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走水

作品:《铃儿响叮当

    白云山跟着刘务功回来时,也同样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铃铛儿见连日来都好好的白云山竟然突然变得这般憔悴,焦急地嘘寒问暖。望着她担忧紧张的神情,白云山只是淡淡地笑着说没事。铃铛儿以为他是因为眼前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想不通才没休息好,想到席慕提及的谋逆案,更不敢提半个字,

    席慕一看便了然,昨夜他从铃铛儿的房里出来时,白云山的屋里还透着淡淡的微光。他看着铃铛儿越是好言安慰,白云山笑得越是勉强,淡淡地开口问道:“官府那里如何”

    岔开了话题,铃铛儿的注意力才被转移过去。刘务功细细将报官时的情形说了出来。白云山掩下心中酸涩,冲席慕点了点头。这份磊落不由叫席慕欣赏,对谁都满不在乎的他伸手拍了拍白云山的肩膀,两人对视,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刘大叔的一番叙述让铃铛儿有点失望,府衙接到报案后,只是循例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由捕头领着人到许家勘察一番后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若说是有什么特别的待遇,也只是最后留了两个衙差在许家照顾,说是担心许家近日不够安全,留做保护。依刘务功的眼力来看,留下的衙差也是寻常武人。

    刘务功的江湖阅历比这些晚辈都丰富得多,以他的厉害眼神观察出来的结果,他既然说了一切都形同惯例,那必是没有任何异样了。原本大家都指望着看看官府的态度,或许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眼下这般情形又立即断了他们的念想,三个年轻人都觉得遗憾极了。

    “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刘务功沉吟片刻问道。

    铃铛儿看了席慕一眼,见那家伙还在沉思,又看了看白云山说道:“为今之计,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找九江堂。”

    刘务功脸色一变,急急地阻止道:“不可,你袁爷爷到现在还没打探到九江堂的具体底细,你们切不可仗着年轻气盛去冒险,万万不可!”

    不只是刘务功大吃一惊,连白云山都直摇头。他铁着张脸斩钉截铁地说了二个字:“不行!”

    铃铛儿立即哼道:“怎么不行!你不想把事情弄明白么平常我或许会冲动,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木头在,我也不敢这么大胆。”说着还伸手扯了扯席慕的衣袖,目露乞求,仿佛是要他给自己做靠山打保票一般。

    席慕被她点了名,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望了一眼白云山。

    白云山也默默回望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无论他多么急于查明真相,也不愿、不能让铃铛儿涉险。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为他操心了许多,这份情他怎么也还不了。她对他越好越关心,他就越是喜欢她,这喜欢里夹杂着单纯对于一个女子的爱慕,还有深深的感激,这么深厚的情意埋在他心里,许多次他都觉得向她表白的冲动就象野马一样要挣脱理智的桎梏脱缰而出。如果铃铛儿再对他好上一分,他要如何按捺得住心里的情感

    席慕轻轻点了点头,白云山会担心铃铛儿,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呢就是因为有他,这丫头的胆子才越来越大,除了他,这里恐怕没人能止得住她的性子。这里可不是苗疆,九江堂可是江湖大帮派,凭他们几个人的道行还差得远呢。在没有更多信息前,他断然不会让她去冒险。

    他揉了揉铃铛儿的头发,淡淡地问道:“最好最快的方法是直接去找九江堂,那别的法子呢”

    铃铛儿学他的样子眯起眼睛端详了他半天,撅起嘴巴来,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说话。

    席慕又伸手作势往她的小鼻子捏去,她一扭身到了刘务功身旁,不依地撒娇喊道:“刘大叔你看这人真扫兴!坏我好事!”

    席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刘务功知道这两人又在打哑谜,问道:“别的法子是什么”

    铃铛儿冲席慕白了一眼,转头看向白云山说:“云山,你说呢”

    白云山看了看撅着嘴眉眼却带笑的她,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席慕,露出这日里第一个自然的微笑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等。”

    铃铛儿又哼了一声,瞪着他们骂道:“哼!你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席慕和白云山相视哈哈大笑,刘务功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由失声大笑。

    铃铛儿说的最快最好的法子是直接去找九江堂,除此之外还有个法子她没有说出来,便是等,等九江堂自己找上门来。她故意不说,实则是为了早日去江西找热闹,惹得他和白云山都为她着急,却被席慕看破了她的意图,难怪她要说是席慕坏她好事。、

    三人都望着她大笑,气得铃铛儿直跺脚,赌气道:“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没趣!”

