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章
作品:《劫道》 密林里树木遮天蔽日,腹地仅能靠最原始的交通方式步行而至,敌人不止像自己一样居心叵测的人类,还有许多未知生物在黑夜里窥伺他们这些入侵者。一旦出现变故,怕是插翅难逃。
余瑛一方背着仪器到达目的地,临近水源,溪流水声成为唯一熟悉的天籁。齐烨方负责照明,己方人员在泥上架起折叠矮桌,摆上成套化学实验仪器,那些玻璃和不锈钢瓶罐跟周遭格格不入,像一种与自然背道而驰的存在。
操作员戴着白手套,拿起一罐罐原料给齐烨示意,逐一报出标签上的文字。声音很稳,跟录播一样,带着冷酷的专业感。齐烨方有专门的记录者,齐烨只是全神贯注盯着余瑛,以防异动。
余瑛对他的关注回以轻蔑的一笑。彼此的头号保镖都不在身边,行事风格似乎达成某种默契,两人均是心有微妙。
操作员接着报完用料比例,停了下来,余瑛开口道:“齐先生,该你了”
齐烨不做声,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条通话,递给余瑛,“按照约定,你可以提一条即时要求。”
余瑛接过看似普通的手机,深山密林里那似乎只是个独立的物件,看不到其与外界的关联。
“你让他唱一首他最喜欢的儿歌。”
那边,想来是把手机拿开了点,有个温柔而陌生女声说:“可可,你最喜欢哪首歌呀”
静了一会,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啊,我不记得叫什么名了……”
余瑛神经陡然绷紧,险些喊出儿子的小名。那声音听起来挺精神,他应该没遭到虐待,而且还很信任照顾者。也不知道齐烨用了什么法子哄住他,游征有点没说错,她平时疏于关心,才遭致余力可对陌生人的关怀毫不设防。
“那你会唱吗,唱一句看看,没准我知道名字哦。”
“会啊,‘师傅我坚持不住啦~我、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去嵩山少林学武功#%&呵――!哈――!#%’……就是这个。”
余瑛并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仅能读出儿子尚还安全的信息。她把手机还给齐烨,让操作员继续下一步。
操作员开始混合原料,报出烧制时间和要点。
每一次停顿,余瑛都能获得一次间接对话余力可的机会。她不说话时,耳边也只剩下猫头鹰森然而单调的咕咕叫。
直到进入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流程,余瑛的对话机会耗尽,许多双眼睛盯在不锈钢密封桶上,像一群饿狼等肉汤开锅。
有人悄声喊了“瑛姐”,递来一部卫星手机。由于交易地点分散,齐烨允许手机存在。
余瑛看了眼屏幕,提防齐烨一眼,刚走开一步,齐烨的人也防备地按上武器,剑拔弩张窥视她。余瑛冷笑,齐烨抬手阻止手下,余瑛也迈开几步接起电话。
“在哪”
熟悉的男声急促地问,千钧一发之时收到男人电话,余瑛不得不警醒。
“什么情况”
“条子有埋伏,当心。”
对方突兀切断电话,没留她再三确认的时间。
“阿德――!”女人尖锐的声音打破黑夜平静的伪装,那个叫阿德的操作员忽地一脚踹翻钢桶,密封盖给磕开,灼热的乳白液体淌了一地。
齐烨的人纷纷提刀拔枪,挡在老板身前。余瑛这边也筑成了一道肉盾。
齐烨冷静依旧,扫了一眼仍在四处蔓延的液体,“看来余老板有点不够诚意。”
“齐先生,今晚风大,我们不如再约时间。”
齐烨听出弦外之音,“余老板若是开玩笑――”
余瑛说:“相信我,我唯一的儿子在你手上,我比谁都想完成这次交易。交易谈不成还是小事,如果人不幸被大风吹走――”
“撤!”齐烨发令,同样的指令传达到金莉那边。
余瑛也毫不含糊指挥。双方如同倒带一般,往来时的方向撤退。
对余瑛来说,这场潜伏的大风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刻,迎接齐烨的将是一锅废汤,杀戮可以预见,不敢想象的是其残忍程度。
撤退到密林边缘,蓝雪峰那边传来最新战报,余瑛接完电话面如死灰,刚才的侥幸灰飞烟灭。
