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时局乱(一)
作品:《白莲花的皇后之路》 楚家一行人在京城各方人士的瞩目下, 行列齐整的行走在朱雀大街上。各方有心人士林立在大街两旁;道路两侧的茶楼酒肆上,各家的门楣后,不管是高门贵府的闺阁娘子还是贫贱之家的小娘子们都争相目睹楚氏郎君的风采。
楚氏郎君自然是气度高华,可这被楚氏郎君们簇拥着的唯马首是瞻的郎君又是何人那郎君面容举止、神态威仪绝非常人,渐渐的李承晏的身份没被探查出来,却已经在长安城里有了盛名。
车马队伍在楚家大宅前停下, 仆从们早已安静无声的林立在府门外,叩头行礼问安之后, 井然有序的各行其职。有服侍主子们下车马的,有搬抬行李的。
冯家的部曲从属们已经大部分被安排赶回青州、沐平一线, 冯楚微就直接跟随着外祖的车驾入住楚府。等到她下车的时候, 一众青年郎君们已经下马,林立四周。其中两道灼灼的视线投注过来, 不必想冯楚微就知道是谁。她也没有回望过去, 而是转身去到祖母的车驾前, 服侍其下马, 然后与舅母们一道,径直回了后院。
安怀远和李承晏都在列,她不打算现下惹眼。李承晏今日已经够招摇了, 不需要再把自己贴上去成全他的名声。更不想在现在各方面态势未名的情况下, 与他过从甚密。
安怀远与她有大恩义, 他将来注定会因为她而备受非议。现在能做的就是疏离,不去回应他的情感。这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正确的事情,李承晏上位已经势不可挡, 她不想他因为他阻了仕途。
况且后宅之中她还有事情要处理。
因着心知肚明的即将而来的动乱,楚家所有人全部回到了京城的宅子里,避免了两处居住,分头担忧的事情。这样一来,楚家大宅就成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大本营,此间的防卫工作就尤为重要了。之前在马车上,楚成龄已经让善于兵事的冯楚微总领此事。
冯楚微身边有300名冯家精锐兵士,她令这群战场上见过血的兵士们把楚府上下的仆从们一通调整安排,把楚府上下各处的护卫都接管了过来,造成一种外松内紧的防卫姿态。又令楚家三房调整了居住地,摒弃了风景优美却偏远的院落,集中居住在外祖居住的主院附近。她自己则住在主院的厢房里。这样一来,后宅里的主子们都集中居住,也避免了各处分散用兵的境况。至于仆从们也集中居住,楚家的仆从们也从主人的姿态之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自然无有不从。
此间事毕,冯楚微施施然的往前院走去,一路上还在思考着各处是否有不妥。楚家之所以全部搬回京城,一是给李承晏造势。二来,山上书院毕竟防守薄弱,一旦天下大乱,远不如防卫森严的京城安全。三嘛,马车上,外祖悄然与她交待,原来李承晏交了底,京城禁军十二禁卫八成是他的人;再有安家在京郊大营的五万大军中立态度,以及安怀远本人左骁卫一职;这么些人,护卫住楚家是没什么问题的。
前院中,冯楚微一踏进大堂就发现李承晏和安怀远两个“外人”还在。她脸上神情不变,跟外祖见礼之后就安然落在大舅的下手的空位。这也是外祖的坚持,正式场合坚持给她冯氏家主身份的礼遇。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她来,冯楚微不闪不避的看向众人,目光划过安怀远和李承晏面上的时候,没有丝毫涟漪。这两人同框,外貌在伯仲之间,从姿态来看却是一个外露,一个内敛。
这两人看她的视线也截然不同,安怀远的目光柔润温和又带着一丝关切,外柔内刚又心思绵密;李承晏看她是掩饰不住的势在必得,根本不在乎旁边她的未婚夫安怀远还在座,强势又悍然。
对着这样两尊佛,不仅是冯楚微头疼不已。楚成龄见这氛围实在尴尬,端起了茶杯,缀饮一口。
安怀远本就被今日所见所问闻震惊到了,准备回去与父亲商议一番,当下识趣的提出告辞。李承晏站起身,一拱手也告辞离开。楚家大郎、二郎分别出列相送。
等外人都离开了,楚家人姿态更随意了些。楚四郎向冯楚微解释着刚刚众人的商议,听说明日要在楚府设宴,宴请学子名士。她有些疑虑,道,“这时间会不会太赶,来的人只怕不多”
楚成龄道,“宫里的事瞒不了太久了。而且,我楚家回归,世人都等着看我楚家发声,明日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至于由头,楚家宴客还需要由头吗春日花团锦簇,正适合宴饮。