    大家见她这么说便知她妥协了,呵呵轻笑着。白云山终于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席慕,看来席慕是将铃铛儿的性子摸得通通透透的。席慕面上是淡然的微笑,心里却十分得意,能制得住她也只有他而已。

    等待最是磨人,这一等,十几日就过去,转眼就到了四月初。

    许家府邸与凤凰会馆就隔着一条街,刘务功深谙江湖黑道中人的狠辣,对九江堂的作风也心中有底,知道若是等九江堂找上门来,住在许家宅院里的李刚与许嫦许方姐弟的安全便是个大问题,早叮嘱帮内人时时注意照应着。铃铛儿原本说直接去找九江堂,也是考虑到许家的安全,便想用先发制人这一招。只是她的安全在席慕和白云山的心里,比别的什么人都重要得多,才不得不将此计搁置。

    考虑到许家姐弟的安全,白云山想住到许家去直接照应,却因李刚提到府衙留下的衙差以封闭凶案现场的理由已将右院暂时封了起来而不得不作罢。这一点又引起了铃铛儿他们的疑心,哪有将右院都封起来的道理铃铛儿和白云山白日里频繁上许家走动,席慕依然易容扮做普通人的模样在许家和府衙附近晃悠,三人也曾深夜查探过许府,再加上刘务功安排的人手,布置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大半个月里却依旧没发现有任何异动,也没有任何收获。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连铃铛儿这样遇到大事绝不慌忙的人也几乎要失去了耐性,快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们怕引起许嫦的惊慌,不敢将打算告诉她,时间越长,即使他们几个按捺得住,对许家的安全也更没有把握,毕竟这是用许家人的安危来做赌注啊。刘务功和白云山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连着几日的阴雨天气更叫人感到暗暗的抑郁,直到四月初五天气才好转过来。谁知苦苦盼来的并非九江堂,而是又一场意外!

    后半夜里听到走水的惊呼声,三扇房门同时嘭的被人从里面踢开,席慕铃铛儿和白云山齐齐向东望去,瞬间交换了个眼神,都提气纵身,飞檐走壁向东飞去,那里火光乌烟之处,正是许家所在!

    三人前后奔至许家,许府门前围着的人并不多,这附近都是大宅子,普通人家并不多。最意外的却是看到已有几队衙差打扮的人提着水桶夹杂在许家下人间奔走着,竟比他们三人用轻功赶来还快!而这火也烧得邪呼,看样子象是从右院烧到左院的,可这晚的风虽然轻微,却能感觉出来是东南风啊!而且火势怎么会如此严重!

    席慕和铃铛儿对望一眼,铃铛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白云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这火有古怪!”

    白云山急步一停,看他们二人一眼,也立即明白过来。三人细细观察,衙差大部分是往左院而去,莫非许家姐弟有危险!三人不敢迟疑,顾不得掩藏行迹身手,齐齐纵身往左院冲去,瞬间就到了许嫦姐弟所住的院落,那里已烧黑了大半院子,火还在熊熊烧着,白云山抓住一个下人喝问道:“你们小姐和少爷呢!”

    下人一见是他,连忙往旁边一指应道:“在老爷那边院子里。”

    话音未落,他们三人身形就已经不见了。

    许长江原先住的院子挤满了人,李刚和许家姐弟头发散乱,许方被姐姐护在怀里,看起来惊魂未定的模样,李刚沉着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灭火,这里火势并不严重,是从最外边靠近院门的的屋子烧起的,刚烧到许长江正屋。混乱中还有人大声呼喝指挥着,火光中白云山一眼认出那似衙差首领模样的人,竟是他陪同许家人报官时见过的武昌府捕头何捕头!他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席慕的肩膀,铃铛儿也连同被他提醒,一齐往他眼神暗示处望去。

    只见那捕头不过三十几岁年纪,火光映出他脸上带着一抹子狠劲,混乱中只听他大声对许嫦喊道:“许小姐,你快想想可有什么重要物事要抢救出来,这火怕止不住,能保住多少财物就尽量吧!”