大风预警还是晚来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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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义湖最近的高速入口前,白俊飞弃了suv,上了一辆蓝色4.2米厢式货车。
副驾上早坐了一人,棒球帽帽檐遮住眼睛,线条刚硬的下半脸仍是泄露了他的身份。
白俊飞边系安全带边问:“确定是这辆”
“入口抓拍到蓝雪峰坐副驾没错,”段华池把帽檐抬起一点,目光沉稳的双眼露出来,手中摊开一张打印的地图,“四十分钟前上的高速,最后一次被摄像头抓拍到是在这里――”手指点了下高速路上一个位置,恰好在岔路口附近,而那条岔路,明显是人工画上去的。
白俊飞咦了声,“我记得之前看没有这条路。”
段华池欣慰点头,飞快说:“最近才开通,地图还没更新,是老家在附近的一个同事告诉我们的。新开的路车流量小,近高速出口――”
“好!”白俊飞迫不及待说,手按上操纵杆就要发车。
段华池也利落下车,甩上门前送来一句他今晚听了第二遍的话:“注意安全。”
白俊飞不再多问,牢记段华池传达信息,开着这辆乍一看和蓝雪峰乘坐的没两样的货车驶入高速入口。
高速路涉及的范围太大,笔记本在mini爆炸中被毁,白俊飞不得不求助段华池。本来应该自己挖掘的信息却被段华池打包好送到眼前,他心中微妙,感觉自己跟饭来张口的饭桶似的。
时间有限,他来不及打听当年段华池相中他的原因,相较起来他还是差甘砂太多。虽然吹嘘自己靠脑子取胜,但白俊飞明白,这条路不是单凭脑子就能活下去,有时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在安全范围内,白俊飞全力狂奔,试图在对方下高速前赶上。同时也与游征保持通话,他和甘砂已抵达农场不得不弃车步行,以防硬闯打草惊蛇。
蓝色货车破风而行,终于抵达目标岔路,新开通的道路划线清晰,空旷又开阔的路面不断刺激司机的飙车欲。一眼望不到头的死寂路面,终于碰上前方应急车道停驻的第一辆蓝色货车,白俊飞压抑着狂喜的心情,悄悄松了油门。
渐渐驶近,心情却一点点冷却,货车不止一辆,而是整整十辆,一摸一样,隔几十米停一辆,长长一列像被拉伸的火车。第五第六辆站了几个人,蓝雪峰的身形和发型太出众,白俊飞一眼便确定是他。若是他出现,齐烨那边来的必然是金莉无疑。
应该还在谈判,不知道所剩时间。
无论余瑛是否把鸡蛋放不同篮子,白俊飞只身一人,劫道也只能劫走一辆。
离领头货车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距离,白俊飞必须确定目标。
“yoyo,你的幸运数字是什么”白俊飞把这边情况简要传达后问,游征那边在赶路,气喘吁吁的,仍未发现直升机或小孩的踪迹。
“没有,我一直挺倒霉的。”
“刀姐呢”
游证大概拿开了电话,声音远了点,“刀姐,小白要你选个幸运号码。”
甘砂默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没反应过来称呼,最后可能抢过电话,声音清晰起来:“小白,不要怂,自己选一个,就当买彩票。”
“等下――”白俊飞探头往副驾那侧后视镜瞧,蓝雪峰和金莉不知为何一拍两散,各自往车队两头走,“好像要撤了……”
白俊飞咬咬牙,情势危急,就算他们三个臭皮匠凑一块,短期也顶不了料事如神的诸葛亮。毫无规律可循的选择,只能向老天借运气。
白俊飞挣扎着想自己的幸运数字,但好像也跟游征甘砂一样,从来没留意过这东西,第一个冒出的数字,是两个2。发的是英文的two,他第一次发现这个音和中文的某个字相似时,吃吃笑了好久。
从目前最靠近他的那端算起点,点到第三个来回,刚好落在第二辆车上。
还是有点不踏实。
“那就只好点兵点将了。”白俊飞舔舔干燥的嘴唇,“门前大桥下,游来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有几个傻瓜。”
竟然还是第二辆。
“这是天意了……”白俊飞已经开过了头,当下豁出去,“第二辆,不中可别怪我。”
游征的声音回来:“上吧!”
