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麟辰之九(4)

作品:《反派他花式自闭[穿书]

    孟雪致嗅觉一向比别人敏锐,平云君谈道过:“孟小公子聪敏有余, 闲心太重, 长此以观难成大器。”

    翻译成普通话就是不用心学习,玩心太重。今日他在穹窿山四处乱逛突然发现点“不同于往常”的苗头,于是他偷偷问任孤鸣:“阿鸣, 是有人要来吗”

    任孤鸣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挺聪明, 是谈大哥要来给知臣送把趁手的剑。”

    “谈大哥!”孟雪致十分惊喜道:“我许久未见谈大哥了!”

    任孤鸣但笑不语。

    此处的谈大哥指的是谈知臣亲大哥谈知非是也, 从孟雪致的态度可以看出, 这位谈大哥可比他的亲弟弟人缘好多了。谈知非无论从性情、为人处世上来讲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老实人,虽然还是个少年, 但因其性情为人,又经常代替谈家家主出面, 俨然已经是小辈里的顶梁柱了, 人缘十分的好。

    简直与他弟弟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孟雪致一蹦三尺高:“哇!阿鸣你有没有告诉知臣!”

    任孤鸣笑眯眯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还没和他说过。”

    孟雪致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我把这个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说出来!”

    从此之后两天,任孤鸣都忙得前脚跟砸后脚尖,谈知臣转了好几次没碰到他, 却总能碰到一个孟雪致各种抛眼神。

    横着抛,竖着抛, 回头抛, 撵着抛,抛得他莫名其妙、毛骨悚然,他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破天荒起来拍裴衍青。

    裴衍青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硬生生戳了起来,整个人脑子里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翻起来问:“怎么了”

    黑夜里谈知臣双眼炯炯有神,他谨慎开口道:“我问你,如果有人老是看我,何解”

    裴衍青在不太清醒的状态嘴过的比脑子快:“你看错了吧,谁能老看你啊,你一天天臭着个脸。”

    “……”谈知臣沉默了一下,“那如果我总看别人呢”

    裴衍青懵极反笑:“那你就是喜欢人家呗。”

    他这一句话好似踩了谈知臣什么痛脚,谈知臣的面色倏然煞白,又一下转为血红色。好在月色如洗,照的天地澄澈,万物镀上一层素裹,裴衍青眼屎都没抹掉更加看不清,见没人搭理他稀里糊涂道:“你不信吗你要是总是念着一个人、总是忍不住看人家,就是你喜欢人家啊。”

    谈知臣僵在原地,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裴衍青本来就觉得谈知臣根本就是什么情情爱爱的绝缘体,半夜薅他起来纯属脑袋抽风罢了,见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便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两声,又栽下去睡了。

    谈知臣好似灵魂出窍似的僵了很久,好半天才找回了知觉。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感想,胸口臆怔着一团鼓鼓的东西,像是沉甸甸、浸满了水的息壤,不知是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把手缩回来,同手同脚披了一件厚实的外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坐在廊下看夜空。檐下的天空特别窄,浓郁的黑色凉如水,从很高的地方温柔缓慢地流淌下来,夏天夜里也寒气逼人,叫他裹了裹衣裳靠在柱子下面发呆。

    他现在心里一片空茫茫,不知道怎么办。谈知臣一向是一个非常果决的人,他觉得应当怎么做,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动身,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

    可是现在,他罕见地进退两难、左右不能。

    孟雪致是什么,他早就忘到了一边,现在能牵动他魂思、扰乱他心神的,唯有一个任孤鸣而已。

    他尝听别人道“魂牵梦绕”,眼前是他,梦里是他,心里也是他。他总觉得这样说喜欢、说感情太轻贱,未见得两情相悦,只怕是一厢情愿;也怕是随手的关怀和不经意的关切被他当做是撩拨,最后却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他那样好的人,不能、也不应该和一个如履薄冰的无名小卒有点什么,况且这样的感情是有悖人伦的。

    他甚至分不清他偶尔的体贴关怀是不是他骨子里的教养使然,只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最基本的礼貌和善意。

    就算是任孤鸣时刻关照,也曾经叫别人别来接触他、也不喜欢他冷着脸满身刺的样子。

    ……

    谈知臣靠着柱子发呆,心里有千千万万沟壑,要铸千千万万堵墙要把一个叫任孤鸣的人抵挡在外,却突然听见山路上传来低声的交谈——

    “他/妈的,老子因为那个禁术滚这一圈蜕了一层皮呢。”

    “忍一忍忍一忍,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跪不下去了,干脆跑了。”

    “嗨,那就先歇两天,左右我师父不知道。”

