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第 60 章(捉虫)

作品:《四爷娇娇女(清穿)

    门开的时候, 先出来的是邬思道。

    殊兰早就在府里见过他数次,知晓阿玛看重他,微弯了膝盖就要行礼, 邬思道腿有残疾, 避让不及,只能生生地受了。

    “格格多礼了。”听起来就有些无奈,邬思道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殊兰乍了眨眼“我听说之前的作业,有邬先生布置下来的。虽说师生名分难定, 但一个礼却是成的。”

    她从苏州回来, 本应该也上学,至少多认识几个字吧。

    可回来后事情过多,在小汤山一住就是许久,四福晋只好歇了请人回来教导的念头, 就是礼仪规矩方面, 陈嬷嬷算是佼佼者, 也就不必另外请人,正好殊兰也不愿意身边再多闲人,双方一拍即合, 这事差不多定下了,只四爷那里不能就这么算了。可让他亲自教导殊兰, 也抽不开那个时间, 当然也不能那般做, 索性让院里的幕僚闲暇时候布置几篇稚龄儿童能完成的课业。

    殊兰只当打发时间,其中就有几次的课业就出自眼前的邬思道之手,如今就成了殊兰行礼的借口。

    而邬思道自打跟到四爷边上,除却一个被四爷认定的大阿哥,同府里其他小主子向来走得不近, 因而只是含笑不语。

    这边殊兰请安过后,也没有留下同人寒暄的意思,实在是不熟,方才之所以行礼,大概还是没习惯如今这金枝玉叶的皇室格格身份,还秉持着在苏州城时略带穷酸的礼多人不怪的信念。

    四爷只在殊兰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疾笔。

    殊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有些无趣,左右看了看,又发现这书房里的书架多的过分,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累不说,连带着把光影都遮挡住了,也难怪这大白天的,屋里仍是要点了灯烛。

    不一会儿就听到桌椅被拖动的声音,四爷一抬头,就看到殊兰爬上椅子,坐在对面,见他望过来,怔楞了一下,讨好地笑了笑。

    四爷有些无奈,心想着以前不怕就算了,那是不知者不罪,现在这无赖劲倒还有几分像二哥。

    “有事”四爷伸出手,他已经看到殊兰怀里抱着的东西。

    殊兰嘿嘿一笑,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看着挺厚的一叠,可一页里面能看的不多,每一个字都写得挺大的,四爷眯了眯眼睛“你这字”

    “回头一准练。”

    四爷挑眉“上一回给你的螺子黛用完了”那么大一盒,殊兰这个年纪也不描眉,总不能其他人拿去用吧。

    殊兰耸了耸肩膀“在小汤山的时候,被九叔用完了。”

    九爷初到小汤山,开始还不怎么搭理殊兰,可没个几天就让十爷把殊兰带过去,叔侄三个常常蹲在棚屋外,比起毛笔,当然是螺子黛这样的东西方便随时记录。这好歹是差事,也算是九爷人生第一个被委以重任,以他为首的差事,又有十爷在一旁监督,自是不能随意敷衍,且他眼光毒辣,不过几日已看出其中的门道,已是不需旁人催促,就花了心思在上头。

    “他这人也就对赚银子有兴趣了。”当然还有助力老八,四爷面上笑容不无嘲讽“回头让他赔你几匣子更好的。”

    “其实不必用螺子黛,我用普通的煤炭就行。”一匣子螺子黛好一些几十两也要的,可如今自己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二十两,这么一想,就有些心疼了。殊兰不是没想过让人生产铅笔,可一来原材料石墨难寻,二来她不敢太过暴露自己。棚屋可以说是看到李家的花房有的想法,便是等一下要说的,也是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有了基础她才敢拿出来说的。

    四爷目光落在殊兰漂亮白皙的手指上,养了也算大半年了,真让她拿了煤炭作画,指不定那位打算割开血脉的二哥都要看不下去。

    “咱们家还没到那份上。”四爷的表情一言难尽,说完就低头审阅纸张上面的东西,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四爷猛地抬头,看向殊兰的眼神摄人心魄“你可知道但凡这里面的话有一丝弄虚作假的后果”

    殊兰犹豫了一下,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行否,只是阿玛也知道。棚屋的出现不过是我为了一口吃想出来的,哪曾想后头还有那些事情。可毕竟是好事,我心里总是欢喜的。让孙无用出去寻找野雨灰的时候,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许是心里越是焦急,从前的记忆就在梦中清晰浮现。”

    殊兰面上还算镇定,搁在

    桌面上的手指却不安地绞在一起。

    “若是没有被人为毁坏的话,小庵堂后山的一处空地上还能看到看到女儿说的水泥地。”

    四爷眸光微闪“你是说那白白一块,像青石板那般较为平整但又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

    殊兰蓦地一惊,随即了然。

    她想起认亲后,四爷曾说起那夜小庵堂着火,他和十三爷当时有在现场,也因此救走了里面的人。

    殊兰轻吐一口气“正是。”

