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赴宴

作品:《表兄即将黑化

    一直待程昔回了墨兰院,两颊还微微发热。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轻言就那么把话说了出来。细细想来,自己并不讨厌他,反而暗暗有些喜欢他。

    可是嘉清郡主到底是个麻烦。

    程昔捏了捏绞痛的额角,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那日。

    一大清早顾家的马车就停在了府门口。顾家几个姑娘为了这次赏花宴都特意打扮了一番。顾明潇本来就是顾家姐妹几个中生得最明艳的。此番一打扮,越发的漂亮。

    顾老夫人深知程昔素来穿衣风格,遂连新衣裳都给她裁剪出来,别的姐妹都没有,单单她有。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好生打扮程昔。如此一来,程昔犹如脱胎换骨,从大门口跨出来时,几个人险些认不出来了。

    程昔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广袖留仙裙,垂感极好,更显得她腰肢纤细,不足盈盈一握。面容极其艳妍,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朱,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天生的媚态。偏生又不落俗套,硬是比旁人多了几分灵气。活脱脱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顾明潇赶紧将人拉至自己身边,笑着道:“早就让你穿鲜艳点,你非不听。原来我表妹生得如此标志,怪不得总听我娘说。姑母原先是京城第一美人。要我看啊,表妹现如今也算是京城第一美人。”

    程昔哪里好意思得顾明潇如此夸赞,赶忙道:“表姐快别这样说,表姐们远比我生得标志。”

    顾明涟便道:“表妹这张嘴比蜜罐还甜,怪不得连我娘都夸你。”

    只有顾明漓凉飕飕道:“赏花宴而已,你们忘了不曾?二皇子妃性情古怪,最是不好相与。头两年也是有位京中贵女,在赏花宴上穿戴得过于招摇,得了二皇子妃好一通冷嘲热讽。”

    “就你话多!”顾明潇立马斥道:“自己打扮得都跟花孔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孔雀长什么样。还总说别人不待见你,自己也不管好嘴!”

    顾明漓气恼道:“大姐姐要是再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去了。到时候父亲怪罪下来,大姐姐可不要再说是妹妹的不是。”

    顾明潇根本不搭理她,招呼着程昔上马车。顾明涟便小声问道:“大姐姐,二姐姐不会真的不去吧?万一伯父怪罪下来,我娘肯定要罚我的。”

    “怕什么?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想去。要是不想去,早就借口生病了!”顾明潇提了个音,就是故意说给顾明漓听的。

    程昔忍不住抿唇一笑,她这个大表姐有时候真挚的可爱,让人忍不住多瞧她几眼。怪不得连宁王世子那样的公子哥,都会想着拿东西哄她开心。

    二皇子素来同宁王府走得近,也不知宁王世子这回会不会也去凑热闹。

    马车一路行去,大约半个时辰才在一座极有尊荣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下人们将脚蹬抱了过来,丫鬟们赶紧上前,将几个姑娘搀扶下来。

    顾明潇让碧蓝将花贴奉上,二皇子府上下人们赶紧恭迎了几个姑娘进去。

    程昔一路目不斜视,只用眼尾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府里的景致。见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种得都很有章法,想来必然是出至二皇子妃之手。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几人这才随着丫鬟步入正堂,就见为首坐着一位穿着华服,生得秀丽,可又不苟言笑的女子。想来就是二皇子妃了。而边上还坐着一位腹大如箩的女子,应该就是上回打马球遇见的那位江宁姑娘的姐姐江晚江侧妃了。

    程昔赶紧随着众人行了一礼,这才各自落了座。虽说是赏花宴,可主人家都在正殿里坐着,宾客们自然也就陪着。

    二皇子妃道:“今个赏花宴,你们随便在府里逛着。我前两日得了一本琴谱,就藏在花园里的一个地方。你们谁个若是寻到了,那便算作谁的。”

    底下的莺莺燕燕一听,登时都面露喜色。要知道但凡是从二皇子妃手里出来的东西,定然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品。因此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顾明潇素日喜爱弹琴,自然也喜欢琴谱,遂拉着程昔要出去寻一寻。结果没曾想,那位江宁姑娘也想要。

