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作品:《我和我自己锁了》 “格雷格雷和泽洛斯在哪里”
在一片混乱的街道上, 一个人影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用视线搜寻着目标。
隔绝天与地的幕布被撕开,原先的风景重新显露在了人前。
那个压抑的世界就像是短暂的梦一样, 从梅特里希的视界中消失了。
夜空上已经不见先前那道光芒的余晖。但在它最初闪现的地方, 可能还残留着与它有关的线索。
“那个方向是公园附近吗”
然而等梅特里希奔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公园公园在哪里
这里真的存在过公园吗
绿植、喷泉、浮雕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残留在眼前的, 唯有一片广阔的废墟。
就像是被毁灭性的力量彻头彻尾碾压了一遍一样,完全看不出有建筑物存在过的痕迹。
在中心处,土地甚至整块地开裂并凹陷了下去, 像是铺开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到底是什么层次的战斗,才能把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梅特里希的紧张与不安在这一刻, 达到了顶点。
但与激烈的战斗痕迹相反的,是废墟一片静寂的氛围。甚至站着不动的时候, 还能感受到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
去看看吧。
他必须确认自己在意的那两个人的安危。
梅特里希鼓起勇气,向着中间凹陷的区域走了过去。
“关于那个术士,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知道他为什么会袭击你们吗”
“不, 完全没有。”
“我也是。”
在被阴影笼罩住的远处, 传来了熟悉的谈话声。那是格雷,泽洛斯和泰恩斯
泰恩斯
那个青年怎么会在这里他也被牵扯到这次袭击中了吗
梅特里希不禁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 三人的谈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这次虽然暂时解决了问题, 但只要袭击者没有落网, 就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需要去一趟军部, 有很多事要传达下去。
除此之外, 警卫部队的状况也很令我在意。发生了这种事,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正常情况下应该早就赶过来了。”
军部传达
因为熟悉的人平安无事的欣喜, 很快就被茫然无措所取代。
“去军部你是对自己受的伤没有数吗现在根本不是处理工作的场合。”
“是啊,格雷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赶紧去医院吧等等,你现在的状态能走路吗,需不需要我喊人过来”
“不行。”
“可是”
“我还没到会倒下的地步。而且,知道我受伤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梅特里希顿住了脚步。
泰恩斯受伤了
因为缺少照明的关系,他只能捕捉到前方的青年大概的轮廓。
那个人的身姿站得非常挺拔,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痛苦,声线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但即使如此,敏锐的少年也下意识地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明显的战斗后的痕迹。袭击者此刻不在这里的现状。
先前在这里战斗的其中一方是泰恩斯
他就是那个击碎黑色的太阳,让庞大的夜幕为之溃散,再现了神话般的一幕的人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难道泰恩斯除了剑技,在魔法一途上也有着极高的造诣
即使放眼整个王都,也很难找出这样的强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被听说过
不,等等。
泰恩斯刚才提到,他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否则可能会引发混乱。
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地位和知名度实际上到达了极高的程度。
王都能有这样影响力的人,只有
一个名字隐隐地浮现在梅特里希的心中。一同泛起的,是不可置信的情绪。
“泽洛斯,梅特里希抱歉。”
正当梅特里希处于自我怀疑中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眼前人的声音。
他像感知到了自己的到来一般,背对着梅特里希,平静地说道。
“我出于个人的原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我真正的名字是艾涅斯特莱埃尔。”
在第一次见到名为“泰恩斯”的青年时,梅特里希并没有将他与强大的剑士联想在一起。
他的身体线条与粗犷无缘,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文职或是纯粹的指挥者,而不像是能与敌人正面拼杀的剑士。
但在那只手握住剑的那一刻,一切印象都被颠覆了。
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慑人的气势。在出剑的那一刻就断绝了关于回击的所有可能性,令对手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只是一眼,梅特里希就产生了一种明悟。
这个青年绝不是普通人。
因为这是纯粹为杀人而生的剑术。
但这样的剑术研磨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后,反而具备了艺术一般的美感,以至于会让看到的人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
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持剑在手时的冰冷而又炽烈的气质。
他的身影既令人联想到寂静的黑夜,同时又是天生能吸引视线的光源。
“是这样吗泰恩斯的真实身份是艾涅斯特吗”
梅特里希慢慢低下了头。
这句话之中包含着很多情感,但具体有哪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唯一能明确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就像长久以来在意的谜题终于被解开了一样。
