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修字)

作品:《备战科举(女穿男)

    文仲锦也听闻了邻镇黄员外的事情, 借着与信伯闲聊种树的事情,也打听了一波消息, 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碰到了江糖和冯大勇聊了一些县里的事儿,尤其从江糖口中听说了京城风波的余波,心咯噔一下好似被一块石子砸中了一般。等到许迎来请他,他也没装腔作势地推让说不去, 而是细细问了白喜婆等人的情况, 还有许家寨的打算。

    到了许仲家,他听了许蒙的担忧, 捋着胡须, 笑眯眯地望着许蒙。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得意劲儿。

    许仲等人说完知道的情况,一脸诚恳地问文仲锦道:“此事如何是好”

    文仲锦没思忖太久,他的话音落后停顿片刻便道:“此事当务之急,正如阿蒙所言, 先自己稳住, 不能自乱阵脚。如今尚未到狭路相逢之际,你们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忧着远虑, 却也得顾着当下。”

    许仲等人忙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甚是。”

    文仲锦忙摆手道:“解决的方法,我有。但是这里面有个至关重要,事关生死的问题。”

    许家诸人都看向文仲锦, 问道:“什么问题,这么厉害都扯到生死上去了。”

    文仲锦扫视了诸多人一番,温声道:“在坐的各位除了阿蒙之外,都是经历过乱世的。很多时候, 太平不是肉看看到的太平。下面的水很深。你今日做出这样的选择,日后可能会后悔。”

    许仲等人立时明白过来了。

    几个老头一脸愕然地道:“先生的意思是”

    几个老者交换过眼神后,彼此之间,心里十分了然。

    文仲锦的意思很明显,朝廷和许家寨一样脆弱,根基不牢靠。

    许仲道:“项家,就是县城的项家说,说我们找了个好靠山呢。怎么还会乱吗”

    文仲锦却扯了一抹苦笑,对他们道:“找了一个好靠山,除了得依靠,也可能是投诚的时候要价可以要得更高。多少叛国贼,都是小民得小利,高官得厚禄。”

    莫说许仲等人,便是许蒙也是吓住了。

    他感觉喉头发干,看着文仲锦道:“先生,这,怎么会这样官家明明是个好官家啊。”

    文仲锦微闭了下双眸,低声对众人道:“官家开科取仕,还放宽了取仕范围,于谁最不利”

    自然是世家大族了。

    当下世家大族掌握着官员的调动和任用,想不鸟赵擎就可以不鸟赵擎,三请四请出来干了两天活觉得不如意就挂靴了,还能落得个不同流合污的名声。

    一旦官家放宽取仕的范围,世家大族的子弟再多,有百姓子弟多吗

    被他们议论着的官家赵擎,当下可谓是焦头烂额,各色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都在告诉他——

    他,赵擎是个狂徒。

    他,赵擎就是一代而衰的国君。

    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安分守己,别折腾了。

    许家寨诸人在面对抉择时候,赵擎也面临这抉择。

    赵擎揉着太阳穴,苦涩地笑望着赵蔷,眸子泛着泪光,轻声道:“原以为不打仗了,天下就太平了,就安稳。”

    赵蔷却一脸冷静地看着他道:“虽说于礼不合,此事我们也当与天地争一争。”

    赵擎却抓住赵蔷的手,泪溢出眼眶,糊住了眼睛道:“阿姊,我不后悔我下的每一道政令,做的每一个决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陪上了你一生,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天爷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蔷下巴微抬,逼回了眼泪,俯视着赵擎道:“阿姊不会看着你倒下去。”

    “可是……”赵擎想都朝臣出的主意,呵笑着,冷讽着,最终松开赵蔷的手,淡声道,“我不能同意。”

    朝臣综合各方意见,出的主意是赵蔷和离,重入赵氏皇族官牒,而赵擎暂时退位,由赵蔷登基临朝,以希冀借此渡过灾殃。

    一旦这样做了,无论结局如何,赵蔷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当然最坏的结局,他们姐弟二人如此做了,灾祸依然会到来。史书上,他二人的名声必然十分恶臭。

    赵擎摇头拒绝了,冷眼转成笑眸,看着赵蔷道:“阿姊,你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我摔倒了耍赖不站起来,要你抱,你说的话吗”

    赵蔷不记得了。

    许多年了。

    时光如水,流去就不见了。

    岁月如水,往事一碰就只有余波了。

    她不记得了,便摇摇了头。

    赵擎却记得,冲她笑道:“我记得就成。你说,你现在是个小男子汉了,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拍一拍往前走就是了。哭,最没出息了。”

    哭,最没出息了。

    所以赵蔷从来都不哭。哪怕哭,也会背着人,不让人知晓。

    赵蔷听得赵擎这话,却忍不住落泪。

    她笑着,透过泪珠的折射看着赵擎的脸,也看透了他的心。

    他想说他现在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就该顶天立地。</p>

    赵蔷拍拍他的手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小阿弟也有出息,好有出息了。”

