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蔫坏
作品:《穿剧后我C位逆袭》 甘金花的原籍是不是芦庄
和甘大海是不是亲姐弟
一直都是笔糊涂账, 二十多年前就撕过一回,没有定论,不了了之。
一旦甘大海露出蛛丝马迹, 有人旧事重提, 坐实了他跟甘金花的姐弟关系,后果不敢想。
支书肯定当不成了, 还得背一个“资狗家属、欺骗组织”的黑锅。
卢南樵刚刚的告诫,不是吓唬, 是事实。
甘露比沙雕爹拎得清, 唏嘘叹气:
原主的这个姑妈太悲催了,明明也是苦出身, 进戏班子也是为了活命,到头来却不容于原生阶级, 被整得面目全非。
像今天这种事,如果不是她和沙雕爹碰巧过来,天知道会怎样,也许就死了, 也许就残了。
这一次侥幸救了回来,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甘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姑妈打起精神, 熬过这两年最黑暗的时候,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姑妈的绝望,说穿了就是觉得此生再无机会与亲人团聚, 苟活一日,还连累亲人牵肠挂肚,不如一死了之。
其实呵呵,最多两年,甚至一年,天就变了,人也换了,她就能获批出国与亲人团聚。
未来再怎么美好,眼前还是难熬。
甘露一脸丧地回到房间,迎面看见沙雕爹哭得满脸是泪,吓得她赶紧关上房门,低声喝止傻爹:
“爸!你疯了!”
敢在这儿哭天抹泪,当革命群众的四十米狼牙骷髅刀是摆设!
甘大海回过神,吓得赶紧低头,胡乱抹脸,抽噎又岔气的模样,心酸又搞笑,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在新时代拉开帷幕之前,不以阶级属性为基础的感情,都是矫情。
甘露递给傻爹一块手帕擦脸,告诫他保持警惕:
“待会咱们出去,万一撞见了人,就说你是被小卢主任批评了,痛哭流涕反省错误。”
说完又看向甘金花:“姑妈,你保重身体,千万别再想不开,形势没那么糟,很快就会好起来,有时候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时代就过去了,活着的人,才有重来的机会。”
甘金花嗯嗯答应,拉开自己的衣柜,要给甘露捎几样好东西回去。
甘露赶紧阻拦:“不用了,姑妈,家里现在过得很好,我爸还当了支书,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用,我一个乡下丫头,也用不着这些。”
万一被人瞧见了,就是祸事。
甘金花坚持,硬塞给侄女一个绒布长盒,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枚精致徽章,清一色伟人像,既好看又不犯忌讳,在村里戴也不扎眼。
甘露开心地收起来,甜蜜蜜道谢,眼角看向楼道入口处,两个小哨兵扛枪走过来,吆喝清场,铁面无私。
时间紧急,她只能跟姑妈长话短说:
“你先在这儿好好养伤,等过了年,我们还来看你,要是实在觉得闷,就……织毛衣吧,给你那些师兄织,给我表哥织,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嘛。”
“……”
眼看气氛转好,傻爹又哔哔起“爹妈的坟”:
“夏天发山洪,差一点就被水淹了,露露她妈也被卷走了,我还总梦见咱爹拿棍子敲我,骂我没用……我心里苦,找不着人说,也不敢说……”
沙雕爹泪奔,甘金花也哭。
甘露看着越走越近的哨兵,又气又急。
这年月,谁家都不容易,硬挺着熬日子呗,哭天抹泪没用。
万一哭得姿势不对,被人揪了小辫子,还会招灾惹祸。
就像现在。
11号院实行军事化管理,夜里十点准时熄灯,无关人等不得滞留。
眼看已经到点,执勤哨兵越走越近,甘露催促沙雕爹离开。
甘金花不敢挽留,也不敢远送,强忍着眼泪,小声叮嘱弟弟:
“那些东西……不行就都烧了吧。”
烧了吧
烧了!
甘露耳朵尖,立刻瞄了傻爹一眼,难道他还悄咪咪藏匿了什么好东西
姑妈一代名伶,艳压群芳,私房钱肯定攒了不少,金条、首饰、古董、美金……啧啧!
甘露心里痒痒,决定回家好好审审沙雕爹。
他这人没啥脑子,又扛不住高压,万一受了点惊吓,脑袋一懵,一把火点了,亏大了!
