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绝地
作品:《吻火》 “费利佩, ”安赫尔嗓子哑得像被热沙子烫过, “费利佩, 醒醒……”
头嗡嗡的痛, 以身上血迹干涸程度, 他们应该昏迷了四五个小时。
这是一间仓库,黑暗中, 几束天光透进仓库墙壁缝隙。
安赫尔撑着身子爬起来,他每动一下,手腕的锁链也晃, 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响声。
他跪在铁笼边,喊了几遍, 被吊在不远处的费利佩终于微微动了。
费利佩抬起头,半张脸沾了血。他实在强悍, 似乎一转醒就迅速恢复了判断力, 瞥一眼四周, 看到了安赫尔。
“别怕,安赫尔, ”他声音低哑, “伤得重不重试试活动一下。”
安赫尔撑起身子, 在铁笼中勉强站起来,身体知觉还有些混乱。
费利佩观察他,确认他没有严重骨折,缓声道:“好,坐下休息, 安赫尔,保持清醒。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
“费利佩,你身上很多血……”安赫尔忍住哽咽。
“唰啦”一声,仓库铁门滑开,刺眼的惨白日光照进来。
珍妮弗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走来:“费利佩先生,看着你的宝贝儿被锁在笼子里,心情如何”
“有话直说,你想要什么,可以谈判。”费利佩冷淡地睨着她,虽被囚困,却仍如掌控一切。
珍妮弗不屑地嗤笑一声:“有没有发现,你们怀特海德家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你父亲被继承人杀死,你最爱的沃伦.韦尔被谋杀,如今终于轮到你了……哦,还有你的小宠物。”
费利佩:“杀了我,你将遭遇什么,应该很清楚。”
珍妮弗拿起一只尖嘴钳,走近来盯着他:“我不杀你,我要你慢慢地被折磨——你们怀特海德家犯过的罪孽,该还回来了。”
她说着话,手中的尖嘴钳一剪接一剪的铰下去,在费利佩身上铰出可怖的伤口,皮开肉绽,血瞬间浸透衬衣
费利佩却一声不吭,他手腕被锁链吊在两边高处,脚踝也扣着锁链,衬衣下透出的肌肉紧绷,尽是血迹。
“珍妮弗!”安赫尔在旁喝道,“家族从前的事与他无关!这样报仇,你不觉得愚蠢吗”
珍妮弗停了手,拎着尖嘴钳,转过头:“安赫尔,记得给你看的录像么那些毒品泛滥地带……我祖父就死在边境毒品交易区。那是怀特海德家族经营的买卖,它毁了我的家族。”
安赫尔竭力清醒起来:“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沃伦.韦尔亲手清剿了集团的非法生意,费利佩接手集团时,已经和毒品无关了。珍妮弗,为什么一个家族曾经的错误,要算在继承者头上你该报复的人都已经死了,费利佩不欠你任何东西。”
“都死了……”珍妮弗有一瞬间恍惚,紧接着,眼神再次戾气横生,“可他姓怀特海德,这就是他的原罪!”
“别再碰他!”安赫尔看到费利佩被尖嘴钳铰出的伤,心痛得撕心裂肺。
这时,突然有一通电话打来。珍妮弗接了电话:“恩佐,怎么,要看看你的猎物”
恩佐:“安赫尔呢”
珍妮弗大笑:“你最恨的安赫尔已经在笼子里,至于费利佩……”
恩佐:“我说过,别伤费利佩太重。“
珍妮弗不屑一顾地道:“人在我手里,你管不了这么多。合作愉快,恩佐警官。”
挂掉电话,珍妮弗满意地打量浑身淌血的费利佩:“好好享受吧。”
她转身离开仓库。
仓库门被关上,恢复了寂静。
安赫尔:“原来是恩佐……他真的背叛警方了。”
安赫尔攥着铁笼栏杆,抬眼看去,见费利佩在试探手腕的铁扣。
“能挣脱吗”
手腕锁扣很窄,即便将大拇指掰脱臼,也无法把手抽出来。
费利佩确认之后摇头:“再等等。”
死寂之中,安赫尔坐在铁笼栏杆旁的地上,眼睛一刻不离地望着费利佩:“昨天我在想,如果我们是普通人,或许我早就向你求婚。”
费利佩对他笑了一下:“你会没事的。”
“从摩洛哥的丹吉尔坐渡轮,过直布罗陀海峡,很快就能到西班牙南部的阿尔赫西拉斯,你答应过陪我去。”安赫尔轻声说。