原本约定待游征他们发现小孩时,白俊飞这边也同时动作。现在看来,只能他提前行动。
不等游征吩咐,白俊飞已挂上倒档,用先前段华池给他捡的一块砖头替换自己的脚,压住油门,货车紧挨应急车道徐徐后退。两脚解放的白俊飞开门爬出驾驶座,脚踩踏板,手勾坐垫隐藏自己。
排在队首的司机先发觉异常,这车不但莫名后退,路过时他伸长脖子看了眼,驾驶室空无一人,诡异无比。司机拍击喇叭警告,那车自然听不懂。
喇叭声预示着已超过第一辆车,白俊飞谨慎直起身,两脚分跨车窗和坐垫,夜风和晃动的车窗几乎将他摇落。车头顶部呈流线型设计,无处着手,白俊飞只能扒着差点被他蹬开的车门。
刚要伸出手冒险攀到货厢顶,车轮碾过什么突起物,车身一震,他给甩进车头和货厢间的狭小直角里,跟只长臂猿吊在风中。
来不及咒骂,白俊飞逮哪蹬哪,勉力把自己提上货厢顶。也不清楚对方是否觉察他动作,白俊飞争分夺秒起身,瞅着擦身而过的第二辆货车,青蛙跳荷叶似的跃了过去。
司机警觉过来,拔枪开火,焦急的防守也隐隐印证了他的猜想。
惯性把他撂到副驾那侧,一人开门出来窥探,刚冒出半个身,白俊飞果断掏枪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没入那人肩膀,他今晚第二次臭美自己准头不错。
那人嚎叫着栽倒在地,车队中段的地方也传来动静,想必蓝雪峰那边已经杀过来。他正要从副驾潜入,货车突然急速起步,白俊飞整个人给夜风铲了一把,咚地闷声跌倒,一手堪堪扒着货厢边缘,仿佛独脚蜘蛛伏在车顶。
还没适应姿势,货车倏然一顿,又发疯倒车。白俊飞控制不住往前扑,眼看像断线的腊肉要落地,车门救了他一把,他恰好捞到易于抓握的窗框,后视镜的夹角也贡献了挡板功用,白俊飞以奇怪但稳固的姿势别在车头旁。
司机的子弹跟着脏话射来,白俊飞动弹不得,无异于十字架上的囚犯,可惜对方是个眼瞎的刽子手,大概要顾着方向盘,子弹铮地一响击中挡风玻璃框。
白俊飞左手扒门,右手拿枪,只能往挡风玻璃开了一枪,放射性裂痕密密麻麻散开,司机痛苦的呻_吟从弹孔钻出来。
今晚幸运得如回光返照,让人亢奋又透着不祥。
车身又是一震,车速减缓,白俊飞趁机钻进副驾,把疼痛到痉挛的司机踹出车外,他接掌方向盘,油门踩死,轰然离开。
蓝色货车队在后视镜中愈来愈小,连同那几个蚂蚁般细小的人影,此时,尖锐的警笛声如同幻听,渐渐逼近,又被他渐渐抛在后头。
白俊飞先前与段华池商定退路,由他冒险劫走载“货”的目标车辆,段华池再令人装作日常巡逻检查车队。
如果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段华池可以及时捉捕漏网之鱼,先拿下余瑛和齐烨的左右臂;如果他幸运命中,段华池要替他开绿灯暂避风险,若是今晚余瑛和齐烨这两条大鱼都能顺利落网,这车“货物”也会随之销毁,如若不然,这将成为他们鸭场小分队下一次钓出大鱼的肥饵。
出此险招,百利而无一害,可谓一石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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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停在一片广袤的草场中央,白俊飞收线后,游征和甘砂也继续潜行。少了白俊飞这张活地图,又没有座驾,两人的扫雷行动步履维艰。
“这农场到底有多大”甘砂忍不住嘀咕,穿梭在芭蕉林的护林道上。上鹤农场不开放参观,是以无从得知其规划,只能先出了芭蕉林再做打算,直升机必然得停靠在开阔的平地。
