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川一听到烤鸭就弹起来，柯炎已经把口袋塞回去了。

    “别留着晚上吃！给我吃！”尹川拉他衣袖，“还有我也要赶路，你不是一个人赶路！”

    尹川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赌气，原来他刚才错怪柯炎了啊！

    柯炎嫌弃地扯回衣袖：“想吃”

    “想！”尹川就差摇尾巴了。

    柯炎把刚才的试验结果付诸实践。

    为了以后路程中清清静静，不再出想一出是一出的幺蛾子，也不再会有人分分钟把气氛拉偏，他简洁明了地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不准叫我宝贝。”柯炎说着这个就牙酸，他忘不了听到这两个字时的鸡皮疙瘩。

    尹川猛点头，他那是顺口！不是故意！

    “第二，不准对着我撒娇。”柯炎冷着脸。

    “啊”肚子饿得咕咕叫，尹川傻眼，“我没有啊。”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就不说他是个男生根本不会撒娇的操作，就说他对着柯炎敢不敢吧

    “比如你累了、你饿了、你觉得疼，这些都不要告诉我，你自己想办法。”柯炎说，“如果吃的在我手上，我会主动平分。但除此以外你对我说一次，我就扣一次。"

    尹川这下听明白了，柯炎嫌他麻烦。

    原来是这样。

    他以为，他们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朋友，也算是个同伴吧，这些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交流吗

    柯炎果然是很讨厌他。

    自作孽不可活，有钱难买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去偷柯炎了。

    说起来，柯炎没把他打死就算配得上“人美心善”这几个字了呢。

    “哦。”尹川悻悻答应了。

    心想，还是和阿蓝哥他们一起好，有什么东西大家都一起吃，饿了还用说

    “最后一条，你不能私自做任何离开我视线范围内的决定。”柯炎想起来昨夜的逃亡就心累，因为尹川的鲁莽他们的二人行差点上演团灭悲剧。

    “嗯”尹川抬头，诧异地看着柯炎。

    不能离开柯炎的视线范围，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随时随地都想看到自己吗

    怪了。

    那股诡异的暧昧感又上来了。

    柯炎没发觉这话有歧义，有点烦闷这种莫名就热烘烘的气氛，立刻结束这个话题：“路程还很远，我刚才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尹川点头如捣蒜，“我保证都可以做到！”

    不离开你视线范围那还不简单！

    柯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做的思想教育是不是有哪个方面不到位

    距离感好像还不够啊。

    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烤鸭，热气腾腾的，还带着男神的体温，尹川坐在雪地里吃得满嘴流油。

    柯炎嫌弃他吃相太豪放，暂时不想和他说话了。

    那三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鸭子，多半是去哪家人逮的现成吧！城市里连猫狗鸟鱼都静止了，城外鸡鸭什么的静止了也不奇怪，只要有人醒了，遍地都可以随手逮到，和他去河里捞鱼是一个道理。

    就是这烤鸭的手艺真的没得说，尹川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比以前没破产时常吃的那家皇家御厨做的还好吃！

    “柯炎，你还要不要吃”他啃了一半，扯出一条肥肥的鸭腿递过去。

    柯炎站在一旁，正在想事情：“不要。”

    他刚才吃得差不多了，这鸭子是走的时候问人家要的。

    现在他们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本想叫尹川省着点，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尹川也顾不得下巴疼了，甩开膀子啃。

    慢慢地肚子填饱了，满足之余也回头看那排房子。

    “你也觉得不对劲”柯炎问。

    约法三章完毕了，他也暂且放下对尹川的成见，主动沟通。

    “嗯。”尹川擦手擦嘴，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有点迷茫道，“柯炎，你说那排房子会不会是我们的幻觉我们其实还在铁皮屋里，没有去过那排房子，也没有吃过这些烤鸭。”

    末日后十几天再次见到同类，竟然是在被狂热人追咬后的雪原里，他刚才饿得狠了未加思索，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不真实。

    “真的会那么巧，我们不仅逃出了高速，还找到了铁皮屋，现在还找到了醒来的人甚至还吃上了烤鸭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尹川说着又想起了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可能，倒吸一口凉气，“啊！！糟了！”

    柯炎皱眉：“怎么了”

    是他忽略了什么关键之处

    尹川脑子里天马行空，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天啊！！是不是你根本不在这里，我也根本不在这里！是不是你走了之后根本没有回来过酒店，更别提会带我一起走了，我其实是躺在床上喝醉了吧！”

    现实是他现在还一个人在酒店的大床上醉生梦死，是这样吗！

    肯定是的！

    哪有人被偷走之后还会带着小偷一起逃命

    柯炎：“……”

    又开始了。

    静止时被尹川的话痨属性支配一整天的恐惧又来了。

    刚才怎么忘了加不准话痨这一条。

    “等一下。”尹川更加凌乱了，“是不是你根本没醒过又或者我根本没把你偷走过再或者其实我也是静止的，但是我疯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柯炎，眼低的害怕和震惊清清楚楚。