费利佩却不回答,只说:“安赫尔,听话,我要你活着。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不在,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血还在流,一滴一滴地淌到尘土中,就像滚烫地落在少年心脏上。
他所失的鲜血,皆成为安赫尔永垂不朽的玫瑰。
每隔两小时,珍妮弗就再来一次,她抓起地上一条鞭子,粗粝鞭身,金属丝被编在其中,成了尖刺。
她狠狠将鞭子抽在费利佩身上,衬衣被细刺刮擦得裂开,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十几下之后,珍妮弗就停止,直到再过两个小时,重新开始新一轮折磨。
珍妮弗想要慢慢折磨他们,安赫尔在铁笼中目睹费利佩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不停地滴在地上,几乎肝肠寸断。
安赫尔却不骂不喊也不哭,他不想刺激得珍妮弗下手更狠,只能安静地看。
第三次动刑结束,费利佩上身已经布满渗血的鞭痕,以及被尖嘴钳铰出的伤,汗水沿下巴滴落。
“倒是很能忍。”
珍妮弗笑了几下,走到架子旁,拉开扣环,铁链“唰啦啦”放长,被悬吊着的费利佩跌落在地,躺在那里没动。
“慢慢来,我可不想第一天就把你弄死。”珍妮弗转身离开。
安赫尔急切地唤他,费利佩被悬吊得太久,倒在地上歇了片刻,坐起来:“别怕,不会死。”
安赫尔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他们中间隔着数米,还有一道铁笼,费利佩尽力走到最近的地方,直至铁链绷直,然后席地坐下,陪着安赫尔。
“安赫尔,先闭上眼。”费利佩说。他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被血与汗沁出触目惊心的斑驳。
安赫尔按他吩咐的闭上眼,额头靠在铁笼上。
笼子外,费利佩低头,用戴着镣铐的手摸到腰侧一道伤口。
鞭子抽下来时,鞭身的细铁刺嵌入了皮肉。费利佩就把那细铁刺从伤口中扯下来,呼吸滞了一瞬。
“睁开眼吧。”费利佩说。
安赫尔在昏暗中望着他,没有多问,只是看他用手中不知从哪弄来的金属细丝撬镣铐。
费利佩左手的镣铐是被焊死的,珍妮弗显然很防备他。他只能先撬开右手和脚腕的镣铐,把金属丝扔给安赫尔:“我们晚上走。”
金属丝上沾了费利佩的血,安赫尔隐约猜出这是怎么拿到了,心又被割了一刀。
晚上,珍妮弗来了最后一次。
她招招手,身后的帮手过来,把费利佩重新悬吊起来。而撬开的镣铐伪作原样,虚虚扣在腕上,珍妮弗没发现端倪。
“也该换个人折磨了。费利佩,这次换你当观众,怎么样”
珍妮弗突然对安赫尔发难,她示意一个手下去笼子那边,另一人守在费利佩面前。
珍妮弗拽来一把椅子,坐在仓库中间,一副看戏的样子:“把你的宝贝在你眼前弄脏,再卖到红灯区,会怎么样”
一名手下打开笼子,低头钻进去,抓住安赫尔,要撕扯他衣服,被安赫尔发狠的一脚踹开:“滚开!”
那名手下恼怒无比,大吼一声扑过去,将安赫尔按在笼子里,放肆地低头要亲他。
费利佩血迹斑驳的脸上怒意难掩,他黑眸瞥一眼旁边珍妮弗的手下。
费利佩只有左手镣铐打不开,他借着被悬吊的状态,腰身发力,双腿直接绞住旁边这人的脖颈,右手迅速夺过他的枪,一枪精准地将安赫尔身上的人击倒。
枪声回荡在仓库中,费利佩腰身利落地一拧,绞断了膝间那人脖颈。与此同时,第二枪对准珍妮弗,子弹射穿珍妮弗的手腕,枪掉在地上。
第三枪,费利佩将珍妮弗膝盖击穿,她没来得及逃跑,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尖叫。
安赫尔掀开倒在身上的男人,爬起来冲出笼子。费利佩的第四枪击断了左腕的锁链,终于脱身。
他浑身是血,低头吻了一下安赫尔,拉着安赫尔走出血污狼藉的仓库。
外面旷野漆黑,两个方向居然都有车驶来。
“都是珍妮弗的后援怎么从两个相反方向来。”
先到的那队车疾驰到仓库前,纷纷急刹,轮胎在荒野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头车下来两个人,车灯刺破原野的黑暗,映出那两人容貌,安赫尔惊讶道:“丹尼,詹姆斯!”