    许嫦惊慌中得到提醒,一个激灵,大喊道:“父亲的遗物!快帮我!”撒了拉着弟弟的手就要往火堆里冲,被李刚和许叔紧紧拽住,她急得泪也逼了出来,大喊道:“别拦我,那是父亲的屋子啊,求求你们――”

    何捕头似是受到撼动般,自己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大喝一声就当先冲了出去,火已蔓延封了屋门,他大刀狠力一劈,将木头窗棂斜劈裂开来!好大的力气,好了得的刀!铃铛儿他们三人看了又是一惊。

    何捕头直接跃进了屋子,许嫦会武功,在众人惊愕分神中也挣开李刚和许叔的手,在大家的惊呼中也冲到劈裂的窗下翻进了她父亲的屋子里。刻不容缓!白云山与铃铛儿、席慕点了点头,自己也飞身进屋。

    转眼间三个大活人就相继进了许长江生前所住的屋子,院中众人纷纷的呼,席慕压低声音对铃铛儿说了句:“你留在这里。”自己趁乱退了出去。铃铛儿知道他定是去查看别的地方了,也不阻拦,一个箭步过去抱住许方,眼睛机警地四顾着院里众人的动静。许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有股书生气,被这场大火吓得不轻,又见嫦姐冲进了着火的房子里,更是惊慌失措,一见铃姐姐就紧紧抱着她微微抖着声音喊着姐姐,铃铛儿冲李刚摆摆手,示意不碍事,将许方如护孩子一般拥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火舌已将许长江的屋子都包围起来,连刚才劈烂的窗棂也一溜被火舌舔着,眼看着已无路可入,亦无路可退!院里众人的叫声越来越大,纷纷担心屋内的三人。铃铛儿也十分焦急,正想设法将屋内三人弄出来,却听见噼里哗啦的声音,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左边屋顶被人冲破,冒出三个人来,白云山和何捕头一人一手拽着许嫦,许嫦紧紧地抱着怀,三人刚从屋顶跳下,许长江的屋子发出巨大的咔啦声,右边烧黑烧烂的屋顶已经完全塌了下来。

    众人又是阵阵惊呼声,直叹惊险。

    许家宅院只有各处外墙是砖石制的,里面各院为了美观气派,雕梁画柱,多是木制结构,火势极强,诸多人救火也只是杯水车薪,眼看着一桶一桶的水扑入熊熊大火中,都不见效。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长江生前住的这院子在大火中燃烧怠尽,许嫦伏在李刚怀里呜咽着,许方在铃铛儿怀里早已眼泪迷蒙。

    刘务功赶来时,许长江的院子只烧得剩下外墙和断梁,到天色微明时,曾经风光无限的许家府邸,里面已经变成一片断垣残壁。只剩下最靠外的独立前院还好好的,疲惫不堪的众人也都集在前院里休息。席慕一去便不见踪影,铃铛儿也不动声色。

    厅里就余刘务功、李刚、许家姐弟、管家许叔、白云山、铃铛儿和何捕头八人。

    何捕头微微打量着铃铛儿,这么标志的姑娘以前在许家是没见过的,又见她头发披散着,衣服也是胡乱套上的样子,指着她冲许嫦问道:“许小姐,这又是何人”

    刘务功抢先答道:“何捕头,这是我兄弟的闺女,她父亲姓宫。”铃铛儿本姓南宫,若是何捕头要循例查看她的身份文碟,怕她会露了身份。

    铃铛儿微笑着问好,何捕头又多看了她两眼,堆出一点笑意向刘务功说道:“原来是刘大东家的侄女,不知是何时到武昌来的”

    铃铛儿看了诸人一眼,大方地应道:“小女子半个多月前从南京里到武昌来看望叔叔,和这位白公子是一路来的,现住在凤凰会馆叔叔那里。与许小姐认得,还在许小姐这府里吃过酒席,这走水闹得声音大,在会馆那里睡着都听得见,小女子年轻,也懂点武功,便与白公子一起前来想能否帮上一把,可惜还是来迟了。”

    她大方地承认是与白云山一道来的,只消向见过她与白云山一起的人问一下就能核实出来。何捕头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异样漏洞,微微颔首。又清了清嗓子对许嫦说道:“许小姐,这场火来得突然,我们须要好好撤查一番。府上先是出了人命案,眼下府上又遇走水损失至此,我们得暂时封闭在此彻底勘察,暂时是不能住人了,不知你们打算暂时在何处落脚我回衙门禀报过知府大人后,或许还须请各位到衙门去说明一二。”

    许嫦只迟疑了一会,刘务功就代她答应说:“何捕头,李刚是我们江右帮的晚辈后生,许嫦姐弟等人都会随他到我们会馆里住下,衙门有召唤的话,可直接到凤凰会馆来传。”

    许嫦微微看了看李刚,见他点了头,也连忙应是。何捕头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又望向白云山拱手道:“这位白公子,今日表现甚是英勇,身手不凡,想必也有些不凡的见地,望暂时不要离开武昌,何某若有解不开的疑惑,或许得请白公子襄助!”

