
只见那领头坐在马上,个子虽然瘦小,却眼窝深陷,眼神精湛,眉目里戾气更甚,这人武功必定不弱。白云山也已意识到这一点,轻轻将马头往席慕这边靠得更近,全身上下更加戒备起来。
那领头仿佛对方才的情形都没有看见一般,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哪个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