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喏跌跌撞撞从陆宅出来, 终于明白，父亲对她说的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陆琰，决定走政途的陆家人, 怎么可以留人把柄。

    无论袁律师能不能帮父亲争取到减刑, 从父亲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她和唐家一起，身上被标上代表污点的符号。

    难怪陆琰之前笑她“无知”。

    想的那么简单, 确实无知。

    直到现在, 大梦初醒。

    陆文博不愧是一名杰出的政客,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只用了几段话便让她清醒。

    他依仗的不仅是唐喏父亲的案子，调查过他们的高中，应该知道唐喏用了多少力气才走到陆琰的身边。

    靠的仅仅是毅力

    不是的, 她的喜欢, 比外人肉眼看见的努力还要多一些。

    所以他确信，唐喏不会拒绝。

    也不会再坚持了。

    唐喏蹲在墙角, 终于懂得“事与愿违”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世上有些距离，看着很近, 单靠人力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而有的人, 也永远不会是她命中该有的缘分。

    这样也好。

    她擦干眼泪。

    陆琰为自己做的妥协已经太多, 面对重重压迫, 一退再退。

    每次他回来，唐喏总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惫，这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只是因为最初她执拗地闯进他的生活, 他不忍拒绝，才交换掉自己的兴趣和喜欢的专业。

    陆琰有时候会说自己生气，她失笑，自己怎么会生他的气，又怎么不知道他一直那么忙的原因。陆琰不说，唐喏却明白，他只想尽快完成家里给他安排的任务，早点拥有能做决定的力量。

    扶着麻木的膝盖站起来，唐喏站在黑暗中回想这几年。

    或许母亲的想法没错，她自以为是的坚持，给家里增加了压力，所以拖累了父亲。而陆琰因为她，被迫放弃了他的天赋和理想。

    小时候老家的人在背后喊她是个被父母抛弃的扫把星。

    原来竟是真的。

    唐喏在小花园里坐了整个晚上，到了早晨九点学校的办公时间，她背着包直接去教务处办理延假手续。

    教务老师皱着眉头在申请表上盖章。

    “你才第一学年，请假这么长时间，小心会影响本科毕业。”

    唐喏谢谢老师的好心提醒，手续办完，直接去了火车站。

    宁一璇和阮萍到教室的时候听人说在学校里看到了唐喏，赶紧拿出手机。

    “嗯，回来办延假手续。”电话里唐喏低声说，“今天就回去了，时间来不及，所以没有回宿舍。”

    宁一璇觉得她声音有些低落，担心的问：“你没事儿吧，是几点的火车，不然我们去车站送送你还有最近上课的笔记，我复印了帮你带一份。”

    唐喏说不用，“一会儿就发车了，你们好好上课，等我回来……”

    她语音一顿，接着说，”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阮萍不放心的嘱咐了她几句，又问一直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书的唐甜恬。

    “你要不要也跟喏喏通话”

    唐甜恬眼神躲避的不肯接，电话那边乱糟糟的，只好挂断。

    唐喏又给顾可和倪曦分别发了报平安的短信，整趟回程，一直怔怔的盯着窗外看。

    下车的时候，她正准备起身，坐在她身侧的一个中年阿姨突然冲她笑了笑。

    “小姑娘，别难过了。”

    她微楞，阿姨和蔼道，“我见你一路上一直在哭，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唐喏摇摇头。

    “你现在还年轻，等活到阿姨这个岁数就会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阿姨拍拍她的手，侧身让她出去，“扛过去，说不定下一段就是好日子了。”

    路途中能遇到一位好心人，唐喏觉得偶尔自己也有幸运的时刻。

    唐喏回去的第二天，去探望了父亲。

    望着父亲发白的两鬓，她说了陆文博找她的事情。

    唐建刚笑着摇摇头，“爸爸虽然没用，也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喏喏，不要为我妥协。”

    审判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唐建刚反而心中安稳。

    “判刑或许只有几年几年，可我女儿如果因为我出卖自己的感情，愧疚会缠着我一辈子，爸爸不想这样。”

    唐喏轻轻点头。

    十二月二十八号，陆文博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他让秘书查s市的情况。

    “上午刚刚完成审判，唐建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没收财产，处以罚金。”

    秘书看了眼陆文博的表情，迟疑道：“这种程度的话，不算太重，但也没有从轻处理，听说还放弃上诉了。”

    陆文博皱眉，难道那小姑娘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打算对儿子死缠烂打

    连她父亲都不顾了

    杜素君听到判刑结果后，直接晕倒在法院里。杜叶岚开车送她医院，医生说她情绪过于激动，多注意休息，便让人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她醒过来，在家里大哭大闹，随手捞起一件东西就往唐喏身上砸，尖叫：