强大的气场、世间无双的剑技、即使走遍王都,也很难找到能与他为敌的对手的莫名的确信。
一切的原因,都因为他是“艾涅斯特”。
即使是来自帝国的梅特里希,对这个名字也并不陌生。
在被格雷带到罗兰迪亚后,他们过上了原先想都不曾想过的生活。王都繁华的街道,热闹的市集,和善的友邻,更是让梅特里希觉得异常新鲜。
但是在几年之前,王都还一度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如今的景象,其实是在罗兰迪亚与亚夏签订了和平协定,外敌的威胁不复存在后,才出现的。
而这一切,几乎都离不开艾涅斯特在背后付出的努力。
谁都没有怀疑,只要那个英雄存在于此,这样平稳的日子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就在那片白色的花海中,自称“泰恩斯”的青年承认了一个事实。
他可能没办法再看到下一次的花开了。
是吗是这样吗
所有信息被串联起来的那一刻,梅特里希突然理解了“泰恩斯”的孤独和痛苦。
与此同时,他也产生了一种如同细砂从指缝间漏下一般,既清醒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缔造和平的人即将离去,然而民众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多长,但梅特里希还是对教导自己的人有一定的了解。
也许是为了时局的稳定。也许是出于不愿被人同情的心理。也许两者皆有。
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默默地走向死亡。
如果不是正好撞上了病症的发作,也许格雷和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一个从不向周围求救的人,要怎样才能被拯救呢
这个无解的疑问浮现在心中的时候,梅特里希突然感到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像是整个世界都倾斜了过来一样。
不倾斜的不是世界,而是他自己。
有什么东西涌进了梅特里希的脑海,使他一时间没能站稳脚步。
曾经偶遇里夏尔时发生的状况,此刻再次上演了。
砰、砰、砰。
以一定的间隔响起的沉重的心跳,伴随着重叠交错的回声,将他带进了光怪陆离的意识空间。
为什么
从遥远的地方,有复数的声音传了过来。仿佛出自很多人之口的,充满哀叹与绝望的声音。
奇妙的是,梅特里希对这样的声音并不陌生。也许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在梦境里听到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罗兰迪亚的英雄会
罗兰迪亚的英雄这是在说艾涅斯特吗
他怎么了
梅特里希的心中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恐慌。
仿佛前方有万丈悬崖在等待着他,只要再踏出一步,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快,大脑像被麻痹了一部分一样,没办法顺畅地思考。
与此相对的,他的喉咙里越发的干渴,额头上也开始沁出细汗。
为了从这种恐惧感中逃开,他忍不住微微抬起脚,想朝后面退出一步。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不自然地停滞住了。
随着云层的散去,附近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同一时刻,先前被黑暗所笼罩的人影,也一并映入了梅特里希的眼中。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那是此刻的他最不应该看到的画面。
血。
满眼都是血。到处都是血。
在月光的映照下,泰恩斯艾涅斯特的伤势远比比他想象中的严重。
他的衣服被染成了暗红色,左手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从被撕开的袖口中,能看到红色的液体淌成了数条蜿蜒曲折的细流。
任谁看到他的样子,都会理解泽洛斯先前的焦急。
而泽洛斯的身上,同样满是鲜血。
那到底是在接触艾涅斯特沾上的,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的伤,现在的梅特里希已经无暇求证了。
“泽、洛斯”
咔嚓。
梅特里希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映照着过去的水面一闪一闪地发亮,漫天的浮光掠影不住地来回摇晃。
骤然的闪回。
一个少年的形象出现在梅特里希的意识中。
他有着和泽洛斯同样的样貌,同样的神情,此刻正回过头来,对着梅特里希微笑。
没错。
那是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非常的重要,无可比拟的重要,以至于没有办法想象失去对方会是怎样一种痛苦。
刹那间,被重重阻隔封存的另一重记忆冲撞进了脑海,变得鲜明起来。
那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是他还生活在艾萨克城贫民窟的时候的事。
那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地方。远离市区,缺乏妥善管理,治安恶劣,暴力事件和纷争的传闻总是不绝于耳。
作为出身于这种环境下的孩子,他的童年自然谈不上有多幸福。
即使在孤儿这一群体当中,他也是最不起眼,最瘦小的那一类。自然而然的,他总是沦为被其他人欺负的对象。
但他又是幸运的。因为有人经常向他伸出援手。
那是一个脸上总是挂着明亮笑容的少年。
他有着清澈的眼神,相对健壮的体格,令同龄人信服的领导能力,自然而然地就能成为惹人注目的焦点。
他非常感谢少年对自己的帮助。但是同时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关注自己这样平庸的孩子。
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困惑问出了口。
面对这个疑问,少年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
“说倒是可以说啦但是你不会笑话我吧”
得到保证后,对方终于吐露了其中的缘由。
“我一直有个梦想。我想像传说故事中的那样,当一个能够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当然啦,我也清楚,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很难实现这个梦想。所以,就先从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开始做起吧。”