    柯炎当然分得清现实和幻觉。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当对一件事的希望过大又得不到满足时，很容易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比如刚才他们刚出现在小平房时，对方也认为他们是幻觉。

    但尹川这样因为一只烤鸭就开始怀疑人生也是绝了。

    到底烤鸭是有多好吃

    “你醒醒。”柯炎不耐烦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

    尹川一望就望进了那双深邃的黑眸，比起静止时，这双眼睛有了不同的情绪，如同被点亮了冰冷的火种，赋予了真正的灵魂。

    他油乎乎的手直接摸了这双眼睛的主人一把：“……”

    咦，热热的，是真的啊！

    柯炎太阳穴跳了跳，立即离他一米远：“尹川！”

    “啊”尹川回过神，“在！”

    柯炎很快把刚才的实践结果付诸行动，冷着脸道：“烤鸭是真的，我也是真的，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幻想立刻都收起来。“

    尹川脸发烧，赶紧点头。

    乱七八糟的幻想

    柯炎怎么知道自己刚才想亲他的

    柯炎表示不想知道。

    他扯回话题：“那排小平房的确很不对劲。我们走之前，隔壁那间屋里子里一定有东西。”

    尹川也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听到过有什么东西撞墙的声音：“隔壁那间屋应该是储藏室吧”

    他之前和狐朋狗友也去类似的小农场玩过，打鸟射击啊什么的，农场的房子大多是这样的格局。

    “不对。”柯炎说，“平房一共有六间，胖子给我拿白糖小番茄的时候我注意到，进门右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左手边就是储藏室。再除去一个我们所在的客厅，还有两间是什么”

    “卧室”尹川没想到柯炎观察得这么仔细，看起来明明是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清楚明了。

    柯炎继续道：“对，是卧室。”

    尹川：“有哪里不对吗”

    房子都有卧室吧。

    柯炎：“年轻力壮的人末日前投奔好朋友，一方面是为了朋友义气，一方面也是为了求生。你说他们会是独身一人来吗如果不是呢”

    尹川不是很明白了。

    “一起来的肯定还有家人。”柯炎看着远处，“醒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说明其他人都还静止着，就在那排小平房里，正因为是家人，所以他们醒来后没有拿上物资离开，而是留在那里。”

    “有道理！”尹川恍然大悟，“一定还有静止的人在那个房子里！”

    刚才瘦子听柯炎说完发病征兆就一直追问，那间屋发出声音之后却又急着赶他们走，难道说……

    “那里有人病变了。”柯炎结论。

    “什么！！！”尹川站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回去帮他们吧！”

    这倒让柯炎有点意外了，他以为尹川会提出赶紧离开，没想到这个家伙还能有这种正义感。

    平房里的人都算得上是好人，柯炎其实也有点担心。

    不过尹川吃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考虑过了。

    “我们不回去。”柯炎说。

    “啊”尹川也没想到柯炎会这么说。

    这个他不想听柯炎的，指着雪地里的烤鸭骨头，“不行，他们还给我们吃的了呢！柯炎你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不去还有，我很厉害的，如果你不许想去，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柯炎却摇摇头：“有谁会想用枪指着家人呢”

    尹川没有家人。

    他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可是他们会很危险啊。”

    “我们走吧。”柯炎走之前已经提醒过那几个人狂热人有多危险，对方肯定接收到了。

    对方并不是傻子，既然明白事情严重性还不愿意告诉他们，说明他们想给的帮助并不是对方想得到的。

    对方自己就能处理好。

    不过这么一来，从高速路的病变到普通人的觉醒，去往首都的路似乎更加艰难了，远没有柯炎从新京市出发时想的那么顺利，那么容易。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多少家庭正面临这样的境地。

    静止与狂热成了两个极端，正将世界分崩离析。

    静止到底是怎么回事，狂热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明明有病发征兆却又痊愈的尹川又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尹川还在回头看那排小平房。

    作为已知的唯一一个没有被静止过的人，这么冷的天气，尹川甚至在寒风中都不会打哆嗦，昨夜虽然铺了床，他却就穿着短袖就那么睡了也不见感冒，那弹跳力也非常人能及。这么强悍的体质，会不会也和狂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多的谜底等着柯炎去揭开。

    尹川或许是一把关键的钥匙。

    “真的不回去吗”尹川跟在身后问，“我觉得他们看起来都不太聪明啊。”

    “嗯。”

    “如果我们帮忙，他们说不定还会给我们烤鸭。”

    “不会的。”

    “那可能会给苹果。”

    “不会。”

    “小番茄！”

    “闭嘴。”

    “……那，车呢他们有车，能不能回去借我不累，我真的一点都不累！保证不是在撒娇！”

    柯炎冷冷道：“再加一条一次性说话不准超过三句。”

    雪地里瞬间安静了。

    隔了一会儿，尹川的声音在背后弱弱的：“请问一次性说话不准超过三句，怎么才算是‘一次性’中间相隔的技能冷却时间是多久”

    柯炎：“……”

    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