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孤苦

作品:《眷属难成

    沈公子先还惨哼,后来便蜷缩成一个茧,任凭周助如何踢踏,他都一动不动。

    周助终于停了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几乎成了个血人的沈公子,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他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

    可是他死了又如何?

    阮晴的身世自此成谜。

    他也不得不套上紧箍咒,不敢对阮晴怎么样。

    难道,阮晴真的是他和梅梅的?

    周助头痛如裂,时光封闭了他的心门,却在这一刻,用血腥敲开从前的记忆。

    顾梅表面上骄纵、任性,不可一世,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怂人。

    顾家一倒,她就成了没脚蟹,几乎是周助说什么,她都信。

    周助自然不会信守承诺,去救顾家的人,等到顾家上下百十多人口人头落地,顾梅还小心翼翼的守在他身边,极尽殷勤之能事。

    他都不必刻意瞒着消息,有人把消息送到她跟前,她都不相信,只信他一个人。

    他恨顾家,恨顾梅,却又享受着顾梅鲜嫩的身体和她的讨好小意儿。

    直到长宁公主生下周弗,周助厌倦了顾梅,亲自告诉她,是他忍辱负重,在顾家韬光养晦十年,一朝扳倒顾家,不过是替自己父兄报仇。

    顾梅就像单薄的蜡烛,本就烛光晦暗,经此打击,立时就飘摇不定,噗的一声,化成了灰烬。

    也就是在那不久,他将不着一缕的顾梅和沈部堵到床上。

    顾梅不辩解,不否认。

    沈部更是勇于担当,口口声声说是他和顾梅有情,请他成全。

    那时周助怒火攻心,将顾梅送入教坊司,废了沈部双腿,将他丢进销红院做了小倌儿。

    可现在,沈部告诉他,当时顾梅肚中的孩子是他的,他的……真踏马的讽刺。

    可他凭什么相信?

    他是沈部的仇人,沈部那么恨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死,就是盘算着怎么弄死自己。

    和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他一样。

    他一定早就积蓄着力气,就等着最后关头用谎言给他致命一击。

    这不,阮晴就成了导#火#锁。

    周助喃喃的道:“我不信,不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大步而出,将正在一边荼毒花草的阮晴揪起来。

    阮晴睁大红肿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他太可怕了,眼里像是淬了毒。

    阮晴惨白着脸,不敢吭声。

    周次担心的道:“大人,您松松手,阮姑娘要喘不过气了。”

    大人不会确认了阮姑娘是沈公子的种,所以想斩草除根吧?

    周助手背上青筋迭起,又加了一成力。

    阮晴也不求饶,只青着小脸,闭上眼。

    真踏马的,这模样和沈部那混帐一模一样。

    他们想死?

    哪儿那么容易,他偏不让他们如意。

    周助松开阮晴,将她丢到自己脚下,吩咐周次:“把沈部带走。”

    周次应声离开,周助也没了搭理阮晴的兴致。

    阮晴咳喘了几声,一把抱住他的腿。

    周助垂眸冷冷的盯着她攀住自己腿的小手,找死是不是?

    阮晴咳着道:“周大人,沈,沈公子,到底是谁?”

    周助呵一声道:“你不是都听见了?”

    啊?阮晴惊讶的道:“他真的是,是……”

    我爹?

    周助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前。

    阮晴站在原地发怔,不知道是该回去见沈部,还是该跟上周助。

    她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儿,倒没害怕,往回看了两回,就见周次挟着沈部迎面走来。

    阮晴跑过去:“他,他怎么样了?”

    周次陪笑道:“没大碍。”

    骗人,他浑身都是血。

    他会不会死啊?

    阮晴呆呆的望着沈部,脑子里一片空白。

    娘没了,爹刚找到,也要没了,那她找来找去的意义是什么?

    周次看阮晴呆呆的不动,便提醒她道:“阮姑娘,你该回家了。”

    阮晴抬脸看他,一脸的茫然和孤苦无依。

    回家?

    哪儿是家?

    谁的家里没有爹和娘?

    就她没有。

    自此之后,是不是她永远也找不着家在哪儿了?

    ……………………

    周弗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每隔一会儿便要问上一句:“老爷回来了没有?”

    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总算听见说“回来了”这话,他也顾不得伤痛,抚着胸口就往外头撵。

    周助脚步有些虚浮,人也憔悴没精神,衣襟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周弗大声道:“你把阮晴带到哪儿去了?”

    真没礼貌,连声“爹”也不叫。

    周助站住脚,眯着眼睛打量周弗。

    如果弗哥儿和阮晴都是他的,总应该有相像的地方?

    到底哪儿像?

    周弗见他不答,又问了一遍:“晴妹妹呢?”

    一旁的周次忙道:“大公子,阮姑娘已经送回阮家了。”

    周弗见从周助这儿问不出什么,立刻吩咐人:“备车,我要去阮家。”

    周助瞪着他道:“不许去。”

    臭小子,居然不信他。

    周弗戒备的望着他,那眼神绝不是儿子看父亲的眼神。

    他问周助:“你带晴妹妹去哪儿了?我不信你有那好心,肯替她寻找生身爹娘。”

    周助冷呵一声,道:“那你可猜错了。”

    什么?周弗结巴了一下,问:“找,找着了?”

    周助漠然的道:“算是吧。”

    “那,人呢?”周弗想了想,总觉得他这个爹太反常,他不是有善心的人。

    他犹疑的道:“你不会允许晴妹妹离开阮家……”

    所以那人估计已经丢了性命。

    周助并没被激怒,他用商量的口气问周弗:“阮家有什么好?把你的晴妹妹接到周家来如何?”

    周弗仿佛被烫了一下,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矢口反驳:“不好,阮家挺好的,干吗让她来周家?”

    周助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盯着周弗。

    周弗不禁恼羞成怒。

    周助却只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周弗气得跺脚,武陵过来回道:“大公子,车备好了……”

    咱们还走吗?

    周弗知道这时候急慌慌的赶去阮家,并不能帮阮晴什么,反倒会把今天的事悉数暴露到阮家跟前。

    他虽然不稀罕给周助打掩护,可他爹现在势力太强悍,阮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别给阮家添麻烦了。

    周弗一扬下巴,道:“走,为什么不走?我回公主府。”

    周助对于周弗的小脾气十分不以为然,他回公主府就回,周助让人把所有的先生也一并送了过去。

    周次回来禀报:“沈公子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