    如此一来,众多京中贵女暗暗议论,都在猜测这琴谱到底会被谁得到。程昔侧首见顾明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顾明潇听见了,伸手一刮她的鼻尖,笑骂道:“你笑什么?回头我若是输给了江宁,看我怎么治你。”

    程昔赶紧告饶道:“好表姐,我不笑了还不成么?赶紧去找吧,当心去晚了,就被人先找到了。”

    顾明潇觉得有理,赶紧带着程昔往花园里寻。二皇子妃为了出于公平起见,要求不准让下人们帮忙,但是可以结盟,几个人一起找。

    顾明涟自然是要帮顾明潇的,至于顾明漓原本就不想帮,不过是凑个人数而已。

    二皇子府的花园极大,花品和花样又十分繁多。假山流水更是十步就有一处,要找起来还颇有难度。

    “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地方太大了。”

    顾明潇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微微喘了口气。

    打巧江宁正好就带了人过来,一见顾明潇也在,便停下来道:“许久不见,顾大小姐还是这么国色天香。上回马场上侥幸让你赢了,这回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输给你。”

    顾明潇从来不肯吃亏,当即便道:“是不是侥幸,江姑娘自己心里清楚。至于这琴谱,我今日是要定了!”

    江宁一听,柳梢眉一扬,道:“顾大姑娘好大的口气!那咱们今日就好好比一比,看谁先寻到!”

    周围的贵女们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反正只要江宁和顾明潇一碰面,必然会发生口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宁王世子那档子事。

    待众人分成几队散开了去,顾明漓这才捏着帕子擦拭着额头,悠悠道:“既然是大姐姐答应人家的,那大姐姐就自己带人去找罢,这外头这样热,我可就不陪着了。”

    顾明潇正拉着程昔往花坛里寻,闻言皱眉道:“要走赶紧走,看你就烦。又瞅见谁家姑娘了,赶紧去祸害罢,回头再多交几个闺中密友,我倒是要瞧瞧有几个嫡出的小姐愿意同你一处儿玩。”

    顾明漓没了顾斐的庇护,又得时时刻刻维持着自己伪善柔弱的模样,哪里肯同顾明潇斗嘴。当下微微弯膝,福了一礼,这才扶着碧桃的手往凉亭处走。

    她早就瞅见了几位勋贵人家的女儿,正要去好生说上几句话,日后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也好听。

    顾明潇便不再搭理顾明漓,索性带着人往花坛处寻去。这二皇子府甚大,一花一草种得极其有章法,远远一大片,看着让人眼花缭乱。有几个小姐甚至攀了假山。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顾明潇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苦恼道:“早知道就不争一时之气了,这么大的地方,又没点提示,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程昔眨了眨眼睛,侧脸询问道:“二皇子妃往年开花宴,也要玩这种游戏么?”

    顾明潇摇头道:“你不知道,二皇子妃性情古怪,不甚喜欢同京中的贵女们打交道,也是近两年才稍微好些。前年就是看看花草,吟诗作对什么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做游戏了。”

    顾明涟也道:“就是啊,也不给点提示,这么大的地方,那得找到什么时候!江宁又是个不肯饶人的,回头她要是先找着了,肯定要大肆嘲讽!”

    程昔便问:“去年也这样?”

    “怎可能!”顾明涟道:“去年比弹琴,那放眼整个京城谁能比得上大姐姐?就是宫里的乐师也不一定比我大姐姐技艺精湛!”

    顾明潇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不过是我侥幸而已。我也就会弹琴,若是让我弹琵琶,那我可就真要下不来台了。”

    程昔和顾明涟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也正巧了,前头聚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几个人顺着人声寻去,就见人群中央站着一位身着湛蓝色宫装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极美,眉间一点朱砂,更显得眉眼灵动。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尤其漂亮,像是会说话一般,十足有灵气了。

    顾明潇惊呼,“呀,嘉清郡主也来了!”