    有人证,有物证,那就更方便四爷去查,倒也因此少了她花费更多的心力去解说。

    “我从前和轻红顽皮,弄得灰头土脸,还因此脏了衣裳。”那个时候年纪小,洗衣这些,自然是庵堂里的人帮忙,还因此被好生教训了一番,这样的事情,去查证起来,想也是容易。

    至于殊兰写的计划书,大多数还建立在可能,也许这样的猜测中。

    她虽心里有所把握,但不敢把事情说死了,余下地就要看四爷信不信了。

    殊兰也能自己带着人去钻研,可一言一行想要脱离四爷的盯梢是不能的,还不如及早坦诚,若是能提前有了成果,也能多些争取时间,铺设推广开来。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重来一回,也得有些微末的贡献。

    当然也不仅是如此,她是太子的女儿。

    康熙看到自己,就会想到被废黜的太子,同理,看到太子,也会想到自己这个孙女。

    殊兰能做的不多,却也想在能力范围内行动起来。

    便是四爷她如今的阿玛,殊兰微微抬眸,看着他因为兴奋而攥紧纸张的手,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或许有人会问,若是这么大的功劳,为何不自己想办法送到如今已经出了咸安宫回到毓庆宫的太子。

    然有些人他公心大于私心,而有些人反之。

    况且那对父子早就因为权力生出间隙,好不容易当老子能狠狠的压儿子一头,又哪能愿意这个儿子重得声望。

    若是殊兰真的推太子一把,此举反而是害了他。

    四爷这边就不一样说来九爷确实是个有本事,且行事迅速的人,从他在小汤山亲眼所见棚屋里产出的蔬果后,几乎立刻就挑选了自己名下的庄子做起试验来,这本就是涉及到

    保暖温度等事情,几乎就是在除夕前,就有了些成果出来。康熙那边知道后也是高兴,只是大力推广还需要时间,好在北方多冷,不像南方早早就要回暖,算算还有两个月时间去准备,再不济,回了辽东地区大本营做实验也是能的,要是真的确定了方法,今年的冬天就可以真正推广出去,到时决计少不了九爷的功劳。

    殊兰离开书房的时候,四爷的桌面上已经堆了许多县志杂文的书,都是前阵子特意找来,如今想看却也不是一两天能结束。

    殊兰知道阿玛素来谨慎,没有把握前,不会轻易下定论,索性就先带了轻红回去。别说四爷,她这些天的时间也有些不够用,陈嬷嬷正对着她磨刀霍霍,务必在两日后能好好亮相,不说惊艳,至少要让人挑不出错来。

    在殊兰回东跨院的时候,隔壁隔壁的九爷府里,九福晋已经往天上翻了不知道几个大白眼了。要说自家男人鲜有干正经事的时候,可眼下看他大冷天打着扇子洋洋自得的样子,九福晋就忍不住拿话刺他。

    “我瞧爷说的还以为您多了不起。原来这主意是人家小姑娘想出来不说,还已经搭建了个棚屋出来。而爷呢,就是去摘人家快成熟的果实。您好歹还是当叔叔的,怎么不觉得脸红,还能在这自吹自擂呢。”

    “脸红爷能有啥脸红爷这是凭自己本事给自己脸上添金”当他这一个月在小汤山舒舒服服的那几乎是天不亮就跟着下地,月亮挂到半空中了才回去睡觉。为什么不还是凭着胸口的一股气,他九爷也想叫人知道,他是能做事的。他九爷也想叫人知道,他可以做点人事,成为别人的依靠。

    九福晋听不下去,豁地起身“您就继续吹牛吧,反正我没你那脸。”可一转身,眼睛却是亮晶晶,嘴角更是高高往上扬起。

    原本过年,人来人往就不少,九福晋又是个爱热闹的,以前九爷跟着八爷混,人家来奉承,可听来听去,话头都是往隔壁八爷府去的,但这次不一样,虽说也有个别人话里话外的说九爷一个皇子怎么和贱民做的事情较上劲来了。可九福晋不管,只当那些人眼红,是在妒忌自家爷得皇阿玛重用。

    两日后,殊兰带着飞蓝先去了正院。

    四福晋见了她,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着点头“如此这般就好。”小姑娘家,就该穿颜色鲜丽的衣服,头上簪了一朵别致小巧的通草绒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回来后的这段日子养得好,肌肤胜雪,不笑的时候气质沉静,反而让小小年纪的人增了气韵。

    好歹这人认回来,虽没有记在名下,可名义上也算是养在自己身边,又有年前经历那些事情,四福晋看向殊兰的目光倒是平和了些许,只是不知道为何,殊兰总觉得这位嫡额娘思虑重重,不经意间就会发现她心里藏着一股恨,可要细究时却已无了踪迹。

    殊兰捏了捏手心,敛容垂眸,不吭一声地由着四福晋打量。

    “龚嬷嬷,你瞧瞧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奴婢瞧着二格格年纪小,身上再带个平安吊坠也是使得。”小姑娘头发本就少了些,又不像大人那样顶着一脑门的首饰,可也因此身上的装饰所用的饰物少了些,但殊兰来前照过镜子,她今世的容貌上在回到京城后慢慢长开,越发明艳灵动,并不需要再多添什么吊坠。

