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作品:《承欢》 “薛采!”孟绣惊声叫出来, 内狱重地, 薛采怎么会在此还有狱卒为何对他如此尊敬。
薛采这些日子去哪了
孟绣揩了揩嘴角残留的污渍,薛采一步步靠近, 从阴影中而来,单薄的少年躯体缓缓蹲在她的牢门前, 然后他双手握着牢门, 孟绣可以清晰地瞧见他面上带了隐忍的愠怒。
薛采猛得站起来,朝那狱卒招了招手,狱卒自是喜不自胜地过来, 等到了面前, 薛采却出人意料狠狠地踹了那狱卒一脚:“你要她死吗这是皇上要保的人,她若死了, 你一家老小, 都得陪葬!”
狱卒被踹得滚在地上,捂着胸口连连告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小的也不知道啊, 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姑姑吩咐的,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孟姑娘, 小人这就将孟姑娘安置好!”
孟绣被换了一间牢房,仍是阴暗潮湿的,可好歹不再是水牢了,她的双腿已然麻木了, 站不起来,还是薛采抱着她过去的。
她轻得像一片羽毛,令薛采想起来小时候养的一只珍珠鸟,喙是朱红的,肚子却是白的,雪一样的轻灵。卖鸟的店主说,此鸟羽色艳丽,体型玲珑,叫声细柔,生性娇羞,最适合豢养。
薛采深以为然。
孟绣双手撑在薛采胸前,她和薛采统共见过不到五回,这是第四回,非亲非故,她没理由承受这么大的恩惠。
薛采要掀开她的裙子,将她的腿露在外头晾着。
“薛采,你别......”孟绣将裙角抢下,下意识弯了弯腿。她的腿被泡得惨白,好像轻轻一撕,就能连皮撕下一般,薛采盯着她:“孟绣,我要带你走。”
孟绣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他,这是哪儿是皇宫,是内狱,在这儿的,都是后宫里犯了错的罪奴,从没有人能活着出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婢女。
皇后既有心陷害,必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而齐润......他此刻应当是焦头烂额了吧。
薛采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目露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还是问出了口:“你和陛下......”他早该想到的,当孟绣将那信物赠给他,而他拿着那信物投奔皇太孙时,他就该想到,皇上和孟绣之间,大约有过一段。
“好像每次见你都是在特别狼狈的时候。”孟绣自嘲地笑了,薛采心疼的瞧着她,将披风取下来,盖在她身上。孟绣这才注意到,薛采的胸口有血迹,且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往外头渗出。
她突然抓住薛采的手腕,薛采一愣,胸口一阵锐利的痛意袭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额角的汗珠一下子冒出来,孟绣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小心翼翼地地问:“你......你没事吧。”
其实凭孟绣现在的力气,薛采一挥手便能将她拂开,可是他不能,他不忍心。
薛采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脸上笑出了一个浅浅的小梨涡,又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就是......就是不小心受了点伤。”说得倒是轻描淡写。
她总是关心自己的。薛采心里不无高兴。
孟绣拧着她秀气的眉头,那如同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担忧,忽然,她锤了自己一下,正锤在受伤的地方,薛采本来疼得想喊出来,可是触及到孟绣脸上的泪珠,他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咱们这样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管咱们的死活呢。”像是在说薛采,又像是在说她自个儿。
“对不起,薛采......”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不小心碰到了他受伤的地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揉着揉着,竟悲从中来,孟绣赶紧捂住脸,泪水却从她指缝里漏出来,落在薛采手背上,温温的,他趁她不注意,小小舔了一口,苦得涩死人。
“没事的,这伤又不是为你受的,你难过什么,再说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他又笑起来,同从前一样,孟绣破涕为笑,只是笑得也还是很牵强。
多日来的阴霾与悲苦总算稍稍消散了些,孟绣盯着薛采胸前的伤口:“那是怎么会受伤的呢”听薛采的话,似乎他这伤是为了别人挨的。
薛采打着马虎眼想要对付过去,孟绣却偏不让,她瞧着薛采,少年意气,明朗秀致,若是阿意活着,当也是这个样子。
脑子就总是不自觉地将他想象成阿意的模样。
她收了眼神,看着地面,薛采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弱弱地承认:“是......是为了皇上。”若不是为皇上挨了一刀,恐怕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孟绣的所在。薛采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皇宫森严,齐润怎么会遭人暗算呢
薛采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只好道:“前两日皇上微服去了苏卫卿苏大人府上。”他跟在皇上身边数月,皇上同孟绣的往事也算稍微知道一些,只是在瞧见孟绣担忧的神色时,仍是稍稍的失落了一会。</p>
齐润去苏府,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呢他若想见苏卫卿,不过一道口谕的事,何必弄得这么神神秘秘,莫不是......
