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作品:《戏妖[娱乐圈]》 “……你当然不需要。”雷亚斯喃喃道。
这人是恶魔, 是诅咒本身, 是源于深渊低处翻滚而出的恐惧本身,她是人类美好愿望的幻想, 自然也会拥有最恶劣最恐怖的那一面——人类最古老最纯粹的感情并非爱, 而是恐惧, 眼前的这只妖孽当然也拥有这样的组成,只不过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不会展现出来而已。
一切的孽缘源于数百年前的一场歌剧:很老套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人类歌剧刚刚兴起,而常年住在城堡之中的某个小家伙对人类这种新奇有趣的东西痴迷不已, 为了让他满足自己的心愿, 长老们找来了她,与那个兴致勃勃甚至要去人类世界走一遭的小王子来一次逢场作戏。
而那个时候,眼前的女人并不是这样的模样, 她拥有白金一样美丽的头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整个人就是像是古典油画里款款走出的一样,如珍珠般剔透莹润, 又像是脆弱晶莹的泡沫,从头发到指尖,每一寸的线条抖集合了一切艺术家对美人美学一切最极致的想象。
她是那个年代里最美的女人,自然也符合所有男人和女人对于一个美好女人所有的想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亚莉珊德拉还只是个刚刚继承了伯爵之位的年轻姑娘,楚楚可怜弱不禁风,腰肢被鲸骨裙拢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纤细轮廓, 白金色的头发搭在光裸修长的颈子上,像是雕琢过头的大理石雕像,连幼童的手都可以拗断的纤弱。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千年的古老种族自然不会对这样一个女人生出什么恐惧之心,他们找上她的理由纯粹是因为这女人家世显赫血统高贵,又擅长歌剧,勉强配得上他们那位性情骄纵恣肆的雅楠殿下而已。
……谁知道这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亚莉珊德拉挑选了《达芙妮》这部歌剧与雅楠一起歌唱:这源于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的一段,讲述的是光明与太阳的神阿波罗对水泽仙女达芙妮一见钟情痴缠不舍,而达芙妮却对阿波罗的爱情毫不在意甚至是唯恐避之不及,最终在逃无可逃的时候,将自己化作了一棵月桂树。
歌剧唱完了,按着约定,他们送回了亚莉珊德拉,并极为大度的送给她昂贵的宝石矿作为这一次的谢礼。
可谁也没有料到雅楠却把自己当做了阿波罗,沉浸在故事之中无法自拔——他甚至跑出去如同故事里的阿波罗一样追随在了亚莉珊德拉的身侧!
而那位如同大理石雕塑一样纯白纯美的女郎,也真的就如同故事里那株冷清的月桂树女神一样,对与这故事之外的发展毫不在意。
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这故事的后续剧情并不好笑,于是他们使了些手段,让雅楠乖乖回到了城堡之中,而那位歌唱了月桂女神的美人也和歌剧之中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女主角一样被诅咒束缚住:她不被允许走上舞台,不被允许开口歌唱,她像是变成了月桂树的达芙妮,终其一生被拘禁在一块土地上无法离开;最后这位原本应当光芒璀璨让世界瞩目的耀眼明星,不到三十岁那年就因为病痛和诅咒郁郁而终,只给她的听众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若是他们有所察觉,便不会选择让亚莉珊德拉走上那样的结局。
死亡掠夺她的时间,以死和遗憾成就的悲剧艺术却让她的名字留在了历史上,再也无法抹去。
……这是他们曾经以为是真实的故事结局,也没有人将那位年轻美丽的女伯爵放在心上,他们将这件事情当做了一次无聊的插曲,直到多年之后,他们察觉到雅楠依然没有从那场梦中走出来,只得让他离开了城堡的底层,走到了太阳之下让他去寻找自己的“达芙妮”。
雅楠失踪了十年,让他们不得不派人去寻找他的踪迹。
……然后他们在一栋海边的小屋里寻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是的,是他们。
一边是专注凝视演奏者的雅楠,一边是垂眸含笑弹奏钢琴的女人,她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位亚莉珊德拉,穿着的仍然是奢华繁复的长裙,一双手消瘦只剩一把伶仃瘦骨,苍白却仍然有力,像是海边弥漫开的冷白水雾凝化成冰冷的雕塑叮当落在了黑白双色的琴键上,弹奏着。
——莫扎特的安魂曲:Dies irae(神怒之日)
海浪呼啸,狂风卷涌,那是天地间最旷阔的伴奏,胜过一切激荡豪放的人声和声,女郎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正如安魂曲中所唱:
“那日子才是天主震怒之日,
审判者未来驾临时,
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
我将如何战栗!”
