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在呢

作品:《女配你时日无多(穿书)

    钟意如不知道贺北王将她带去哪里,她只是茫然无措地被他带着走, 心脏不受抑制地急速跳动着, 情绪还陷在杀了新河郡王的慌乱当中。

    贺北王感觉到她的不安, 将她抱得紧紧的。

    不知道走了多远,已经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到了另一处僻静的屋内,贺北王才放开了她。

    钟意如却以为他要丢下她,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抬眸不安地唤了一声, “王爷……”

    贺北王却朝后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似乎有人影移动, 快速地退去。

    贺北王才回眸看着她, 眼神幽深,透着冷色, 脸色更是阴沉地可怕,称得上骇人!

    看见他这样的脸色,钟意如再说不下去, 只是心里一阵阵地往下沉,他,是生气了吗?

    气她杀了人?惹了麻烦?

    他也一言不发,只是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她。

    钟意如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艰难地开口,“王爷, 我......我杀人了。”

    “新河郡王?”他冷声反问。

    “嗯。”她应道,心里在猜测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一个异类?一个杀人凶手?

    贺北王又沉默下来,脸色比方才还可怕。

    钟意如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脸上也没了血色,惊忧之余,更是为他可能的厌恶而心慌。

    无声半晌,还是忍不住低声解释:“王爷,我不是故意要杀的,他拿了匕首,我只是......”

    “别乱想。”他突地皱了眉,喝止了她。

    钟意如就闭了嘴,睁大了眸子看他,只怕他真的厌弃了自己,她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在意他的态度。别的人都没关系,她不想让他厌恶自己,如果那样,她觉得,她会难受死的。

    贺北王眼看着她脸色变幻,神色一缓,正要说什么。

    一阵轻微的动静却传来,一团黑影极快地带来了一些东西,轻轻搁在桌上,又很快退回黑暗中。

    贺北王于是也没说话了,一言不发地将帕子浸湿,而后执起她的右手,开始替她擦手,动作既快速又轻柔。

    她一愣,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举动。

    仅他这一个动作,感受着他宽大温暖的手掌,她一颗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轻轻落了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而后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背后,刚才的黑衣人已经退回了黑暗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看不清楚模样了。

    其实刚才那人出来她也看不清楚,因为他通体都穿得漆黑,脸上也蒙了黑色面巾,就连腰间佩刀,都宛如浸了墨水一般,黑漆漆的,没有反射出半分光亮。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想来是练了某种特殊的呼吸吐纳之法。

    往黑暗中一站,便藏得严严实实,一丁点痕迹都不露出,仿佛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要是站在光亮处,才叫人觉得惊异。

    而且,感觉那里不止一人。

    钟意如看了几眼,固然看不出什么,却也心中暗惊,贺北王竟然在宫中有一股神秘力量,那宫中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假如他有心,岂不是……还有刚刚的一切,他也知道了?

    这个男人,远远比她想象中的强大、神秘,高深莫测。

    她又开始有些惴惴,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察觉到她神态间的几分怯意,却只当她是被方才吓到了,才低声安抚了一句:“别怕,有我。”

    她闻言愣了愣,别的思绪都霎时消散了,方才还是忐忑不安的,现在却心中一暖。

    不论如何,这个男人是愿意护着她的,他没有因为她杀了人而觉得她麻烦,而因此疏远她,厌弃她。

    只是,她皱了皱眉,还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王爷,方才……您就在旁边吗?”她低着头,轻声问。

    他是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傻乎乎地被人带到了那个地方,然后看着她跟新河郡王搏斗,等她要暴露了,才来把她带走?