    铃铛儿闻言心念一动,见白云山正好望过来,不着痕迹地收了收下巴,白云山立即得了暗示点头道:“在下暂时还会在武昌逗留些时日,何捕头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差遣。”

    何捕头这才似放了心松了口气,刘务功起身道:“如此,我们就回会馆去了,有劳何捕头。不耽误何捕头回衙门复命,请!”说着就大步朝门外走去,许嫦红着眼睛,招呼许叔他们一并跟着走了。

    白云山想起席慕,疑惑地望向铃铛儿,她微微一笑,拉住他也大步离去。

    众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凤凰会馆,发现席慕并没有独自回来。刘务功让几个管事张罗安排,看了看铃铛儿,她只是淡淡一笑,扶着许嫦说道:“姐姐和方弟弟受了惊也是累极了,先去歇息,再大的事也等缓过劲来再说。”还对李刚使了个眼色,李刚看看刘务功也点了头,便领着两姐弟休息去了。

    见他们都走了,铃铛儿才低声说:“刘大叔,这事有古怪,等木头回来再说,大叔也去歇息吧。”

    刘务功知道这丫头大事前从不含糊,如此说是定是经过了详细的考量。想到大家都经历了这番折腾,精神也多有不济,点了点头说也好,铃铛儿笑眯眯地陪着他一路回了他的院子才和白云山回屋。

    席慕却是过了中午时分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听见动静,白云山和铃铛儿相继打开了门。看见铃铛儿仍睡眼惺忪靠着房门强打精神的样子,席慕和白云山都有点心疼,也没有避嫌,体恤地进了她的屋子。一走进去两人都哑然失笑,她的房内一片凌乱,被褥胡乱地搭拉着,一半滑到了地上,地上落着个孤零零的鞋子,低头一看,还有一只在她脚上,这丫头就这么光着一只脚丫子踩在地上赶着开的门。想是夜里赶得着急,回来又太累,她已经不辨东西了,只靠着一点神志本能地反应着。

    白云山猫腰去拣了那只孤零零的鞋子,席慕已经把她安置在凳子上,看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有何收获”,席慕很自然地接过白云山递过来的鞋子,又很自然地蹲下身子用衣襟细细将她那只光着的脚丫子擦拭干净,为她套上鞋子。起身时白云山又递过来她的斗篷,让他为她披上。

    她尤自迷糊着,两个男子的交流却默默地无声无息。

    做完这一切,二人才分别坐下,她还趴在桌子上呢喃。

    白云山把着壶倒了三杯水,席慕扶着她的脑袋给她灌下去一杯,凉水清胃醒神,半迷糊的人终于回过神来,很有活力地又神秘地问道:“怎样怎样,有什么大发现你们快说来合计合计!”

    席慕眉毛一挑,凉凉地说:“先去抹把脸。”

    铃铛儿一怔,随即莞尔,笑嘻嘻地走去水盆架取帕子,一边淅沥哗啦一边咿唔说道:“说吧说吧,折腾死我了。”

    席慕呵呵轻笑,不再理她,反而面对白云山说了起来:“我看过阴山双鹫的院子,院墙根处的青苔上有轻微的足印。”

    白云山还没说话,铃铛儿抹着脸的帕子一停问道:“火是从那里烧起来的”她对席慕极了解,不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先拣来说的。

    白云山接着问道:“有人动了手脚纵火练家子”

    轻微的足印,便不是普通人留下的了。这天气刚下了几天雨,还隐有潮意,不是人为纵火,断不能烧得如此厉害快速。

    席慕淡淡地笑笑,点了点头。铃铛儿眼睛扫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俩什么时候有这默契了”

    他们两人微微一笑,对望一眼,男人的友谊和默契是说不清楚在何时触发滋生的,女人怎么会懂呢两人只是微笑,默不做声,铃铛儿见状哼了一声,搞什么神秘嘛,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以为我多想知道咧。