父女俩一起下了楼,出了11号院,卢南樵已经等在路边,领着他们去旁边的客房。
三人沿着橘黄色的路灯,默默前行,谁都没有出声。
星光暗冷,夜色寂寥。</p>
此时还没有“夜生活”之说,夤夜出没的都是三班倒的工人阶级,戴着防寒的厚口罩,裹着厚厚的棉衣,少数几个披着跟卢南樵同款的军大氅。
甘露好奇地看了一会,注意力集中到卢南樵身上,因为自家的事,连累他来回跑,不能在家里跟父母团聚。
她抱歉的话还没出口,卢南樵先笑了:
“甘支书,八年前甘煜出逃,从沪城一路南下到粤江边上,畅通无阻,据说是因为随身携带了白云公社开具的介绍信,你知道那信是怎么来的吗”
甘露震惊,看向沙雕爹。
这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敢这么胆大妄为
按照时间推算,八年前,甘金花被铁路文工团除名,全家遣送原籍白云公社,沦为“社员”。
甘煜要前往粤江,必须有公社开的“路引”。
甘大海那时还只是个生产队的小队长,芦庄的印把子都不归他管,何况公社的印把子
他想要达到目的,只能“偷”。
要么偷印章,这个动静太大,不如趁保管人员不注意,偷偷拿到印章,往介绍信上盖个戳,再原样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事后还查不到他头上。
鸡贼啊!
谁说农民淳朴来着粗来,保证不坑死你!
甘大海被领导当面诘问,尴尬难堪,嘴唇哆嗦半响,没敢死硬抵赖,哭得稀里哗啦承认了:
“小卢主任,我们甘家祖上穷,那年遇上饥荒,我爸、我妈,我三个兄弟姊妹,全都饿死了,就剩下我和我姐一对苦瓜瓤子……她就小煜这么一个儿子,我是小煜的亲娘舅,我……我要是不去救他,他就死定了啊嗷嗷……”
甘大海泣不成声,愤懑怨怼:
“那群人真狠!把孩子往死里打,还骂他是反动戏子生的野杂种,往他嘴里塞热炭,我再晚去一步,他就没人样了!”
甘露听得心惊,对沙雕爹刮目相看。
表面怂而已,骨子里仗义,有种!
卢南樵叹气:“你就没想过,一旦被发现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坏分子嘛,跟村里那群黑五类一样,大会批,小会斗,事事低人一头,可那又咋样我就是个农民,还能不让抡锄头种地了”
甘露翻白眼,“种地”跟“种地”可不一样!
算这沙雕爹运气好,没被抓包,她穿成穷唧唧的村姑已经够倒霉了,还穿成戴黑帽子的村姑,还能不能好好活了
这事唯一无辜的,是那个负责保管公社印把子的小干部:
朱克文!
因为这件事,他灰头土脸了好一阵子,还被上级勒令交代:曾经给什么人违规盖过戳,牵连出好几起此类事件,吃拿卡要的劣迹全曝光,差点被撵出公社干部队伍。
最后勉强过关,但有了污点,仕途止步于“副主任”,被插队知青卢南樵后来居上。
甘露安慰傻爹:“是姓朱的自作孽,你最多算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而且人家还没“垮”,在原剧中整得沙雕爹家破人亡。
现在这样,扯平了。
甘露毫无心理负担,紧跟在卢南樵身后,进了自己那间客房,是三人间,另外两张床都没住人,等于单人间了,面积还挺大。
她又惊又累一整天,简单洗漱了一下,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早上天蒙蒙亮,她还迷瞪着,傻爹已经背着大竹筐,跟在卢南樵身后过来催床。
甘露打着哈欠,匆匆穿好衣服,吃了早饭,退房出门的时候,左看右看没看到朱一飞,心里奇怪,问卢南樵:
“朱一飞哪去了他那台缝纫机买了没有”
“还没有买到,今天先去第一百货看看,货到了才能买。”
“其它十几家国营商店,也都没有货吗”
甘露的缝纫机票来路不正,想避开卢南樵,避开朱一飞,可惜办不到,临近年关,总店都缺货,分店更没辙。
她扯着“看热闹”的幌子,赖着要一起过去。
卢南樵答应了,朱一飞的脸色却很难看,瞪着甘露父女俩像看见臭粑粑了一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甘露才不把他当根葱,狠瞪了一眼过去,叮嘱沙雕爹坐在路边邮局里避风,自己穿过金陵东路岔口,去商店门口探路。
才刚过七点半,第一百货家用电器门市部外,已经聚集了几十人。
电视、冰箱、洗衣机、热水器、空调,这些东西普通人望尘莫及,慢说买,能看一眼都值得吹嘘半年。
大部分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了不起再加一台照相机。
而这些东西,都不用电,算不上电器,是工业品。
卢南樵让甘露原地等候,自己去找他认识的商店负责人,争取今天就能提货。
甘露嘴上嗯嗯,一转身又绕着人群转悠。
不过几十个人,阶级地位分明——穿毛呢料的一拨,穿军大氅的一拨,穿藏蓝劳动布的一拨,穿粗布旧棉袄的一拨。
男女老少都有,骑着款型不一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