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宫中秘闻
作品:《白莲花的皇后之路》 在楚家书院的日子是难得的静谧安静, 通常早膳过后冯楚微会陪着外祖在书房里练几笔书法、对弈一局;下半晌又陪祖母、舅母们一起闲话家常。
她享受着亲人们的陪伴, 听着外院出来的朗朗读书声,闲暇之余又暗自琢磨如何接触李承晏。内外院有别, 一时没有什么好主意。
午间,她与舅母等人闲坐在暖阁里, 正商量着二舅的寿辰。冯楚微心中一动, 这到是个好机会。
“二舅门生故旧众多, 不知会不会有拜寿的上门”若是有外客上门, 摆个宴席什么的, 她也能悄然出现在前院。
只可惜二舅母田氏的话给她浇了一盆冷水。“那倒不会, 又不是整岁, 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 书院里的弟子们给师长敬献一碗长寿面就是了。”
冯楚微神情恹恹的,琢磨着难道要从兄长处作手。正在这时, 四哥楚子湛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四下一打量,见她坐在角落处, 连忙招呼着,“阿微,快!跟我去前院, 祖父叫你呢。”
冯楚微连忙起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看四哥神情严肃,便知道事情不小。
楚子湛径直带着妹妹穿花园、走游廊,脚步匆匆, 路上二哥、三哥也跟着汇合,一并往外院书房走去。
进到书房里,外祖、三位舅舅和大哥都在,还有“李潜”!冯楚微神色一凛,这事小不了了。
“都坐下吧。”外祖见人都到齐了,吩咐道,又对楚家大舅,楚清和道,“你把事情再说一遍。”
冯楚微兄妹等人纷纷落座在下手,她正对面就对着李承晏。
李承晏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借着垂眸喝茶的举动,掩下了眼底的悸动。他就知道,放出这条消息必然会引得她出现。她是冯家的家主,不是单纯的闺阁小娘子。
“杜尚书致仕了。”楚清和在昨日得了这一重大的消息以后,立刻趁着休沐假赶回了书院,与父亲商议朝廷这一重大情报。
“怎会,尚书令位同宰相,杜尚书经营多年,去年才得以晋升,怎会轻易致仕”楚家儿郎们虽然不在朝廷,却没有一人松懈,都知道现在自家只是暂时的蛰伏。
“还有中书令韩琦也丁忧了。”楚清和继续补充道。
数日前,国舅刘成栋替儿子求娶杜尚书独女,被理所应当的拒绝了。前日,杜家小娘子在街上被疯马冲撞,若不是仆从婆子护卫得当,险些跌下马车。
事后一调查,疯马事件背后竟然隐隐有刘成栋的影子,却又没有证据。杜尚书忧愤辞官。
至于中书令的丁忧,去世的是他的父亲。年逾古稀的韩公原本是预备过七十大寿的,却不曾想折在一场小小的风寒上。
书房里久久的静默,朝廷三公,尽然一夜之间两位出了状况,这不由得让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潜郎,你再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楚清和今日回书院的时候,正碰到李潜上门像师长请教学问。李潜这人博学多才又是国姓,楚家人都暗自猜测他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出身。这等朝政大事也没避忌他,就说了这朝廷的新动向。
谁知道李潜这小子远在山上却比楚家人知道的更多。他不禁知晓这事,还知道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比如杜尚书家的马夫被打个半死,远远的发卖了。
比如韩中书的父亲,伤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请了太医署的医正来诊治,却是越治越糟,最后在七十大寿前夕去世了。而那负责治病的医正则是夜晚吃醉酒,跌入河里淹死了。
有人见过那马夫曾经与国舅刘成栋的管家接触。至于太医署的人,就在宫廷之中就更好做手脚了。
楚大郎听得这话,气愤的站了起来,“刘成栋这是疯了吗竟敢对朝廷命官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后戚和百官争斗,从来是明争暗抢,只针对官员本身,从政绩、操守这些着手,不祸及家人。刘成栋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把这三公之位都给腾了出来,他刘成栋敢坐上去吗不怕群臣统统挂冠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刘成栋这样的丧心病狂,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冯楚微隐隐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一直没说话,落在两个人眼里,一个是祖父楚成龄,一个是李承晏。
