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作品:《承欢

    “陛下, 你恨过一个人吗”她侧过身子,给齐彧让了一个位置,现在月份还不算大,根本不存在什么显不显怀的问题, 孟绣有些发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太小, 无法与她引起共鸣,可心里上的羁绊却是真的, 像是什么,从肚子蔓延到胸腔,带起一种她心中久违的柔情。

    齐彧坐在榻上, 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孟绣不似往常, 反而顺从地倚靠在他肩上,她柔软得像一只猫,齐彧的声音空灵淡然:“自然是恨过的。”

    她微微抬起头, 不禁想起了那一年的上元夜。

    街市灯如白昼,凤箫声动, 一夜鱼龙舞, 昭太子与先帝站在螽斯门楼上, 父子相聚,其乐融融,那一刻,也许齐彧心中是恨的。

    “陛下, 刺客已经抓住了。”大宝在外头传了声,屋里的情形,他确实是不太适合进去的,孟绣握紧了被子的一角,齐彧将她平躺在榻上,柔声道:“朕去去就来,你莫要着急,好好歇着,等着朕便是。”

    谁知齐彧这一去竟是再没回来了。

    她心里着急,见齐彧走远了,便立刻从榻上坐起身来,一壁穿鞋,一壁唤着知秋:“陛下走得急,落了东西在沁芳阁中,你且去问问大宝陛下去了哪里,我亲自将东西送过去。”

    知秋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哦”,也没瞧清孟绣手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便提起裙角匆匆赶了出去,倒也忘了大宝一直都跟在齐彧身边这件事。

    孟绣让知秋去问,原也只是为了支开她。

    她悄悄来到御花园的一角,学了声布谷鸟叫,角落里便蹿出来个汉子,那汉子捂着胸口,转过脸来,竟是薛采。

    “阿绣——”他伸手想要触及她,却扑了个空,孟绣冷淡的躲闪开,摊开手掌:“我要的东西呢胡太医不愿给我,你也不愿”

    薛采情急,连忙解释:“怎会,凡是你要的,我必豁出性命来,只愿博你一笑。”孟绣倒是笑了,却是冷笑,薛采从未见过如此刻薄的孟绣,往昔那个娇憨、柔弱的女子似乎随风逝去了,从前齐彧说过,他们是一样的人。

    起初孟绣不愿相信,自己怎会和齐彧是一样的人呢

    他自私、凉薄、绝情、冷酷暴戾,可是现在她信了,他们是一样的,睚眦必报,狠毒无情。她轻轻抚了抚肚子,那小小的婴孩,还未成形,她忽而笑道:“薛采,你可知我肚子已有了齐彧的骨肉,便是无他,我和你今生也是绝不可能的。你,齐彧,甚至温衡,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她转身离开,只留予他一个决绝的背影,薛采捂着胸口,幸好是穿着甲衣,胸口的伤没那么容易看出来。

    从前在内狱之中,他为了救齐润伤及自己,那时候,孟绣哭得有多么伤心,薛采此刻就有多难过。

    御花园中重逢,她对自己冷眼相对,可是却在让他离开时留了一句:沁芳阁。

    擅闯后宫乃是死罪,何况孟绣是齐彧最在乎的女人,他若去,便是自寻死路。可是薛采愿意为了她铤而走险,只要能让阿绣少恨他一点。

    “冤孽,一切都是冤孽。”不是你欠了我,便是我欠了你,今生的债,也许只能今生来还吧。

    薛采仰天苦笑,直到笑出了眼泪,落到嘴里,如想象中的那般苦涩。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生也不过这么一回吧。

    孟绣紧紧攥着薛采给的小药包,日落西山,今日齐彧迟迟没有来沁芳阁,知秋回来时没见着她急得团团转,青天白日的,宫内主子竟然悄然消失。

    原本她便是个冒失的性子,是以齐彧特派了纱尤和黄雅来一起伺候孟绣,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纱尤跟着季七前去指认刺客,黄姑姑不知什么原因也不在沁芳阁中,是以孟绣只小小一招便将知秋给支使开了。

    “主子,您是怎么了,今日晌午奴婢回来没见着你,可是吓坏了。”知秋仍有余悸,若是让陛下知道她看丢了绣姐姐,还不知道怎么罚她呢。

    好在绣姐姐并没出什么事。

    知秋的眼睛紧紧盯着孟绣的肚子,孟绣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浅浅一笑,安慰道:“好知秋,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知秋扁了嘴:“绣姐姐还好你没事,否则......否则奴婢可要悔死了!”这丫头也是情急,一时竟喊了从前的称呼出来。

