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之乱（一）

    明安到永州，少不得还要十来日的路程，原本是路途再远，只要和喜欢之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是一日，可谁知道这马车之上偏生多个锃亮的大灯泡。

    “燕王为何不去和太子同乘？”白涟漪憋闷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姬宇明吃着江北总兵着人备上的特产，笑着说道：“兄长那里氛围很是容不下旁人，我在那车上可不自在。”

    白涟漪心道是，难道她和姬疏影之间的气场不够甜蜜？尚不足以让单身之人觉出不自在来？

    却听姬宇明又说道：“不像婶婶你这么会做人，明明嫌弃得不行，也半点不让人觉察出来。”

    嘴里喊着婶婶，话里却是满满的讽她为人虚伪的调调，这孩子，当真能把白涟漪气死，可偏偏又是一面多瞧她不上，一面又好心相助，让人除了生闷气，半点脾气发不出来。

    “本王瞧着外面春光正好，宇明不想骑马踏花，恣意享受一番吗？”姬疏影语气温和，笑意关切，倒似真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姬宇明喜欢骑马，可现在就是不想遂了这二人独处的心愿，这往日里，一个个都是和自己把酒言欢，笑谈人生，怎的如今全都成双成对，倒是自己孤家寡人了，他一副慵懒姿态，说道：“不想，我情愿在这马车里面睡觉。”

    “也罢，本还想邀你一起策马同游，看来只能和涟漪两人前去了。”姬疏影用折扇敲两下车壁，那车夫一声“吁”停了马车，得知晟王要骑马，立刻吩咐人将护卫换下，牵了马过来。

    姬疏影笑意盈满双眼，牵起白涟漪的手，说道：“涟漪的白琉璃没一路同行，换了旁的性子烈的马，本王也不放心，涟漪可愿与本王共乘一骑？”

    白涟漪先前围猎之时那天旋地转的经历瞬间都被抛到脑后了，这么有诚意邀请她去兜风，当然不能拒绝，无需多言，两人对视莞尔一笑，气氛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姬宇明坐在对面，头撇向一边，只道是没眼看。

    白涟漪前世自然是与其他人一起骑过马的，可如今的感受可不同，与其说这是一种代步方式，还不如说这是一种恩爱的体验，因为是跟着马车的速度在走，倒是半点也不颠簸。

    春日里暖融融的风拂过面颊，似还裹挟着淡淡青草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当真是比在车里闷着要舒坦多了。

    “涟漪，那日萧氏与你说了什么？我怎么瞧你这两日心事重重的。”姬疏影声音温柔地问道。

    白涟漪这两日欲言又止的样子容不得他不留意。

    白涟漪指了指前方，说道：“我们走快些罢。”

    姬疏影会意，扬鞭策马甩开了队伍一段距离，勒住缰绳，又稳了稳马的步子，一手将白涟漪往怀里抱紧了些，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疏影，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故事吗？”听到了肯定的答复，白涟漪又接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还有个人和小容发生了一样的经历，你会不会因为太巧合，觉着我说的都是假的？”

    “那个人是谁？”姬疏影很有耐心地问道。

    “是你们曾经很熟悉的一个人，可能你们现在都觉着他不熟悉了。”白涟漪不能直接说出这人的姓名，但她想或许姬疏影作为叔父，能很直观地猜出是谁。

    姬疏影在白涟漪身后，因为对方看不见自己，却是微蹙了眉，若说改变到值得人注意，可不就是太子嘛，但是他不能只听白涟漪一个故事就质疑太子，即使白涟漪是自己深爱信任的人。

    “涟漪，抱歉，我”姬疏影欲言又止。

    白涟漪却是将手合在他的手上，说道：“一个故事而已，你愿意相信关于我的那部分，我已经很感恩了，剩下的部分，你可以不信，但是也能愿意听我说完吗？”

    姬疏影脸贴上白涟漪的面颊，轻轻“嗯”了一声。

    白涟漪接着说道：“小容去世之前有一个，嗯，朋友，他曾经说过自己喜欢小容，但是小容不信，后来他们发生了一样的遭遇，再次遇见的时候，小容仍然以为他说的喜欢是那个大魔王安排好的故事，可后来小容懂了情，也终于明白了那个人可能真的没有说谎。”

    “那个人经历了很多不顺，他的心思让小容越来越难捉摸，为了摆脱心魔，他需要做出一些很难让小容理解的事，可即使这样，他这段感情好像是越来越深了，甚至有人告诉小容，这个人能被小容左右。”