    只是四福晋看似好意,龚嬷嬷手脚又快,殊兰不好拒绝。

    等出来见到陈嬷嬷,她也是微蹙了眉心。

    殊兰无奈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走吧。”今天是她入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这般从年前一拖二拖,前几日宫里又递了消息出来。

    原本理应当四福晋陪着殊兰去,只是她往宫里抱了病,这才殊兰一个人独行。

    殊兰略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陈嬷嬷就道“格格这般年纪小,也不好老是长唉短叹。”用老辈人的话,是会把福气给叹没了的。

    陈嬷嬷知她不喜欢进宫,可偏是没办法。

    等把人送到二门处,不放心地看着殊兰和飞蓝,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老奴还是陪着一起进宫吧。”

    殊兰没答应。

    陈嬷嬷早早同她坦白过来历,真进宫了,谁知道会不会碰上德妃。

    殊兰摇头,叫上飞蓝,缓步上了轿子,等要去门口换乘马车,却惊讶地发现苏培盛也站在那里。

    殊兰惊讶地看向停在那里的马车,帘子微微抖动了一下,一只手

    伸了出来,随之露出四爷略显苍白的脸。

    “阿玛。”兴奋劲瞬间消弭,随之而来的是担忧,殊兰提上裙摆,蹬上脚踏,搭着四爷伸来的手,顺势跳上马车。

    没一会儿,飞蓝也就进来,只是她小心翼翼地背对着坐在门口位置。

    殊兰觑了一眼,转眸去看四爷。

    “阿玛怎么会在这里是也要进宫还有脸色这么差,是熬夜了吗”别是因为她送上的那份计划书所致吧,饶是殊兰早早知道四爷是有名的拼命四郎,可眼下还是忍不住撅了嘴。

    “不关你的事。”四爷看出殊兰的心思,抬手捏了捏眉心,微弱的疼痛散发出去,总算去了些疲惫。

    四爷重又看向殊兰“这次进宫,你莫怕。”

    “算是好事,见了乌库玛嬷,就算是真正入了皇家。”男主外女主内,宫中无后,这些事情就被太后承担去了。

    这后宫之中,说能被康熙信任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后娘娘了。

    宁寿宫是在东边,四爷却是要乾清宫,他只把人送到东一长街就被半道出现的宫人叫走了,说是康熙找他。

    殊兰带上飞蓝,往景仁宫方向去,只是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一个陌生的小内侍跑了过来。

    “是四贝勒府上的二格格吗”小内侍圆脸圆眼,是那种一看就有好感的脸。

    殊兰没吭声,反手要把飞蓝推到身后,却发现她已经站到自己前面,警惕地看向来人。

    小内侍笑道“奴才小铜圆,是奉命等在这里送二格格去宁寿宫的。这宫里挺大,小路不少,若是走不好,容易迷路误了时辰。”

    去给太后请安,当然是最好不要出差错。

    其实原本殊兰要来,作为玛嬷的德妃理应当早早安排人出来接,可自家阿玛没人疼没人爱,她这个衍生出来的小累赘就更不必奢望能得到什么好待遇。

    可若是太后宫里出来,方才回话就有些问题。

    殊兰脚尖没动,问道“多谢你的好意,冒昧问一下,你是哪个宫里做事的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铜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明显是有些心虚,可不知道是面容加分,看着不怎么让人生厌。

    殊兰不禁无奈,她也不算是那种看人只看外貌的人

    ,但也的确五官长得好的人确确实实会占便宜。

    “奴才原先在九卿房里端茶的前些日子被调入后宫。格格莫担忧,这宫中人来人往的也算不少,且前面过去是景仁宫、延禧宫,道路就这么一条,奴才闭着眼睛也能走出来总不会出错。”

    可自己并不是担心他出错,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也算是打消了担忧,后宫的地图,四爷不好画出来给殊兰看,可路上却也是简单讲过,比起御花园里小路杂多容易迷路,东西六宫这几个地方,道路却是又大又笔直,四四方方的像一块块豆腐,人走在上面不怎么容易误入小路,可若是每个人带路想绕路去宁寿宫也的确会耽搁一些时间。

    殊兰看了小内侍一眼,笑着答应下来。

    三人很快经过景仁宫,过后就是延禧宫,殊兰的脚步不觉放慢了下来,她的左手边是延禧宫,右手边那道高高的宫墙后面就应该是毓庆宫了。她那位生父,如今的废太子就住在里面。

    前面走着的小铜圆脚步也悄悄变缓,直到走过延禧宫,才又加快了步伐,只是仍未过快,殊兰走起来,并不觉得吃力。

    接下来的路,也没有什么危险。

    一路到了宁寿宫,宫门正前方,已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带着两个宫人等候,在看到小铜圆的时候蹙了蹙眉,等转眸看向殊兰,眼中的惊讶已经抑制不住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