这无疑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在温饱都难以企及的贫民窟,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没有帮助他人的闲暇。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毫无疑问是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不知为何,他却没办法因此看轻这个少年。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能打动他的纯粹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再往后的日子,性情相反的两个人不仅没有变生疏,反而越走越近,最终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的境遇并没有怎么改变。要面对的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艰难的谋生之路,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恶意。
但是在和那个少年一起说笑,一起冒险的时候,他偶尔会如此想道。
“在这里生活,也许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那些闪闪发光的日子,是在严苛的环境下,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和快乐。
这大概就是他所拥有过的一切了。
“可恶那个小鬼,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只剩下这个地方还没搜查了”
“赶紧找”
在已经化作废墟的街道上,少年和他的朋友拼命地奔跑着。追在他们身后的,是成年人的紧迫的脚步声。
他曾经乐观地以为,两个人相伴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走到命运的转折点的时候,他才回想起来。
在贫民窟这个地方,人们有时会在猝不及防之间,只因为一点差错,就毫无抵抗能力地死去。
他和好友在废弃的老城区探索时,无意中听到了一场秘密进行的商谈。
普通人是不会踏入废弃城区的。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既然选择在这里密会,就说明谈话内容不愿意被别人知晓。
所以在两个孩子的窃听行为暴露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并不难以想象。
一群杀机四溢的骑士封锁了附近的区域,搜索他们的行踪。
包围圈在不断缩小,离他们被抓到的时刻越来越近。
到底该怎么办
留给两个孩子决断的时间少之又少。
在紧要关头,好友对他这样说道。
“我出去看一下情况,很快就回来。
如果你追上来的话,我会恨你的。”
很少反驳他人意见的性格,刹那间的迟疑,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然而,这是
绝不可以犯下的,令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一个错误。
那个少年再也没能回来。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的眼前无数次浮现的对方被残忍杀害的样子,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每当这种时候,涌现在自己心中的,都是无限的悔意。
如果不去那里就好了。如果在那个时候能够当机立断站出来就好了。
仿佛是上天注意到了啃噬他内心的悔恨,有意赋予他机会一样。因为一连串机缘巧合,他得以离开贫民窟,进入骑士学校就读。
好友在失踪之后,并没有被发现尸体。这成为了他所怀抱的最后一线希望。
如果毕业之后能崭露头角的话,说不定可以借助骑士团的力量,搜寻那个少年的下落。
这个念头如同天启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脑海中。为了不浪费这个机会,他一直在不间断地向前奋进。
他记不清自己为了学业付出过多少努力。记不清为了找寻线索走访了多少地方。更记不清有多少次陷入了绝望。
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想过放弃。
他害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化的记忆。
于是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他,逐渐挂上了好友惯有的笑容,改成了和好友一般的外向开朗的性格。
他抹杀了自己,留住了那个不再长大的少年。
本身就在剑术上非常有天分的青年,通过不懈的努力,从初出学校的毕业生到备受瞩目的新星,并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
他被分配到骑士团后,恰逢所属的小队被卷入到一场令帝都为之动荡的阴谋之中。
所幸青年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在发展成最恶劣的事态之前解决了问题。
但这一起事件,其实是更大的冲突的前奏。
帝国与邻国的矛盾不断升级,最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青年跟随所属的小队奔赴战场,成功执行了一些关键性的任务。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开始称呼他为英雄。
但他不是英雄。他注定成不了英雄。他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自己成为英雄的可能性。
英雄会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奋斗。但他的心中最记挂的只有特定的某个人。
转机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来临。
有人对他说道。
“我在一个地方,见到过和你描述的非常相像的骑士。”
就这样,青年第一次得到了和幼时目睹的密谈者有关的线索。
喜悦或激动都不足以概括他当时的心情。只是这时的他,全然不知道探知真相的代价究竟有多沉重。
因为一场突发事件,交战的双方暂时性停火,新诞生的英雄被召回帝都接受表彰。
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青年展开了追查。
从当年的骑士口中逼问出更多的线索后,他和信任的小队成员赶往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镇。
在那里的一处秘密的研究所里,隐藏着当年的密谋者不惜将他们灭口,也要竭力隐藏的真相。
探究的过程并不顺利。
迎接以青年为首的入侵者的,是研究员们的负隅顽抗。反抗被镇压之后,其中一人更是铤而走险,放出了一头凶猛而强大的的怪物。
