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善解人意地说：“我早就听说了, 各位早就想了解威慑者计划,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我来给你们这个机会。”

    她站了起来，在乌黑的机械臂上。

    机械臂移动着。

    “威慑者计划其实只是这个计划的一个代称，这个计划全称为捍卫联盟安全及军部地位威慑计划, 很长, 所以就简称威慑者计划了。”

    “威慑者计划历时多年，很抱歉, ”林谦显然不是一个尽职的解说员, 她道：“我忘记多少年了。耗费很多镑，对，因为我也数不清。”

    “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就随便一听, 反正重要的不是我说话, 而是这些东西。”

    摄像头贴心地照在林谦说的东西上。

    不得不说，这些重武器太有压迫感了, 毫无光泽的、黑漆漆的表面让人窒息，更何况，这里面的大部分东西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就像是未来武器一样。

    “在剿灭王朝, 好吧，也不能用剿灭这个词，我得顾忌一下正在看视频的、王朝的朋友的可怜的、卑微的自尊心。”

    霍修文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霍修文抽了一张纸, 随便地擦了擦显示屏，对着旁边义愤填膺的秘书，道：“你看，过了这么多年，她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这样地不讨人喜欢。难怪把章将军那样可爱的小女孩也教的不可爱了。”

    秘书：“……”

    这不是重点吧。

    重点是她在侮辱王朝啊，阁下！

    霍修文抱着抱枕，上面还印着林谦的头像，这不是她买的，而是之前扎气球送的，章衍云很喜欢，但是没有向她要，她总觉得章衍云会要的，就一直留着了。

    后来她问，章衍云已经忘了。

    她就把东西当成章衍云送给她的了。

    她不喜欢林谦，还带着这个抱枕纯属无奈，因为章衍云没有送过她别的东西。

    她想了想。

    谁说没有

    她的锁骨处有一道疤，是子弹穿透过留下的痕迹。

    她没有消除。

    因为这是章衍云送给她的，除了抱枕之外唯一的东西了。

    “她说的不是实话吗”霍修文把薯片放进嘴里，然后拿抱枕擦手，道：“可怜的、卑微的自尊心，现在的王朝，除了这点东西，还有什么”

    秘书沉默了。

    霍修文沉思片刻，道：“还有我。”

    秘书：“……哦。”

    “就是在战胜王朝之后，议政厅的权利急剧膨胀，甚至有取代军部的意思，”林谦把设置威慑者计划的目的说的很无辜，很无害，“为了自保，军部高层不得已进行威慑者计划的建设工作。”

    段翎点头，要不是林谦这段话不需要鼓掌，他可能已经给林谦鼓掌了。

    林谦道：“还有这些，很漂亮，对吧。”

    摄像机忠诚地拍摄着。

    “我第一次见到这些武器的时候也被它们的外表所震撼了，设计师不愧是联盟美术学院的高材生。”

    所以为什么联盟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会来设计武器

    “线条流畅，亮度适中，色彩优美，不好意思我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用词一直不是非常标准。”林谦笑呵呵地道歉，虽然现在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她的道歉，“简直完美。”

    “这都是艺术品。”林谦道：“暴力美学。我相信在座各位有很多都会被这样的美丽所吸引，强悍，精致、美丽。这简直是神的造物。”

    灯光照进她的眼睛里，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不太像是真的，她道：“我没说自己是神的意思。”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总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热血，”林谦说：“你们真应该来体会一下，你们会觉得自己是神的。”

    “控制人类命运的神。”她低笑道，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哪怕她的声音相当好听。

    “来看看这个美人儿，”林谦道：“看看这个美丽的造型，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那么长，我觉得可以和断臂的胜利女神像媲美。”

    电脑忍不住道：“阁下，断臂的是维纳斯，断头的是胜利女神。”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专业的解说。”林谦道。