事情显然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皇后肚子里的,是个男胎。李国公和皇后皆知晓此事,皇上也知道了。”
孟绣思来想去,总也不明白薛采说这番话的用意。
后宫与前朝的波云诡谲,总是当局者迷,她只隐隐约约猜得到一些,可是真相却如同迷雾后的迷雾,一层一层,永远也拨不开。
薛采正色,直直地望进她眼里:“孟绣,宫里要变天了。”他说得无比认真,认真到孟绣几乎吓了一跳。
她大惊:“莫非李国公要造反可是先皇尸骨未寒......朝中尚有舒王坐镇,他们怎么敢......”陡然提起舒王两个字,她仍还是有些许的不适,可这种不适感很快便随着薛采接下来的话而消失不见。
他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向孟绣:“你难道不知,舒王已经疯了么。何况就算舒王没疯,你觉得皇上会容得下他吗”薛采说得不错,舒王和李国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易地而处,她也会忌惮舒王高过李国公的。
可是他说齐彧疯了怎么会!
他一定是在骗自己!薛采从来也没见过齐彧,又怎么会知道他疯了呢对了,他如今是温衡的人,定是替温衡说话办事的,说不定就是温衡叫他这么说的,他们想诓骗自己,好叫自己死心塌地地留在宫里。
一定是这样的!
孟绣别过脸,薛采只是冷冷道:“齐彧真的疯了。”
“你在骗我。”孟绣仍是不信。
“自先皇逝世后,舒王兵权被削,皇上又曾在醉酒后与诸位大臣直言想要燕王项上人头,忧思惊惧,故此而疯。”
天大的笑话。堂堂战神竟会被吓疯。
起初薛采自也是不信的,直到皇上派他日夜监视燕王府动向,他亲眼瞧见。
舒王衣冠不整,神情呆滞,在污泥地里,像个孩子似的滚了一圈,还傻傻地笑得很开心,府上人对其避之如蛇蝎,薛采还听说舒王府的家仆走了一大半,想来亦是知道自己跟的主人将会大难临头。
声誉、地位还有舒王丰神俊朗的传说,统统毁于一旦,如今满燕京城的人提起舒王来,从前敬慕的,顶多一声扼腕叹息,大部分还是落井下石的热闹。
她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方才的泪渍还未干,孟绣静悄悄地一声不吭,一瞬间如同泉涌,浸湿了他半个肩头。
“齐彧,你怎么会疯呢,你怎么能疯呢你这个骗子!”他不是答应过自己,皇后生产之日便送她回扬州的么。
大名鼎鼎的战神舒王,统御千军,即便遇上新政,势不容人,孟绣也一直相信他能够另外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何况宇宙无极,也不是非登大宝才能一展抱负。
“孟绣,你还有我。”薛采的神情镇定而坚决,他拍了拍孟绣的后背,示意自己的肩膀可以给她依靠。他奋战到今日,离开父亲为自己安排好的一切,也不过是想拥有一份能够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
现在他找到她了,便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无论是舒王还是皇上。
薛采攥住手心,右手轻轻搭在孟绣后背,坚定道:“放心吧,孟绣,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哪怕搭上我这条命。”
突然孟绣猛得抬起头,擦干了眼泪:“成雪怎么样”
薛采告诉她:“舒王侧妃无碍,已经送回舒王府了。”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纵使舒王自己不能照顾成侧妃,他府上还有管家,你不必替他们担心,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瞧你,弄得这般狼狈,若我今日不来,你可会死在那水牢里。”
孟绣低下头:“总是......有过一段情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国二考试回来了,从来没见过那么恶心的ppt,我自闭了。
临时有事,二更看缘分,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