丹尼眉头一扬:“上车,先离开再说!”
费利佩和安赫尔上了车,丹尼回头对后边车队打了特定手势,然后直接离开。
安赫尔回头,透过后窗,见另一方向的队车到了仓库:“那些人是谁……他们追过来了!”
“这可不太好。”
丹尼拿起对讲机,车队后方的车减缓速度、陆续调头,看来是要为他们挡住追来的人。
夜幕下,丹尼他们的车成了公路上唯一驰向远方的光点。
“先在这里住一晚。”丹尼开车来到两百公里外的沿海城市,暂在一间酒店落脚。
“小安赫尔,别这么伤心,他说不疼啊。”
酒店套房内,没人欣赏露台上灯光星点的海港夜景,四个人都在客厅。
费利佩赤着上身,坐在高脚凳上,丹尼和詹姆斯一前一后帮他处理伤口。
安赫尔就在对面沙发上,趴在沙发靠背上盯着费利佩,眼睛红通通的。蘸了酒精或医用过氧化氢的药棉一碰到费利佩的伤,安赫尔就心里一抽。
“他被尖嘴钳折磨的时候也不说疼,怎么可能不疼。”安赫尔没哭,但一颗心已经在热油里翻来覆去滚了一整天。
费利佩的伤集中在上半身,尖嘴钳铰破的伤口越有指尖大小,血肉模糊,零星分布在后背和腰腹。鞭伤有几十道,交错划出带血的长痕。
他本人倒是云淡风轻的,好像根本伤的不是自己,安赫尔却十分崩溃。
费利佩对他伸出手,安赫尔就绕过沙发,守在他身边。
此刻,安赫尔明白为什么费利佩从前总想推开自己,大约就是怕有这么一天,眼睁睁看着彼此陷入绝境。
“需要缝几针。”丹尼开始准备器材,“国王,要上麻醉吗小安赫尔快哭了。”
费利佩示意他不必,然后对安赫尔说:“别看,好不好”</p>
安赫尔摇头,顶着一双兔子眼,继续寸步不离陪着他。
“詹姆斯警员,你是来找恩佐吗”安赫尔缓过劲,接过詹姆斯手里的药棉和绷带,接替他给费利佩包扎。
詹姆斯擦擦手,在旁坐下,依旧是散漫姿态,头发凌乱,下巴和脸颊的短胡茬似有一丝颓废,幸而他有张帅脸。
“你们被困之前给我发的那张珍妮弗照片,我查她,发现她和恩佐有过联系。”
“他们是同谋。”安赫尔垂眸说,“恩佐想杀我,珍妮弗想杀费利佩。”
詹姆斯:“恩佐只是一方面。珍妮弗背后还有其他人,为她提供了假护照、假身份、以及这么多手下。有理由怀疑,珍妮弗背后的人,是‘边境名单’上的一员。”
安赫尔问:“等等,边境名单还剩几个人”
费利佩静了一下,道:“一个。”
安赫尔有些震惊,看来最近进展很快。名单只剩下一个人,连排除法都免了。
“不能小看这最后一人,他藏得太隐蔽,几乎踪迹全无。”丹尼提醒道。
詹姆斯点头赞同,又道:“这人想利用珍妮弗除掉你们,现在失败了,他有所行动,就会露出踪迹。”
夜晚的摩洛哥沿海城市,璀璨灯火沿着海边石壁至灯塔,港口的船依次泊岸。
詹姆斯独自在露台上喝酒,安赫尔到他身边:“恩佐的事,现在什么情况”
“查不到他行踪。目前能确定的是,他确实背叛了警方。恩佐的养父对费利佩有仇恨,恩佐一直被灌输这份仇恨,长大后进入纽约警局工作,起初,利用职权开展针对费利佩的调查,结果对费利佩动了真心,只好把仇恨转嫁到你身上。”
安赫尔:“转嫁……这是什么逻辑。”
詹姆斯摇摇头:“感情就是如此,爱上了仇人,恨意无处消解,就换个人来恨。”
“你还爱恩佐吗”安赫尔问,“你看起来很冷静,但又一直在找他。”
詹姆斯笑了笑,深色卷发在夜晚海风中微动,“其实早就不爱了,只是对我来说,恩佐比较特别……可惜,已经来不及让他迷途知返。”
丹尼来到露台,詹姆斯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他是我见过最散漫的警察,”安赫尔感慨道,“他从不穿警服,做什么都随性极了。”
丹尼笑道:“詹姆斯家里生意很大,如果不当警察,就要回去继承家业。据我所知,在警局同事眼里,他是个嚣张跋扈、目无纪律、能气死上级的富家子弟,但他能力不错。”
这样一个人,想必恩佐和他在一起也曾快乐过,只是恩佐陷得太深,走向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宝宝,听说了今天的事,你们还好么”兰格强烈要求视频通话,担忧地在镜头那边看着安赫尔。
“一切都好……兰格,你怎么不在病房”安赫尔发现他居然溜出了医院。
兰格顿了一下:“啊,需要回一趟家。”