    贺北王手下一顿,倏地抬起双眸,十分严厉地看她一眼。

    钟意如想不到他突然变脸,被这目光吓得手一缩,奈何被他紧紧握住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

    贺北王有心训她几句,又见她惴惴不安,便叹了声,手下动作继续,一边语气有些不好地道:“是巡鹰卫禀了我,我才赶来的。”顿了顿,又皱眉道:“幸而赶来得及时。”

    她松了口气,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

    又好奇地问:“巡鹰卫?”她又往他背后的阴影处看了眼,寻思着说的就是那些人吧。

    是说这些人潜伏在宫中吗,发现了端倪才禀了他。

    贺北王却不再多说,继续为她擦洗手上的血迹。

    她只好也垂眸,看着他为自己擦手。他指节修长好看,握着自己的指腹却是带着茧子的粗砺,叫她觉得真实。她手上其实没有多少血迹,麻烦的就是袖子沾了一些血迹。

    他给她仔细擦干净了手,又就着温水把她袖子沾湿。刚沾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又或许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她袖子上的血迹便很快消散了。然后他将她袖子拧干,又用干帕子吸了吸水。

    皱着眉说:“等会儿早些回去换了,免得着凉。”

    钟意如点点头。夏日天热,她的外衣也是薄薄的绉纱,这么一弄,等走回去估计已经干了。

    她也明白她不能就这样走的,她还要尽快回去露一面才行。

    此地不宜久留,贺北王看看她身上再没有什么不妥的,便沉声叮嘱道:“回去只说出来跟我说了说话,跟平常一样,别令人生疑。”

    钟意如又点了点头。

    贺北王便拍了拍她的背,携了她的手往外走。

    留下来的痕迹,自有人妥善收拾了。

    他们避开了那伙人,先他们回到了宴会大殿,殿内还是一派热闹喜庆,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边的事情。

    钟意如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刚刚耽搁了一下,那边新河郡王被发现,应该早有人回来通告才是。

    现在看来平静无波,竟然是他们先回来似的。

    “去吧。”贺北王拍了拍她的背,看着她往那边去了,自己才进去。

    钟意如进了殿内,看见那些鲜活亮丽的夫人小姐们,才觉得真正松了一口气,往老王妃身边走去。

    半路先碰上了香桃,“王妃!”香桃一把抓住她,脸色着急,“一转眼的功夫,您又去哪里了?老王妃都要生气了!”

    “没事。”钟意如避开她的手,甩了甩袖子,往里边走去。

    看见脸色担忧的老王妃,她便坐下来,歉然道:“这里太闷了,出去透了透气,看见王爷,说了几句,让娘担心了。”

    老王妃放了心,又奇道:“王爷出去做什么?”

    “可能……也是太闷了吧,一群人说话喝酒的,热闹是热闹,可王爷喜静。”她低着头,随口说道。

    老王妃听了倒是高兴,赞了她一句:“难得你也知道他爱静不爱闹。”

    钟意如勉强一笑,顺势道:“娘,既然如此,咱们便不多留了吧,早些回去。”

    老王妃看了看周围,略蹙眉,道:“再坐一会儿,如今宴才开始,总不好第一个走。”

    钟意如一看也是,只想着再扛一会儿,等有人告辞,她们也就跟着告辞回去。

    如今殿内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乐师弹奏琴弦,中央一群年轻貌美的舞姬正翩翩起舞,身姿妙曼,美奂美仑。

    一派歌舞升平,和乐融融。

    钟意如端了一杯热茶握在手里,耳边仔细注意着风吹草动。

    一时却只听见旁边的夫人们低声议论七皇子,大多人态度暗暗不屑。

    七皇子生母出身太低贱,自小受的又不是皇室正统教育,在许多世家大族看来,这七皇子确实是上不得台面的。

    即便他自小聪颖过人,文韬武略,又长得俊秀颀长,但那只能为镇永侯世子博得一个好名声,在皇室看来,出身已经限定了许多东西,他怕是与帝位无望了。

    这些来参加宴会的,大多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吧,有多少是真心祝贺呢?怕只有镇永侯一家吧,养儿子养出一个皇子,亲女儿又有成为皇子妃的好运气,也是鸡犬升天了……

    钟意如听了一耳朵,却是想到了新河郡王死前说了傅长鸣。

    好一个傅长鸣。

    是他暗中计划的这一切吧?派人把她引出去,让新河郡王等在那里。

    如今这个结果,是否又在他的意料之中呢。

    她轻而易举将新河郡王杀死了,难道是傅长鸣有心设计,借她的手杀了新河郡王?为什么,他跟新河郡王有什么恩怨?又怎么会知道她有能力杀人?