    赵擎对她道:“如果这是天意,顺天而为便是。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呢。我这当一天官家还得管一天这天下的财迷油盐。”

    赵蔷听他把自己以前絮叨他的话拿来说嘴,笑道:“既然你决定了,阿姐也不劝你。不过皇后那边……”

    她这厢话还没说完,怀仁就急匆匆地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了,噗通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陛下,王枢相来了。”

    赵蔷打住了话。

    赵擎揩掉眼角的泪痕,脸色不虞地看着怀仁道:“他来做什么”

    怀仁这才喘匀了点气儿,回道:“李和,李和,李和。”

    听他半天还没下文,赵蔷替他着急,接话道:“找到李和的后人了”

    怀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是一个自称李和弟子的人让人给王枢相捎了一封信。”

    李和是前朝钦天监的监正,干了几年不干了,去炼丹去了。

    据说已经驾鹤西去,埋骨于虔州府会昌县崇贤里黄禅寺。出了这等事情,赵擎纵然不信佛道,却耐不住身边的人规劝,还是去探了究竟。

    李和确实已故去,前年故去的,骨灰没下土,而是被弟子火化后带走了。

    “让他进来吧。”赵擎连发脾气的气力都没了,只是摆了摆手。

    赵蔷却有些焦急难捱,不停地走来走去。

    却说许家寨这厢,也做出了选择。

    许仲等人可没赵擎这幸运,还有朝臣给他综合分析,听了文仲锦的话,只觉得天地一片昏暗,整个世界都叫人眩晕。

    没人出言选拿一边,他们就决定求老天爷和祖宗指点。

    今日已经晚了,下午一般不开祠堂的门,便打算沐浴更衣后,明日一早去祠堂求。

    方法就是,一枚铜钱抛三次。抛正面多,就选择朝廷,而抛反面多就选择世家。

    文仲锦不便进入许家祠堂,便由许蒙作陪在家里等着。

    许蒙下巴搁在膝盖上,拿着木棍逗着团团圆圆,问文仲锦道:“师父,你说结果会什么”

    文仲锦还在摆弄他的木料,独眼瞅着木料打的直不直,淡声道:“等着不就知道了。”

    许蒙眼睛骨碌一转,转脸看向文仲锦,看他又开始用刨子刨木料,起身走了过去。他吸了吸鼻子道:“师父,我有个问题。”

    文仲锦轻“嗯”出声示意他问便是。

    许蒙努努嘴,问道:“师父,你能掐会算吗”

    文仲锦嗤笑一声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许蒙嘿嘿笑道:“我就这么一问。”

    文仲锦没正面回答,而是道:“雨的事情,你不也猜出来了。我有老寒腿。”

    许蒙道:“论说这事儿不就是喜宴嘛,何必上升到朝廷和世家的斗争明府与您说了什么吗”

    文仲锦觑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木料刨光了便停了手,说了声:“收工。”

    许蒙忙上前帮忙收东西。

    文仲锦低声道:“明府早年跟人学了点堪舆之术,说朝廷着年号起得不好。”

    许蒙知道年号这俩字,也知道年号这个词儿,甚至知道在哪里用,但是它具体怎么个讲究,许蒙就不知道了。

    他好奇地问道:“年号有啥讲究吗”

    文仲锦笑道:“起名还有讲究呢,何况年号了。”

    许蒙正在思考,脚又被团团啃上了,踹了它一脚,把它踹得四脚朝天汪汪直叫。许蒙用脚把它挑成四脚踩地,转而问道:“有什么讲究”

    文仲锦先讲了年号由来的典故,出自于《汉书》。说某年十月,汉武帝狩猎时捉到一只独角兽白麟。群臣围观后,觉得这了不得啊,天降圣物,是吉祥之兆,十分有纪念意义。好了,如此值得纪念,干什么呢,那就记年。记了年,天下人都知道了嘛,天之福泽世人皆共享。

    这年的年号为“元狩”。至于后来的“元鼎”,许蒙觉得那山西汾阳三脚宝鼎,说不准是世人根据白麟造出来。百姓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就像他前世那个华南虎照片事件,闹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最后却是恍恍惚惚就哈啦。

    许蒙知道了怎么来的,却还是不知道怎么用的,又出言相询道:“这不就是以一个吉祥物来记吗兴平不也挺好的。兴旺太平,多好啊。”

    “兴旺太平自然是极好的。”文仲锦洗着手,却叹口气道,“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喽。”

    “师父”许蒙看文仲锦慢慢吞吞的就是不说正经处,便使出撒娇三连环。

    扯衣角,喊师父,求关注。

    一副求解若渴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文仲锦。

    文仲锦摇头失笑。等团团跑来喝水,不停地摇尾巴撒欢,他越发觉得它像极了许蒙,不由得笑出声来道:“真是谁养的东西像极了谁啊。”

    许蒙看团团呜呜哇哇地冲文仲锦脚上的鞋子叫,哼了一声,揪着它的脊背把它揪起来扔到一边,又回头哀求文仲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