果然,当天下午,楚家各处送请帖的郎君们成了各府高接远迎的对象。收到帖子的人面上客气有礼,私下里聚在一起商议缘由;没有收到帖子的人则更是忐忑不安,楚家宴客,自家缺席,仿佛是身份地位的缺失似的,那自然是到处请托势必要弄到一张拜帖。
长安城中,消息灵通的豪强贵族间,一时之间人心浮动。前院的郎君们是为朝政时局考量,后院的娘子们却对着那尚未婚配的名门子弟,窃窃私语。
安靖侯府外书房里,安靖侯父子俩对坐,安怀远把今日楚家回归的情状一一禀告给父亲。安靖侯沉思良久,问道,“这叫李潜的郎君是何路数听你的描述,我怎么觉得楚家这次回来是为着他呢”
安怀远仔细回想,道,“我之前也曾暗中查探这人的身份,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我总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安靖侯略一思索,道,“楚老爷子敏锐,此番回长安必有大动作,咱们就静观其变吧。适当的时候,略帮衬一把。”
英国公府门前,长公主从车马上下来,车驾里还坐着脸色泛红的爱女筠娘。这娘俩就是刚刚一众偷看楚家郎君的娘子之一,才从朱雀大街最好位置的百福茶社回来。
长公主一进府就唤来内院管事,吩咐道,“你带人去楚家附近守着,注意着楚家的动向,有什么消息速来回禀!”
筠娘缓缓从外间走了进来,长公主看着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欣慰的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楚家的郎君们俱是出色的。你看上谁了”
“阿娘!”筠娘整个人长得细眉细眼,撒起娇来也是软言温语。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当年我与你爹爹还不是我看上眼了,主动求得的。你性子温和,楚家大郎倒不必想了,长子嫡孙的责任太重大。
我倒是觉得楚家三郎、四郎都不错,年岁与你相当。主要是这两兄弟的母亲出身不高,必然对你宽和慈柔。”
长公主一辈子的张扬,到了女儿这里却是一片慈母情怀,为她细细思量考究。
筠娘也是知道这点,声音细若蚊呐,“但凭母亲做主。”
长公主看着筠娘这副温和柔弱样,长叹一口气,又打起精神来,对左右吩咐道,“把账本拿出来翻翻,我记得有一尊上赐的白玉观音,楚家老夫人信佛……”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长公主自言自语道,“今儿那被楚家郎君们簇拥着的小郎君,我看着好生眼熟呢,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筠娘听着娘亲随口一说,回想那人的长相也觉得面善,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倒觉得那郎君跟皇兄有几分相似呢。”
长公主猛然回头,仔细思索,越想越觉得相似……
天色微亮,国舅刘成栋脚步匆匆的行进在宫墙之中,内心里直埋怨太后和皇后不中用。皇帝软弱,只要温言软语就能笼络住了。偏偏这两个蠢货,一个与皇帝母子离心,一个让皇帝避如蛇蝎。
昨晚给皇帝下助兴药这事,是他怂恿太后做的。这男女之间,别看现在僵住了,但只要有了床笫之事,自然就融洽了。过些时候,皇后有孕,他再如法炮制,略施手段,把后宫那个宠姬给弄死了,自然这后宫还是刘氏说了算。
他一大早赶进宫里就是想探听情况,毕竟这给皇帝下药的事,可大可小。刚一露面,就被正要出宫请他的太后宫中的管事太监截住。这太监神色惊惶,带着他去的路线既不是太后宫中也不是皇后寝殿,刘成栋心下一凛。
果然,一踏进永昌殿,就见着太后皇后形容惨淡,哭丧着脸,皇帝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太医们往来纷乱不堪。
见着国舅爷到来,张医正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噼里啪啦把皇帝的病症说了一通。话里话外的重点是,太医们围着的那几样器具,一个是长乐宫中的酒具,里面是合欢散;另一个是皇后宫中的茶盏,里面有助孕的药物。两下里猛药交加,把皇帝给弄倒了。
太后那里的合欢散,是他给的。皇后宫里的茶盏里有助孕的猛药。刘成栋没想到,他那不成器的女儿竟敢给皇帝下了助孕的药,这药又是哪里来的
皇后见着自家爹眼神不善的看向自己,这才从一晚上的惊惧不安中醒悟过来,哭喊着道,“阿爹,我,我没有!我没有给皇上下药!”
