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黎恩到家的时候, 婶婶带着黎宣和黎尧来她家做客。

    黎宣和黎尧是姐弟。黎宣比黎恩小一岁, 现在在一家银行做柜员，长得娇气可人的, 像江南水乡的女子, 以前在学校，大家都叫她“现代林黛玉”。

    有个连锁国际酒店的富二代在追她，婶婶不愿意, 觉得那富二代身价少了些, 凭她女儿这样貌, 要嫁就嫁扎克那种。

    “大哥, 我说你们也该管管黎恩了, 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男朋友也不找，等过几年人老珠黄了，就难挑了。”

    黎妈和她不对头, 没理会她的话, 黎爸也不生气, 只是笑笑。

    “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大舅介绍的, 国企高管，人不错，我看小恩挺喜欢的。”

    婶婶和黎宣对视一眼。

    不会是之前说要介绍给黎宣的那个吧黎宣妈看不上那国际酒店富二代, 大舅说对方是国企高管，年轻有为，人品绝佳, 家境也不错，想介绍给黎宣，黎宣没答应。

    要她跟这男的，她还不如和富二代。

    没想到推了之后，竟然给了黎恩。黎恩这就算捡她不完的吧黎宣嘴角上扬，眼底一抹得意。

    婶婶忍不住笑，“那个我知道，之前给黎宣介绍了，我们没去，不过跟小恩挺配的。”

    黎妈忍不住想上前说她，被一脸和气的黎爸拉住。

    这母女俩一来就没好事，黎妈早不待见她们，可又不好意思把人赶走，怎么说也是弟妹。黎爸一拦，她就扭身走开了。

    “婶婶，小尧，小宣，你们来了”黎恩自然是把她们的话全听了进去。

    小时候，婶婶就喜欢拿她和黎宣比较。黎宣生得清秀可人，婶婶是将她往大家闺秀方向养的，乖巧伶俐，不像黎恩院子小巷跑来跑去，像个假小子。

    小时候黎妈想给黎恩报个舞蹈班学跳舞，培养气质，也不知怎么传到她那儿了，她连夜给黎妈打电话，说黎恩骨架硬，跳不了舞，让她别浪费钱。

    黎妈真信了，打消了给黎恩报舞蹈班的事。后来过年的时候，黎妈回娘家，见黎宣穿着洁白的天鹅舞服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黎恩自己倒无所谓，反正跳舞她也不喜欢。

    “姐，你下班啦”听到黎恩声音，黎宣回头，亲热地拉住她手。

    黎恩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

    “恩姐姐好。”黎尧乖乖巧巧和她打招呼。

    她们一家子，也就二叔和黎尧正常。黎恩还是比较喜欢逗他。

    “小尧，你又长高了。”黎恩摸摸他脑袋，“走吧，我们去看看今晚吃什么。”

    黎恩一走，客厅就安静下来，婶婶回头看黎宣。

    “待会少吃些。”

    她对黎宣的饮食从小就严格控制，她认为淑女不能长胖，每天黎宣吃的东西她都要测算过卡路里，就为了帮助她保持好身材。

    黎宣也争气，个儿高又苗条，谁看见她都问这是谁家孩子。她这辈子没啥本事，男人不比黎恩爸强，但女儿算争气，样貌气质样样比黎恩好，她也算欣慰了。

    -

    武宣的事终于闹得更大了，他老婆破罐子破摔，把他那些丑事捅给了媒体，景元俱乐部开了紧急会议，最终决定把他从队伍中除名。

    武宣以为最大的处罚无非也就是禁赛一两年，没想到最后来了个开除出队，他气得找欧阳金珉说理，电话联系不上后，他直奔景元总部。

    欧阳景到的时候，欧阳金珉和武宣正在办公室吵架。

    “吵起来了。”姚秘书说。

    “拿着刀也能伤到自己，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欧阳景继续往前走，景元的工作人员齐齐跟他打招呼。

    欧阳景消失在拐角后，路过的几个员工开始窃窃私语。

    “景总回来啦”

    另一人指了指欧阳金珉办公室。

    “这么大的热闹，能不回来”

    “我猜八成就是他弄出来的。”

    “那可不是，按照景元的实力，那场球根本不可能会输。我家那口子也看了，输给莫卡可把他给气死了。”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我说这武宣也真是蠢，人家拿他做刀，他也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也不怕着伤不伤得着自个儿。这叔侄俩闹得再厉害，那不是还有老主席在上头盯着，他这么赶着把脖子伸出去，景总能放过他。”

    “走了走了，豪门间的事那不是咱们能管的。”

    欧阳景刚到主席办公室门口，武宣就出来了，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武宣脸上的怒意已消，换而然之的是淡淡的喜意。

    武宣没想到欧阳景会来，他正沉浸在欧阳金珉承诺的补偿里沾沾自喜，一出门就差点撞上气场强大的欧阳景。他吓到了，连脸色都变了。

    “景总。”

    欧阳景弯弯唇，伸手整了整他微乱的衣领，漠不在意道：“看到我都不高兴了。”

    武宣哪儿敢再惹他，赶紧否认。

    “不是，我很高兴。”

    欧阳景冷眸望着他，“为什么高兴呢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武宣喉中一梗，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欧阳景笑了笑，逼着他后退。

    欧阳景很高，加上他气质足，目光笔直锐利，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欧阳景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网上热议的景元痛失最后一球有猫腻也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欧阳金珉许诺以后成立的少年足球培训队由他担任教练，武宣自然应允。</p>

