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狩之十(10)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在谈知非和任孤鸣之间要论谁输谁赢, 非要挑一个押宝, 那可真是太难了。

    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两个人站在台上谁都没动,一时间静可听落针,只有偶尔被风鼓动的衣袍飒飒发抖。

    现在最紧张的算是谈知臣, 毕竟台上一个是他亲哥哥,一个是他想亲的哥哥,哪个赢了都好, 哪个输了都心疼,所以他决定不去想谁输谁赢这种一条黑的问题, 专注看大比,学一学师兄们的剑招。可是这种问题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他刚刚说服了自己放平心态,旁边突然落座了一个人。

    一股好闻又骚包的花香炽烈席卷,立刻冲淡了他今天那点幽幽的玉兰药味。

    公珩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挤到弟子席这边,笑眯眯问道:“阿恪, 你希望谁赢啊。”

    谈知臣刚要模棱两可地糊弄一下, 他突然又补充道:“不许说都行,就一个。”

    谈知臣:“……”

    他几乎以为公珩知道点什么了, 结果公珩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一言不发。

    公珩心想,谈知非赢,舍不得;任孤鸣赢,小白眼狼, 我看你怎么回答。

    谈知臣思考了好一会,非常认真地道:“那就我赢吧。”

    公珩:“”

    你赢算怎么回事

    谈知臣道:“他们都很厉害,不过我希望有朝一日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公珩突然有种不认识这个少年的感觉,这小崽子丢出去这么几天竟然不知道在哪学了一副油嘴滑舌,竟然鲜见地绕开圈套自己走了。

    而且是迫不及待、隐晦着兴高采烈地往别人的方向颠颠颠地跑去了。

    他有一点挫败,好像自己养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心事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公先生了。于是公珩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略显浮夸地扶了一下座椅,颤抖着双唇道:“阿恪你真是……”

    谈知臣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公先生这种突如其来的发疯。

    公珩声音很小地呢喃道:“真是儿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起来,真是异常精彩,谈知臣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了,并没听见公珩的表演精髓。

    公珩见他也不知道是看谁,看得目不转睛,顿时索然无味,抽抽搭搭地跑回去找谈澜继续演戏了。

    谈知非的剑法和修灵是公珩和谈澜两个大佬亲自教养出来的,又已经开始接触宗门里的一些事物,更带着谈家的修士出门围剿过几次大的邪祟暴动,自然远非之前那些毛头小子可比。任孤鸣自认自己是个老东西,和谈知非这样对招谁也没吃什么亏,打得倒是挺开心的。

    任孤鸣从后世而来,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怕自己还像刚刚穿进书里那样像只小肥羊,谁都能宰上一刀,因此十分卖力地学平云君留的那些课业,他天资好,又少有少年的不成熟心性,谈知非一接手就知道他比表露出来的要多得多。

    谈知非越打越心惊,他只是知道任孤鸣是个很厉害的人,可他并没想到过任孤鸣会有点……深藏不露过头了。他俩都身出名门,都有不愿意外露的东西,于是各自一笑,只依靠基础的拳脚剑法各自拆招。一时间台上云浪翻腾金涛奔鸣,霍霍雷声伴随着磅礴灵气大潮一样席卷,两道身影几乎快到看不清楚,每一击每一撞都会掀起新一轮的灵力冲击,隔离结界摇摇欲坠,却在这样暴烈的冲击下顽强支撑着不肯倒。

    任孤鸣毕竟要心思活泛些,他的剑和招式都像他一样,虽然不缺威势,却胜在轻巧灵活,能不多泄力便绝对不浪费,有时对灵力的强劲控制恰恰是体现一个人对“道”的理解,谈知非打着打着便暴露了一个最大的弱点。

    他只懂得如何放,却不懂得如何收。无论他的剑招有多么熟练和巧妙,终归需要灵力控制,谈知非与任孤鸣耗下去,除非他出现什么大的失误,可以说在灵力这一块上已经输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做什么无谓功了,谈知非猛地一收剑,剑飞入鞘,干脆利落地砸出一声脆响。谈知非道:“是我输了。”

    任孤鸣原以为他俩一定要打出一个高低胜负、你死我活,没想到谈知非这么干脆,不由得也笑了。他这剑收的只有对战的两个人才清楚原因,有很多人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隔离结界挡不住声音,他听见很多人喊:

    “为什么收剑了”

    “都不打到最后吗”</p>

    <strong></strong>    “谈公子是怕了吗”

    ……

    有些话十分不好听,想来也是他的支持者,又道行不够,实在看不懂为什么这样。

    人不知而不愠,谈知非抱着剑规规矩矩地行礼道:“不是我畏战,而是任师兄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长处在那里,我却没能第一时间看穿……这样打下去只会输,不会赢,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从一开始我就中计了,比试比的是不仅仅是修为和剑法,更是心态和谋略,谈某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公珩和谈澜咬耳朵道:“小谈比我想的要通透,我以为他是个木头心肠呢。”

