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要抱抱
作品:《这个爹我当定了》 晚风吹过,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易书鸢却觉得头一阵阵的疼。
坐在车里,他揉了揉脑袋,闭目靠着汽车座椅,许久才睁开眼。
又独坐着发了会儿呆, 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
母亲发来的短信, 他看后苦笑了下,回了个‘知道了’,便再没有继续聊天的。
仍然是如以前般的相处模式, 他以为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好。
可他没有变, 父亲也没有变, 相见时, 父亲仍把持着自己的独断个性, 想要操控他的人生。
沉默着又坐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回家。
因为时间还早,整个别墅里空无一人。
才不过几天而已, 他竟已经习惯了院子里有小朋友荡秋千,笑声迷荡在整个院落各处。
习惯了舒元时时开着独栋小屋的门, 在院子里东弄弄,西搞搞, 渐渐改造了这里, 使处处有生机。
人对美好事物的习惯速度,有时令人觉得恐惧。
已经这样依赖这一切了吗?
如果失去了怎么办呢?
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 他回房洗了个澡。
头昏沉的厉害,头发都没有吹干,倒在卧室便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喉咙像要冒烟儿一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头更是嗡嗡叫嚣着,针锥般的刺痛。
捂着脑袋,他穿着大t和短裤,摇摇晃晃的下楼喝水。
才打开大厅一盏昏灯,他就透过一层大落地玻璃窗,看到小独栋的门打开,舒元把着门框,探头朝这边看。
见到他扶着楼梯走下楼,小女人立即穿上拖鞋跑过来敲门。
易书鸢无奈的笑了笑,可随着他扯唇的动作,干裂的嘴唇一阵疼痛,轻轻舔了下,入口丝丝血腥味。
走到门边,他打开门没有与她说话,转身便到桌边拿起水杯,轻抿着润了润唇,才大口牛饮。
液体入喉,通身的燥热不适才稍有消减。
舒元已经蹬蹬蹬跟着他走了进来,歪头看他的脸色。
现在她已经不怎么怕他了,易学长虽然老是冷脸,要么常常不理人,要么动不动开口毒舌,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瞧着他嘴唇苍白干裂,她皱了皱眉,“你吃饭了吗?”
易书鸢转头看她一眼,见小女人一身白色宽松长裙,长发简单扎成马尾,一副居家模样,看起来既柔软又可爱。
他摇了摇头,开口问:“几点了?”
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两个人都愣了下。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完全不似往日里低沉如大提琴那般。
“你是不是感冒了?”舒元靠在桌边,目不转睛的看他。
易书鸢微微扭开头,清了清喉咙,“睡太久没喝水,多喝点水就好了。”
舒元转身去给他烧了一壶水,“一会儿烧好了,自己倒热水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罢,也不等他开口,蹬蹬蹬又跑了。
易书鸢靠在桌边,捏着已经喝空了的水杯,望着小姑娘的背影。
心里浮浮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出十分钟,舒元便捧着一碗肥牛饭跑了过来,放在桌上后,她伸手压着他双肩,将他按在桌边座椅上,又将勺子塞他手里,像照顾宝宝一样。
“吃吧,可好吃了。”她笑嘻嘻坐在边上,看着他‘乖巧’的吃了两口,才又起身去给他倒热水。
忙了一小圈儿,她最终又回到他边上的座位做好,撑着腮看他吃。
易书鸢倒也没有不好意思,面色沉静的用心品尝。
本来嘴巴里什么味儿都没有,但这碗肥牛饭一下点亮了他的感官。
青豆的清甜,肥牛的润滑肉香,米饭的糯弹,还有洋葱、芝麻和温泉蛋……
舒元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忍不住手痒。
学长嘴唇苍白,面色潮红,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吃东西也不像之前那样大口大口吃,瞧着就蔫蔫的。
终于,在易书鸢放下勺子喝水时,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按在了易书鸢的额头上。
“……”易书鸢险些被一口水呛到,转头朝着她瞪过去,想要偏头躲开她的手,但又贪恋她掌心的清凉感觉,最终一动没动。
舒元又将掌心贴在自己额头,随即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一脸严肃表情道:“学长,你发烧了。”
易书鸢咽了口口水,喉咙微微发痒,他望着舒元的眼睛,几乎有些没听到她说什么。
头还蒙蒙的,刚吃下的东西在肚子里发热,整个身体也软乎乎的,看东西听声音都像蒙着一层什么,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舒元瞧着他眼神迟钝的模样,就知道他开始发晕了。
询问过他已经吃好,便拉着他往楼上走。
又是安顿他躺下,给他掖被子,又是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浸湿了手巾,放在他额头给他物理降温。
喊他躺一会儿,又蹬蹬蹬跑下来,没一会儿回来,吹温了水,扶着他喂药。
易书鸢虽然迷糊,但是还是知道,她在照顾孩子一般照顾自己。
全程他没有说话,可那颗已经长了二十多年,倔强又好强,羞耻心重又过度自我保护的心,突然开始变得柔软。
仿佛要融化一般。
又给易书鸢换了一次湿手巾,舒元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有些疲惫的叮嘱道:“学长,你睡吧,明天早上应该就好了。晚上如果突然不舒服,就下楼找我,如果没力气下楼,就打我电话。”
她将他的手机放在他枕边。
也许是房间的灯光太柔和,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暖,也许是发烧让他精神恍惚。
他突然将手臂从被子中探出,虽然身上疼痒发冷,但还是撑着身体,捞住了舒元的腰身,然后在她吃惊的片刻,将脸埋在了她颈窝,半伏着抱住她,越拢越紧。
舒元乍着手,眼睛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半扑在她怀里的易学长。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放炮,噼里啪啦的响——这人是谁?是易书鸢学长吗?那个毒舌又冷硬高傲的家伙,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我怀里?
颈窝被他发热的皮肤烫的发痒,舒元偷偷呼吸,偷偷探手,咬着唇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没忍心推开一个孤独的病人,并将手拍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像安抚一个无家可归的宠物。
舒元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圣母,有悲悯天下、爱世人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