    ……

    千千万万堵墙全线崩塌。

    两个人的影子都是靠在一起的,似乎只是路过而已,根本没看见柱子下面蜷缩的一个人影。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如过境之沙一般不见踪影,连谈话声都在树影婆娑中渐渐飘散,吹进连绵群山去了。

    谈知臣只是呆呆地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是揪着外袍的手指痉挛一般微微抖动。</p>

    <strong></strong>    良久之后他突然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发出了一声近乎悲鸣的压抑哽咽。

    玉空玠半夜跑回来的,身上又带着师门罚下来的伤,因此偃旗息鼓稍微消停了一阵不大敢作妖。

    第二天任孤鸣估摸着谈知非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正好禁制松了,准备去找谈知臣给他个惊喜,结果发现漫山遍野都找不着人,顿时有点茫然。

    他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裴衍青:“阿裴你看到知臣了吗这两天怎么都不太见到他人影”

    裴衍青也是一脸茫然:“早课之后我也没再见过他……”他这么一琢磨才发现不对:“不对啊,他不就看看书什么的吗,都不在说不通……能说通能说通!”

    任孤鸣:“……啊”

    裴衍青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谈知臣莫名其妙半夜捅咕他起来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左右一寻思满脸兴奋道:“知臣必然是和哪个女弟子好上了,那天半夜起来瞎问了我一通什么情啊爱啊什么的!”

    任孤鸣一听也来劲了:“你说的有道理,之前他也同我理论过这些!”

    裴衍青十分兴奋:“那就肯定是有相好的了,那我们可不能说,他脸皮薄经不得说。”

    任孤鸣道:“那是那是,不能说不能说,不过现在有点要紧的事,知非来找他了,我得告诉他一声。”

    裴衍青一听谈知非来了更加亢奋:“那我得去找大师兄——还要劳烦阿鸣去知会知臣一声!”

    任孤鸣答应得妥妥当当,继续往外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对于一个“专职反派”来讲,任孤鸣就是再人性化、再思虑周全,也没想到给他搞个什么感人至深的感情线出来,自然对反派大佬懵懂的情意一无所知。现下这个情况究竟是变故,还是谈知臣剧本里合该有这么一段无关紧要的露水情谊

    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拯救世界的工具人,应该怎么扑腾都不能影响反派大佬的感情线吧

    任孤鸣摩挲着下巴想着,一边慢慢悠悠往前踱步,想着想着落锤道:“应当是本来就有这么一段的,可能是世界意识自己衍生出来的吧,反正与我无关。”

    他这想着,以后谈知臣就得围着一个小姑娘跑前跑后的了,唉。

    又想道:天呐,就谈知臣那个性子,可别被小姑娘欺负。

    转而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姑娘能令反派大佬折腰。

    他越想越觉得奇奇怪怪的,怪有点不是滋味的,便敲了一下自己脑壳:“任孤鸣你是不是有病啊,他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敲脑壳的手还没放下,突然就被人给攥住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任孤鸣当场毛骨悚然!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冷淡的、轮廓漂亮的脸——他刚刚要找的人正左手攥着书右手攥着他的手站在他身后等他回答!

    见他不说话,谈知臣又问了一遍:“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总不能说,嗨大佬听说你搞女朋友了介绍一下呗!

    任孤鸣快要被逼疯了,他缩手缩了两下没缩回来,只好用了点力气轻轻甩了下来。谈知臣感受到他抗拒的力道几乎是原地愣住了,可他反应很快,袍袖一抖就把有点发抖的手给盖住了,若无其事地背到了身后。

    “倒没什么,啊哈哈哈。”任孤鸣干笑道,“啊对了,等会谈大公子要来,估摸着马上要到了,这两天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是特别惊喜特别意外难得孟雪致能憋的住啊!”

    谈知臣心口稍微一松——就松了一瞬间又垮擦压了块大石头上来。

    于是任孤鸣见到的这个谈知臣,脸上没带什么喜色,平平淡淡地应道:“是啊。”

    任孤鸣这个笑容差点没僵在脸上。

    他俩就这么僵在原地,谁也没先动弹。

    一只黄鹂从远处的树梢扑腾一声窜了过去,直到它连滚带爬撞落在另一段树梢的另一截上,两个人又同时开口:“你……”

    任孤鸣想问的是“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被打断了才想起来这句话他问出来毫无气势毫无理由,纯属浪费口舌,于是正好趁他被打断闭了嘴。

    谈知臣话头被截,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莫名其妙又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任孤鸣道:“走吧,怎么跑这来读书了。”

    谈知臣把书一收,声音又轻又淡。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鸣: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拯救世界的工具人,应该怎么扑腾都不能影响反派大佬的感情线吧

    不愿表露姓名的谈某人:影响了,要负责,工♂具♂人也挺好的……

    亲妈吐槽:两个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