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更
作品:《承欢》 “王爷, 宫里出事了。”
九洲升平,河清海晏, 若要说出事,亦只有一种。
齐彧扶住门框, 孟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胸口,不自意流下一滴眼泪来, 又悄悄地迅速地拭去, 大宝缓住心神敲了敲门, 尽量镇定地说:“王爷, 皇太孙和容大人已携人进宫了。”
父皇老谋深算, 不替他那宝贝孙子铺好一条康庄大道又怎会甘心, 哪怕那条道要踏着他们这些儿子的尸体。
二哥三哥皆已被逐出京城, 可这对他们来说, 又何尝不是一种护佑。
只有自己,是被抛弃的, 从一出生,便一直被抛弃。
齐彧捏了捏手心,只一刹那,所有感慨不平统统长埋心中,再次抬首, 他便又是那个叱咤风云,令人闻之色变的舒王。
太薇殿
皇上初登帝位时便立了原配李氏为后,夫妻二人共住太薇殿, 可自先皇后逝世,这座宫殿便已空置多年,直到昭太子骤薨,皇帝爷不堪打击才又重住回了太薇殿。
先皇后生性简朴,即便是做了皇后也秉持着微时的朴素,殿内除却皇帝爷赏下的金石玉器,几乎皇后自个儿的物件。
李氏去世十余年,旧时穿过的衣裳仍在。
屏风旁挂了她册封皇后时的那件风袍,一生一世,亦不过一回而已。
皇帝爷遣了专人打扫伺候,因此太薇殿多年如一日的干净整洁,里头还熏了先皇后最爱的紫檀香。
“黄内官,皇爷爷醒了没有”
自父王过世后,皇爷爷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为了震慑那些心有不二的臣子们,又硬是用了些虎狼之药,强提着气色。
今晨皇爷爷陪着新进宫的刘妃在御花园玩耍,刘妃年芳二八,最是青春好动,缠着皇爷爷要他亲自摘花给自己,结果人刚走到花丛前,就倒下了。
此刻刘妃并她宫里的宫人正跪在太薇殿前。
若是皇帝爷不成了,满宫的宫女包括刘妃在内,都得陪葬。
齐润按了按眉心,容越已进宫,即便是皇爷爷有个万一,也足以应对了。
“太孙殿下,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齐润舒了口气,忙随黄内官进殿,到了里头,皇帝摆了摆手,内殿的侍女内官们皆退了下去,齐润跪在榻前,皇帝脸色蜡黄,已是只有进气没的出气了。
皇帝伸出一只手,示意齐润握住,皇帝虽然虚弱,可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很,齐润大约明白这便是回光返照,父王去前也是这样。
“皇爷爷,有什么吩咐,您说,孙儿一定照办。”齐润明白自己生来便身份不同,皇爷爷对他寄予了无尽的厚望,正是这种期望,使得他对皇爷爷也存着十分深厚的孺慕之情,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祖孙一样,皇爷爷待他,总是慈祥万分。
他不想在失去父王后,又再失去皇爷爷——这世上,唯一真心疼惜他的人。
皇帝挣扎从榻上坐起来,可无奈实在太虚弱,只能痛苦地咳了几声,夹着痰音,嘶哑不堪:“放过你四叔......温衡,不要......不要取你四叔性命,无论是贬谪还是圈禁。”
原来皇爷爷早已看透。
不知怎么,齐润握着皇帝的手有些松动,皇帝近乎哀求地看着他,皇爷爷纵横一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服过软。
一方是宠爱的嫡子嫡孙,一面是觊觎江山的庶子。
“皇太孙,舒王在螽斯门求见皇上。”就连黄内官也已瞧出来,如今的皇宫大内,已经易主了,尽管老皇帝还在榻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并未咽下,可谁都知道那是迟早的事,而皇太孙齐润,就是名正言顺的主人。
齐润看了眼老皇帝。
皇帝垂下手腕:“朕,欠他太多。”
“皇爷爷说,不见。”齐润看着老皇帝闭上的双眼,然后悄声说:“孙儿定谨记皇爷爷的话。”
皇宫已尽在容越掌控之中,齐彧不明白,这场仗他还没打就已经输了,齐润他们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吗。
“本王输了”他抬头望天,螽斯门守门的戍卫面无表情,严阵以待,生怕这位声名显赫的舒王要硬闯进来,可他只是笑:“父皇拿命为他保驾护航,本王拿什么拼。”
在父皇眼里,永远永远,只有齐襄是他的好儿子。
他对大哥的感情甚至可以在大哥死后完全转移到齐润身上,他们,他们这些庶子,不过是一个有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而已,甚至,连陌生人也比不上,因为在父皇眼里,他们被分为有价值和没价值两种。
而他齐彧,就是里面最有价值的一个,父皇将他培养成一把锋利的剑,替他守卫大梁疆土,等到疆土稳固,便折了剑,敛了锋芒。
这便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万里晴空,寸土皆不容他。
高祖八年秋,帝崩,皇太孙齐润即位,是为高宗,年号弘文。
新帝所有的叔叔们早在先皇在世时去了封地,当然除了舒王齐彧。</p>