    最后那些人那么“及时”地过去,恐怕也是他授意的吧,他不会放过她。

    钟意如神色一冷。

    没错,何其相似,她刚来的时候,就是被他陷害的,女配的人生就是从那件事情开始了转折。

    她穿过来之后,扭转了那个局面,但是时隔三个月,他再次设局,欲置她于死地。

    不愧是男主啊,他不可能放过恶毒女配的。

    钟意如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冰冷。

    “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恰在此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引得殿内众人纷纷侧目,殿中舞乐也被打断。

    一时鸦雀无声。

    皇上老迈而无力的声音慢慢地响起来,“何事惊慌……”

    那小太监一脸刷白,扑通跪在殿下,颤抖着声音道:“禀皇上,新河郡王……郡王被杀了!”

    “什么?!”

    一语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惊诧纷纷,长公主则直接晕了过去,旁边人手忙脚乱接住了。

    皇上不免打起了精神,问了那太监,新河郡王是何死因,死在何处,凶手可擒获之类。

    嘈杂中,忽听得七皇子的声音响起,“父皇,郡王被杀,非同小可,是否要仔细排查一下?”

    这个排查,说得明显是对入宫参宴的世家大族、文武百官、朝廷命妇排查了。

    顿时一大半人脸色都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到他们身上来?他七皇子算个什么东西,从民间养大,才回归宗室,就这么大口气!

    然后便是赵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说话:“七皇弟毕竟年幼不知事,说话鲁莽了,郡王显然是遇刺身亡的嘛,要查也是加派人手查刺客……七皇弟刚刚回归宗室,便在宴上发生了这事,实在不吉利啊……之前还看见郡王与七皇弟交谈甚欢,想来也有交情,等会儿更要留下来侦办此事才是……”说了一堆,贬了七皇子一堆。

    二皇子也不是贤能之辈,不过这话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迎合,毕竟宫里死了人,又是晚上,深宫大院阴森森的,他们可不想留下来。

    最终,皇上便让大家先散了,只留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下来办案。

    七皇子气得面色铁青,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尤其发现钟意如还好好的,更是恨得险些捏碎了拳头。

    深夜,贺北王府,丰源居。

    贺北王听巡鹰卫细细禀明了今晚事情的来龙去脉,脸色沉凝,眸似寒霜。

    一群人都动也不动跪着,静侯命令。

    半晌,贺北王才说了话:“明日,与赵贵妃传个消息。”

    等王爷吩咐完,底下人领命而去。

    贺北王又静坐了许久。

    正在常宁要劝主子歇息的时候,贺北王却站了起来,出了丰源居。

    常宁一愣,匆匆跟出去,才发现王爷是往绮兰院而去。

    看王爷这么晚到了绮兰院,一干守门守夜人等都是吓了一跳。

    贺北王朝漆黑的里屋看了眼,问守夜的丫头,“王妃睡下了?”

    翠玉战战兢兢地答:“睡下了。”

    这都子时了,还有不睡的吗?翠玉心里奇怪,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又恭声问:“王爷,可要奴婢叫王妃起来?”

    “不用了,你下去吧。”贺北王说完,踏进了内室。

    屋里静悄悄的。

    即便是六月的天,怕主子晚间着凉,下人也不敢放太多冰盆,屋里还是有些热的。

    他撩开床帐,却发现里边的人紧紧裹了被子,热得满头大汗,发丝都打湿了,也不放开。

    他在床边坐下,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才弯腰过去,要将她被子掀开一些。

    她却抓得紧紧,让他费劲。

    好容易替她除了大半被子,正替她擦着额上的汗。

    突地,她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显出一种惊慌神情,手在空中胡乱挥动,嘴里急得喊着:“王爷,王爷……”

    他神情一动,下意识地捉了她手,牢牢握在掌心。

    “我在呢。”他应道,低沉的嗓音透着一分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