    “你不是说有办法减刑吗为什么你爸被判了五年，五年啊！法院还要交罚金，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

    杜素君眼前直冒金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恨不得伸手去抓唐喏的头发。

    她骗了自己！她根本没去找那个家里当大官的同学。

    唐喏一动不动，任由母亲发泄，杜叶岚看不下去，过来抓住姐姐。

    “喏喏都还不满二十岁，我们大人都没有办法的事，她怎么能办到判五年已经是袁律师力争的结果，姐，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

    杜素君哭喊：“我们老唐冤死了，大家都说人家调查组原本是要查他的一个领导，那人为了推卸责任才把老唐供出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母亲哭声尖利，唐立害怕的躲在墙角，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直到晚上杜素君才哭得没有力气，被妹妹哄睡，杜叶岚扶着额角出来，见侄女还坐在客厅。

    “唐立呢”

    她疲惫的问道。

    “在房间，我刚去看过他，已经睡着了。”

    杜叶岚见唐喏好像有话跟她说，强撑着精神，在她身旁坐下。

    这一个月以来，姐姐只顾得哭闹却没有主心骨，唐立年纪小又不顶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唐建刚的案子，都是唐喏一个人在到处跑。

    现在审判出了结果，是个结束，又是个开始。

    唐建刚不在，唐家现在的主事人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唐喏，杜叶岚叹口气，已经不再把侄女看成一个小孩子，问她：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姐姐家的情况她最清楚，因为要养活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家里基本没有什么积蓄，杜素君在饮料厂的工作虽然稳定，但工资很少，以前主要靠唐建刚那份的工资过日子。

    现在家里背上一大笔罚金，两个孩子还要上学，以后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

    她先开口：“就算再难，有小姨和你一起撑着，不用害怕。我想着，等到唐立高中毕业还要六年，你本科也还有三年半，先把书读完要紧。你的学费本来说好了是我出，你爸后来还给我一笔钱，现在正好相抵。平时让你妈和唐立一天三顿饭来我家，家里开支节省一点，应该用不了多少钱。至于你爸的罚金，小姨那儿还有一点存款，我们算算还差多少，总有办法解决的。”

    杜叶岚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唐喏身上，她还这么小，会承受不住。

    听小姨一条一条的说给她听，唐喏用力的忍住眼泪。

    她知道小姨疼自己，从小帮她做的事情几乎数不过来，可她不是唐家的附属品，小姨有自己的家庭，有仕途正好的丈夫，还有聪明能干的孟岑要养。

    这一个月她几乎住在自己家里，怕自己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怕母亲崩溃发狂，甚至没有回过家几次，小姨夫来接她，她总说走不了。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唐喏缓缓摇头，握住小姨的手，杜叶岚立马反握住她，问道：

    “怎么，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想到的”

    “小姨，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

    杜叶岚一愣，“什么”

    她立马否定，“不行，把房子卖了，你们三个人去哪儿住，何况现在s市租房子也不便宜，卖房子的钱能用几年。”

    “您不是问我的打算吗，先听一听好不好。”

    唐喏安抚她，慢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带我妈和弟弟去z市，我问过，那里的教学资源很好，唐立可以在那儿念初中和高中，而且z市机会很多，无论是我妈还是我，总能找到一份工作。卖房子的钱交完罚金之后，应该还能剩下一部分，加上我们两个人一起赚钱，养活自己应该没问题。”

    杜叶岚一脸震惊，没想到侄女是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你去z市，那你的大学怎么办不可能一直请假啊。”

    唐喏喉咙发涩，“我，打算退学。”

    客厅的灯亮了整整一个晚上。

    早晨唐喏起身去厨房做早饭，杜叶岚坐在沙发上，苦苦纠结侄女说的理由。

    “我妈的性子小姨你比我更清楚，她在这里根本没法生活，街坊四邻都知道我爸的事情，平时提起一两句，我妈她根本受不了别人说她过得不好，就算继续回饮料厂上班，她的工资也不够生活。”

    “她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好，醒了就要哭闹，也没法上班。还有唐立，他的初中学校离我们家很近，他最近一直说不想去学校，我想他同学当中肯定有说他的。不如换个环境，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那个大学专业，本来就是为了想去b大才考的鸡肋专业，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一边工作一边积累经验，能学的更多，在公司实习的时候，您不是也总说，高学历的毕业生，有时候还不比工作过三四年的人更有能力吗”

    杜叶岚情感上不愿意接受，可是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晚上，她承认唐喏说的是对的。

    而且……

    她小心翼翼的问唐喏，“你不读b大了，陆琰呢”

    这是唐喏回答了她一个又一个问题之后，唯一闭口不谈的问题。

    但是她不说，杜叶岚也心中有数。

    毕竟唐喏选了一个那么远的城市。

    她想过他们俩以后或许会分手，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唐喏端着早餐出来，看到杜叶岚温柔又难过的望着自己的眼神，知道小姨同意了。