齐彧战功赫赫,被封往平京。平京自古便是兵家要塞,北进蒙族,东进东北,南进华北,坐拥云梦关,嘉青关。
这么重要的地方,别说是齐润不敢放虎归山,就连先皇在世时也是变着法的让齐彧留在燕京。
登基大典在先皇丧仪之后,齐润有先皇遗诏在手,又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孙,自然无人敢质疑。
先皇弥留之际,召见了内阁的重臣,特指定容越为辅政大臣,晋为内阁首辅,张泰为次辅。
是以先皇一殡天,众臣子便改口称齐润为帝。
虽未登基,却已掌实权。
舒王府比之从前,越发寂静。府上人人自危,就连厨房众人亦是心惊胆战,新帝与舒王算不得亲厚,瓦剌一战,舒王功高盖主,朝中一度有易位之说。
素娘先前就向李姑姑要月钱,可被李姑姑以‘月俸一般’在下月月中发放为由给拒绝了。
她本连月钱都不想要就走,可家中丈夫不依,非要她将这月的月俸拿到手才准她离开。
齐彧要去先皇跟前哭灵,这几日都住在宫内,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先帝的儿子各个都是虎狼之将,若是此时群起而反,只怕齐润毫无招架之力。
毕竟京畿的守卫再多也比不过各地藩王集结之力。
值此多事之秋,齐润万万不能动齐彧,一动便是将他的江山拱手让人。
齐彧便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堂而皇之,安心地留宿在宫中,左右也短不了他的吃喝,齐润还得费心将他这个叔叔照顾好。
刘妃及她宫内的宫女,自是全部处死,对外便以殉葬之名,齐润特下了一道晋封其为贵妃的旨意,昭告天下。
就连容越,也越来越瞧不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长孙殿下,哦不,现在应该是新帝了。
“陛下还是早些登基为好,丧仪后第十五天正是黄道吉日,观星处已测算出那日天气晴和。”
齐润注视着下首那个站着的臣子,明明不过三十多,却已生了华发,他将手边的奏折随手扔到一边:“容越,朕才是皇帝。”
从前齐润都是叫他容师傅,不知从何时起,他只叫容越,淡漠而疏离。
上疏的奏折,全是劝他早日登基,按照前朝旧俗,应是一边治丧一边登基,可齐润却偏偏任性地不肯登基,非要等先皇的丧仪办完后。
容越忍无可忍:“皇上!您是天下的主宰,怎可一时意气!”
齐润眉眼一横,似是被戳中痛处,眼神阴郁地盯着容越:“朕怎么意气用事了!齐彧目无纲纪,无法无天,偏生父王,皇爷爷,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许朕杀他,杀了他,又能怎样!大梁多的是精兵强将!”
容越舒了舒胸中的郁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若是论最想杀齐彧的人,他容越当仁不让,从昭太子在世时,他便一力主张太子除去舒王。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舒王如困兽,虽处危墙却仍有反扑之力,若是以命相搏,保不齐能扼住他们的咽喉。
齐润想杀他,自己又何尝不想。
“陛下不必急于一时,如今天下皆为陛下所有,只要削去舒王的兵权,将他的左膀右臂斩断,大梁朝便再无舒王的立锥之地,届时他不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了。”
齐润突然笑了,目光锁在容越脸上,他的神情略显出一点癫狂,那张温润秀致的脸上充满了得意之色:“不,朕要夺走他最珍视的东西,朕要四叔亲眼看着,天下是朕的,她也都是朕的。”
孟绣打了个喷嚏,一叶落知天下秋,院子里的桂花树抽了花苞,一点馥郁的香气扩散开来。
可以酿桂花蜜了。
晨时太孙妃派人来请成侧妃进宫,登基大典未曾举行,李氏自然也只是太孙妃。不过举国上下都已是心照不宣,册封皇后,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管事很是担忧,方才宫里人来了,他好说歹说,侧妃神志不清,恐会误伤了贵人,可那使者却一味说无碍,太孙妃并不介意,不过是有些事情想向侧妃请教。
太孙妃能有什么事情向一个癫狂的妇人请教的只怕是借机将舒王内眷扣押在宫内,令他不敢造次罢了。
周管事摇了摇头,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孟绣,太孙妃召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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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回来做啥子成天不是睡就是吃,三年不吃,一吃吃三年,养不起统统想办法送他出门招摇撞骗去。”
“还带了个徒弟回来空司婴莫不是祖坟被他挖了,如此跟这人过不去。为人师表,他能教人做啥子教人走遍四海八荒如何分文不花糟老头子坏得很!”
面对这众人之口,当事人唯有一句:“瞧我这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