    程昔神色一凝,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嘉清郡主几眼。这个小郡主果真生得漂亮,若是今天顾轻言也来了,两个人站在一处,不知道该有多般配。

    “大姐姐,你快瞧!那位不正是宁王世子!”顾明涟出声惊叫。

    就见人群微微错开,正好露出了站在嘉清郡主身侧的宁王世子。

    “宁王世子怎么来了?他不是被禁足了么?”顾明潇显然没想到宁王世子也会来,而且还是跟嘉清郡主一起来了,赶忙拉着程昔调头就走。

    谁知偏偏就被宁王世子瞧见了,远远地就叫了一声,“哎,你别走!”

    顾明潇一听,赶紧拉着程昔走得更快了。恨不得迈开腿跑。结果宁王世子直接冲出人群,径直将人拦住。

    “你跑什么的?没听见?”

    顾明潇额角都开始疼了,蹙起好看的眉头道:“敢问宁王世子有事么?如果没有事的话,那请恕臣女先行一步。”

    宁王世子偏偏不肯让,昂着下巴趾高气昂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不就是想要那本琴谱嘛,多大的事,你求我一声,我立马就给你找来!”

    顾明潇道:“宁王世子好大的口气,那你就自己去找啊,不要带侍卫们一起找!”

    宁王世子一听,立马道:“好啊,呐呐呐,咱们可先说好了,我要是帮你找到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顾明潇气恼道:“你找不找得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先找到再说罢!”说着拉上程昔就要走。

    宁王世子追问道:“那如果我真找到了呢?你到底要怎么报答我?”

    顾明潇简直被宁王世子纠缠得没有办法,幸好嘉清郡主上来解围。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玉质哥哥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嘉清郡主皱着鼻子哼道:“我可是背着皇叔将你带出来的,你要是再这样,我下回再也不帮你了。”

    宁王世子本名李玉质,年岁比嘉清郡主稍微大一点。

    宁王世子赶忙道:“别别别,千万别,让我父王知道我偷跑出来,那可不得了了。”他清咳了一声,凑近身来压低声音道:“乐宁,看在我对你那么好的份上,赶紧撮合撮合我跟顾明潇。我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可她偏偏对我没有半点好脸色。”

    嘉清郡主同样小声道:“那可不成,顾大姑娘可是顾小将军嫡亲的妹妹,如何能教你祸害了去?”

    “我何时祸害她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她!”宁王世子赶紧辩解道,想了想,悄悄指了指程昔,“呐,要不这样,你帮我把这位姑娘支开。”

    嘉清郡主顺着宁王世子手指的方向,往程昔脸上望去。方才程昔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留意看。眼下仔细一瞧,眼睛忽然一亮,忍不住就称赞道:“呀,好美的姑娘!”

    顾明潇拉过程昔给嘉清郡主行礼,道:“小郡主,这位是我程家表妹,单字一个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那个昔。”

    程昔垂首,对着嘉清郡主一福身,不卑不亢道:“见过嘉清郡主。”

    “原来是你表妹啊,那也就是顾小将军的表妹了。”嘉清郡主拉着程昔的手,仔细打量了一遭,又笑着道:“生得这样标志,以前就没听顾小将军提起过。”

    程昔手心一紧,默默抿紧了唇角。

    嘉清郡主抚掌笑道:“我看这样吧,我也来参加好了。这座府邸甚大,一起找的话太慢了,咱们分个组。”

    她一把将程昔扯到自己身边来,笑着同顾明潇道:“你表妹生得讨喜,我看着心里就很喜欢。我跟她一组,你跟明涟一组,成不成?”

    顾明潇看了看程昔为难道:“小郡主有所不知,我表妹最怕生了,寻常都是同我在一处儿的。”

    嘉清郡主娇嗔道:“就这一回,成不成?我是真的喜欢她,就这一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明潇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如此了。

    嘉清郡主暗暗同宁王世子对了个眼色,这才拉着程昔往另外一边行去了。虽然是初次见面,可小郡主丝毫不怕生,也没什么郡主的架子,拉着程昔的手,笑嘻嘻道:“你是顾小将军的表妹,那也就是我的表妹。你放心,跟我在一起呢,只管放下心来,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的。”

    程昔不甚自在,她不是没设想过嘉清郡主的性格,唯独没料到她是这么一位性格开朗的女子。生得又那样明艳,半点都不嚣张跋扈。

    “嗯,我想问一问你啊,顾小将军素日里都喜欢什么东西啊?”