刘成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蠢货,都被人发现了才来喊冤,物证摆在那里喊冤有什么用!话虽如此,还是要抹平此事,传扬出去,他刘氏一族谋害皇帝,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
想到此,他心下一凛,面目正经的道,“张医正,皇上这里还需你等尽心尽力伺候着。你可有把握”
张医正摸了摸胡须,神情严肃的道,“皇上的病症虽凶险,现在经过施针、服药已经被控制住了。但要彻底清醒过来,需得解毒。可否借皇上服用的药方一观”
张医正这话说巧妙,什么药方、解毒,反正是把皇帝持续昏迷一事推到虎狼之药上头去了。经过这一夜的慌乱,私下里太医院的人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皇帝这体内有几番药力的作用,即便解毒醒过来,以后于子嗣上也会艰难。
与其将来治他一个诊治不力,还不如现在把责任推到刘氏一族头上,咬死了刘氏下药所致。当然,皇帝子嗣有碍这话他不敢现在说出来,至少不能当着这下药之人说出来,谁知道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皇帝下药的刘氏族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现下,他手里捏着的几样物证就是太医院上下的保命符。逼急了他就挣他个鱼死网破,看是他治不好皇帝罪责大,还是刘氏的娘子毒害亲夫罪大。
刘成栋暗骂一声老狐狸,哪里不知道这人是在谋后路,但眼下,诊治皇帝还需得太医院出力,否则皇帝若是薨逝,他刘氏一族顷刻间就是抄家灭族大罪。
刘成栋勉强道,“这合欢散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想必是皇上年轻贪玩,在哪里得了助兴的药物,我即刻派人去查访。这里就请张医正尽力诊治。”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让太后跟皇后一起出来,他要仔细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想出对策解决目前的困境。
长乐宫里,从皇后委屈的哭诉中听到事情前后原委以后,刘成栋大惊失色的砸了茶盏。“这等事情你们竟然敢大声嚷嚷着,闹得沸沸扬扬!此刻只怕阖宫上下都知道皇上被你们下药了!”
刘成栋站了起来,慌乱的踱步,衡量着厉害关系。若皇后膝下有子,皇帝死了便死了,大不了他扶植外孙。可现在皇帝无后,若即刻死了,这皇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刘氏一族呀。等到新君继位,第一个挨清算的必然是刘家。
想到这里,他果断道,“其他事情先不提,先让皇上苏醒过来再图其他。合欢散的方子我待会命人送过来,至于那助孕的药物……”
他的视线看向皇后,道,“这东西你哪来的莫不是从你那眼皮子浅的老娘处得来的”
太后听得这话也狠狠的瞪视着这往日她素来疼爱的侄女。本来给自家儿子下合欢散已经十分下作了,这侄女又下一重药,这两药相克,伤了皇帝的身子她不能容忍了。
皇后刘氏终于捞到了辩解的空挡,哭诉道,“姑母、阿爹,我真没有给皇上下药。我,我一个清白闺女,哪里知道这等阴私的药!”