    虽然谈知非输了投名,可谈澜神色却不见愠怒,好像早就想到了似的,他先是贺了一句平云君,其他几位有头有脸的家主这才跟着贺了起来,随后和公珩低声道:“知非虽然年纪小,却很懂得分寸和计较,我先前便觉得姓任那小子不简单,知非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日后可得看着点他,他那个眼神有时候和你很像。”

    此时的谈澜还不知道这个“不简单”的小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小儿子的心全都勾走了,否则大概会冲上去和他拼命,公珩有点怜悯地看着他,却又掩盖不住好奇:“他再怎么天资好,也是个小屁孩,你也知道我是……又怎么能比”

    谈澜摇头道:“不是,你们身上都有一种很像的东西,我说不好。”公珩还觉得新奇,严格来说他已经很老了,年龄上能做在场任何一位的祖宗,连谈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谈澜自从接任了门主的位置,就再也很少说那种模棱两可、不确定的东西了。

    “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意明白。”谈澜道:“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任孤鸣风光上去,又风光下来,着实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也耗了不少心力,累得很。玉空玠他们热闹地围着他俩,七嘴八舌地畅想最后一天的挑战赛,以前任孤鸣还说怎么就不能放在一天干净地比完,今天才知道精神高度紧张地打了一整场下来究竟有多累,顿时给第一代金狩大比的祖宗们吹了一个遍。

    谈知非就算屈居第二,在女修里的热度也丝毫没有下降,又是一群胆大的刚想围上来,却见有一道人影已经贴了上去——正是佩剑的常秋声。如果说之前还有几个小姑娘心里揣着点别的念头,见常秋声上前去便都消得干干净净了。

    开玩笑,和常秋声那种容貌家世、那种跋扈性情抢人,简直是自讨苦吃。

    于是众位又把目光投向了浑身冒着金光的任孤鸣……算了,明如相还在呢,也不太好啃的样子。

    既然名义上的“金狩大比”已经完事了,在场的修士三三两两去往自己的居所准备等待第二天的开席,有高言阔论的回去准备演讲稿,有新鼓捣出小玩意的再着手完善完善作品,惟恐明天的“学术交流研讨会”上掉链子。

    任孤鸣领着呼啦啦一大帮人往安排好的住所去,突然看见额上戴着一颗红宝石的少年正在低头站着,既没有去看望他亲哥也没有来凑这边的热闹——谈知非已经算半个谈家的管事人了,自然住的地方和他们这群“温室花朵”不太一样,委实没什么热闹可凑的。

    任孤鸣叹了口气,一边招手一边扬声道:“知臣!”

    谈知臣一抬头,就看到清俊的少年满身都是骄矜和春风对他招手:

    “过来。”

    谈知非没能得到头名,心里自然是有点淡淡的失落的。可他作为长子,又是一群师弟师妹们的大哥,掩藏情绪掩藏得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回了住所后把剑一丢,倒在榻上用被子蒙着头,又疲又累的竟然睡着了。

    他是被什么声音吵起来的,天还没黑,蒙蒙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在横冲直撞,尖锐又浑厚,余音拖得令人发指,并且非常有穿透力。

    声音好像是隔着挺远传来的,呜咽又莽撞,“嘟——嘟————”个没完,吵得他再也没能安然入睡。

    好在谈知非本来就是老好人脾气,也没有那些“起床气”之类的少爷毛病,他披了外袍推门出去,站在台阶上仔细分辨了一下这种噪声,好像是从后山传来的。

    他往后山一望,目光便投入了一片茂茂生生的竹林,一丝细细的锐声毫无章法地响了起来,夹杂在竹叶的簌簌抖落里显得异常诡异。不过这里好歹是步家的内山,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上来的,他倒是不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连剑都没带便往深处去了。

    林子越深越难走,那奇怪的“嘟嘟”声也越来越大,几乎有点刺耳了。谈知非估摸着好像是在吹什么东西的声音,只不过吹奏之人不太得章法,因此吹得仿佛催命——说催命都是抬举了,简直是要灭门的那种。

    他拂开最后一席丛生的竹叶,终于看见一个纤细苗条的背影站在溪水前,双手自然而然捧着什么玩意儿凑在嘴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少女光洁白腻的脸颊因为吹气而一鼓一鼓的,像只塞了满颊零食的小兔子,弦门的宗服很衬她的肤色,显得她年龄很小。

    小兔子鼓足气,猛地一口气全吐了出来:“嘟————!!!”

    谈知非:“……”

    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埙吹成这个鬼样子,他觉得他快被震得飞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嘟——!!!!!感谢薛定谔的猫灌溉的10个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