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被戴岳松叫去办公室没多久孟辞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昨晚他为了不让自己消失, 一夜没合眼。

    但撑了这么久，还是在傍晚日落时分被困倦打败了。

    孟辞疲倦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下课铃响, 陈斯越才忽然一激灵，抬头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周围的一切。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往外走，有的背着书包, 有的只拿了张饭卡。

    他们说话喧哗的声音就回荡在教室里，乱哄哄的。

    陈斯越微微皱眉，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二分。

    等等……

    他身上这套衣服……

    陈斯越低头看了眼穿在自己身上的校服，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

    他被十来个男生威胁着去了北门胡同里，在那里见了他们的老大，也是一中的学生。

    因为他的身上穿了一中的校服。

    那个男生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喜欢倪歌, 他摇头说不是, 他又问那为什么故意接近她。

    陈斯越当时很不解，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接近倪歌, 只是把她当成了朋友。

    一个在陌生的环境里，唯一认识的朋友。

    他当然反驳说自己没有故意接近她。

    “我和倪歌是朋友。”他是这样说的。

    那个男生歪了歪嘴角, 哼笑了下：“朋友?你能保证永远不会伤害到她吗?”

    陈斯越轻轻拧眉。

    须臾, 他只是说：“我只能保证, 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让她受到伤害。”

    他的回答, 自然没有让这个为首的男生满意。

    所以倪歌赶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然后呢?

    陈斯越一边收拾着课本, 一边回忆着。

    他好像被打了一拳。

    再之后……他就没了印象。

    一直到刚才醒过来，他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就在这时，昨天打他的那个男生走了进来。

    教室里已经没了其他人，萧嘉轩径直坐到董向明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来，问陈斯越：“你和小十一小时候就认识?”

    陈斯越瞥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淡淡地应了声。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接近她，她不让我收拾你，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萧嘉轩前倾了些身子，一字一句地警告陈斯越：“你最好不要让她伤心难过，要是你敢伤害到她一丝一毫，我绝不会饶过你。”

    陈斯越扭过头来，平静地瞪着萧嘉轩，问他：“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萧嘉轩噎了下，随即就理直气壮道：“我是小十一唯一亲密的朋友，当然是以她男闺蜜的身份来警告你了!”

    陈斯越听闻轻笑了声，微挑眉。

    他没再说话，转过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萧嘉轩在旁边等着倪歌回来，和她一起回家。

    所以倪歌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他们两个.

    萧嘉轩走后倪歌垂眸盯着坐在座位上的男生，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陈斯越?”

    陈斯越本能地“啊”了声，然后问：“现在就开始补吗?”

    他说着就要把刚刚撞到书包里的习题册拿出来。

    倪歌哭笑不得，“骗人的话你也信?”

    心思单纯的陈斯越：“……”

    “骗人?”他问完就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刚才故意那样说让他先走?”

    倪歌有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

    她从陈斯越的后面绕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对他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孟辞又出来了。”

    陈斯越轻点头，“嗯”了声。

    “我已经和他约定好了，”倪歌对陈斯越说：“如果你不在，他就要以你的身份替你生活，不会乱搞事情。”

    陈斯越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他有这么好说话?”

    他瞅过来，望着倪歌：“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倪歌愣了下。

    很快，她就神色自若地平淡道：“也没答应什么。”

    “好了，我要回家了。”倪歌随手拿了两本书塞进书包里，就站起身来往教室外走，同时对陈斯越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哦对了，”她回过头来，提醒陈斯越：“他今天是骑单车来学校的，你一会儿别忘了去车棚里推单车。”

    “再见。”.

    倪歌回到家后本想进卧室先洗个澡的，结果没想到，倪天成居然回家了。

    倪歌上楼的时候倪天成正在书房里接电话，对方说的什么她听不清楚，但倪天成的声音她是能够听清的。

    倪歌站在书房门外，听到倪天成带了点歉意对对方说：“是我的疏忽，我公司事情太多才漏掉了倪歌打来的电话。”

    “哎，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和她好好沟通的，麻烦您了戴老师。”

    倪歌轻挑眉，慢悠悠地走回了房间。

    等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吃饭的时候，倪天成冷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下了楼就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倪歌，你给我过来!”

    倪歌恍若未闻地走向餐桌，抓了抓还有点湿的头发，直接一屁股坐到餐椅上，拿起筷子来就开始低头吃饭。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我很饿，要吃饭。”她冷淡地说道。

    倪天成对她这副姿态非常不满，他气结，猛的站起身，朝着她走过来，最后在她的身旁站定，开始没好气地数落她：“你想干嘛?故意考倒数第一脸上有光是不是?”

    “我花钱供你上学，是让你去学校考倒数第一去的?”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我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管你这些破事儿，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倪歌去哪了?”

    倪歌放下筷子，嘴角微勾，但神色却越来越冷，她站起来，正对着倪天成，讥诮地轻讽：“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倪歌早就被你和孙露给弄丢了!”

    倪天成浑身一震，愠怒地瞪着倪歌。

    “是你们把她弄丢的，”倪歌轻笑，“再也找不回来了。”

    “反了你了!”怒气冲冲地倪天成扬起手来就要掌掴倪歌。

    倪歌丝毫不露怯，她甚至撇头，把半边脸凑过去，挑衅道：“打啊!朝这里打!”

    倪天成气的浑身发抖，他抬起来的手攥成拳头，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我知道我和你妈妈离婚给你造成了伤害，但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前途来报复我们。”

    倪天成缓了口气，慢慢地平复着心情，试图和倪歌沟通：“你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倪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漠地说：“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打。”

    她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倪歌!”倪天成咬着牙在后面低吼着喊她。

    倪歌停下脚步来，扭头看向倪天成，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嘲讽地问道：“你真的关心过我吗?”

    “我是你父亲，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是吗?”倪歌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反问：“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没给你打电话也没给你发短信告诉你要请家长的事?”

    “你都不核对一下，就信了戴老师说的话啊。”倪歌话语冷冰冰地讽刺道：“那你可真够关心我的，爸爸。”

    倪天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倪歌最后那声“爸爸”，在倪天成听来，着实刺耳。

    在戴岳松对他说倪歌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联系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一丝的怀疑，以为是自己工作太忙给漏掉了。

    所以直接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疏忽和失职。

    然而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女儿，现在翅膀硬了，长能耐了。

    不仅不好好学习，还学会了撒谎，整蛊老师和家长。

    倪天成深感挫败，同时怒火冲天。

    他冲着楼上倪歌的房间大吼：“下次再考倒数第一，你就别回家了!”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刚坐到书桌前打开练习册的倪歌听到了倪天成的话，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地合上书，把耳机插到手机上，开始放音乐缓解心情.

    陈斯越回到陈翊的住处时才六点多钟，陈翊还在学校里没有回来。

    他一个人进了厨房，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吃，然后就回房间去学习了。

    陈斯越从书包里掏出他记笔记的那个笔记本来，翻到最新一页。

    本来是打算记笔记的，结果就看到了几行陌生的字迹。

    除了十一你不能碰，其他的都随你。

    我可以允许你和我一样做她的同桌，但，记着，陈斯越，你就仅仅只能是她的同桌。

    要是被我发现你觊觎她，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永远消失。

    这几行字张扬个性，龙飞凤舞，笔迹有力，非常大气。

    从书写的习惯上看，和他完全不同，因为他根本没有写完一行字会在最后点个点的习惯。

    而且，他对倪歌，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更没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那就只能是孟辞了。

    那个他从未见过，但却一直住在他的身体里、最近经常偷他时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