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

作品:《劫道

    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

    图图下鸭场仓库给金莉喂水,戴克在准备阿尔法的食料,提出同行,图图婉拒。

    “反正人绑着,她动不了我。”

    戴克稍一犹豫,没有随行,意外便这么发生了。

    白俊飞在房间盯监控,aj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意外落单,便上楼往白俊飞那里凑。

    他第一回看监控,觉得趣味,画面上晾着的烂拖把一动不动,照片般静止。

    aj不禁问:“小飞哥,这是不是坏了,怎么像定格了呢”

    “没有的事。”白俊飞双手在键盘上操作,监控角度开始变化,摄像头把整间仓库纵览一遍,最后回复原位。

    此时,仓库门正好被人拉开,框出一方月色,图图走进画面里。

    不用白俊飞再提示,aj识趣地接话:“果然啊,嘿嘿。”

    aj盯着画面上的图图看,明明只是面目模糊的纸片人,他像瞧不够似的,脸上浮现痴笑。

    白俊飞稍微踢开电脑椅,双手合十搭在腹部,津津有味观察他。

    aj余光觉察到注视,扭过头,腼腆而笑。白俊飞也笑,不过是品咂与戏谑。此消彼长,aj不好意思挪开眼。

    白俊飞打趣,道:“有意思啊。”

    aj忽视他的双关,转向显示屏旁的一瓶干花,探身嗅了嗅,“哎,小飞哥,这叫什么花啊还挺香的。”

    “单恋一枝花。”

    “……你怎么唱衰人呢。”aj拉拉膝盖处裤子,哼哼唧唧坐回去。

    白俊飞勾过他脖子,一副前辈传道的架势,“我跟你说啊,这追女孩子――”

    aj挑眉,“小飞哥,你还有经验”

    白俊飞抄起桌面一本草稿本拍他脑袋,咬牙道:“我得到你yoyo哥真传行么”

    摸着被挠痒的脑袋,aj勉强点头。

    正待白俊飞要开口,寂静的乡间月夜,忽然飘来隐约歌声。

    白俊飞侧耳倾听,片刻后浅笑,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瞄准芭蕉林那边窗户,“听到没”

    aj仿佛嘴巴含着一颗果核,舌头将之顶到唇边,嘴巴微微嘟起。

    “有人发春了。”白俊飞提示,声音很轻,生怕盖过歌声似的。

    aj嘴角扬起,两人相视而笑,像一块偷窥了什么惊天秘密。

    监控画面自动离开视线范围。

    aj捏起两拳,举在胸前,跟着游征的歌声哼哼两声,随着节奏扭摆腰肢。

    “……看不出来你也挺风骚。”白俊飞揶揄,松开他脖子。

    aj更起劲,四脚凳擦着地板噔噔响,甚至唱了两句,声音马马虎虎,调子也平平,但那开心劲比歌声还灵动。

    白俊飞笑着轻踢他凳子,“行了,等着你也把到妹时候再唱。”

    aj意犹未尽停下,“小飞哥,你说我一会是不是得改口叫 ‘姐夫’了”

    白俊飞想了想,给他支招:“你先背地里叫,当你姐面不能乱来,不然她不揍你也肯定会揍yoyo。”

    aj摸着下巴,思忖后说:“小飞哥,还是你头脑清楚。”

    aj这人虽没什么特别本事,但架不住嘴巴甜,性格好,讨人喜欢。不过白俊飞在他这年纪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不但没有,还干了错事,捣了马蜂窝。

    他怜爱地轻拍aj肩膀,视线回到监控画面。

    这一眼,却像看到什么陌生镜头,愣神一秒才反应过来起了异变。

    “操!!”他从椅子上跳起,本应只有一人走动的画面却忽然出现两个,一直被绑在承重柱上的金莉不知如何挣脱,一跃而起,手刀挥出打晕图图只在一瞬之间。金莉不做片刻停留,踉踉跄跄往尚未关闭的仓库门逃去。

    aj比白俊飞还紧张,拳头攥紧,起身时不小心碰翻木凳,砰的一下如撞在心头。

    白俊飞冷静吩咐:“你下去通知yoyo和甘砂,我和老克先下去。”

    aj点头,两人一前一后飞奔出门,在一楼楼梯口分开,各自行动。

    “什么时候的事”甘砂上前一步,镇定地问。

    aj一口气还没喘匀,扒着门框,“就刚刚、小飞哥,先下去了……”