昔日的棋子,成了如今的审判之人。
女郎回头,笑容嫣然。
……陌生的,熟悉的。
并非熟悉的容貌,却是熟悉的神情,如同第一次歌唱达芙妮的时候她注视着雅楠的眼神,此刻安魂曲下,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观众”。
——那应当就是一切噩梦的起源,美洲大陆上的塞勒姆女巫审判杀死了所有的女人,其结果只是任由恐惧蔓延至其后数百年未曾散去;他们毁了一个亚莉珊德拉,换来的却是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梦魇。
她会回来的。
——这个“人”,不存在消亡的概念。
他们残存的理智恐惧着那一天的到来,而余下所有的感情却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被恐惧吞噬,然后被恐惧驯服。
雷亚斯不是第一个知道“她”如今以楚其姝的身份站在这里的,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迎上去的。
他迎着楚其姝的眼睛,递出了自己的手。
那一刻雷亚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当然渴望她,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渴望着她;这只恶魔她是艺术诅咒的缪斯,是美本身,而他的理智和情感却抵抗着这样的诅咒,两种截然矛盾的情感撕扯他的灵魂,直到他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出来了一个冰冷的温度。
——他的手被抓住了。
雷亚斯的嘴角像是用刀口划出滑稽的裂口,僵硬的上扬着一个固定的弧度,在无数镁光灯下和这位年轻的“女演员”双手交握,一副亲热又熟稔的模样。
楚其姝的手很冷,像是最初见面时大理石雕塑的冷硬,又像是后来重逢时与海边冷雾融为一体的虚幻苍白,雷亚斯抬头对上这女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整个人却是下意识地往后瑟缩着的。
“……你在怕什么?”
女人优雅的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们的手也许握了很久,也许只是碰了一瞬,他明明是那个主动伸出手的人,此刻却像是个被扼住了后颈皮的可怜猫崽子,被眼前的女人用眼神一遍遍地抚平着自己因为惊恐而竖起的毛发。
然后听听她在这名利场的红毯上说什么吧。
那么多人期望着她走到世界的面前,被黄金的桂冠亲吻宠爱,希望她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一员;但是她在百多年前就已经赢得了历史对她的偏爱,她站在这里,与其说是过来和其他人一起等待这个奖项等待这群人的点头和一个奖杯,从此获得一个位列一流演员的邀请函;不如说她纯粹是为了宣战,为了她自己的故事。
这只戏妖已经利用《达芙妮》成就了属于亚莉珊德拉的故事,接下来又要用什么写完属于“楚其姝”的一生?
阔别多年,她依然十足傲慢。
“你到底想要什么。”雷亚斯喃喃念着。
“我想要什么?我什么也不要。”
楚其姝笑容自然,她甚至抬起手替雷亚斯抚平了领口上一点极为细微的皱褶,然后笑盈盈的说:“我好心好意站在这里,理由是为了什么我猜你们不会不知道……雅楠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吧?难道你们不需要你们的小王子从此脱离梦魇的诅咒,重新回复正常么?”
“……你想做什么。”
雷亚斯的喉结上下滑动,压低声音。
“——很简单的。”
楚其姝回答说。
“一次‘逢场作戏’,你们拯救你们的王子,我来成就我自己。”
雷亚斯闭上眼:“……你会害死他。”
“……哎呀。”
楚其姝带上了笑。
“我与你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手上可曾沾染过一条性命?”
她压低声音,轻笑着说:“我除了‘杀死了我自己’我还伤害过谁么?哦,那应当还是你们的期待,所以我选择杀死了我自己。”
雷亚斯眼神颤动,盯着楚其姝的眼神变得恐惧又茫然。
“你知道……?”
“对我而言,‘亚莉珊德拉’也只是我所拥有的一个故事而已,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她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她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楚其姝垂下眼,语气轻飘:“但我不是,女伯爵也好,如今这个楚其姝也好,对‘我’而言,与你们没有任何的区别,你们杀死了‘亚莉珊德拉’,在我看来也不过只是一场故事的落幕而已。”
雷亚斯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回答了一个词。
“——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是休了两天,因为自己作了个死。
十六号到家之后,因为车上呼噜三重奏几乎没睡着觉,然后到家睡了一天去看大夫,查了说骨头没事,第二天所以觉得缓过来了就开始做锻炼……
然后就把自己的腰抻到了呢坐着站着都好痛呢只能老干部扶着腰走路呢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