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杰没急着回复,给村长泡了杯茶水，才道：“建林叔,从我这拉电可以，作为村里一份子，我很乐意帮村里忙，不过，总不能白给吧？”

    “当然,当然。”关建林暗道还好有准备,不然他这张老脸是没法要了。村里这帮人也真是，那些跳得欢的尽知道占人便宜，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电费从挖井集资款里出，就照市价来。”

    关文杰没应,心里一动,道：“建林叔，电费我就不收了，换成让钻井队单独给我爸家打口井怎样？”

    “这个……”关建林面露难色。眼下钻井队可不好请,村里这支队伍还是他们村委向上面争取许久才申请到,单独给村民开工……“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回头我再给你答复。”

    “好,建林叔，您慢走。”

    村委。

    关建林一将关文杰要求说出,不少村委都蹙起眉头。

    “老关,这个要求不好办啊。”村支书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觉得心累。

    “是啊。老沈，你有没有别的办法？钻井队到时间可就要走人，就算我们想法子拖延，也拖不了太久。”关建林也头疼。

    “就不能换一家？村里又不是只有关文杰家有发电设备。”一个年轻村官提议，附和的人不少。明显，村委一干人等都不想受制于人。

    关建林摇头：“大部分功率都不够，就算够了，能带得起钻机，发电量也不足，无法持续，只有关文杰家各方面都能满足。”

    “那就这样，答应他，费用的话，电费有多就不给了，不够让他补足。”沈支书拍板定下，“不过，这个责任我们村委不担。老关，你把意思传达下去，要么应下关文杰的要求继续，否则耽误时间，少挖几口井，那也是村民自己选的，怪不到我们头上。”

    关建林没有反对，显然他也这么想。

    见意见达成一致，无人再提出异议，关建林当即带着人手出去征集村民意见。

    关文杰不是人见人爱的华夏元，不可能受到所有人喜爱。再说，就算是华夏元，也不是万能的，这世上从来不缺视钱如粪土之辈。

    关文杰趁机要挟一事传开后，不少村民心里愤愤不平，怎奈奇货可居，无法替代，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接受。

    丁老五家。

    “这关老二家真是抖起来了，不就有两个钱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芳五婶本就跟韩雅芬不对付，听闻关文杰凭一点电就光明正大为家里谋取福利，更是气不平。

    “有什么好叨咕的，那是人家能耐，你儿子要有这个本事，我们也能跟着享福。”丁老五小口抽着烟，眼看只剩最后一点，满脸不舍，“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干点活，尽知道张家长李家短，吃好喝好，不知道赚的还没花的多吗？”

    “你怎么说话呢？”见自家男人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芳五婶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你还怪起儿子来？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连妻儿都养不起，要你何用？”

    丁老五噌地站起，眼里跳动着怒火，瞪大双眼怒视芳五婶。

    “怎么，你还长本事了，想动手打架不成？”芳五婶半点不惧，起身跟丈夫对峙。

    “哼！”丁老五挑着水桶气冲冲摔门而出，“你就护着儿子吧，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迟早要被你们娘俩给败光。”

    “你……”芳五婶那叫一个气，真是反了天了，以前也不见丈夫抱怨一句，现在居然还跟她来劲了。

    芳五婶自觉非常有理，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她却还活在过去繁华盛世当中，不栽个跟头怕是不会醒。

    关正山家。

    “文杰，你怎么想的？小广场那边就有一口井，家里再打一眼，这不是浪费钱吗，还得罪人。”韩雅芬不甚赞同道。

    “妈，那里离家虽近，但也有二三十米，还有一小段上坡路要走，天天挑水吃多累！”关文杰笑道。

    “这点路就喊累？”关正山瞪大眼，一脸鄙视，“还力气大呢，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韩雅芬当即不依：“你少说两句，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岁数了，别说文杰，只怕连文涛你都比不过。文杰他这不是为我们着想吗，你难道还想天天叫他给我们俩担水不成？”

    关正山哼哼了两声，没再说。

    关文杰偏头，肩膀一抖一抖，显然忍笑忍得痛苦。母亲刚还在责问他，父亲一质疑，她立马自动自发给他找了借口，都不用他说什么。

    柳少希将这一幕尽收眼中，不禁笑意浮上脸。

    见关正山没再吭声，韩雅芬立即又将矛头对准关文杰：“你也别乐，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再如此。”