    踢足球是吃年轻饭，他不可能踢一辈子，最好的就是被人挖掘成为教练或者体育顾问，而欧阳金珉许诺了前一个。

    武宣当然不会错过，那会儿也想到了欧阳景会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可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总会把好处想多于坏处。

    “你不用明白。”欧阳景说着，拿起旁边的凳子，凳脚朝他脚背一砸。

    武宣吓出一身汗，也来不及跑，屁股就直接落地。

    地板被砸出巨响。

    欧阳景向来斯文有礼，从不做出多出格的事，如今在武宣年前砸凳子，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他这模样分明就是个暴躁分子，哪儿还有贵公子的彬彬有礼

    武宣吓到了，他仿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欧阳金珉走出来，皱着眉看跌坐在地脸色煞白的武宣和一脸冷漠的欧阳景。

    办公室门没关，外面人来人往。

    “闹什么”欧阳金珉低声斥责，经过武宣身旁时，踢了下他小腿，“还不赶紧走！”

    武宣小心翼翼看了欧阳景一眼，连滚带爬起来，撞开姚秘书冲了出去。姚秘书想抓住他，欧阳景道了一声“不必”，姚秘书松了手。

    发了点儿火，欧阳景心里舒服了些。

    他很少发脾气，也许是出身原因，他性子沉闷无趣，就连发脾气也都是冷着脸不说话，没想到情绪不特意压制，让它自在发泄如此让人身心畅快。

    欧阳景冲欧阳金珉微微一笑，整了一下西装，坐上沙发翘起二郎腿不打算走了。

    “我看叔叔麻烦事儿很多啊。”

    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欧阳金珉嘴角抽了抽。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回来重忆往事不行”欧阳景盯着欧阳金珉的脸话锋一转，“或者，我也来看看叔叔你能不能做得比我好，要不叔叔你也立个军令状。不要一年，就两年吧，两年后的比赛让景元得第一。”

    欧阳金珉压着内心的怒气，笑了笑，“小景，你说过，踢球不是玩游戏，不是说下就下的，既然我上来了，那自然就得好好努力，不管今年还是明年，还是未来的很多年，景元依然弄不出成绩，我还是会在这个位置上呕心沥血。”

    “叔叔你在开玩笑吗如果一辈子都打不赢，谁让你在这里呕心沥血顶多两年，两年后景元得不到第一，你就等着看笑话吧。”

    欧阳金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说那些话无非就是刺激他。欧阳景年轻气盛，总觉得所有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又太好面子，激两下就真的卸任，谁都拦不住。

    呵呵，年轻人，未来的路还很长。

    你会知道，胜利是属于脸皮厚的人。

    反正已经坐上这个位置，欧阳金珉也不和他争，让他呈口舌之快，让他心里舒坦些。

    “来了几个新球员，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那几个新球员是他新招的教练推荐上来的，听说身手灵敏，打过几届全国性比赛的冠军。

    欧阳景自然是要去，他走了，他请来的老教练指不定被扔在墙角生锈呢，他当然得去看看。

    欧阳景猜得没错，蒋大为已经被彻底架空，队长高杰被撤掉，新来的教练把人换了大半，以前的人全被他用各种理由丢去了候补。蒋大为找欧阳金珉争论了几次，都无果而终。

    他也不明白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教练，景总来了。”队长高杰说。

    蒋大为抬头。

    欧阳景从vip通道进来，他面容清冷，淡淡扫了一眼场上飞奔的球员。一旁的欧阳金珉不时为他讲解，蒋大为猜，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欧阳景一来，他这个挂起的心又稍稍落下了些。

    欧阳景和欧阳金珉不同，是真的喜欢足球这个项目，但欧阳金珉只把它当作敛财工具，粗糙没感情又急功近利。

    蒋大为好几次好声好气劝他不能随便更换球员，战术不能改，可他不听，一意孤行，上次的友谊赛输得一塌糊涂。

    输球就算了，他还替球员找借口，说什么第一场球不适应，输也在所难免。

    蒋大为冷笑，按照以前的景元实力，对方除了发球外，根本没机会碰球。

    这个蠢蛋！

    生气归生气，蒋大为还是走上去了。

    “景总，主席。”

    欧阳景冲他点点头，欧阳金珉笑：“蒋教练今天身体好点了吧”

    蒋大为冷哼一声，“多亏主席关照，让我休息了几天，这回是大好了。”

    上回他执迷不悟换了队长，蒋大为气得找他理论，后来那新来的队长出言不逊，说了句不敬话，蒋大为把他揍了一顿，闹到欧阳金珉那儿，欧阳金珉让他休息几天。

    这种废人接手景元，景元迟早要夸。蒋大为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若是欧阳景不回来了，他就辞职，去培养新队伍，给欧阳金珉添堵去。

    欧阳景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问欧阳金珉：“新来的球员”

    欧阳金珉招呼他们过来集队。

    一群人围了上来，被丢去候补的以前球员远远站着看欧阳景，一脸愤慨。

    欧阳金珉拍拍手，“这是大家都认识的景总。”

    大伙儿齐齐喊“景总”。

    姚秘书听得牙痒痒，非得这么介绍人这欧阳金珉是缺心眼儿吧！

    欧阳景往前走了几步。

    年轻的男人一身硬朗，慢悠悠地扫视全场，虽然欧阳景卸任主席的事不少人私底下笑，但真正面对他时，还是不由自主被他气质折服。

    欧阳家这么多年以来，还没出过这样的人物，就连当年的欧阳老爷子，也不曾如此出色。

    他像战场上披靡四方的将军，无畏无惧，身姿如剑。

    “踢一场看看。”欧阳景说，“不要以前的人，就你们自己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