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过来

作品:《逃之夭夭gl

    第二天辰起一大早, 阿四就早早出了门。

    阿四娘是年轻的寡妇,独自拉扯着孩子, 虽生的清秀可人, 但年纪轻轻就生了白发。

    她做好饭菜, 在自家小院里唤了两声:

    “阿四!阿四~!”

    不大的院子独生一颗枣树, 此时枣树只留光秃秃的枝干,更衬的院中寂寞森寒。

    无人回应她的呼唤。

    年轻寡妇遍体生寒,忙走出院中做饭的小东房,连火上炖着的小米粥都来不及端下。

    想起近日里来戏班子有鬼, 专吃小孩的传闻,年轻寡妇就吓得浑身颤抖。

    她砰地一身推开自家院门, 往外急急跑了几步,看到一个熟悉的孩童身影, 年轻寡妇这才松了一口气, 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下一刻,她便看见两个长身玉立、能让天下间所有女子都自惭形秽的的女人。

    青色衣服的女人慢慢牵着阿四走,旁边跟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白衣女人。

    阿四手里提了一纸袋东西, 正高兴的雀跃着。

    谓枫远远地冲年轻寡妇挥了挥手, 年轻寡妇把凌乱的发丝掖在耳后,低头施了一个万福。

    在抬头时,却看见三人已经站在了她门口。

    年轻寡妇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看自家阿四一如既往的样子,她也就放宽了心,没有细细思考个中缘由。

    “阿四, 听你娘的话。”

    谓枫蹲下来摸了摸孩子脑袋,“记得姐姐说的话么”

    阿四突然哭起来,抱住谓枫的腿不放。

    不得已,两人只好承诺要一起回了阿四家,吃过早饭,阿四这才止住哭声。

    早餐很简单,只有一些白米粥,两个水煮蛋,一些烙地很脆的饼。

    谓枫一直坐在阿四旁边跟她轻声说话,她喝一勺粥,谓枫也喝一勺。

    年轻寡妇坐立难安,倒不是因为家中贫寒,也不是因为这两位女子难以接近,相反,她能看得出来,这两位女子都是极为有修养、极为高贵的人。

    但是她们两人身上还会有一股子无形的压着人的气魄,让年轻寡妇难以言说。

    桌上有两颗鸡蛋。

    年轻寡妇准备找点事做,便拿起一颗,低头红着脸剥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把鸡蛋剥好,放进阿四碗里。

    这个时候,那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白衣女子也拿了一颗,年轻寡妇不由自主端详起她剥鸡蛋的动作来了。

    她的手修长优美,如小葱的白嫩部分,一看就是出身名门,不像自己,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要做。

    年轻寡妇注意到她把鸡蛋往碗边缘轻轻一碰,鸡蛋皮就均匀地裂开无数条缝。

    今天的蛋不太好剥,蛋皮紧紧粘着蛋白,但眼前的女子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剥着。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白衣女子抬起眼,冲她和善一笑,年轻寡妇慌忙移开视线。

    蛋已经剥好了,白衣女子把蛋放进青衣女子碗中。

    “阿四吃不吃”

    谓枫问小女孩。

    “娘说每天吃一颗蛋便好,姐姐吃。”

    “好咧,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姐姐很久没吃过某人剥的蛋了。”

    年轻寡妇看着白衣女子听见这句话,耳根微妙地一红。

    白衣女子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粥,一碗很快见底,年轻寡妇便又为她盛了一碗。

    年轻寡妇看着白衣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自己学不会的优雅。

    一顿饭吃的很轻松,年轻寡妇忙起来收拾碗筷。

    白衣女子也起来收拾碗筷,一并跟她走向东房洗碗,年轻女子大惊失色。

    “这……姑娘怎么可以,我来,我来。”

    “不碍事,我很久没干这些,还有点怀念。”

    单云流将碗筷放进木盆中,挽起袖子,添了一瓢水,也不觉得冰,动作熟练地清洗起来。

    年轻寡妇呆呆地看着她。</p>

    “姑娘,你嫁人了么”

    单云流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有点闷:“嗯还未曾。”

    年轻寡妇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世间哪位男子有这天大的福气,能让姑娘你这样的人甘心素手洗衣做饭。”

    早已不是那个呆呆女孩的单云流很快收起一闪即逝的闷,恢复平素淡然模样:“她不是男子。”

    年轻寡妇睁大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一起出了东房,正看见谓枫蹲着与阿四道别。

    “阿四,听姐姐的话,学堂那边我已打了招呼,你过了晌午便去上学吧。”

    年轻寡妇低下了头。前不久,母女俩因为没有钱,也不能让阿四上学了。

    “阿四,人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让自己问心无愧,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嗯”

    谓枫挠挠阿四的后脑勺。

    “那怎样才能问心无愧呢”

    谓枫笑了:“问得好,我告诉你,把你能做好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多小的事,全都做好,你就不会问心有愧了。我跟你云云姐还会来看你们的,来,跟云云姐说再见。”

    阿四童言无忌:“云云姐,再见!”

    单云流:“……”

    “再见。”

    出了阿四家门,两人买了一辆马车去往沧州,谓枫充当车夫,单云流独自坐在车内调息,很明显,还在生那一声“云云姐”的气。

    想到这个,谓枫便时不时笑出声。

    她们没有用轻功赶路,而是驾着马车,沿路还会买点东西。

    如今她是单云流,她也不是当年的谓枫,再也不用跟以往那样一文钱分成两半花了。

    一路无话,除了单云流偶尔跟谓枫说一两句话。

    “你在沧州没有什么挂念吗”

    单云流冷冰冰地问她。

    “啊,有。”谓枫故意答道:“杀秦长海的时候,顺手帮了他的正夫人,与正夫人结下特殊情谊。”

    “哦。”单云流语气依旧淡然:“除了这位少妇,还有很久前的塞北琴娘,江南花魁,江湖女侠,落魄千金……”

    “云云,快到了!”

    谓枫打断她的话。

    话音刚落,那一方小小的庭院就出现在她眼中。

    近乡情怯。

    这里有单云流常年派人打扫,虽然庭院依旧干净,却依旧沾染上了常年没人住的冷清。

    谓枫从马车上取下大包小包。

    单云流从车上慢慢走下来。

    抬头,那一片梨树林早已谢了。

    “天这么冷,快些进屋吧,我看见院子里还有些木炭,能用的话,晚上我们就在家里住一晚。”

    “天这么湿,如果今晚下了雪,明天你就能看见‘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这炭火果然能用,屋子里也干净。我当时怎么就不明白是你做的呢都怪你,演得太好了。”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将两间屋子都收拾干净,炭火盆也点了起来。

    谓枫做了两道白菜,单云流胃口还可以,吃了一半,等谓枫收拾了碗筷出来,发现她正坐在小板凳上,在门口望着天。

    谓枫一时不知该如何叫她,该叫她“单云流”,还是“向梨”

    单云流转过头来,见谓枫手中还拿着六柱香。

    谓枫把香分成二人份,走到向叔向姨牌位前,单云流也跟着走过来,深深躬身。

    牌位上的,分别是她们两人的救命恩人。

    两位老人早已不在。

    单云流恭恭敬敬地上香、起身、神色毫无波动,似乎这样的动作做过很多次一样。

    “你……经常过来”

    “也不算是”,单云流香炉擦了擦,“……就过来。”

    谓枫不明所以,怎么了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