    席慕不说话,眼睛还在看着白云山。

    白云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那个何捕头,先头报官时是他带人去的许家查看。我在许姑娘后面进了许伯父的屋子,何捕头非常急切地催促许姑娘寻贵重物事抢救,当时火势很大,有一边房梁已烧透了,我站定时,许姑娘已抱了许伯父生前用的水刺和几件衣物,并无异样,也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何捕头见了我,问我为何也冲进去,我不待向他解释,请许姑娘开了机关,取了我义父的牌位。”

    说着从怀里捧出一块烧去上角熏得有些发乌的牌位来,正是那日他们在许长江屋里看到的那一面。

    铃铛儿站在水盆架旁有点呆的样子,如此一来,那个何捕头便发现许长江屋内有机关了,还有许长江与白大侠的关系。

    又听白云山说道:“那时火已烧到墙上的花架,不动机关也会被察觉出来,于是我索性就坦然行事了。何捕头当时看见机关转动大吃一惊,比我们还着急,当先一步便冲了过去――”

    他这一停顿,席慕和铃铛儿迅速交换了个眼神,铃铛儿扔下帕子急急走到白云山身边,三人都沉默了片刻。白云山故意停在这里,足以说明当时何捕头的着急有多么出乎意料。

    沉默过后白云山又接着说:“我还未碰到义父的牌位,就已被他抢先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又见他在香案处翻查摸索了一番。等我开口索要时,他才反应过来,又追问了许姑娘,许姑娘见如此,也坦然认下了其中关系,何捕头又翻看了一番,才将牌位交到我手中。当时屋里浓烟越来越呛人,来路已被封死,我十分着急,欲带许姑娘冲出去,何捕头又再三追问可还有什么重要东西落下。许姑娘摇头说都是许伯父的旧物,抢救不过来,只拿上许伯父生前武器和两件常穿衣物留做纪念慰籍足以,不能让我们送了性命,何捕头才作罢,与我一起携手破了屋顶将许姑娘带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才停下喝水,铃铛儿知道他以说完,微微皱眉道:“这个何捕头真叫人意外,我看他的身手也不赖呢。我们盼来盼去,以为九江堂会找上许家,没想到却是官府中人!看夜里救火的情形,似乎对许家人还是有几分紧张的,若是纵火,倒不似想要许家姐弟的性命。以我们的身手和会馆到许家的短短路程,从我们听到走水呼救赶到那里,就是转眼间的事。可武昌府衙离许家还远着呢,原本也只是留下两个衙差照应而已,怎么会比我们快了许多到的那里如此说来,这根本就是计划好了的一场戏。”

    白云山点头道:“看来便是这般。”

    铃铛儿眼珠一转,突然笑着望向席慕:“你去了这许久,除了几个脚印子,还摸着了啥云山所说的事,你看起来并不意外嘛。你就是这般回到会馆来的”他的脸上已经没了那张普通人面目的面具,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席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你们走后我跟着那些衙差到了武昌府衙,当时天色已大亮,我无法隐藏行踪,只能在府衙附近埋伏。不到一刻钟,那个捕头便出来了,我又跟着他去了一个更厉害的地方――”

    铃铛儿见他故意停下,半恼地眼睛大张,连忙追问道:“去了哪里如何厉害”这个混蛋就是爱卖关子,在关键时吊她胃口。

    白云山也不由将水杯子放下,静待他说下去。

    席慕淡笑一声说道:“城南湖广承宣布政使府邸。”

    二个听众齐齐地啊了一声,面面相觑。席慕敛了神色,肃穆地说:“姓何的十分小心,绕了多个去处才到的那里,在那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又东兜西转回到城中,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我在外面候他之时与人打听过,那李府便是湖广承宣布政使府邸李桓的府邸。”

    铃铛儿看了看他的脸,他把面具除了才回的会馆,想是考虑到事关重大,原先的模样被有心人记下,才换做原本的样子,又选了中午人多时做生人模样回到会馆来,免人疑心,他做事一向谨慎。

    她想了一会,湖广承宣布政使,布政使......李......桓......

    “啊!”她不由惊呼一声,把白云山和席慕都吓了一跳,疑惑地望过来。

    她有些惊慌地拽住席慕的手喊道:“湖广布政使,姓李对不对”眼里布满了迷惑和不安。

    席慕拢眉问道:“丫头,怎么了”

    他没有重复也没有强调,铃铛儿又有点发傻,颤抖着声音说道:“北固哥哥他的王妃姓李......湖广布政使,李桓、李桓他、他是北固哥哥的岳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