    “你想什么走”

    她低头想了想，“越快越好。”

    又笑道：“最好明天就能卖出去，我立马买车票。”

    杜素君醒了，杜叶岚端着早饭进去，关上门。

    唐喏听着从房间里传来母亲大骂出口，死活不同意的争吵声。

    唐立穿好校服，有点瑟缩的从房间出来，唐喏想到自己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他还是个耀武扬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

    心里发疼，走上前帮他把衬衣的领子翻平整。

    最近一直是姐姐在照顾他，唐立害怕整天哭闹的杜素君，对唐喏有点依赖。

    但是他不想去上学，看着眼前的姐姐，想说又不怕她不同意。

    唐喏看出弟弟的心思，摸了摸他的脑袋。</p>

    “再坚持几天，我们换别的学校好不好”

    “真的吗”

    唐立眼睛发亮，最近班上的孩子都知道他爸爸住在监狱的事情，以前比他弱小的男生，现在反过来嘲笑他，他在学校很不开心。

    “嗯，不过先不要跟别人说。”

    唐立忙点头，咧嘴笑，“去了其他学校，你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唐喏伸手跟他拉钩，“你答应姐姐的，不准反悔哦。”

    她在客厅里趴着睡了一会儿，快中午的时候，房间里的吵闹声渐渐消停，杜叶岚打开门出来，留杜素君在房间里一个人想。

    晚上唐立放学回来后，杜素君终于下床了。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脸上带着难得的平静。

    她走到唐喏面前，先是恨恨的看着她，唐喏毫不改色，过了一会儿，杜素君才用嘶哑的声音问：

    “在那个z市，我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唐喏认真的回答她，“能。”

    之前她帮陆琰整理论文，看到好几篇文章提到z市，好奇的翻开阅读，陆琰见到，告诉她那会是接下来十年飞速发展的地方。

    杜素君见她态度坚定，犹豫了下，又问：“你和我们一起去”

    唐喏笑了，“是，我们一起。

    杜素君看了眼躲在唐喏身后，悄悄偷看自己又不敢上前的儿子，悄发白的嘴唇煽动。

    “好。”

    她看了眼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最后说。

    “我想尽快走。”

    当晚决定，房子托付给杜叶岚慢慢找买家，他们三个先去z市看看。

    十二月三十日，唐喏说自己回b市一趟。

    杜叶岚看着她，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小侄女。

    陆文博又见到了唐喏。

    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现在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唐喏先说结论，“我会离开。”

    陆文博讶异，没想到唐建刚的判决都下来了，她才说愿意和陆琰分手。

    但这点诧异不至于让他无法应对，陆文博拿出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她。

    “我会送你出国留学，你为了考b大付出的努力不少，我不愿亏待你，这里面是我选的全球排名前列的学校，你看看选一所想去的。”

    唐喏没有接，继续道：

    “我希望您可以让陆琰找不到我。”

    小姑娘第二次让他觉得意料之外，“你不出国那你离开去哪儿”

    唐喏说了一个地名。

    陆文博眯了眯眼睛，带上眼镜，像是要好好看清楚她的样子。

    “你确定这比我给你挑的地方相差很远。”

    唐喏轻轻一笑，眼睛仿佛有光闪过，清澈而盈动，

    “您忘了，我并没有答应您的条件。”

    陆文博沉默了下，“好，只要你不主动露面，我可以保证，毕业前陆琰不会知道你的任何消息。”

    唐喏点点头，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还有……”她迟疑片刻，有个疑问：

    “好像是因为他一直在外地，所以还不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上次在学校见面他也没有问。

    陆文博承认，“是我故意瞒了他，还有你们那些高中朋友，我让他们的父母也拦了消息。”

    唐喏低头，“这样很好。”

    他们不知道她曾经哭过的样子，可以只记得她的好。

    陆文博问她有没有别的要求，“力所能及的我都能办到。”

    唐喏摇头，冲他鞠躬告别，“望您健康。”

    自己不在了，希望陆琰身边还可以有人守护他。

    她被人带着去办退学手续，经过食堂的时候，有人叫住她。

    “小师妹你回来准备期末考试吗”

    是陆琰的那个师兄。

    唐喏这才想起，原来又到考试周了。

    师兄见她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翻出手机，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发给唐喏一条短信，贼兮兮的冲她道：

    “这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陆琰的住址，听说他们最近住在兴城的酒店里，元旦估计也回不来。我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想的话，不如去找他啊，不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师兄走后，唐喏望着手机的一串地址，呆在原地。

    陆文博派来的秘书拿着一个档案袋走到她面前。

    “唐小姐，手续已经办好了，我现在送您去火车站。”