“当真真不是你娘教唆”太后还有些狐疑。
皇后猛的摇头。刘成栋是知道自家闺女虽然蠢笨,但确实是不会撒谎的。
突然,三个人同时顿住了,若小刘氏没有下药,那她寝宫的茶盏里,哪里来的药有幕后黑手撺掇此事三人悚然一惊。
不怪刘氏女经营后宫数十载,却于权谋之道上显得稚嫩。永平帝在潜邸之时,因着刘氏一族对太祖的救驾之功,对刘氏女多有忍让。后来登基之后,永平帝又身子骨孱弱,于子嗣上艰难,于前朝后宫正事上同样的力不从心。好不容易刘氏有孕,生下太子之后,自然没有人敢掠其锋芒,刘氏女独大。
而永平帝宠爱丽妃大概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强势之举了。只可惜,太后趁着丽妃生产之际动了手脚,把唯一的一个能与之争宠的妃子给灭了。还逼的当时抱恙,自觉不久于人世的皇帝匆匆把二皇子李承晏给移出宫外抚养。
之后,这后宫之中,只刘氏一人独大,顺利的熬死了皇帝,成了太后,万事尽在其掌握之中。</p>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在他们不曾察觉的时候,有幕后黑手在平静数十载的后宫之中搅风搅雨,还能轻易的把手插入皇后宫中,弄倒了皇帝,这简直是釜底抽薪之举。
太后和国舅面面相觑,还是刘成栋回神快,有些急切的对太后道,“你负责查探皇后宫中,谁是内鬼,务必把幕后黑手找出来。我,我先去联络一些人手,禁军统领、安靖侯这些人掌着兵权,必要严加监控。还有太医院那一帮子人的家眷们必要握在手中!”
他没有说出口,但谁都知道有人顺水推舟放倒了皇帝,必然是要趁着这空挡大做文章。
他还没走出长乐宫,皇后宫中的管事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皇后的贴身婢女被人发现在房里自尽了。
刘成栋脚步一顿,厉眼看向太后道,“即刻约束各宫宫人,不得离开皇宫。我即刻去与禁军首领商议,务必要把他争取到咱们这一边来。”
“阿爹!”皇后这时又出声叫住他,眼含怨毒的道,“曼娘这贱人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
从昨夜到今日,刘氏全无皇后威仪,亲眼见着夫君对自己弃如敝履,宁肯忍受煎熬也不愿碰触自己。皇帝在昏迷之中也不忘护着那贱人,一副情深意长的样子,她嫉妒的发狂。
刘成栋想了想,道,“曼娘现在还不能杀。你不用管她,把人看好了,控制在永昌殿内即可。”
看着皇后一脸不忿,太后也有些意动想要把那挑唆他们母子关系的贱人给杀了,刘成栋哪里不知道她们的所思所想,把事情揉碎掰开了解释,“今日这事,往大了说是谋害皇帝,罪当诛九族;往小了说,这不过是皇上的家事,转机就在于皇上的心思。只要皇上清醒过来,太后再晓之以情,皇帝仁善,必然不愿意苛责太后。
所以,当下不能动曼娘,以免皇上醒来触怒翻脸,得徐徐图之。你们可明白”
太后和皇后只得点头表示知晓了,刘成栋这才步履匆匆的出宫。
他这厢刚出宫,就有管家前来禀报,说是楚成龄一行人于今日上午高调的回到长安城了。前后这些事情一叠加,让年过五旬的刘成栋呼吸一窒,几乎跌下马来。最后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才勉力下了马,上了车驾,恨声吩咐道,“快,去往禁军统领府!”
禁军统领李侍君一脸平静的看着国舅刘成栋急慌慌的走了进来,吩咐人上茶。
刘成栋此刻哪里还喝得进茶,着急的道,“李统领,我此次前来是有重要话说,请挥退左右!”
