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郁易道：“我的意思是, 您现在的态度, 是不是因为林谦阁下, 就在您的身边”

    白芨轻轻地笑了, 道：“您真的很有趣, 之前不还说林谦阁下在王朝吗现在又在我的身边了”

    宋若诚看向郁易，心道这真是一场好戏。

    如果段翎也在这, 那么现在局面必然精彩无比。

    不知道段翎是会偏向袒护林谦的白芨呢，还是因为白齐光的原因，和郁易统一战线

    “据我所知, 您身边好像有一位叫做林谦的助理，对吧。”

    白芨惊讶道：“我以为军部的事情很多, 尤其是像您这样的人，没想到您居然还有时间关心我的助理。”她承认, “是, 是有一位叫做林谦的秘书, 所以这和您说的有什么关系吗仅仅凭借这个名字我记得之前大学里还有叫白齐光的教授呢，您们要不要连带着把白齐光阁下的墓一起挖开”

    宋若诚：“……”

    郁易道：“我的怀疑当然有我怀疑的理由, 当然我也觉得,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您都不会容忍林谦在您身边。”

    “觉得我受蒙蔽这种话就不用说了，”白芨道：“我没有。倘若林谦阁下愿意来，那算是我的荣幸。”

    “所以，您愿不愿意让林谦的秘书来，做一次检查”

    “什么”

    “年龄和基因的检查, 只是五分钟而已。”

    白芨冷笑道：“您失礼了，阁下。您当议政厅是什么地方可以随便带人来难道在您眼里，上民主和自由都是一纸空文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您现在的态度，和之前拒绝挖开林谦阁下坟墓的段翎阁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呢，我是否可以怀疑，您，和他一样，是在隐瞒什么”

    封璟澜开口道：“阁下并非不愿意，而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在这次出访的回程中出了一些事故，林谦助理死于意外。”

    郁易怎么可能相信，道：“这是不是太巧了”

    他看白芨，想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找到一丝其他情绪，结果什么都没有，像是画上了一层最完美的面具，不动声色，微笑如初。

    “遗体已经火化，因为林谦助理父母早已过世，我们并没有联系林谦阁下的助理。”封璟澜维持着沉痛的表情道：“如果您非要遗体火化的视频，那么我也毫无办法。”

    白芨道：“因为并非谁都做得出打扰死者清静的事情的。”

    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

    白芨道：“我还有会，军部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参与。”

    她关闭了通讯。

    封璟澜之后又说了几句，也关闭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秘书告诉封璟澜去白芨那和她好好解释。

    封璟澜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

    但愿林谦真的能解决白芨现在面对的问题，不然就算白芨拼命护着她，他也会想办法杀了这个女人。

    封璟澜敲门，推门。

    他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封璟澜自若地关上门。

    但也是看起来自若，实际上手心里湿了一片。

    他真应该让林谦自己过来面对白芨的怒火。

    “阁下。”封璟澜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道：“对不起，我骗了您。”

    “是又骗了我。”白芨纠正道，她笑容十分温和，“我记得，您上次是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

    任何人直面枪口都是很有压力的，更何况封璟澜觉得白芨真的有开枪的可能性，他立刻道：“阁下，我可以解释。”

    “林谦的主意，”白芨微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明白的是，副议长次于议长，在上您对我负责，受我管制，为什么，会和我的助理有关联”

    封璟澜莫名地觉得白芨的语气像是一个妻子出轨的丈夫，或者其他什么被戴了绿帽子的角色，“因为，”他立刻解释道：“林谦助理告诉我，她能够解决您面对的困境。”

    “我说了我自己能够解决！”白芨霍然提高声音，“封璟澜阁下，您的行为是否表明了，您根本不信任我，您不相信我有能力来解决这一切，您宁可相信其他人。阁下，我不得不怀疑，在下一次，您也会这样选择。”

    封璟澜道：“但是阁下，您打算怎么解决最好的办法您根本不打算使用为什么都是为了林谦，无论是为了林谦阁下，还是为了林谦助理，每一次遇到她您都会失去理智。”</p>

    “像是多年前一样，为了她甚至不惜伪造身份去监狱！”

    封璟澜身后的门炸开了一个窟窿。

    白芨放下枪，道：“您应该庆幸我的准头不太好。”

    封璟澜定定地看着白芨，道：“阁下，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了一个人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您的权利，您的地位，为什么如果林谦阁下真的还活着，我可以理解您的仰慕。但是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一百年。而林谦助理，她到底哪里值得您这样做”

    “我觉得她值得，那她就值得。”白芨冷冷道：“阁下，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不是非您不可。我需要的是一个副议长，这样的人我可以从议政厅找到。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指手画脚。”

    “阁下！”

    谁知道她用了多少年

    谁知道！

    林谦用牙齿把绷带打好，她的打结手法太粗糙了，粗糙的白齐光看着一直在皱眉。

    “你别这么看我。”林谦摊手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十分不符合您白大小姐的美学，但是，伤口是我身上的，结没打在您胳膊上，看在我还是为您受伤的份上，别那么多事了行不行”

    白齐光过去。

    林谦立刻警戒起来，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挡子弹。

    白齐光用军刀划开了这个粗糙的止血结，她们现在的处境太艰难了，连最基本的伤药都没有。

    白齐光半跪在她面前，把结重新打好。

    这个动作由白齐光做起来分外优雅，她像是在给一件昂贵的、精心准备的礼物打结，而不是给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处理伤口。

    “您……”林谦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把话咽了下去，道：“能找到您这样的搭档真好，毕业之后恐怕我们就没法合作了，不能和配合默契的战友在一起真的非常让人遗憾啊。”

    白齐光完成最后一步，道：“那就别分开。”

    “啊”林谦笑了，她看着白齐光被阳光晒的发红的脸，道：“不分开那毕业了怎么办。”

    “可以申请调到一起。”

    “那我死了呢”林谦有意逗她。

    白齐光猛地抬头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所有的情绪猝不及防地撞进林谦的眼睛里，有一瞬间，林谦居然想要回避，“白齐光……中尉”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齐光道。

    “可我总会死，说不定就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了呢。”林谦笑呵呵地说。

    如果林谦足够理智，那么她就应该知道，这个话题理当戛然而止，可她没有，她一直都是个不太正常的疯子，她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满不在意地继续下去。

    “我会死的，白齐光阁下。”她道：“我要是死了，您在我的坟墓上为我献一束花好不好要白玫瑰。您还得给我演讲，说我是您最亲密的战友。”

    “你不会死。”

    “我会，”林谦眼中的红血丝很重，她道：“我不是您，我没有您那样的身份地位，如果我不爬到最高位，我就没法功成而退，我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死的。”

    伤口很疼，疼的林谦脸色像是白瓷片。

    莫名地让白齐光想起了自己家中，一个被她打碎的，素雅的花瓶。

    “阁下，我们一直都不一样。”林谦的语气一半嘲弄，一半自嘲。

    “如果你死了，”白齐光道：“我会复活你。”

    “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的，”白齐光道：“像你说的，只要我有足够的权利，那么一切都是可能的。”

    林谦笑了笑，好像根本不在意。

    她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对于林谦来说，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可白齐光却为此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她的权利、她的荣耀、乃至她的生命。

    谁都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年！

    谁都以为她疯了，只有她自己明白为什么。

    白芨闭上眼，疯狂涌动的记忆让她几乎要颤抖，她道：“找到她，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您谈这件事情。”

    “不然我会认为，议政厅真的需要换一位副议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