    甘砂和游征默契对视一眼,后者点头,说:“你们先下去,我一会到。”

    他回头捡肘拐,甘砂和aj先行出门。

    阿尔法见人匆匆而行,嗅出异常,汪汪吠起。戴克不知为何没牵上它,aj跟在甘砂后面,快到小门忽然拐回来,胡乱解开阿尔法的牵引绳,赶它往甘砂那边追踪。

    游征本以为断后,在玄关处碰见戴克,两人俱是一愣。一个以为对方早已追出去,一个还在迷惘。

    戴克主动解释:“我刚在洗手间没听清。”

    看来是白俊飞没顾上他出来,先行离开。

    一片似乎乱套了。虽然人多力量人,但服从与配合也成了急需磨合的问题。

    先抵达仓库的白俊飞比甘砂早不了多久,在追踪金莉和查看伤员间,他选择了后者。甘砂冲进仓库时,白俊飞正扶起图图,让人靠怀里,轻唤她的名字。

    “图图……”甘砂心脏骤然一紧,在这档口竟然有一瞬踟蹰,不知该追踪还是留下。

    白俊飞已把尚未苏醒的图图打横抱起,简要地说:“打了一掌,应该没大事。你去追,这里我来。”

    甘砂松一口气,点头应下。aj也在这时牵着阿尔法闯进来,担心地往图图方向伸了伸脖子,似乎也松了口气。甘砂眼睛一亮,aj已然会意,引导阿尔法去嗅金莉待过的地方,然后发令:“追追追!阿尔法,跑!”

    换成阿尔法牵aj跑,甘砂跟在后头。

    阿尔法的吠声警笛一般打破月夜的静谧,邻近人家的家犬也被唤醒,一时间犬吠声此起彼伏,连鸭子似乎也被闹醒,池塘边鸭舍传来躁动声。

    鸭场围墙两米多高,上方架着刺网,墙外状况未明,以近两日金莉已达极限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冒险翻墙。且阿尔法也一直在机耕道上狂奔。

    机耕道一直延续到鸭场另一端孵化房,直通正门。当机耕道消失,大片露天停车坪逼近眼前时,甘砂心凉一半。

    只见大门洞开,两辆栏板货车停在地坪上,看样子刚开进来,大门还未来得及关上。货车体积庞大,简直从天而降的掩体,从旁溜出大门轻而易举。司机大概也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和值班人打牌。这种乡下地方,虽不是夜不闭户,安保管理上也相当松懈,直到出现偶现事故才提高警惕。

    甘砂和aj出了大门,才有一人从屋里出来,跟在他们身后哎哎呀呀。

    出了大门便是如鸟归林,再次逮住金莉堪比大海捞针,她可以借助任何一户人家来掩护,而甘砂他们不敢四处打听一个理智清醒的大活人。她甚至可以跑出村门,拦下国道上任意一辆过路车,让人捎她一段路。

    一路追出到糖厂那块,那里也有一辆货车,不过是厢式的,看不出里头装了什么。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正指挥着往里倒车。

    甘砂没想到糖厂还在运作,白天里一副杳无人迹的破败,更没想到的是,阿尔法如中蛊一般,忽然突兀刹车,在货车附近东嗅嗅西嗅嗅,焦躁地朝着车厢大吠起来。任aj怎么拽它,就是不走。