李侍君一挥手,左右仆从纷纷退下,他看向刘成栋,客气的道,“不知刘中书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李统领,我得到可靠消息,近日京城中会有谋逆作乱请您即刻加强宫禁守卫!”刘成栋一脸恳切的道。
李侍君也不辩驳,好生解释道,“禁军十二禁卫的职责不同,都是听令行事,布防事宜数年来未有更改。刘中书此刻一句话,没有真凭实据,恕在下不敢从命。”
刘成栋此刻也无法,他不善兵事。前期他被楚成龄、一帮老臣压制着,不曾崭露头角。好容易熬到楚成龄致仕,又遇上庆朝与回突大战。等他腾出手来,不过是折腾着地方赋税钱粮,这朝堂上他的心腹大部分还没有熬到紧要官职呢。这军事一道上他还没摸到门路,此刻只能利诱了。
“我以为李统领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是知道变通之人呢。我此番前来是代表皇上、太后的意思。”说到这儿,刘成栋声音小了些,道,“皇上近日身体抱恙,我怕有人会犯上作乱,所以特意来提醒李统领注意防守。没事便罢,若有事李统领护驾得力,在皇上、太后面前岂非大功一件!”
刘成栋来时衡量过了,皇帝的身子一时半会起不来,今日恰逢休沐便罢了,若连着数日皇帝罢朝,朝政必然生乱;再加上昨晚太后、皇后无能,不能约束宫人,此刻不知道外面是否已经有流言四起了。
与其忍受群臣责难,还不如先摆明了皇帝偶感风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让人不敢妄动。这争取的几日时间让他来全力诊治皇帝、调动军队以防叛乱。
李侍君淡然一笑道,“刘中书大概忘了,我掌管禁军已历数十年,是被太祖爷赐了国姓的。凭借的,一是对皇上的赤胆忠心;二是太祖遗训,禁军的调动需得禁军兵符敕令。”
事实上李氏造反也是从策动前朝禁军开始,自庆朝建立初,太祖为避免旧事重演便下了旨意,禁军调动认符不认人。而禁军统领的罢免需得皇帝圣旨与禁军兵符的双重敕令。
自承庆帝李承欢登基以来,禁军十二禁卫未有一人收到敕令变换宫中布防,这与常例不符。早已引得禁卫军十二处侍郎多有议论。也有人来找李侍君这个大统领商议此事,他却岿然不动的把人顶了回去。
因为,李侍君知道这禁卫军符在哪里。事实上这禁卫军兵符是先帝在临终前当着他的面交到那人手中。
到了他这个位置,能统领禁军,戍卫宫禁,保持中立才是最为重要。他一介武将素来对朝政无感,先认兵符,才知道忠君。况且他追随的那人从谋略城府上都比新皇出众得多。
李侍君不软不硬的道,“刘中书,你我身份尴尬,不宜过从甚密,还请回吧,我还有公务在身。”
刘成栋看着这油盐不进的武将,一时无法,琢磨着先让人去皇帝身边找找兵符还是去与滑不溜丢的安靖侯打交道
千头万绪之间,他头脑一阵眩晕,实在是顶不住了,决定先回府与众幕僚商议一番。明日大朝,皇帝缀朝,他得如何应对。
刘成栋一离开禁军统领府,李侍君起身,拉开屏风一墙之隔的内室,里面赫然坐着的是李承晏。
李侍君一撩下摆,纳头便拜,“见过主子。”
“起来坐吧。”李承晏漫不经心的道。
两人继续商议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即是皇帝昨夜遇刺之后,宫中的布防调动,直到夜深。
第二日,太极殿内,总管太监何庆尖利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圣上前日偶感风寒,龙体违和,今日免朝一日。诸位大人有事奏本呈上,无事退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今日果应了昨日因昨日当真是动荡的一天。先有楚成龄回府,又半下午有楚府邀约请帖赴宴,到了傍晚时分,隐隐有流言传出,皇宫之中似乎有什么异变,事涉皇帝。
到了今日早朝时间,众大臣自踏入宫城中起,便隐隐觉得这宫闱之中,气氛不同于往日。似乎各处侍卫们面容都陌生了些,身姿也挺拔了一些。嗅觉灵敏的众人一时间无人开口。
见着无人应声,刘成栋心下松了一口气,以眼神示意上首的总管何庆按照昨日商议宣布退朝。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站了出来。
一直低调不问政事,只处理皇族宗亲事务的英国公站了出来,朗声道,“臣有本上奏!”