安赫尔表示疑虑:“你背后这条街有点眼熟。”
“怎么会”兰格拉近镜头,妖孽漂亮的脸挡住了其余视角,“别担心,我等你回来。”
次日要回纽约了,费利佩上身缠了绷带,虽有伤口,但举止如常,就像天生没有痛觉神经一般。
这些皮肉伤对他而言,忍受起来轻而易举,顶多皱皱眉头,安赫尔更加不是滋味。
清晨,费利佩换衣服,安赫尔在身前为他系上衬衣扣子。
衣服遮住了绷带,安赫尔盯着衬衣领口出神,费利佩低头吻了他一下:“会好起来的。”
“我想抱你……”安赫尔低声说,可费利佩身上全是伤,他碰一下都舍不得。
费利佩明白他的意思,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伸手抱住安赫尔,亲吻他右耳:“这样可以么”
安赫尔小心翼翼抬手搂住他脖颈,在他颈侧蹭了蹭,“嗯”了一声。
詹姆斯要在摩洛哥继续调查几天,临别对安赫尔说:“恩佐或许一直就在纽约……他已经没有退路,我也不能预测他会做什么。”
恩佐如今是一个严重渎职、处于被调查阶段的警察,他已经不算是警察了,现在他会做什么
安赫尔起初也没有答案。
回到纽约,安赫尔变回了从前的他,在家总是一步不离费利佩,黏人得不像话。
当一个傍晚,费利佩回来,看见沙发上等自己等到睡着了的安赫尔,就像看到曾经许多个夜晚和黄昏的萨尔瓦多,那个空荡荡客厅里小安赫尔等待的身影。
毛毛守在沙发旁,安赫尔身上的毯子是它盖的,费利佩走过来,毛毛就安静地退开。
费利佩俯身抱起熟睡的安赫尔,将他抱回卧室床上,安赫尔下意识搂着他,呢喃道:“回来了”
费利佩亲吻他额头:“嗯,回来了。”
从险象环生的境遇脱身,相比起来,音乐学院就是脱离现实世界的仙境,安赫尔穿过钢琴曲交错的走廊时,总有种不真实感,好像这里的人都活在一只水晶球里。
傍晚,他在家里捧着厚重的歌剧总谱,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在心里念谱,尽管客厅足够大,这么走了二十几个来回之后,安赫尔还是不免头晕。
毛毛准确地预测他会在哪一步发晃,敏捷地一个箭步冲过来。
“……谢谢,但是毛毛,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安赫尔被它直接一个公主抱,像捧一只王冠那样,抱到了费利佩身边的沙发上。
毛毛的蓝色机械眼眨了眨:“宝宝,费利佩就是这么抱你的。”
“毛毛,别学兰格说话,”安赫尔哭笑不得,“也别学费利佩抱我的动作。”
从沙发上下来,干脆就把谱子放到一边。
安赫尔问:“国王,看看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昨晚才看过。”费利佩摸摸他的脸。
安赫尔坐在他腿边地毯上,温驯地伏在他膝盖,仰脸望着他,蓝眼睛十分清澈。
他伸手慢慢地解开费利佩衬衣扣,男人靠坐在沙发上,垂眸望着趴在膝头的少年。
安赫尔指尖轻轻摸过那些结痂的伤口,凑过去在他肋下吻了一下,柔软的唇瓣触到男人紧实的腹|肌,一触即离。
“好了,安赫尔,起来。”费利佩突然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带了克制的意味。
安赫尔似乎听出他呼吸轻微的一滞,于是抬眸,天真的眼睛望着他,却不知这神情有多诱惑人。
“费利佩,为什么”安赫尔疑惑地问,“我才回音乐学院一周,明天就要请假”
“替你请好假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费利佩站起身,走向卧室。
安赫尔把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跟过去:“这很奇怪,你从没让我禁足过。”
“就休息一周,听话。”
费利佩从桌上瓷盘中拿了颗草莓,回头递到安赫尔嘴边。
安赫尔正要咬住,却扑了空,费利佩故意在逗他。
“要我留在家里,一步不出门……”安赫尔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那颗草莓。
费利佩把手抬高,安赫尔就碰不到了:“ 又捉弄我!”
