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个书院三种风格（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粤秀书院）

    离开边西省蔡镇之后, 蔡家兄妹二人一路只能赶着马车前行，因为北方的运河冬天时节都已经结冰了。好在这些道路都修葺得很好, 前朝大晏花费了巨资修葺的, 本朝也没有用战火去破坏它，赶起马车来也不算不舒服。

    他们二人第二处地方选择的乃是湘南省的岳麓书院。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书院都喜欢依托一座山，好让学生们隐居山野、专心念书，岳麓书院便是建在那岳麓山之上的。

    但是不同于蔡镇官学的是, 岳麓山乃是当世名山大川之一, 并不是蔡镇官学依托的那种小山包，岳麓书院也不是蔡镇官学那样的后起之秀, 有着600年以上的悠久历史。

    再加上柏豫章和柏雯芮从未踏足过湘南，在岳麓书院里面也没有什么人脉以及关系网，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他们二人被该书院拒之门外了。

    其实想想也是能理解的, 人家是有名的大书院嘛, 全国四大书院之一啊，还是最老牌的书院之一, 历史悠久、地位崇高, 到这里来的学生都是慕名而来的——说白了就是求着跪舔这个学校的。

    这个学校里面的学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若是想进岳麓书院念书, 那么好吧, 麻烦你在每年九月底招考学生的时候再来。

    什么你错过时间了不好意思，请你等到明年九月底再来报考吧，我们每年只收一次学生。

    想要进去参观一下学校，旁听一下课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报名荒唐！我们岳麓书院乃是当世顶顶好的书院, 你小子不识抬举不想报考随便你，别想着要进来看看，滚！

    就这样，柏豫章连岳麓书院的门都没有进，在岳麓山下蹉跎了十多天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三姐姐灰溜溜地赶赴下一个目的地了。

    只是柏雯芮却是在湘南玩得很开心，又是爬山又是逛街的，还到蔡思瑾《静思文集》之中描述的名景点都游历了一番，相当于网红地点打了个卡，还买了精装版的当地的几本静思文集，分头寄给了自己的家人和几个朋友，席荣方也在其一。

    柏豫章咳嗽了几声，问道：“三姐姐，你这么惦记席荣方的吗”

    柏雯芮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啊，你那个同窗对蔡致知相当推崇，是他的迷弟啊，我一买《静思文集》就会想到他啊，反正也不是很贵，就给他也寄一本了。”

    柏豫章看着自己三姐姐那个大大方方的样子，就知道姐姐还没有开窍呢，心中不知道是对席荣方幸灾乐祸好，还是为他掬一把同情泪好，面上却是笑着说道：“还是三姐姐讲义气，仗义疏财啊，哈哈哈。”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江南的白鹿洞书院。

    从湘南到江南这段路途，因为地处南方气候温暖，还因为冬天已经过完，开春了，天气转暖，总之，他们二人还是上了一艘大船，将两辆马车和两匹马都赶到了船上，从水路到江南。

    大周还并未发明减震的设备，因此乘坐马车的话，即便轮子再光滑、路面再平整，始终是木头与石头之间摩擦，还是免不了要磕磕碰碰的。

    但是坐船则不一样，比马车稳当得多，只要不是有晕船毛病的人，一般的人首选的出门方式都是乘船。

    柏家姐弟二人一直生活在北边，此番首次到江南这样的地方来，一路上简直惊叹不已。

    柏雯芮忍不住赞叹道：“南方的植被真是太好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多树，这么多花。以前人家总说北地苍凉，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挺好的。

    如今真真切切到了江南，才知道北地的环境与此相比真真是大相径庭啊。我很喜欢江南！”

    柏豫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两辈子里他都是在北地，都未离开过京城。这也是他第一次到江南来，心中的震撼与柏雯芮是一样一样的。

    他们姐弟二人因为贪看江南的风景，便在沿途一路游玩，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一个月后才慢腾腾地到了江南的白鹿洞书院。

    江南这边的风景秀美，山川也不似北方，不属于雄奇的类型，而是比较秀美的。

    白鹿洞书院顾名思义，初初是建在山中一个被命名为“白鹿洞”的山洞旁边，以此而得名的。为了想要进入书院念书，他们姐弟二人又爬了一次山。

    江南的白鹿洞书院不似湘南的岳麓书院那么高傲，也允许学子进入书院之中参观，并且可以试听课，很好地贯彻了至圣先师孔子老人家的“有教无类”的方针。

    柏豫章对此很满意，但是听了五天的课之后，还是对柏雯芮说道：“三姐姐，我们再去海西粤秀书院看一看吧。”

    柏雯芮奇怪地问道：“四弟，怎么你还要再往南走么我觉得这里很不错啊，山比蔡镇官学有名，建筑比那里好，便是教书的教员都更有名一些。</p>

    再加上这里地处江南，风景和气候都是极好的，我都爱死这里了，若是他们招收女学生我都想要在这里念书了，怎地你还是不喜欢呢”

