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和青蕊见着楚湛从屏风内出来，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个礼, 低垂着头压根不敢看他。

    他身上只穿了件外衫, 仅用一根帛带歪歪斜斜系着, 露出大片光洁白皙的胸膛, 双眼微弯含着一抹餍足的笑，青丝略显缭乱披散在肩头, 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而随性。

    楚湛偏过头看了眼两个毕恭毕敬的侍女, 轻声嘱咐道：“带娘娘去里头的温泉房沐浴, 里面的架子上有一支雪肌膏。”

    他的话简言意骇，两个侍女却知晓其中含义，立马使劲点了点头，朝着屏风内快步走去。

    雪肌膏是宫里头御赐的膏药，对于治疗疼痛伤痕十分有效。天哪！连雪肌膏都要用上了，可以想象昨夜的战况是有多么激烈！

    顾如霜躺在床上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 如今日上三竿，气温已渐高, 她这么做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大火炉中，原本黏黏糊糊的身子很快又出了一层薄汗。

    眼瞧着白茶撩开床帐, 顾如霜忙将锦被往脸上扯了扯, 只露出一双眨巴眨巴的狐狸眼。

    她那双眼清澈透亮，此时却沾染了几分媚色，眼角泛着浅浅红晕，整个人看上去娇羞而惹人怜爱。

    白茶看着缩在被子里的自家郡主，很是轻易便红了脸。

    不过曾经随着顾如霜出嫁时, 王府的嬷嬷倒是教导过她们在主子们同房后该如何处理此事，因此白茶只是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奴婢扶娘娘起来。”然后转身对身后的青蕊道：“把娘娘的干净衣裳拿来。”

    顾如霜耐着疼痛勉强撑起身子，顿时觉得腰背一阵酸痛，当然最为疼痛的还是大腿处。

    她这一动作直接导致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至胸前，恰露出纤细的脖颈以及瘦削的肩膀。

    白茶看着那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泛着的点点旖旎红痕，饶是面上再镇定，心里却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顿时觉得脸上涌起一阵燥热，连动作都有些磕磕绊绊，忙伸出手扶顾如霜起来。

    顾如霜见着白茶这不自然的表情，自然是明白了几分自己如今的惨状，秀气的双眉一挑，心里已将楚湛骂了个千万遍。

    这厮读了这么多年书，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青蕊捧着衣裳进来，见着顾如霜满身的红痕亦是吓了一跳，若非一旁的白茶遮住了她的嘴，怕是早已惊呼了起来。

    顾如霜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对青蕊伸出手，道：“把衣裳给我，你们俩在外面等等。”

    她是真不好意思让白茶和青蕊伺候自己换衣裳，两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若是因此产生了心理阴影可就不好了。

    白茶与青蕊知道她的脾性，便也不再坚持，将衣裳放在一旁，然后转身退至床外，将床帐放了下来。

    顾如霜屈着身子拿起干净衣裳，面目狰狞地将它换上后，慢慢挪至床沿，刚欲起身穿上绣鞋，却瞧见了散落在地上的那团金晃晃的衣料。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突然记起昨夜楚湛便是将她的衣裳一件一件褪下，然后开始了攻城略地般的入侵。

    外裳、内衫、肚兜，此时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牙又开始疼起来了。这套金纱彩织九鸟朝凤裙可是王后送来的，说不定还要物归原主，也不知昨夜楚湛有没有把它弄坏了。

    顾如霜见着这一团布料便来气，用足尖将它们往一旁推了推，然后穿上绣鞋。

    这衣裳看上去繁复华丽，哪想竟这么好脱，这才让楚湛这般容易便得逞了。

    支着腰倏然从床上站起，顾如霜顿时“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撩开薄帐，见着白茶与青蕊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招了招手唤她们俩过来，道：“去沐浴吧。”

    白茶与青蕊忙点点头，伸出手搀扶着她的胳臂，朝着温泉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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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私人沐浴场所被人霸占，楚湛自然只能去了沁兰院的浴房。

    他自辟府以来还从未在浴房沐浴过，可一想到顾如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暖了几分，连毕疏不小心将他待会儿要穿的外袍掉落在了地上都未注意到。

    沐浴洗漱完后，毕疏心虚地服侍他穿上衣裳，然后不露痕迹地将外袍上方才不小心沾上的水渍给拍了拍。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瞧殿下如今这样，眉头都快挑到天上去了，简直得意到不行。

    “殿下，好了。”

    楚湛轻声“嗯”了一句，将袖子微微挽起，然后对毕疏道：“回去看看。”

    因为方沐浴完，他那满头青丝只用一根赤金绳扎着，面容白皙清透，双眉疏狂不羁，一身玄黑赤金常服，衣袖微挽，看上去十分清爽干练，不似平日一般疏远冷淡。

    毕疏应了一句，忙推着他往大门走去。

    主仆二人沿着长廊回到屋子外，却见房门微敞着，想来是顾如霜已沐浴完毕了。

    楚湛偏过头对毕疏道：“你随便找些事去做，在太子妃离开前不准靠近这屋子半分。”毕疏到底是个男子，他考虑到顾如霜如今的状态，实在是不宜见别的男子。

    毕疏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语气略显委屈，只答了句：“是。”