在长年积累的焦急心态的催促下,面对明显的攻击意图,青年拔出佩剑作为回应。
他没有留手。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这样做,死的只会是他自己。
在激烈的厮杀后,人与非人生物之间终于决出了胜者。奇怪的是,像是有一种意志力在支撑着这头怪物一样,它虽然倒了下来,受到了致命伤,却还在挣扎着,迟迟没有真正停止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青年的视线却无法从奄奄一息的敌人身上移开。
仿佛自己忽视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有这样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啊,太好了”
恍惚之际,有道嘶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倒伏在地上的怪物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躯体,抬首望了过来。
“还好你没事如果连你也被抓住了,我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那是根本不似人类发出的模糊而怪异的语调,却依然能分辨出它想要说些什么,想要传达什么。
到底要拼命到什么程度,执着到什么程度,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然后,面目丑陋的生物向他伸出前肢,用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叫出了一个名字。
“哪怕只剩你一个人了,也一定要活下去啊
梅特里希。”
短短的一句话,去除了遮挡在眼前的所有迷雾,导出了一个无比可怖的真相。
难怪他会在意。他当然会感到在意。
因为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熟悉。
纵然肉体遭到改造,连眼睛也变异成浑浊的昏黄之色,但改变不了的,是那种澄澈的眼神。
即使经过了五年的时间,即使样子与原先天差地别,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所特征,但他唯独不会错认那双眼睛。
是谁
倒在自己剑下的这头怪物是谁
如果人类能对自己落入地狱的样子产生自我认知的话,那一定就是在那一瞬间了。
浮出水面的无言的答案。被揭开的绝望性的谜底。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与战栗攫住了心脏,继而笼罩住全身。
两人之间只有短短的数米之隔。
但在他跨越这段距离之前,那只手耗尽了力气,落在了地上。
咣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反射着银光的凶刃从自己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打了个转。
“啊,啊啊”
映在眼里的是再残酷不过的现实。回荡在耳边的是自己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事怎么可以有这样充满恶意的命运存在
他努力过。
他无数次努力过。
掩饰着怯懦的一面,踉踉跄跄地追寻着不断远去的背影。
刻苦练习剑术。钻研各领域的知识。克服种种难关和考验。
永不停歇地奔波,一心祈求着奇迹能够发生。
然后
青年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紧紧地环抱住怪物。但回应他的,只有滴答滴答淌下的鲜血。
这是他的罪。
是对过于后知后觉的他的报应。对一错再错的他的惩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不管让他去做什么他都愿意。
但他的恸哭注定无法挽回任何事物。
他改变不了怀里的身体慢慢失去温度的过程,改变不了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的现状,也改变不了自己亲手杀死最想拯救的人的事实。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青年记的并不清楚。
在认出好友的那一瞬间,支撑他一路走来的所有信念全部都崩塌了。
他将自己封闭在了空洞的内心世界里。
他渴望死亡。
作为杀死好友的罪人,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下场了。
在漆黑无光的意识空间里,一切感官都变得极其的迟钝。他放弃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沉浸在虚无之中。
他的意识向着深渊沉了下去,落进无尽的黑暗中,逐渐溶解,消减,与它溶为一体。
但是,有人却不允许他就此解脱。
起来。
在突然响起的声音的牵引下,青年的意识被拉回到了表面。
那是声调较高,尚且保留着稚气的十来岁的孩子所特有的声线。
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在与他正面相对的地方,发声者从黑暗中显现了身影。
不合身的衣服。肮脏的外表。
瘦弱的体格。熟悉的容貌。
他知道这个人。
那是一直隐藏在他内心之中的,年幼而弱小的他自己。
但在那个孩子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原来的他不会有的火焰。
那是青年曾经从刀刃相交的敌人眼里看到过的,仇恨的火焰。
“是你杀了泽洛斯。他死在了他曾经拼上性命救下的人的手上。”
是的。
“都怪你。全都是你的错。如果你能早一点来,如果你能及时认出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你说的没错。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轻易获得解脱的资格吗”
他的眼睛猛然间睁大了。
发出这句质问后,那个孩子就从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耳边响起的模糊不清的,带着杂音的声音。
那是泽洛斯在被自己杀死的前一刻,所说的话――
“活下去。”
突然间,青年明悟到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是的。泽洛斯。就像你所说的那样。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活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我,我终于写完了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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