    孟绣倒是很高兴,笑着拍了拍知秋的背:“我这不是没事么,你这爱哭鬼!”说着便刮了刮知秋的鼻子,知秋皱了皱鼻子,缩得像个小老头,孟绣一下子瞧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怅然若失:“从前在王府之中,便只有你对我最好。”</p>

    廊外吹了狂风过来,金陵地处南方,与平京不甚相同,前些日子刚过了谷清明,眼见着就是谷雨了,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这两天天气更是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帘子被吹起来,扬得到处都是,知秋“呀”了一声,猛得想起:“院子外的栀子花还未收起来,淋了雨可就不好了,这还是陛下亲自赏赐给主子您的呢!”

    孟绣话到喉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雨幕里出现一个身影,是齐彧,大宝在后头撑着伞,明黄色的天子袍角下满是泥泞。

    这雨下得又轻又急,伴着风,颇有些“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虽有大宝一路小跑跟着撑伞,却也架不住晚来风雨忒急,齐彧的发湿了不少,衣裳也透潮,大宝一进了屋便赶紧招呼着:“快取衣裳来,热水!小厨房快烧热水,切莫让陛下着了寒。”

    做了陛下,便是天下之主了,就连身家性命也半点不由己,孟绣愣了一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彧脚上的那双龙纹皂靴,那是她上个月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还是齐彧死缠烂打地问她要,说是宫中绣娘不解心意,只有她最知道他。

    她知道他什么,她根本不知道齐彧穿多大的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最直观的那一次还是在舒王府时,齐彧在他面前避花生如蛇蝎。

    如此想来,好像齐彧确实从未在自己面前掩饰过什么。

    喜恶如此,京中装病的那一次也如是,可惜她从来不曾刻意在乎过。

    她有些不想再回忆下去。

    齐彧打了个喷嚏,将孟绣生生拽回了现实,她手足无措地后退了几步,不知何时,寝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齐彧只着了中衣,慢悠悠地擦着湿发。

    鬼使神差的,孟绣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齐彧顺势握住她的手,扬唇道:“爱妃这是心疼朕了”

    孟绣搡了他一把,齐彧未曾防备,竟生生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右手还紧紧握着孟绣的手,将她紧紧包裹着,仿佛是个登徒浪子,拇指轻轻勾过她手心,孟绣脸“腾”得一红,嗔怪道:“陛下总不老实!”

    说着便要将齐彧的手甩开,又侧过脸去,以示不想理他了。

    齐彧立即乖乖松手,坐在床榻上,孟绣也不同他闹了,轻轻地替他擦着湿发。

    手指触及到齐彧的头发,倒不似他这个人般冷硬,反而软得厉害,像大狗身上的毛,齐彧趁着她擦头发走神的功夫,环抱着孟绣的腰,耳朵正好在肚子上,听了一阵。

    孟绣焦灼地问:“可听见了些什么”

    齐彧却坏坏一笑:“儿子说,娘亲太坏,让他许久不曾见到父亲。”

    孟绣立时反驳:“妾哪有!”却在触及到齐彧露骨的神色时默默回想了他方才的话,领悟过来的孟绣将帕子往齐彧身上一扔,然后背过身去,又决定不理他了!

    齐彧的大手摸索上来,落在她的丰盈上,孟绣微微喘气,扭捏地说:“别......这样对孩子不好。”

    齐彧当然知道头三个月是最好不要同房的,可是......

    他悄悄附在她耳边,孟绣听得面孔通红,气得往齐彧胸口锤了一拳,齐彧朗声笑了起来,将孟绣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轻盈的吻落在她额上,鼻尖,唇上,最后是颈间。

    孟绣被他撩拨得受不住,气喘吁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入宫多日,虽说正真承欢的日子并不算多,可比起那时在王府之中,孟绣的身子已经习惯了齐彧的存在,只要他一个动作,一个吻,一点点轻微的撩拨,孟绣便会瘫软得浑身无力。

    她也怨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当她试着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身体上的契合,有时候人的身体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就像先帝曾在醉酒后宠幸了齐彧的母妃,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那都是身体做出的选择,也便释然了。

    何况,她还要在这里生活很久,一味的抗拒只会让自己日子越来越难过。

    一场事毕,孟绣的头险些埋到床底去,齐彧倒是餍足,食髓知味,将孟绣抱在怀里又亲了一阵,直亲到意乱神迷,再次把持不住,孟绣脸色僵硬,齐彧才叫人备水进来,匆匆洗了洗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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