游征可能为了调节气氛,故作轻松说:“比鸭场大几十倍就是了,不然也没资格出现在地图上。”
甘砂继续赶路,裙摆如芭蕉叶一样在夜风里翻动。
换成游征咕哝:“今晚怎么穿那么好看”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可惜昏暗里男人的眉眼不太真切,只如一团影子缀在身后。
“可能最后好看一晚了。”
手不意被他握住,他的步伐不变,两人除了走路快点,跟夜游没什么区别。
游征认真道:“晚上看不清,你可得白天让我多看看。”
甘砂无声一笑,没再接茬。
芭蕉林之后又是果林,走了大概有半小时,白俊飞那边也无音讯,黑暗似要无声无息将他们吞噬之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前面――”甘砂压抑着兴奋,低沉的声音混着喘息。
不用她指示,游征也发现了目标。
偌大的草场中央,一辆直升机如同伏地的钢铁巨人,窥视大地上的小蚂蚁,但巨人安安静静,又似沉睡了一般。
甘砂和游征习惯性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直升机拔足狂奔,好似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还没到得近前,属于汽车的头灯光柱和轰鸣声从草场边缘袭来。巨人响应主人召唤一般,螺旋桨缓慢转动起来。
“余力可――!”游征瞧见洞开的门,扬声大吼,那边似乎传来小孩惊讶又疑惑的一声“啊”,他大概是分辨不出游征的声音的,游征遂又吼了声,“余力可――!是我!”
情急之下,竟然也不知如何描述他们的关系。
“啊!你是谁――唔!”喜悦的尖叫后半段被生生捂住,余力可奋力想钻出机舱,但给人死死抱着。他应该没遭虐待,声音精神气十足,他已习惯妈妈经常性缺席的日子,说不定现在正期待一场直升机之旅。
风力渐大,枯草和落叶像进了脱水状态的洗衣机,绕着直升机疯狂乱舞,仿佛进行某种祭奠仪式。游征衣服鼓起,甘砂裙摆乱晃,空中杂物刮打着他们的脸庞。
那辆汽车也已停下,车上下来几条人影,同样往漩涡中心赶。为首那人先冲到门口,机舱的灯光映出光头的轮廓,看来齐烨准备振翅起飞了。
游征飞扑过去抱住齐烨的腿。齐烨扭头往他脑袋踹,第一下给躲开,第二下他踩上游征肩膀,狠狠碾压。然而游征跟焊在他腿上一样,齐烨毫不犹豫拔枪开火,游征不得不松手避过,这下立刻掉回地上。
齐烨往机舱叫了一个名字,看守余力可的女人拿方巾闷晕了大惊失色的小孩,挤过齐烨身边往外跳去,落地便即刻瞄准甘砂。
没有掩体的正面交战,游征和甘砂再也不吝啬子弹。枪林弹雨顷刻间降临,螺旋桨的噪声淹没大部分声响,构造出平和的假象。
也许噪声和乱象让人心烦意乱,连子弹也失去准头,双方一时都没讨到好处。齐烨子弹先耗尽,游征逮住这千载难逢的间隙,钻进了机舱,不待齐烨换弹夹,游征抡拳朝他挥去。两人在逼仄的机舱内扭打起来。
甘砂这边解决完这个不如金莉但也绝非等闲之辈的女人后,直升机已开始离地,她顾不得涌上来的虾兵蟹将,起跳扒上去。然而只挂上去半个身,强劲的风力几乎将她扫下去,尤其机身开始倾斜,似想将她甩下去。
黑夜中无法看清高度,但这架势下去,摔下去不死也残废。
打斗的须臾里,游征瞥见这幕,顾不上其他,手立刻伸了过来,咬牙将她拉起。
机舱倏然安静下来,齐烨怒火腾腾的眼神有点微妙,直直钉在甘砂身上,竟然没动手阻拦。甘砂蹬着气流给游征拽上来时,齐烨忽然诡谲一笑,一把拎起昏死的余力可,从另一道门甩出机舱!