    柏豫章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一句话，这里的风格与我格格不入，我不适合这里。”

    柏雯芮好奇地说道：“怎么又格格不入了我觉得这里的人想法都挺激进的啊。我在山脚下这么多天，经常在饭馆里看着书生们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

    大家针砭时弊，甚至对当局的官员批评不已，说话很激进，很有胆识啊。”

    柏豫章说道：“蔡镇官学教会了学生圆融，让大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让大家要接受这个世上的一切，从而进行应对。但是我嫌弃它太过于平和了，不够激进。

    白鹿洞书院教大家心中牢牢遵守着至圣先师的教会，谨遵祖训，不得有丝毫的违逆。教学生们立于天地之间就要成为大丈夫，要敢于对一切黑暗的事情说不，敢于发声，我却又嫌弃他们太过于迂腐了，不易成事，书生意气太重，很多时候死脑筋。

    三姐姐，我是不是太过于挑剔了啊”

    柏雯芮笑着说道：“没有，反正还有几个书院没有看呢，我们继续往南走就好了。确实是要等到我们将所有的书院都看完之后才能做决定的。不怕，万一日后你又喜欢哪一处，我们再折返就是了，这些书院都蛮好的，但是总要你喜欢才行。”

    柏豫章对着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姐姐笑了笑，然后与柏雯芮在江南一路开心地游玩着，一直到了六月份左右才到了海西省。

    初到海西，两个没有见过世面、没有见过大海的土包子又被海西的繁华景象迷了眼，狠狠逛了几天才作罢。之后，又被海西的开放和繁华吓了一跳。

    柏雯芮：“四弟，你看那红头发蓝眼睛的是什么人还有那黑似炭头的家伙，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一口白牙，真是把我给吓死了。”

    柏豫章笑着说道：“他们都是海外的人，来自不同的国家，都是到海西这里来做生意的。他们将大周的丝绸、瓷器等等买回去，然后用船将他们国家的香料、宝石运过来，据说运一趟货能有十倍以上的利润呢。”

    柏雯芮皱眉问道：“路上经商都有那么多山匪、马匪，那么海上运货是不是也会有水匪”

    柏豫章点了点头，说道：“除了水匪之外，听说大海气候变幻莫测，经常会有大浪将船只淹没，能将货物平安运到目的地的船只最多只有五成，所以做海贸这种事情，既容易暴富，也很容易血本无归啊。”

    柏雯芮点了点头，说道：“也对，不过因为有了这么多商人，我感觉海西省的学问气氛不够浓，起码读书人的地位没有在江南高，这里的人好似都急着挣银子去了。

    而且我觉得这里的气候也没有江南好，空气里总有一种咸咸的味道，况且海风太大了，吹得我有些头疼，我有些不适应。”

    柏豫章笑着说道：“是啊，这是一个弊端，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的人思想要开放得多。你心心念念想的男女同校，在边西省蔡镇官学尚需要推动一番、谈判一番才能艰难推进，但是在这里已经成为现实了。

    我刚刚与人打听过了，这海西省的女子啊，地位也不得了，估计是全大周最高的了。很多年前，就已经可以自由经商、置产、进入书院与男子一同念书。

    这边的人很多都是念男女混校的学校，反而那种纯粹的女学里面念书的人少了很多。”

    柏雯芮大惊失色：“竟然是这样的吗”然后喜悦地说道：“我太喜欢海西啦，四弟，你便在海西念书吧！”

    柏豫章一愣：“我还没有去粤秀书院看看呢，况且三姐你不是说你太适应海西这里的空气么”

    柏雯芮挥挥手说道：“哎，气候算什么与女子的地位来比，一切都是小意思！

    虽然蔡镇官学允许我去旁听，但是坐在教室里面被一群人当成异类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我还是喜欢生活在海西这样的地方。

    在这里，女子上街不用蒙面，甚至还可以置产、念书，这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啊。

    我决定了，日后我一定要嫁到海西这里来生活。见识过了海西这样的地方，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我怎么还能回得了以前的牢笼之中呢”

    柏豫章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明日就到粤秀书院去问问看吧，顺便打听一下学校里面招收女弟子的事情。”

    柏雯芮笑着点了点头，兴致非常的高。她兴奋地说道：“之前只是和爹娘报信说我想要念一个男女混校的学校，不知道他们答不答应，也没有让他们启程前往边西省。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真是对了，若是粤秀书院能愿意收我这个女学生，那么我可以直接写信让爹娘过来海西了，不用再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边西省了。”

    柏豫章笑了笑，说道：“三姐姐多虑了，以海西省的开放程度，说不定都不需要父母陪同报名就能让你入学呢。”

    柏雯芮眼睛一亮，说道：“是啊！正是如此！”

    姐弟二人还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却又一个侍卫前来对柏雯芮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柏三小姐，我家主人想请您到前面的酒楼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