    她也不得不停下,喘息让胸腔剧烈起伏。

    保安注意到两人,做完最后一个指挥的动作,向他们走来。

    “你们干什么”保安得有四十多岁,一开口便俩露出镶金的假门牙,语气很冲,显然以为他们必有所图。目光停在甘砂脖子以下,她外头穿一件薄牛仔短袖,衣襟敞开,里头一件贴身白背心,恰到好处地把曲线勾勒出来。金牙不禁舔了舔唇。

    甘砂反感地横了他一眼,才问:“我们家进小偷了,你刚才有没看见一个人才这里经过”

    “有啊。”

    甘砂追问:“往哪去了”

    金牙咧嘴,笑容油腻,“我不但看见人跑过去,我还看见鬼了呢。”

    恶心与不耐冲击甘砂的底线,她本来脾气就不好,怒道:“我问你话呢,你给我老实回答。”

    阿尔发依旧在拱着车厢,仿佛里面都是它爱的大猪蹄,肆无忌惮的狂吠压过aj的呵斥。

    金牙面有豫色,咋舌道:“你这狗怎么那么烦,夏至虽然刚过,荔枝狗肉还是可以再吃一顿的。”

    甘砂尽量忽视他的威胁,下巴指指货车,“车厢里面装了什么,能打开看看吗说不定小偷就藏里面。”

    金牙像听到天大笑话,猥琐地笑起来,“那你能让我看看你房间吗”

    甘砂捏紧拳头,金牙笑容再下流点,她就要一拳而上了。

    此刻,厢式货车停稳在糖厂院子里,一个男人从驾驶座跳下来,狠狠甩上车门,那体格并不比聚落镇的椒哥弱。

    壮男像他们走了,步伐力度仿佛能碾沙碎石,声音同样粗犷,道:“发生什么事”

    甘砂飞快掂量,如若打起来,己方绝对扛不过十分钟,对方态度恶劣,想必真知道也不会吐露半句。“aj,我们走。”她不再搭理对方,眼神命令aj撤退。

    aj拖它不走,只好用强,两手抄起阿尔法前肢腋下,蛮横地把六七十斤的黑背从车厢抱开,走出几步后才放下,驱赶它,不给回头。

    金牙和壮男阴森的目光送走两人一狗。

    这边一耽搁,金莉即使没藏车厢,也已逃得无影无踪。甘砂打道回府,没到鸭场大门前碰见戴克,他可能把刚才那值班人打发了,只有他一人跟来。

    甘砂大致解释刚才怪象,戴克也百思不得其解,从aj手里接过牵引绳后说:“阿尔法很少有这么失控暴躁的时候……”

    aj跑了一路,汗湿了衣服。他把黑色t恤下摆撩起半截,让夜风凉肚皮。少年人的腰肢精瘦而柔韧,没有一两浮肉,隐隐泛着光,看上去富有生命力。

    他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上年纪了,受不起惊吓和刺激。”

    说来阿尔法也相当与人类的壮年末期,已经比普通家犬长寿。戴克勉强接受这观点,“也许吧。”

    回来是从游征小院的红色铁门进,尽量避免接触其他生人。

    戴克开罐头安慰阿尔法,aj很识趣地没有进客厅参与讨论,扭头上楼梯,边走边脱衣服,还直言自语:“上去换件衣服先……”

    分开前甘砂下意识望向声源,aj已经把t恤脱下绞成一条捏手里,整面背部赤露出来,包括他左侧腰处一块鸡蛋大的中褐色胎记,蝴蝶一样绕着他的腰飞。

    某些记忆碎片飞进甘砂脑袋,她有些激动喊了声:“aj!”

    aj吓得肩膀一颤,抖开手中衣服,像毛巾擦身双手捂在胸前,此地无银的姿势滑稽又腼腆。

    他双眼迷惘,“啊”

    客厅里,横躺沙发上的图图悠悠转醒,白俊飞给递过去一杯温水。游征坐旁边单人沙发上,手里研究两根破烂的绳头。

    “有空再说。”甘砂朝aj挥挥手,也踏进客厅。

    “哦……”aj怅然若失,无意识地用衣服擦擦胸膛,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