    程昔微微一愣,许久才道:“喜欢……舞刀弄枪。”

    “还有呢?”

    还有?

    程昔沉思片刻,满脸认真道:“观阅兵书。”

    嘉清郡主“咦”了一声,忍不住道:“他好无聊啊!”

    “是啊,不仅是这样呢。”程昔一本正经的同嘉清郡主道:“我大表哥整日喜欢游手好闲,也不常去巡防营。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捉弄妹妹们,有时候还很凶。”

    嘉清郡主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道:“真的啊?我都没瞧出来!还有呢?”

    程昔皱紧眉头苦思冥想许久,才满脸严肃道:“那可就太多了,郡主问我,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出来。”

    她这边正一本正经的跟嘉清郡主胡诌,半点都没留意嘉清郡主的神色变化。又念了几句顾轻言的坏处,刚要转一转话风,夸赞一下,却听后面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话音。

    “你在背后这么污蔑你大表哥,他知道么?”

    程昔脊背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她梗着脖颈一点点的扭过头去,就见顾轻言刚刚好就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束在身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嘉清郡主抱歉道:“对不起啊,程姑娘,我没来得及提醒你。”

    程昔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她方才明明都要转话风了,谁曾想顾轻言居然也来了。

    顾轻言并不瞧程昔,而是抬脸同嘉清郡主寒暄:“二皇子找我过来商谈公务,正巧听说二皇子妃设了花宴,这便来瞧一瞧。不小心听见你们谈话了,真是对不住。”

    嘉清郡主道:“不碍事的,我们原本也没聊什么。”顿了顿,她似乎是怕顾轻言会为难程昔,遂上前一步拉过程昔的手,只道:“二皇嫂设了个游戏,说是要找琴谱,我同你表妹在一处找。你来不来?”

    顾轻言余光一直在注视着程昔的反应,见她只是微微垂眸,半点不往他这里看来。一时间心里暗暗恼怒,便道:“我前头还有正事,便不同你们在一处了。回头遇见我妹妹,代我向她说一声,她前两日才受了风寒,可不能再贪凉了。”

    嘉清郡主点头,可又不肯放顾轻言走,便拐着弯的留他,“真的不一起么?明潇真的很想要这个琴谱的,你也不帮忙找找?”

    程昔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微微一福身,轻声道:“我先去那边寻一寻,你们先聊罢。”

    说着抬腿就走了。一直走到一处假山后面才停了下来,单手怕了拍胸口,深深喘了口气。

    可又觉得有些恼恨,总是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拈酸吃醋。程昔抬起脚往假山上踢了两下,只当是自己生自己的气了。

    “再要踢下去,回头脚疼了,可没人背你回去。”

    程昔一愣,迅速转过身去,就见顾轻言站在她的身后,正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瞧。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对嘉清郡主笑过。

    程昔侧过脸去,闷闷不乐道:“你怎么跟着过来了?嘉清郡主呢?你把她一个人丢下了,真的不碍紧么?”

    顾轻言抬腿上前。离程昔就更加近了。他垂眸好笑地望着她,道:“她可是小郡主啊,上杆子巴结她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顿了顿,他又勾唇笑了起来,“可我就不一样,我只想上杆子巴结你一个。”

    程昔咬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结果顾轻言又紧接着说了一句,“我就跟嘉清郡主说,我那个表妹啊,天生就是路盲,在自己家都能走丢,一走丢肯定就要哭鼻子的。郡主一听,急得不行,赶紧催促着我来寻你了。”

    “我没有!”程昔立马否认。

    顾轻言道:“不管有没有,我都这样说了。不过我瞧你应该不仅仅是路盲。”

    程昔不解,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顾轻言叹气:“瞧你生得挺聪明的,怎么就单单看不明白我喜欢你?”