“阿微,你有什么想法”楚成龄询问道。
“刘成栋这一做法有几处利益。一是,排除异己,这两位朝臣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各样的政事都从他们手里过。二来,这杜家的小娘子,我记得是后位的有力争夺者。刘成栋这样急切的下手是不是宫中有什么异变他要尽快扶持刘氏女登位”
“小娘子说的不错。”李潜微笑着看了一眼她,接过话头,道,“宫中有传闻,皇帝的宠姬疑似有孕。”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因着这宫中秘闻,又因着能轻易探知宫中秘闻的李潜而暗自疑窦丛生。
最后,楚成龄做了挽总,道,“老大家的,你日间出入带足人手,朝堂上的纷争也不用理会,做好你分内之事。若,若事不可为你就称病吧。
李潜留下,晚间你师长生辰,你与他们兄长们热闹一会子吧。”
这是把他当做亲近的子侄看待,李潜欣然领命。
晚间,在内堂设宴,虽是因着二舅的寿辰举办宴会,但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为这动荡飘摇的时局。
吃罢了饭,祖父母上了年岁自回房歇息,舅舅们一边吃酒一边商谈着时局。
冯楚微一时不察,哥哥们都不在大堂上了,她四下一看连李承晏也不在了。正纳闷呢,堂外,大郎楚子廉对着她摇摇招手。冯楚微会过意,跟着他溜了出来。
原来哥几个不耐烦在长辈面前拘束了,又因着李潜第一次在内院行走,悄悄商议在楚大郎的院子里摆了一桌。
兄妹俩到的时候,那几个小的已经喝了两杯。
推波换盏之后,众人都放开了些,都是当世的贵公子,对着这纷乱的朝堂,上至皇帝三公,下至地方官吏,一番责骂。
冯楚微没出声,拿眼觑着李承晏,这被骂的是他李氏皇族。只见李承晏未见丝毫不悦,反而在二哥面前吐了一句“今上就是个没用的怂货,跟先皇那是一脉相承!”之后,他举起了酒杯,与二哥遥遥的敬了一杯,表示赞同之意。</p>
冯楚微看得胆战心惊,骂皇帝就是了,骂先皇作甚,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找个时间一定要告诫一下兄长们,注意避忌。
李承晏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一身藕色绣暗花长袍的她在月下,清雅如修竹。他看向她眉目柔润,盈盈浅笑,“上次多谢小娘子施以援手,借这杯薄酒敬谢。”
冯楚微执起酒杯,与他对饮,不着痕迹的拉近距离,“不过举手之劳,不敢当谢。你既与我的兄长们交好,便称呼我阿微即可。”
两人各自满饮此杯,脑海里都想起了同一个问题,她/我救了我/他两次。俱是欢喜不已,一个为着这难得的缘分,一个为着又是大功一件。
是夜,冯楚微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开始琢磨着,李承晏今天白日间透露出来的点点滴滴讯息。
祖父等人不知道真相,以为“李潜”是皇室子弟,消息来源自家族。冯楚微想的却不这么简单,
李承晏是名义上已经死了的人,他没有家族。今天他这一番话至少隐藏了两个意思。
他在宫里有眼线,在重臣那里有情报来源。
这个二皇子是个有实力也有野心的人,只是不知道他背后隐藏着哪些势力。
吃了酒,李潜被留宿住在楚大郎院内的西厢房里,一想着与她只隔着几重院落,他就有些睡不着。
这几天里,他收到了关于她所有的讯息,知道了她的家族,她的生平,她的坚韧果敢。
一方面是心折于她这样柔弱却要担负起家族的重担;另一方面又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不愧是他爱慕的人,他们有相同的特质,坚韧不催。
长安城,永昌殿,皇帝李承欢兴冲冲的跑回了大殿,步履匆匆没有丝毫帝王威仪。曼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摘下头上的步摇花冠。
李承欢从身后拥住她,眼神柔软的似乎能滴下水来,“曼娘,你,你真的……”
曼娘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外间鱼贯而入一群太后宫里的宫人。她站了起身,躲在皇帝身侧,有些怯生生看向来人。为首的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呢。
李承欢见着她又怯又怜的样子,连忙安慰她,“你别怕,我已经跟太后商量妥当了,看在你肚里的孩子的面上,太后她答应册封你为嫔。”
原来今日白天,太后突然请皇帝到长乐宫见面,一进去就看到国舅刘成栋也坐在殿内。见着皇帝驾到,刘成栋起身敷衍的行礼。李承欢眉头一皱,这舅舅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但,他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并无他法,只得掩下情绪。
