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牌位

作品:《铃儿响叮当

    “刘当家,您说贼人就是闯的这个院子”何捕头领着几个衙差在许嫦姐弟和李刚所住的院子里来回溜达着查看,微微有点咳嗽地问。

    刘务功十分严肃的点头道:“正是,我隐约听见叫声,起身赶到时,当时我这侄女和白公子也在附近,但在屋顶看见那两个贼人已挟持了许方,是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又跟着何捕头一同进了房。

    何捕头又再咳了几声,盯着许嫦问道:“许大小姐,你说当时那两个贼人图的是你父亲留下的遗物是什么东西”

    许嫦非常迷茫地摇着头说:“何捕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就说了是我父亲留下的。我家宅子走水时您是助过我的,那时候您也见着了,除了我父亲那对铁水刺,就那些地契和一点金玉首饰,哪还有什么东西在大火里留下呢当时我弟弟在贼人手中,我只恨不得他们早早把他们要的东西拿了去,求得我弟弟平安完好就阿弥陀佛了!有什么东西能比我弟弟的命还重要您看我家就剩这几个人了呀......”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真真的伤悲。

    铃铛儿看得心里想笑又笑不出,她和刘大叔是演戏,可许嫦却是真实的。

    何捕头似乎也被许嫦的哀痛打动了,沉吟了好一会,眼睛却丝毫没有松懈地盯在许嫦脸上,又问道:“那些东西都尽数被取走了”

    许嫦点了点头道:“自从那日走水后,我与弟弟一直寄住在此处,还没来得及找新的住处,带过来的物事也就原样放在房中。昨夜里我临急取了水刺防身,其他东西都在包裹里放着,包裹就在这柜子的上层。”用手指了指床边敞开的柜子,手又往上摸了摸,似是证明自己的话,又似是要捕捉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

    铃铛儿将她眷恋的神情看在眼里,敏感地觉得酸楚。

    何捕头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好象在回忆,喃喃地说道:“我记得那晚在火里救出的东西,有大小姐你的首饰,还有些房屋田产的地契,似乎还有件什么东西来着”似乎想不起来一般拧眉看着许嫦问道:“就在许老爷屋内的,好象还是不太寻常的东西。”

    许嫦也拧着眉头,想了会才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东西,眼神一暗,嚅嚅地答道:“何捕头说的是那个啊,那是我父亲给我家恩人白大侠供的牌位。”

    何捕头仿佛恍然一般,压抑着声音问道:“那牌位没有被贼人抢走”铃铛儿不着痕迹地望了刘大叔一眼,不约而同地暗道,这个奸人,憋了许久终于问到正题上了。

    许嫦有些迷惑地摇头说:“当日同我们一起进屋的那位白公子,何捕头不是问过一回么,他就是我家恩人白大侠的义子。当时牌位被火烧残了,白公子救了出来,便没交到我手上,您看我现下的处境,也是无处供放的。”

    何捕头立即追问道:“那牌位现在何处可否拿来让我验看一番”

    许嫦不明所以,呐呐地说:“应该还在白公子那里......”说着有点忐忑地望了望铃铛儿。

    何捕头眼尖,转头就盯着铃铛儿逼问:“那位白公子人在哪里”

    铃铛儿笑眯眯地回道:“何捕头您忘记啦,那日白公子还应了您的请,说要留在武昌等您传唤呢,这不,还在我刘叔叔这里等着您呢,估计是昨夜淋了大雨,身子不太爽利,早上见还在他屋里歇着呢,何捕头要见他,我马上差人去唤他来。让他一并把物证也给您取来过目。”

    不等她动作,刘务功已沉声吩咐下人去叫了。

    过了好一会,刚去叫人的下人慌慌张张的独自跑了回来,刘务功皱眉喝斥:“这么慌张做什么,叫官大人看了笑话,不是让你去请白公子,人呢”

    下人抹了把汗急急地应道:“回当家的,小人去请白公子,在门外唤他说官大人要见,只听他是答应了,说是身子不舒服动作不太灵便,叫我等会。可小人等了老半天,怕官大人着急,小人斗胆又喊了几声,可屋内就没了声音。小人以为白公子病模糊了出了什么岔子,一着急就撞了门进去,可屋内却人影都――”

    他一口气地说了老长一段话,到后头却没了气接不下去,何捕头脸色微变,刘务功一副很难看的样子骂道:“都什么说完!”

    “回、回当家的,小人撞进去时,白公子屋里人影都没啦!”下人又抹了把汗,被吓得不轻。

    刘务功和铃铛儿等几人都惊异地齐声呼了出来:“什么!”

    何捕头声音一沉,不满地问道:“刘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刘务功神色复杂地报了报拳,转头对下人命令道:“快带我去看!”

    一行人急急地奔走,何捕头也紧跟着走在了前头。

    一到客院,远远就见着一个房门大开着,不必说就知道那是刚被下人撞开的那间原本住着白云山的房间。

    何捕头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其他人紧接着到了一看,屋内被褥凌乱,显示着客人离开时的慌张和匆忙,才下过大雨,对着的天窗居然是虚掩的没扣上,显示着刚被什么人推开过一般。

    何捕头站在天窗那堵墙下,四下扫视了一会,突然猫腰在床脚和墙沿间的缝隙里摸出一小块黑糊糊的东西来。

    举起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那是块破碎残缺的木板块,依稀辨出一个大半个字形来,是个缺了右边下面小半的“恩”字!

    何捕头立即递到许嫦面前急切地问道:“许大小姐,你快看看认不认得这个,是不是那牌位的一部分!”

    许嫦细细一看,有点慌张有点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象、是......”