刘成栋看着一脸英气的英国公也有些吃不准他这是何意。
总管何庆看着无人发话,硬着头皮道,“英国公,今日免朝,有本请让奴才转呈”
“臣上奏之事,事关重大,若耽搁了,不知道可有人能担责”
刘成栋忍耐不住了,反问道,“那依你之见是要皇上拖着病体来处理朝政咯”
“臣不敢。不过此事涉及先皇子嗣,请太后临朝商议此事。”英国公一脸整肃的吐出惊世骇俗之语。
太后刘氏容颜憔悴的被众臣请到了太极殿内。因为英国公一袭话,如滚油浇水一般的让众臣抓住不放,非得寻根问底,刘成栋压制不住了。
人到齐了,英国公垂首道,“启禀太后,二皇子李承晏数日前已过了十七岁生辰。按祖制,需得回宫拜祭宗祠,行成人礼。”
英国公这话音刚落,群臣哗然了。谁人不知,这先帝的二皇子早就薨逝了。刘成栋面色惊疑不定,呵斥道,“英国公,你说什么胡话。二皇子不是早在庆历十八年春就薨逝了吗!”
英国公也不恼,抬眼看向刘成栋,诘问道,“刘中书身为国舅岂敢妄言!二皇子薨逝可有先皇昭告天下的诏书可有葬礼可有追封可更改了玉碟、族谱”
英国公一连四个“可有”不仅问懵了刘成栋,也让朝臣们傻眼了。因为这些,确实没有。
这事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太后率先醒悟过来,道,“英国公糊涂了吗当年先帝因为二皇子的英年早逝伤心过度,又因为一场大火之下,护国寺烧个干净,实在不能寻到二皇子的尸身。先帝才不忍更改玉碟,你倒是提醒我了,待皇上痊愈,即刻追封二皇子!”
“启禀太后,臣手中有先皇亲笔手书旨意,交待了二皇子并未在当年遇刺中亡故一事。请众大臣们传阅。”英国公早有准备的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众人。
太后眼见得看过书信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早已按耐不住,命道,“把书信拿来我看!”
待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骇然,这笔迹确实是皇帝亲笔,只在内容太让她诧异。
原来,当年永平帝因着二皇子遇刺一事而沉疴不起,却也不是即刻驾崩,而是前前后后拖了大半年才病逝。这期间便是先帝谋划之时。
英国公站在朝堂之上,正气凛然的陈诉道,“当年护国寺大火一事,乃是有人谋逆行刺。侥天之幸,又得祖宗护佑,二皇子殿下只是受伤,并且被先皇派人寻得,接入宫中休养。
但先皇自觉寿数有限,精力不够,不能找出加害皇子的元凶,恐不能庇护二皇子长大成人,遂隐忍不发。安排人二皇子流落民间,在世家名门的照拂下成长。”
太后呵斥道,“你一派胡言,若二皇子当年果真在宫中休养,本宫作为后宫之主,真的不知晓此事”
“太后难道不记得了吗,先帝驾崩前半年,吃住都在二皇子生母的永福殿,即现今的冷宫中吗并且下令后宫诸人无奉诏不得擅入,直到先帝驾崩前半月才搬回未央宫。”英国公不紧不慢的陈述着事实,那神态举止声调统统都在明示着,先帝在防着彼时的皇后,今日的太后。至于缘由,就见仁见智。
终于,有礼部尚书插话追问道,“二皇子这些年隐居何处”
礼部侍郎楚清和在众人的瞩目中,慢腾腾的站了出来,道,“二皇子居于含光山,师承家父,楚大学士。”
英国公最后再给予一击道,“这二皇子身上不仅信物齐备,诸位一观其面容便知,颇有太祖之风。”
众人们终于把楚成龄的回归与时局联系上了,这么说,那位这两日颇有盛名的郎君就是二皇子李承晏
众大臣们只恨当时自己不在场。不过无妨,今日下了朝,不是有楚府赴宴的邀约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千头万绪,有些纷乱,等我连续几章大肥章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