    程昔:“……”

    她脸上微微发热,不甚自在的偏过头去,明明心尖染上一丝甘甜,可又不肯轻易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此,只不冷不热道:“表哥不管对哪家的姑娘,都是这般甜言蜜语么?”

    顾轻言叹气,两手一摊,十分无奈道:“你瞧,我随便匡你的玩笑话,你就信。可我若是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必然是不肯信的。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竟然惹你这般讨厌我。”

    程昔并非是讨厌他,而是怕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没有结果,到了最后自己不知该如何自处。索性就扯开话题,微昂着脸问顾轻言:“既然是二皇子找表哥来的,那表哥一直跟我待在一块儿,没有关系么?”

    “其实也没甚么特别要紧的事,我前些时日不是在家养病来着,耽搁了巡防营的公务。二皇子任命掌管京中禁军,同巡防营有不小的关系……算了,朝堂上的事,说了你也听不懂。走罢。”

    程昔微微一愣,十分茫然地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那本琴谱啊,要不然还能去哪儿?”顾轻言好笑道,随意四下逡巡一遭,见附近没人。他单手束在身后,不住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须臾,迅速回转过身来。他身形又高大,一言不合就转身,程昔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头就撞上了顾轻言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跟女人是很不一样的,硬,很硬,非常硬。天知道顾轻言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没事突然转什么身,害她一头就撞上去了。

    “你怎么这样!你撞到我了!”程昔恼道。

    顾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逞后的笑容来,嘴里却否认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程昔更气:“我怎么就凶了?分明就是你想作弄我,还不让人说?”

    顾轻言笑得越发开怀,有意激她,“你这还不叫凶?平常在家,乖得跟猫儿似的。一遇见事儿,躲得比谁都快,专门往我妹妹怀里躲。”

    程昔狡辩道:“我可没有,那是大表姐愿意护着我的。怎么着,大表哥居然会为了这个吃醋?传扬出去教人笑话。”

    顾轻言低声笑了笑,忽然按着程昔的肩膀,往假山后面一推,将她轻轻抵在石壁上。然后飞快的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

    程昔一个“你”字才出口,立马又被亲了一下。

    “我!”

    顾轻言跟小鸡啄米似的,又恬不知耻的往程昔嘴唇上啄了一下。

    “唔唔唔!”

    程昔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顾轻言这才满意,伸手将她两边的碎发都拢在耳后,略带笑意道:“以后在我面前,你就只管撒欢,那一套装憨卖傻的功夫,都是准备给外人瞧的。”

    程昔敢摸着良心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比顾轻言更加厚颜无耻的人。

    可是……还是不敢惹!

    好在顾轻言也不是半点都不知分寸,他整了整衣袖,率先抬腿走出假山。之后程昔才垂着头,一点点的挪了出来。始终跟顾轻言保持着五步之遥。他走,她就走,他停。她就立马停。

    一来二去,顾轻言又有意见了,他侧过身来,似乎很是疑惑,还恬不知耻的去问程昔:“你怎么了?离我这么远做甚?”

    程昔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轻言笑着摇头,不怀好意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清楚啊。”

    程昔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轻言居然学她那一套装憨卖傻的本事。又气又恼,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跺脚道:“你就是清楚!你不要跟我装蒜!看我回去不告诉外祖母,让她把你狗腿打断!”

    顾轻言也不恼,只是单手捏了捏额角,叹气道:“你离我这么远,我说什么,你肯定都听不见。”

    程昔立马警惕道:“我听得见,你离我远点!”想了想,她又轻轻哼道:“表哥在嘉清郡主面前也是这般无礼?”