少年笑着扬起脸,与他鼻尖碰到鼻尖,手臂还高高扬着去捉他手里的草莓,却被费利佩交扣住五指,那草莓落在地毯上,男人低头吻住了少年。
“唔……”安赫尔被他一只手臂搂着腰身,这样漫长缠绵的深吻,不由自主勾住他脖颈,一步一步轻笑着后退,被他压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接下来一周,安赫尔真的就被留在家里休息,要出门逛,也由费利佩或丹尼陪着。
兰格时常要求视频通话,他们一个医院养伤、一个在家禁足,倒是刚好彼此聊聊天打发时间。
安赫尔不怕寂寞,他某种程度上是很不入世的人,习惯在画架前、交响乐里度过漫长时间,也不太用社交软件,毕竟平时总会忙得脚不离地,已经足够充实了。
一周后,继续回音乐学院上课,他发现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关切眼神看他。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怪怪的”安赫尔问一位编剧理论课的同学。
对方想了想,委婉道:“安赫尔,你这周没来……”
安赫尔:“请了病假。”
对方理解的点点头:“没什么,一周没见,关心你嘛。”
大家都很友好,也确实是关心的目光,安赫尔没再多虑。
直到周五,一节课临时取消,安赫尔提前离开音乐学院,司机还没来,他打算散散步往回走。
路上,却不断有陌生人盯着他看,然后和身边人议论,就像每个人都认识他。
安赫尔怀疑自己衣服穿反了,可并没有。
纽约是个极为包容的城市,就算打扮成一只青椒走在路上,也不会被人这样看。
安赫尔受不了了,只好换一条人少的路,从中央公园绕过去。
“你就是那位小提琴家”一个在公园跑步的人擦身而过时,突然刹住脚步,后退着跑回来。
“……你认识我”安赫尔来纽约的那场演奏会时隔已久,他平素又低调,所以出门在外很少有人认出他。
跑步的人很热情地与他搭讪:“当然认识,你很火,有报道说,你是个完美的天才小提琴家,遗憾的是……手部受伤,抱歉,不该这么提起你的事。”
安赫尔倍感诡异:“没关系,你说的报道是什么时候能再讲讲吗”
“就前几天,”对方反而奇怪,想想可能天才都不太关注新闻,也就释然了,继续说道,“后来又有八卦消息,说你……喜欢傍富豪,水性杨花……所以更多人知道你了。最后又有澄清,说你是被诬陷的。总之很传奇……我比较相信正面澄清。”
安赫尔耳边一阵嗡嗡响,心想费利佩不让他出门,就是在为自己处理这些八卦绯闻吗
跑步的人又说了很多,他统统没听清,最后那人走了,安赫尔拿出手机,打开万年不登陆的社交软件,搜自己名字。
铺天盖地的诽谤已经被压下去不少,但仍有人津津乐道,议论这个长相漂亮的天才少年是如何为了权势,委身于高官富豪们身下。
各色不堪入目的调侃,安赫尔看了几眼就关掉了。
天才小提琴少年、肉|体交易、美色侍人……
这都是极其抓人眼球的字眼,人们总是对桃色丑闻更关心,即便澄清过,也只记得丑闻中刺激精彩的内容。
“我在六十七大街,能不能……接我回家”安赫尔恍惚地给费利佩打了电话,“有人认出我了。”
“安赫尔……”费利佩顿了一下,而后没多问,“别怕,在原地等我。”
挂掉电话,安赫尔在不起眼的街角等待,避开一切陌生人,脑海里不停晃动着社交软件上那些肮脏下流的调侃,感到反胃。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漫天遍地的虚假丑闻,就是恩佐对自己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