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沉销之六(7)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任孤鸣时常想赌一赌运气, 然而十次有九次都是作无用功, 此番身边站着一个全剧最垫底的倒霉反派大哥竟然意外地“负负得正”。

    在此山穷水尽之境, 眼见两人就要双双花式暴毙, 开墙凿“天窗”的位置却突然人影一晃, 一只纤长劲瘦的手凭空出现,这只手腕还淋着血, 随后半个人身子也挤了出来。

    她敏捷地一蹿直直地从灰雾中脱身还不够,又赶时间似的回手去掏,孟雪致被她一把扯出来边挣扎边嚷:“你扯我做什么, 你去拽阿诚——”他还没嚷完,一抬头便见任孤鸣和谈知臣两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灰雾眨眼消失,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孟雪致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好久不见”招呼没打完, 便被步夜白一搡推到一旁, 剑出如游龙与扑过来的小鬼厮在一起!

    步夜白打架气势汹汹之中, 又蕴藏着一点属于女性的柔韧,仿佛猛钢铸骨却生得玲珑血肉, 小鬼虽灵活却偏偏奈何她不得, 绕又绕不过, 啃又啃不动,气得直发癫。

    她两剑捅翻一个却发现这小鬼根本无法完全打散,不由得心烦气躁,随即大喝一声自腰间取下只铜铃铛来,就着手上的淋漓鲜血一抹抬手抛向空中!

    此刻铜铃胀气似的愈大, 眨眼吹直拳头大小浮于半空,静默一瞬随即铃声大作,但见周遭小鬼惨叫一声尽数随着铃响吸烟似的一股脑被海吞进肚中,鬼哭声戛然而止。

    铃铛意犹未尽似的晃了晃,咯噔一声落回步夜白手里,先前还十分不甘地砰砰乱撞,随即铃铛一缩就变回了普通的挂坠。步夜白往腰上一系,拎杀猪刀似的拿着剑梭巡了一圈,见再无异常便慢里斯条转了回来。

    三个少年站在墙角,俱是面带菜色,步夜白奇道:“你们站在那做什么”

    孟雪致只敢摇头:“我……我只会拖后腿。”

    步夜白眯着眼舔了舔嘴唇,连续奔波之下她唇上干枯非常,刺得她生疼,她往地上一坐道:“我确然想拉阿诚过来,可谁叫你站得这般靠前。”

    孟雪致泫然欲泣:“拉我便算了,竟还要嫌我,哪有你这种人!”

    任孤鸣奇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孟雪致大叫:“你们这群人好生不讲理!”

    任孤鸣被他逗得发笑,回头问步夜白怎么回事,步夜白道:“灵鸟求援,我便跟了来。”说着还去瞟任孤鸣神色。

    任孤鸣全不知情,毕竟他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编剧,当然不知道这群大佬们一个个都有什么花花肠子,仍是坦然神色追问:“哦,还算这破鸟没白养——后来呢”

    “后来平云君与一人对上,我已在石道中,料定与你们相距不远便催动通讯箭与阿诚他们会合,恰好身边有平云君塞的追踪符,便借知臣的束带追你们到此处。”

    束带由何而来,想必是裴衍青其中出力了。主角大大就是靠谱,他在心底给阿裴默默点了个赞,步夜白又追问:“你在此处有什么发现吗”

    任孤鸣默默回忆了一下谈知臣坦然撬了别人装饰石头的举动,还有新鲜出土的诡异《揽尸子》,直觉地避开这些将所知晓的全都讲了一遍,分析道:“此处应当是秣鬼老祖的养尸地,方才我等来到此处应该是受他波及,想必他回魂后定然还有其他去处,此处不宜久留。”

    几人又确认了一番这里的确没有其他能搜刮了的,便由步夜白催动通讯箭,四人互相搀扶着往箭身所指方向挖土机似的开道而去。

    秣鬼与平云君对峙了许久,平云君脸色煞白、十分难看,秣鬼却状似毫无察觉,他轻而易举地拨开平云君颤抖的肩膀,拂一片落叶似的将他扫到一旁:“我与你话尽于此,来日相见少不得兵戈相向了,只是我的剑断了,你能再为我铸一把吗”

    平云君双目瞪圆了,似乎想起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了似的陡然回身:“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秣鬼大笑出声:“你们一个个都说我疯了,凭你们也配”

    最后几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这样狰狞神色并未在他面庞上持续太久,他把怒气一敛,带点温存意味地大笑向前。

    “我要杀了你……”平云君喃喃,“我一定会杀了你……”

    秣鬼回眸一笑,眼仁里波光流转,正窥见当年一轮高悬明月:“你不是已经杀了我一次么”

    任孤鸣到底没能熬住,平云君的面都未见到就撒手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他自己的屋里。窗里探出的一枝花开得正好,师弟师妹们的嚷嚷声大老远地传回来,凭空给肃静斗室添了许多活气。