    铃铛儿闻言惊讶地说道:“这既是白公子义父的牌位,怎么竟会成这样了那日见白公子还紧张得很啊他人又到哪里去了”

    何捕头脸色又是一变,似乎十分焦躁,口气也不太好起来,微愠地问道:“刘当家,这又是怎么回事您也是知道规矩的,这位白公子经历过许府一双人命案,又在许府火灾当日出现过,我是敬着您的身份才放心让他留在你们凤凰会馆,但可是要随传随到的,怎么今日竟不见了”

    见何捕头脸黑黑的,刘务功脸面也有点挂不住,怒气冲冲地向那下人喝问道:“你来请白公子时,他确实在屋内!”

    下人躬身不断点头保证说是。

    刘务功脸色又沉了沉,立即命令道:“你将当时的原话再说一遍。”

    下人回忆了一下,诚惶诚恐地回禀着:“回当家的,小人一到这儿,先扣了门,轻声喊了声白公子,见没有人应,又提了声音再喊了两声,白公子应了声,似乎确实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应声也有气无力的。小人说,白公子,府衙的何捕头大人来了,刘当家差小人来请您过去,还请白公子务必将证物带去交何捕头过目验看。小人开始怕得罪了白公子,后来一想,捕头大人要看的东西必定是紧要得很的,便不敢避讳隐瞒,又补充说了一句,证物就是您从许府带回来的那个牌位。之后小人候了片刻,才听见白公子有点迷糊的声音,白公子或许是怕没听清小人的话,问小人道,牌位从许府带回来的牌位小人又应了一遍,白公子声音带了点力气,也高了些,说,一会我便过去。之后小人又在门外候了许久,听不见屋内动静,小人喊了几遍也没见有反应,便做了后来的反应。”

    铃铛儿急忙问道:“当时你可有听见什么声响难道是有贼人闯来将白公子这么个大活人挟持了去不成”

    下人抹了抹额头的汗,连连摇头说:“小人不曾察觉,若是发现有什么危险,小人早就大声喊叫了。”

    铃铛儿看了一眼何捕头,见他脸色越来越不耐,心里暗笑,十分认真地对刘务功说道:“叔叔,白公子昨夜淋了雨,身子虚弱,又能独自跑到哪里去呢现下咱们都不知道白公子是遭遇了什么事情,之前白公子还提过要去九江追查他义父遇害的事呢,断不该这么平白无故就不见了去。依侄女看啊,恐怕咱们得多报个失踪案,托何捕头待为寻找白公子才是。”

    刘务功象是得了提醒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立即转向何捕头拱手道:“何捕头,我这个侄女说得在理,只怕要烦劳您多担待一回,帮我们寻人了。”言行举止好不诚恳。

    何捕头一怔,神色变得更复杂,似乎沉吟过后下了决心一般,大手一挥说:“既然如此,何某现在就立即回衙门去立案,刘当家,何某就此别过,不必送了。”话一说完就急匆匆地带着几个跟班迈着疾步走了。

    许嫦和李刚面面相觑,那昨夜这案子是个什么意思,何捕头也不表个态就走了

    刘务功拍拍李刚嘱咐道:“暂时没什么事了,你陪许姑娘去休息一会,再看看小许方如何了,其他事情有刘叔在,不必担忧,去吧。”

    两个年轻人虽然不大明白,对这位长辈却是极其敬重的,只好迷迷糊糊的回自己院子去。他们才走远,刚才弯腰躬身得十分辛苦的下人才站直了身子,抹了抹头上的大汗。

    铃铛儿嘻嘻一笑,夸道:“大哥演得真是太好啦,这冷汗冒得跟真的一样,厉害,何捕头也看不出来咧!”

    才抹完汗的下人脸色微赧,哭笑不得地看这刘务功。刘务功苦笑骂道:“你个胡闹丫头,他那是真的冷汗,怕演得不如你的意露了破绽,紧张着呢。”

    铃铛儿又嘿嘿一笑,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拎了个小包袱走出来。

    刘务功叹了口气,看她孩子一样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叮嘱道:“这一会可要认真小心了,刘大叔远水救不上近火,可帮不了你们了,到了江西,又什么事情就照着我o你们说的去找你袁爷爷。”

    铃铛儿乖乖地点着头,刘务功又叹气道:“我也知道你们是不会去的,怕o袁爷爷添烦恼。可你们几个毕竟还是年轻的孩子,武功好也不一定能避祸事,不要总逞强。”

    刘大叔这么语重心长的关切嘱咐,听得铃铛儿眼圈都要红了,勉强忍了忍,笑眯眯地说:“刘大叔,您再这么说下去,人家就要忍不住想哭啦,人家都是大姑娘了,在大叔面前掉眼泪多难为情啊!”

    刘务功嗔怪地说:“再怎么大在大叔这还不是个孩子说胡话,你这丫头也是爱逞强的,竟让他们两人先走了。路上可别出什么乱子,我这担心得呀,怕要睡不着觉!”

    铃铛儿一把抱住刘大叔的胳膊,嘻嘻一笑道:“大叔您又不是不知道,白云山那实心眼的家伙,要是木头不在一边看着他,他准要自己跑了,怕连累我们呢。我一个姑娘家,出门上街才不引人注意,您尽管放心就是。我这么机灵,会随机应变的嘛,只要和木头他们碰上头就不怕了。大叔您看,我都这么大的丫头了不是”

    说着还俏皮地在刘大叔面前蝴蝶一般转了一圈,要他看仔细了好放心。刘务功被她逗笑,知道她是为了让长辈开怀,只好舒展了阴郁点点头。

    铃铛儿又嘿嘿一笑,豪气干云地一抱拳,大声喊道:“大叔,那侄女这就去了,您保重!”怕刘大叔牵挂,她一说完就转身翩然而去,头也不再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