    她机械的跟着秘书买票、返程。

    火车到达第一个站点，唐喏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拥挤的售票大厅里，一个娇小的小姑娘冲进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前面。

    “你好。我想要一张去兴城的车票。”

    陆琰和一群人从外面回来，小城镇的酒店设施有限，全楼只有一层电梯，里面人满为患。他不耐烦等下一个，准备走楼梯。

    就这样看到了蹲在大堂角落的人。

    唐喏根本不知道兴城在什么省什么市，被售票员告知没有直达车次。她转了好几次的车，到兴城已经将近第二天的晚上。

    一道阴影挡在自己面前，她抬起头，以无比狼狈的模样，出现在陆琰面前。

    礼堂灯从他身后打过来，让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太真实。

    唐喏抿抿唇，看见真人以后才想起，上次分开，陆琰是生着气走的。

    少年一言不吭把人带到自己住的房间，扔给她一条毛衣和一件衬衣。

    “我……”唐喏想说话，却被人丢进卫生间。

    “先洗澡。”

    陆琰黑着脸，她不敢拒绝。

    不过站在浴霸下，唐喏发现自己确实需要洗个热水澡冲掉身上的冷气。她哆哆嗦嗦直打颤的牙齿，在热气蒸腾中变得平静下来。

    洗完澡出来，房间开着空调变暖和很多，陆琰走上前在她穿着的衬衣外面套上浴袍，又把刚去楼下买的盒饭放在她面前。

    唐喏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闻到饭香，抽抽鼻子，“是给我吃的吗”

    陆琰冷笑，“不，是给猪吃的。”

    她全当没听见，兴高采烈的拿起一次性筷子掰成两根，不顾形象的吃起来。

    吃了五分饱，把那股折磨人的饿劲儿压下去，想起陆琰，歪头问他：

    “你不吃吗”

    陆琰这才拿出另一双筷子，和她一起慢慢吃完，又收拾了垃圾扔出去。

    唐喏想帮忙，却被他一个凶横的眼神瞪住，只能乖乖坐着，看他动作。

    等到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一切洗手，唐喏跟在他屁股后面站在洗漱间门口，声音软糯：

    “能不能不生气了”

    陆琰没说话，脸色却比刚才看起来好几分，唐喏胆子大起来，笑嘻嘻的从背后抱住他。

    “是我错了，陆大神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大神冷哼：

    “放手。”

    “偏不放。”

    “唐喏！”

    “再叫十遍，我也不会放的。”

    她柔柔的嬉闹声充斥在他耳边，上次不欢而散后的冷寂寒意被尽数驱散。

    陆琰想把她已经冷透衣服送去洗衣房，被唐喏拒绝。

    “我还要回学校考试呢，明天就走了。”

    少年又要冷脸：“那你来干吗”

    只能待一天，是给他惊喜还是想折磨他。

    唐喏眼睛一眨一眨，“我想你了。”

    “少花言巧语。”

    陆琰拿起桌上的电话，问前台有没有剩下的房间，还没听到答复，电话传来“嘟嘟嘟”声，视线上移，看到一根戳在挂断键捣乱的手指。

    小姑娘一脸委屈：“我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才来的，都没说几句话，你要赶我走。”

    陆琰试着跟她解释：“我们不能睡一个房间。”

    “可是，上次在云南都可以。”她想了想，举个例子。

    他心里骂句脏话，她那次是睡得熟，不知道自己半夜起来洗了几次冷水澡。

    嘴上却说，“那次是夏天，现在是冬天，你白天挨冻，晚上如果再着凉肯定会生病，乖，我们再订一个房间。”

    唐喏指指床上，不明白：“那不是有被子吗，怎么会着凉”

    她小脸倔强，就是不想和他分开。

    小姑娘露在浴袍外面的皮肤白嫩晶莹，刺得他眼睛直发疼。

    陆琰别开脸，让步。

    好吧，舍不得让她着凉，只能自己来了。

    他思考片刻，在脑中计算如果是腊月里洗冷水澡，感冒发烧的概率会有多少。

    十点多，陆琰给她铺好床，抱着厚外套坐在沙发上。

    唐喏穿着浴袍躺下，没睡一会儿便不老实的踢开被子，嘴里喊冷，陆琰爬起来又打给前台问有没有多余的被子，人家说没有。

    他摸摸小姑娘手指的温度，沉默几秒，用被子把唐喏整个人包起来，自己坐在床边，修长的长腿搭在床下，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黑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唐喏露出小脑袋，圆滚滚的眼珠望着他，小声道：“你这样才会着凉。”

    她左右滚了几下，松开被子，掀开一角，声音糯糯的：

    “两个人睡更暖和。”

    陆琰一怔，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一段把自己写哭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