    姬疏影虽是不能轻信，可一旦将这故事里的人联想到太子，就难免有些吃味，白涟漪该不会是因为对方用情至深就被打动了罢？

    他有些不愉快地说道：“可无论他有多情深，都一定比不上我。”

    “你方才还一副不信此人是谁的语气。”白涟漪说道。

    “这就是萧氏告诉你的事？”姬疏影满面不解。

    白涟漪身体向后靠了靠，几乎是依偎在他怀里，说道：“宇明说那人爱我到可以轻易左右他的决断，他身后的势力想要除了我，而萧氏却求我入东宫，还说若我做了晟王妃，那人或许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你说过，你必须做出他喜欢的样子，那这几日你我相处亲昵，是否有影响？”姬疏影还是更关心白涟漪的情况。

    “这正是问题所在，”白涟漪叹了口气，“从前但凡是有一点不似故事里的人，都会有影响，可自从那日交换人质后，他好像不在意为人如何了。”

    白莲花，本就是在不同人面前有不同的面孔，从前姬宇行心中的白月光是讨好顺从的女人，而如今面临过失去，他却只要是活着的白涟漪就好了吗？

    永州城。

    永州较之明安城更加雄伟壮阔，乃是先帝赐予异姓王贺知年的封地，其封号亦为永，永王此人功在社稷，其子贺延庆世袭王位，蛰伏多年，谁知竟会起了谋反的心思，这理由，白涟漪和太子了解剧情自是心知肚明，如今的皇上自然不是永王心中的真命天子，剧情中有提到如今的永王曾于年少入京陪读之时与先帝长子，也就是被当今皇上刺杀的景乐皇太子曾是八拜之交。

    可剧情交代了后果却未细说前因，只道是为谋复仇，养兵多年，一朝起事，却是被英勇无比的宇行太子覆灭了积年累月的梦，只是原剧情里，与太子里应外合的自然不是没怎么被提及过的晟王，而是女主华阳郡主。

    而这永王，最大的弱点就是迷信，沉迷修仙问道，永生之术。

    姬疏影与众人在城外就已分道扬镳，本是想带着白涟漪在身侧，可早先就听了他们的计划，知晓此次行动白涟漪是要与太子扮作那日在胭红楼中密谈的道人的，于是只带上了姬宇明和萧晚临，毫不避讳，大张旗鼓地以亲王游历之名，住进了永王府。

    永王虽为藩王，但这殿宇建筑却是特许比照着亲王标准建造，因是在封地，规模倒是比晟王这位亲王在京中的府邸更显气派些许。

    到底是天子脚下，不比这天高皇帝远。

    永王虽是生了反心，可毕竟晟王乃是天子的亲弟弟，亲王之尊自是不能怠慢，晟王双目失明多年，这才复明了不足一年，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闲散自在，这才让永王放松了警惕，好生招待。

    为尽地主之谊，永王亲自陪同晟王参观了自家府邸，尤其要炫耀一番的就是那丹霞殿。

    姬疏影是知晓了此人对炼丹之术的痴迷的，可当真看到这满目黄符八卦，还是着实震惊了一把，这永王，合该是建了座道观在府里。

    永王捋着那颇为仙风道骨的山羊胡须，两眼因为肥胖眯缝成一条线，说道：“这人年岁大了，就图一个长命百岁，本王与晟王亦属同辈，可这眼瞧着您如今依然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倒是岁月无情只长在了本王一人面上。”

    “永王说笑了，你离京之时，本王尚且年幼，今日一见，又何谈昔年是何容貌。”姬疏影说笑着，又指了指那殿阁之中火烧得正旺的丹炉，“这丹术当真有用？”

    “总能起效一阵子，让人精神百倍，想来还是有些回春之效的。”永王笑了笑，声音倒也似中气十足，他这年岁，较之当今天子还长了许多，若不服用丹药，延年益寿，如何能活得过姬景元那个老匹夫。

    “回春？”姬疏影爽朗地笑了几声，这永王都快将“老”字写在面上了，只怕是丹药毒素早已侵浸五脏六腑，就见他两眼底的乌青，和满面晦色，难怪急于求成，早早兴兵了。

    永王见他明显是不信，自己沉醉多年之术，哪能容得旁人质疑，只笑晟王年轻哪懂这丹药的绝妙，岂止是延年益寿这一处用途，陪笑着说道：“晟王并未试过，若有机会，本王定会让您知晓这个中好处，倒是您今日赶上了另一件事，本王两月之前曾命人到那天下第一道观炼了颗混元金丹，正好也是今夜，那仙人就该来献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