    “还有，闭嘴。”她在脑子里说。

    电脑把嘴闭上了。

    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她的数据库。

    但是再精细的数据库也没有办法分析人类的情绪，人类还真是无比复杂的生物。

    没有人笑的出来，除了白芨。

    她微微仰起头，认真地看着画面。

    她也听的十分认真，仿佛对方不是在随便地扯着些没用的废话，而是虔诚的信徒在聆听布道一般。

    林谦让机械臂移动着。

    她当然不是在为他们介绍威慑者计划，而是真正地在威慑。</p>

    告诉他们，她的实力。

    这是在威慑军部、议政厅，还有王朝。

    谁都明白，谁是傻子呢

    “这个，”摄像机在一个硕大的炮台前停下了，这应该不能算是炮台，因为它实在太大了，直径堪比几个足球场，且是黑白混杂，像是一个人闭上的眼睛，“就是神之怒。”

    这一刻，军部是安静的。

    他们当然知道神之怒是什么。

    神之怒是导弹，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导弹，其爆炸的威力，可以直接毁灭首都星。

    这样高危的武器一直只是活在传说中的东西，虽然很多人都想见到它，但是没有人真正相见它。

    拥有这样武器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拥有这样武器的人在想什么

    她又想要做什么

    这是当年军部打算在功亏一篑的时候使用的最后一张底牌，用以谈判，来留一点余地。

    倘若对方拒绝，那么，就一起死。

    “是的，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神之怒。”林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她道：“感觉如何是恰如其分，还是非常失望传说中的神之怒居然只是这样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儿”

    因为其过大的威力，仿佛是宙斯盛怒降下的闪电，所以被称之为，神之怒。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呢”林谦失望地问：“我以为各位会为了联盟这样的技术而欢呼呢。”

    “说实话，第一次看见神之怒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我认为这个颜色搭配并不好看，”林谦道：“设计者或许是想突出人眼睛这个主题，但是事实上，你看，这个主题并没有被突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武器的威力，而不是武器本身，如果我是设计者，我会采用红色，伴随着彩灯，一定很夺目。”

    林谦确实没有什么讲笑话的天赋，当然也有可能是神之怒给人的震撼太大了，就算林谦说的再有趣，也没有人笑得出来，更何况，平心而论，一点都不有趣。

    林谦虽然很满意他们吃惊的效果，但是对鸦雀无声的状态并不是十分喜欢。

    她知道，白芨一定不会因为这个场面而被震撼住，但她不会说什么的。

    太无趣了。

    林谦不知道做了什么，神之怒上方的钢板缓缓挪开，露出已经黑下去的天空。

    宋若诚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林谦，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连霍修文都坐了起来，她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点意思。

    她在想，林谦这个疯子会不会真的动用神之怒，因为对方想要剥夺她的荣耀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太可能，因为白芨还在那。

    白芨长着一张那么相似白齐光的脸，还是白齐光的后人，林谦怎么会舍得呢

    林谦输入了经纬度。

    警械的电子音一字一句地播报着林谦输入的内容，他们惊悚地发现，正是首都星的位置。

    “林谦，你疯了吗！”喻易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首都星还有数以千万计的平民！”

    虽然很多资料里显示林谦并没有出现过杀死平民的事情，并且在危急的时候还会保护平民，但是他们不会因此而放下心来。

    谁知道一个疯子是怎么想的

    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激怒了林谦呢

    如果她真的想要报复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恐惧像是冰，牢牢地固定住了看见这一切的人。

    为什么有些人的心中升起抱怨。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这次利益的倾轧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投票而已，现在却因为这个投票而激怒一个疯子，现在所有人都要死。

    封璟澜道：“您不说点什么”

    白芨淡淡道：“她做的一切都有她做的理由，我没什么想说的。”

    她相信就可以了。

    林谦笑了，她的嘴唇非常红，“三——二——”

    “一。”

    霍然炸开的，不是神之怒，是烟火。

    有几个脱力一般地躺在椅子上。

    宋若诚虽然神色还很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穿在里面的衬衣，湿成了什么样子。

    烟火绚烂。

    “为我欢呼吧，阁下们。”摄像头再一次升到了林谦的上空，林谦朝军部的人行礼，动作夸张而带着异样的优雅，像是舞台剧的演员。

    白芨看着这一切。

    林谦是看不见白芨的，但是此刻她好像看见了。

    她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回来了。”

    是的，这个疯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