    “怎可能!”顾轻言道:“我哪里敢,太后和晋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程昔一听,敢情顾轻言是有贼心没贼胆,心里微微不是滋味,总觉得顾轻言没把她放在心上。遂闷声闷气道:“我自然是不能跟嘉清郡主比的。”

    顾轻言这会儿才算是真正回过味儿来,他想了想,满脸认真的同程昔道:“你放心,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求什么王权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程昔疑心顾轻言这是在跟她做保证,心情这才稍微好上一些。脸上也露了笑,又想起他们出来不短时间了,再不抓紧时间寻那琴谱,恐怕就要被旁人寻去了。

    顾轻言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仅如此,还十分淡然地让程昔不要着急。

    程昔一边在花坛里寻找,头都不转地说:“怎能不急?这可是大表姐想要的东西,表哥不是向来疼宠大表姐么?怎么这会儿反倒是一点都不上心了。”

    顾轻言道:“因为我知道那琴谱藏在哪儿。”

    “……”程昔猛然回首,满脸惊讶道:“表哥怎么知道?”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板着脸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可不要拿话逗我。回头大表姐气哭了,横竖不是你哄。”

    顾轻言眉头微微一挑,并不多说旁的。他随意在周围转了两圈,忽然面向程昔往前迈了一步。

    程昔立马后退了一步。如此,顾轻言紧接着又迈前一步,程昔再退,顾轻言步步紧逼。如此,退无可退,程昔心里一恼,正欲开口骂人。

    却见顾轻言抬起一只手臂,她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福至心灵,赶紧缩了下脑袋。

    结果就是,顾轻言脚尖点地,一下掠至凉亭的房梁上,摸索了一把,这才跳了下来。冲着程昔扬了扬手里的琴谱,笑道:“说罢,该怎么感谢我?”

    程昔不敢置信的瞧着这本琴谱,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在凉亭上面的?难不成这东西是你藏的?”

    这话一出,立马就被否决了,程昔摇头道:“不会的,二皇子妃怎会同你一起玩这种小把戏。”

    诚然,虽说顾轻言在朝为官,难免要同几个皇子接触,可二皇子妃乃是女眷,万万不会同顾轻言私下有什么交情。

    说起来也巧合得很,顾轻言早她们一步进府,路遇这里时,刚刚好瞧见二皇子妃吩咐下人将这琴谱藏起来。也算是误打误撞罢。

    顾轻言故作神秘,并不如实相告。

    如此程昔便道:“不说就算了,那我便当自己是得了上苍眷顾,想什么就来什么。”

    顾轻言一听,不禁莞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我找着的。”

    他话虽如此说,可还是把琴谱交给了程昔,余光瞥见顾明潇一行人走来,遂对着程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跟你大表姐邀功去罢。”

    程昔接了琴谱,先前便是和江宁说好的,不可找其他人帮忙。如此,只好委屈顾轻言了。

    顾明潇一见这琴谱,登时面露喜色,两手捧着程昔的脸,笑容满面道:“我的表妹就是聪明,大表姐没白疼你!”

    程昔也笑,将琴谱递了过去,“大表姐高兴就好,既然得了这琴谱,回头大表姐一定要弹给我听呀。”

    顾明潇哪里会不应,她方才同顾明涟寻了好大一圈,怎么都找不到。

    不仅如此,宁王世子也跟发了狠似的,几乎把整个后院都翻过来了。此时一见居然被程昔给找着了,登时又是暗恼了一场,埋怨程昔阻了自己向顾明潇大献殷勤的机会。

    可程昔到底是顾明潇最喜欢的表妹,宁王世子自然也不好找她麻烦。如此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顾明潇瞅了一眼,压低声音同程昔吐槽,“瞧瞧,这就是宁王世子,自己找不到琴谱,反而要埋怨旁人找着了。也幸好咱们是在二皇子府,否则要是在外面啊,谁知道宁王世子会不会上来抢琴谱。”

    程昔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挡了宁王世子的桃花运。可又没什么可辩解的,横竖得顾明潇喜欢才是。如此便同样小声的回道:“我才不怕呢,这里可是二皇子府,又不是他宁王府。再者说了,大表哥不是也在么?有大表哥在,咱们怕什么。”

    “说起我大哥哥,他人哪里去了?”顾明潇四下张望一圈,没瞧见人。“该不会是找嘉清郡主了罢?”

    程昔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不会罢,忙正事去了吧。”

    顾明潇道:“那嘉清郡主没跟你说什么吧?”