甘砂尖叫出来,声音走了调,脑子罕见地宕机片刻。aj坠楼时她没失控,姚仙芝被杀时她也没有,现在不知是齐烨表面儒雅内里阴鸷带来的冲击太大,还是单纯惋惜一条稚嫩的生命。
游征循着她的目光发现机舱内的异常,冒险探头往下看,黑qq的大地上,似乎聚了一圈人,似乎又没有。
齐烨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换了弹夹续上火力。
初时的懵然退去后,徒留下无边的愤怒,游征哪怕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也要与齐烨拼个你死我活。
两扇舱门均为未关闭,两人如站在加了顶篷的悬崖上,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子弹只往游征那边集中,甘砂想寻漏偷袭,枪口立刻跟过来,齐烨却犹豫又警告般停了一瞬,没有扣下扳机。
今晚齐烨两次饶过她,莫名的侥幸让甘砂生出偷生的屈辱感,心里怒火更盛。
游征先她一步伺机而动,子弹立马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他躲进敞开的驾驶舱里,齐烨没有投鼠忌器,下一弹尾随而上。倏然间机身剧烈抖动,三人如簸箕里的萝卜干,给人从外筛了筛。
子弹喂到了飞行员的脑袋上。
游征慌忙扒拉开沉甸甸的尸体,在仪表盘上好一顿摸索,机身终于成功平稳下来。
齐烨不但没分毫慌张,反倒狞笑一声,没准这颗子弹遂了他的意,正中靶心。他从容背上伞包,退到舱门边。
“永别了两位,飞机就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或者说,冥婚。”说罢拉下护目镜,唇角留下阴险的弧度,往外纵身一跃。
机舱突然安静下来,甘砂有点不适应,干巴巴地问:“你还会开飞机!”
“玩过模拟的……游戏……”声音不带丝毫吹嘘,隐隐透着不详,“不过现在夜航……”
机身又危险地颠簸一下。
游征手眼又开始搜寻,大叫:“你快坐稳。”
甘砂踉跄地就近坐下,拴稳自己。低头时恰好发现舱门边系着的绳索,不由愣了一下。
“听着,现在好像哪里出故障,我得马上降落。”游征说,“但不保证成功率,你懂吗”
“明白。”
甘砂答得太干脆太配合,游征怀疑她没听明白。他大声重复:“我们可能会死――哇喔――”
话没喊完,直升机翻了几个跟头,甘砂也被颠得七荤八素。
“余力可……可能没事……”她一开口,五脏六腑似要从嘴里掉出来似的,整个人彻底晕头转向。
游征不知道听到没,只有三个字挤过嘈杂的气流声,击中她耳朵。
“我爱你。”
她想说的,她听到的,如果这是他们最后一句话,甘砂死而无憾。
不知直升机以什么姿势栽落,眼前一片黑暗的天旋地转,剧烈冲击激起一股热流朝她迎面拍来,接着什么液体紧紧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