“皇儿,快来这里坐。”太后见皇帝杵在那里不动,连忙招呼着他坐下。
皇帝坐在太后下首,对面是国舅,三个人相顾无言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宫人们上了甜汤,借着垂眸喝汤的功夫,气氛没那么冷清。
刘成栋看向太后,以眼示意她说话。太后刘氏有些无奈的看向皇帝。“皇儿,我听说你的那个姬妾有孕在身”
李承欢愣住了,继而是狂喜,曼娘有孕了他要做父亲了他立刻站起身来,想要跑回永昌殿,他要去对她诉说她的欢喜。
“站住!”太后叫住了他,“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慌什么!你想让你的孩子成为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吗”
李承欢站住了,对呀,曼娘现如今还只是一个宫人的身份,没有任何封赏在身。听太后这话的意思是同意了他连忙旋转身来,一脸欣喜的望着太后,“母亲,你是同意封赏曼娘了是四妃中的哪一妃”
太后刘氏冷笑一声,“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够服侍君王已经是侥天之幸!你还妄想封她为四妃之一!封妃的诏书要昭告天下,你预备在那上面如何写她的出身!”
看着皇帝神情恹恹的,太后又转了一个口气,叹道,“若不是看在她是后宫中第一个有孕的女子,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如今已然这样了,就封她一个嫔位吧。”
李承欢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母亲说的也是有理,曼娘的出身确实容易被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老臣们诟病。先封她一个嫔位,等皇儿出身再以此为借口封赏就是了。反正她独得他的宠爱,封赏什么的先放一放。
想通了之后,他笑着点点头,道,“就听母亲的。”
太后又道,“我还有一个条件。这封嫔的诏书得在封后的诏书之后下,才不那么引人注目。我属意刘氏女为后。”
李承欢愣愣的看着大堂里的这两个至亲之人,突然觉得这殿里阴冷的可怕。原来一切的妥协都只是为了封刘氏女为后,亏得他还以为母亲是真的为他有后而高兴呢。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华服美器包裹着的太后,“母亲,刘家养了你十八年,可你吃李家饭快三十年了!在你心里永远只有刘家,难怪父亲嘱咐不愿在陵寝旁边留下你的位置!
国舅爷也是神通广大,后宫之事,我这个皇帝尚且不知道,倒要你一个外臣眼巴巴的来贺喜了!”
说完,李承欢转身大步走了,随这对刘家兄妹去折腾吧。
曼娘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诧异,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这是何意我不曾怀孕呀!”
太后身边的嬷嬷急了,质问道,“你身边的宫女说你这个月都没有换洗,近日早上用膳的时候也有干呕呀你无需担忧,太后已经准了你的封赏,老奴给你道喜呢!”
曼娘妩媚一笑,“多谢太后厚爱,真是不凑巧,我最近心口痛的老毛病犯了。至于换洗,我身子弱,一项不准的。”
那嬷嬷是太后身边老人,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虽然神情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力笑着道,“现在没有,以后定会有的。恭喜娘娘!”
这意思曼娘封嫔已成定局,刘氏女封后也是必然。
晚间,李承欢搂着曼娘,一点点诉说着他对太后舅舅的失望之情。他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道,“等我们有了孩儿,我定然会爱他疼他,不像先皇一样。”
李承欢小时候陪着长大的只有宫人仆从。他的母亲忙着与后妃争斗、忙着提拔刘氏族人,忙着铲除异己;他的父亲对他不闻不问,若不是他是太子,估计连父亲的面都见不上几次。
他甚至很羡慕那个因出生不详而避居寺庙的弟弟,他不止一次看到父亲收藏一些不贵重却是正当弟弟那个年龄的玩具。如同一个平民父亲疼爱孩子一般。
曼娘听着他在一边絮絮叨叨到夜深,脸庞埋进他的胸膛,遮掩住脸上的冷意。
她的夫君、未出世的孩儿都因为他刘家而死,他还想要孩子这辈子都别指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