    程昔摇头,“嘉清郡主人很好的。”

    “我知道她好,可是我担心你呀。”顾明潇伸手刮了一下程昔的鼻尖,“但凡是涉及到我大哥哥的事,嘉清郡主总是很上心。我大哥哥对你又那样好,我还真担心小郡主会跟你说什么。”

    程昔苦笑,真要是说了什么,那还好了。关键就是嘉清郡主哪里都很好,根本就让人挑不出来错。不由自主就想喜欢她。如此一来,即使程昔有心想要跟她争一争顾轻言,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

    “走罢,咱们去前院向二皇子妃谢恩了。”

    顾明潇拉着程昔的手,又一面招呼着顾明涟要走。没曾想就被江宁一群小姐们给拦着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运气好罢了。”说话的女子正是上回打马球遇见的那位兵部侍郎之女,姓颜,单名一个玉。常同江宁在一处。

    顾明潇道:“运气好也是上苍眷顾,有的人想让上苍眷顾,还求不上呢。表妹,我们走。”

    江宁哪里肯让顾明潇就这么走了,抬眼示意左右,立马将她们三个人围了起来。

    “顾大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咱们也许久未见,不如说上几句体己话?”

    顾明潇心里暗暗恼恨,明显这是仗势欺人。可她又不肯在外头落了顾家的颜面,遂昂起脸来,不卑不亢道:“我同你江二姑娘没什么可聊的。你若是想同我聊聊上回打马球怎么输给我的事儿,那也成。”

    她抬眼望着周围一圈的贵女们,又接着道:“正巧姐妹们都在呢,说出来让大伙儿开心开心。”

    江宁立马恼羞成怒道:“顾明潇,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哥哥虽然官位比你父亲低,可我长姐乃是二皇子侧妃,在我姐夫的府邸,你也敢这般放肆大胆!”

    顾明潇道:“你哥哥的官职何止是比我父亲低,还没我哥哥官职高呢。我们又不是你姐姐宴请来的,有理的话,你找二皇子妃说去。”

    程昔暗暗对顾明潇竖起了大拇指,一边将江宁呛声回去,一面又搬出了二皇子妃坐镇。在场众人谁不知二皇子妃的脾气,哪里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遂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给顾明潇等人让开了条道。

    “走罢,我口渴得紧,当真是不想多费口舌。”顾明潇一手拉着程昔,一手拉着顾明涟,这才当着江宁一伙人的面,径直走开。

    颜玉愤愤不平,凑近江宁身侧询问道:“难不成就这么放过顾明潇了?那怎么成!宁王世子现在一心都吊在她身上,假以时日,她还不得更加放肆!”

    江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略一思忖,同颜玉耳语几句。颜玉越听眼睛越亮,点了点头下去办了。

    待程昔等人穿过一条长廊,正要往前院去,迎面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小丫鬟,跟没站稳似的,直接撞了过来。

    顾明潇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将程昔护在身后,眉头一横,怒斥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有没有点规矩!”

    这丫鬟立马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板上,连连叩首,“求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遭罢!”

    顾明潇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真的想为难一个小丫鬟。她伸手整了整衣袖,这才道:“算了,也懒得同一个丫鬟一般见识,你赶紧下去吧。以后走路可得多注意点,万一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丫鬟赶紧叩首谢恩,这才一溜烟的跑开了。

    “二皇子府里的丫鬟也太冒失了,表妹,没撞到你罢?”顾明潇询问道。

    程昔摇头,哪里就撞到她了。每次一遇见危险。顾明潇立马就跟老母鸡似的,一把就把程昔护在身后。

    顾明潇正待要走,忽然瞥见腰间的荷包不见了,她赶忙四下寻了一遭,着急道:“哎?我的荷包哪里去了?明明方才还在的,哪里去了?”

    顾明涟从旁问道:“是那个绣牡丹花的么?我早上还见你戴着呢!”

    顾明潇愁眉不展道:“就是那个,还是表妹送的呢,我喜欢得紧,今日就特意戴出来了。早知道就不戴了,这下要怎么办。”

    荷包以及手帕都是女子的私密物品,有时候女子心悦某位公子,都会送上荷包或者是手帕。因此若是不小心让有心人拾了去,那可不是小事。搞不好闺誉都会受影响,也难怪顾明潇会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