    他陪在殿下身边已有三年多，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因为女子而将他支了出去，这种感觉……到最后尽汇成了一个字：酸。</p>

    毕疏便朝着院外走，挠着脑袋想着自己的事。如今他也近二十了，看来也得考虑一番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否则每日见着殿下与娘娘耳鬓厮磨，他早晚都得酸掉牙！

    楚湛双手驱着轮椅往屋子里行去。内室与外间用一方隔帘隔开，他进入外间，恰能透过玉石珠子串成的隔帘，看见屏风内顾如霜那曼妙绰约的身影，两个侍女似乎正在服侍她穿衣裳。

    楚湛想了想，决定在这儿等候一会儿，待她穿好衣裳再进去。

    顾如霜伸展着双臂任由着白茶与青蕊往自己身上套衣裳，方才擦过雪肌膏后，她总算觉得那些伤口和淤青不那么疼了，沐浴完后更是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整个人仿佛重生了一般。

    白茶微微弯着身子，将顾如霜身上那套淡青色蜀锦长裙的金丝纹边盘扣一一扣好，然后利索地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这才满意地站直身子。

    顾如霜摸了摸自己露在外头的脖子，柳眉微蹙对白茶问道：“我脖子上没什么痕迹吧”楚湛这屋子里连个铜镜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平日早晨是怎么束发的。

    白茶看着她那白嫩脖颈左侧泛着微红的吻痕，微微咳了两声，道：“左侧……有一个小痕迹。”

    顾如霜忙将衣襟往上提了提，幸亏这套衣裳领子还算高，努力拉一拉还是能遮住大半个脖子的。

    青蕊将那团扔在地上的衣裳整理好放在衣案上，对顾如霜行了个礼，道：“娘娘，好了。”

    顾如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屏风外走去，方走了两步，却又一下子停住了步子，蹙着眉看向白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今日一早上都是晕头转向的，方才脑中才想起这事儿来。

    白茶见顾如霜这幅模样，还以为她哪儿不舒服，忙开口道:“娘娘，怎么了”

    顾如霜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你……知道哪里能抓避子汤药吗”

    此话一出，白茶和青蕊皆是脸色大变，露出十分惶恐不安的表情。多少后妃想求一个子嗣不得，她家郡主居然想自断后路。

    君王自古多薄幸，这辈子怎么可能钟情于一个女子，唯有诞下王嗣方是正道，哪怕往后失宠了也不至于没了依附，好歹能安稳度日。

    她家郡主如今尚是太子妃，若是能诞下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哪怕往后多少女人进了府也是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后殿下继位，只要不出意外，必然是王后。

    白茶还算镇定，但是面色也略显苍白，看着顾如霜，双唇有些发颤:“娘娘，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如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如今这具身子才十七八岁，到底还不到适合生养的年纪，放在她之前的世界，顶多是个刚上大学的女孩罢了，连身体都未发育完全，哪能生孩子。

    白茶与青蕊相视一眼，继而蹙眉道:“这……若是让殿下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顾如霜想了想，对她们二人道:“不让殿下知道不就行了”虽然心中对楚湛有些愧疚，可她还真不想这么快就当娘了，最起码也得等个一两年才成啊。

    两个侍女一听，神色更慌乱了。青蕊在一旁瞪大了眼看着自家主子，似乎已经料想到了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大发雷霆。

    到时候，她和白茶……是最先死的吧

    顾如霜见她们俩面色又白了几分，连忙安慰道:“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只要不说出去，旁人哪能晓得。”

    白茶犹豫了一番，咬着唇，到底点了点头。说到底她们俩还是郡主的侍女，理应遵从主子的命令。

    青蕊见着白茶答应了，只好跟着点了点头，心中不停地祈祷太子殿下不会知道这件事儿。

    顾如霜见她们俩答应了，总算舒了一口气，叮嘱道：“待会儿白茶便借着去别苑找我大哥，然后出府去抓药，千万别让别人给发现了。”

    白茶捏着拳头，总算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顾如霜将衣襟又往上提了提，轻声道：“走，出去吧。待会儿镇静些，可别露馅了！”

    两个侍女忙不迭猛地点头。

    三人走出屏风，顾如霜撩开隔帘，正欲抬腿朝着梨花木门走去，双眸无意往左侧一瞟，却见楚湛坐在轮椅上，抬着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那双向来清亮的眸子此时猩红不已，眼角泛着淡淡绯红，面容冷若寒霜，整个人看上去既苍凉而悲伤，像是绝望到了极致。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着楚湛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在她眼前有过百般模样，或是冷淡，或是凶狠，又或是温柔，却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绝望的神情。

    顾如霜看着他那冷漠绝望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心口猛地一抽，几乎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张了张嘴，到底只憋出了苦涩干巴的两个字。

    “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霜霜的无力解释：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我已经早婚了，总不可能再早孕吧所以殿下，不是我不爱你，只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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