    而地下的一切此刻而言,竟恍如隔世。

    他握了握手,探知灵力已经回来了七八分,顿时感觉十分快慰。床尾衣架上挂着一套崭新的弟子服,仿佛地下那套残破染血的从来不存在过。他一抻懒腰,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

    总之有种暴雨过后的畅快/感,叫人陡生出无数的希望。

    任孤鸣穿戴整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得差池,把剑佩好折扇一揣,又是一副儒雅随和的翩翩公子相。</p>

    他推门出去的一瞬间才想起来,《揽尸子》是揣在原先衣服里的,换了身行头后那本奇异诡谲的书去了哪

    他也不确认《揽尸子》是不是就是原文里的却邪灵简,这本书的内容和“专门克制邪魔外道”实在偏差过大,倒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任孤鸣前后思量了一下,没先去寻几位小公子,反而去找替他收拾衣物的弟子问:“你见过我原来那身衣服里揣着的一本书吗”

    弟子满脸茫然:“什么书”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我未见过什么书呀,那件袍子坏的不能再补了,我还特意替师兄拾掇得没遗漏才换的。”

    任孤鸣拿折扇敲了敲掌心,暗自思忖:这小子必不敢私藏,还是本不知所云的书——那必然是在拾掇之前就已经被取走了。

    难不成是被谈知臣拿走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慌,连忙就要去寻谈知臣对对口风,没走两步突然看见前面正站着一个穿黑红色宗服的陌生少年,手里持着一根银色半人高的棍子,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黑红这样的配色,厚重有余而明丽不足,气势强的人穿着显得宝象庄严,而底气弱的就显得有点庸俗。不巧,这少年明显属于后一种,他仿佛站不直似的倚着那根棍子低声问好:“任师兄好。”

    任孤鸣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好像真不认识这是哪位,遂牵起一个亲切慈祥的礼貌笑脸:“你是”

    少年把棍子夹在衣袖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在下平如府秦家秦朔,见过任师兄。”

    平如府秦朔,任孤鸣茫然想,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忙抓住少年手臂:“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已经……”

    少年被他抓得一晃,连忙用银棍子拄地稳住身形,任孤鸣这才注意到藏在长长的衣襟下的双腿,有一侧是空落落的。他连忙搭手将他扶好:“抱歉。”

    秦朔空有一个大气磅礴的名字,却生了一副软弱心肠,他一抬头脸上泪津津地,眼眶里蓄着一泡泪,他突然放声大哭:“师兄,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听学了,我连腿都没了,”他哭的一抽一抽的:“我配不上你们——”

    任孤鸣最怕别人哭,不论男女都觉得头大。他很绝望地安慰他:“我们都以为你……”

    他想说丢了一条腿没什么,可细细想来这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谁丢了一条腿还能完好如初,又说不出来什么榜样角色来劝他,只好拍拍他肩膀权作安慰。

    秦朔边抽边噎,好半天才把事情讲清楚。

    秦家人口凋敝,胜在兢兢业业脚踏实地,此次拿到一个进学名额实在是祖坟冒青烟,一冒把腿给冒没了——秦朔前脚拿了金帖喜不自胜,想着正好接了个求助案去辟邪再出发不迟,后脚便被一群蒙面人合力打落崖下,丢了一条腿。

    秦朔一人风餐露宿艰难挣扎,实在不敢冒险回秦家,只好赌一把投奔穹窿山派而来,明如相见到他时他如同野人一般,差点没把他直接打出山门。

    任孤鸣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平云君又下山不知所踪,明如相只好推脱无人做主,让他等任孤鸣做决断,秦朔死心眼似的在任孤鸣门口蹲了两天,终于把这位“掌管全门派要务”的任师兄给盼了出来。

    任师兄:我现在回去再昏几天来得及吗

    他只好先放下手里的事情,吩咐小师弟给秦公子安排一个舒坦的房间休息,随后再秘密差人找康缙衣前来一叙。

    康缙衣从未与秦朔打过照面,他还以为是任孤鸣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喜滋滋跑来后突然见到一个独腿少年坐在屋里,顿时大失所望:“我没见过他啊。”

    任孤鸣介绍道:“这位是平如府秦家小公子秦朔。”

    秦朔早已得知他的份额被康家小公子给顶了,生怕穹窿山见他腿脚不便不要他,这几天都避着康缙衣走,此刻猝不及防被人引见,缩着脖子问好:“康公子。”

    康缙衣大叫一声:“啊,你不是死了吗你是人是鬼!”

    秦朔更加怯怯,几乎又要淌眼泪了,哆哆嗦嗦回答道:“我,我除了命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会和你抢,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到这个养尸地副本时,满脑子都是神探狄仁杰二里的蛇灵总坛……我记得小时候央四经常循环播出,我还画过蛇灵那个双蛇绕尾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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