    关文杰这次不像往常那样痛快应承，他敛起笑容，肃容道：“妈，旱情越来越严重，世道只怕要乱。物资还好，大部分都是我跟少希偷偷置办，村里不知，绿园可是全村都盯着，要是太好说话，随便什么人求上门都应下，只怕以后没完没了。”

    韩雅芬嘴张了张，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平常也不是随和好说话的，但总体上秉持以和为贵原则，放以往或许没问题，搁眼下恐怕还真不够。

    算了，以后都是儿孙天下，前头几个都不在身边，还得靠小儿子撑门户，年轻人想法多，就由着他们去，她跟正山只要盯着点，别让小儿子夫夫走太偏就行。

    正闲谈间，院门处传来很大响动。

    “奶奶，我来看你了。”关海奶声奶气的童音远远传来，不消一会，一个小身影就向韩雅芬冲来。

    韩雅芬赶紧张手接住，笑眯眯道：“海海，才进城几天，这么快就想奶奶了？”

    “嗯。”关海重重地点头，“奶奶，我要吃果果。”

    “好，奶奶这就去拿。”韩雅芬快步朝卧室走去，一转身，脸上笑容便淡了几分。今天才周三，并非周末，家里又没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二儿子一家回来，恐怕并非好事。

    果不其然，很快，聊着聊着，关文涛就说起来意。

    “妈，刘笑工作被人占了，再找很难，我那边生意也不怎么忙，很少加班，我想搬回家住。”

    韩雅芬一惊：“城里真不能住了？”

    “住倒是能住，就是现在天热，没电套房跟个火炉似的，我还行，刘笑娘仨受不住。”

    “行，那就回家。”韩雅芬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刘笑工作居然被人顶了。也是，她那工作工资虽不高，也没有正式编制，只是个合同工，却胜在清闲，福利也还不错，有人看上不难理解。

    韩雅芬：“东西都带回来了？”

    “只带了些吃的喝的跟一些小件物品。”见事情办成，关文涛招呼刘笑起身往外走，“文杰，你也来，东西有点多。”

    关文杰应声跟上，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不出所料，正是柳少希。

    两人相视而笑。

    东西再多，小车容量毕竟有限，几个人一起搬，不过两趟就搞定。

    韩雅芬本来就给儿女留有固定房间，关文涛一家更是常回家住，稍微打扫一下，很快就安顿好。

    刘笑是个万事不理的主，以前无所谓，他们这一代，娇宠着长大的不要太多，现在韩雅芬就有意见了。

    忍了几天，韩雅芬开始差遣刘笑做事。

    “刘笑，我要去地里，海海你看着。”

    “好。”

    “刘笑，我忙不过来，这些菜你洗了。”

    “好的，妈，我这就来。”

    “刘笑，不要老开空调，这边电用多了，绿园那边可能就不够用。”

    “知道了，妈。”

    “刘笑……”

    当晚饭桌上。

    这天恰逢关文涛加班，回来得有些晚，他一到家便开饭，刚坐下就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四下一看，没见到妻子，不由问道：“妈，刘笑呢？”

    “说是没胃口，今晚不吃了，在房里。”韩雅芬淡淡地瞥了二儿子一眼，自顾自吃得欢。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就受不了，放在几十年前，还不得哭天抢地。

    “我去看看。”关文涛放下碗，大步上楼。

    关正山完全不在状态，对韩雅芬婆媳间暗流涌动浑然不觉。剩下两个，关悦跟关海，后者太小还不知事，前者倒是觉得气氛不太对，再多就没有了。

    关文涛房间。

    “刘笑，怎么没胃口，不会病了吧？”关文涛一进房，就感觉闷热难当，不禁眉头微蹙，待看到妻子躺在床上，当即担忧问道，同时不忘伸手探额头。

    刘笑躲开，有气无力道：“我没问题，你快去吃饭，不用管我。”

    关文涛哪里肯听，强自试了试她额头温度，不烫手但明显偏高，当即把人拉起来：“别闹，我带你去诊所看看。”

    刘笑不愿意，硬是被关文涛拉着出门。

    “怎么，刘笑病了？”关正山一惊，“那是得赶紧去看。”

    韩雅芬自问不是什么恶婆婆，自然不会拦着人就医，只是望着相携而去的二儿子夫妻，目光微暗，若有所思。

    刘笑得的不是大病，结果很快就出来。

    “中暑？”关文涛一脸不敢置信。

    王大夫点头确认。

    “这怎么可能？”关文涛暗自嘀咕，想到卧室闷热得厉害，瞬间了然。

    回程路上。

    关文涛问刘笑：“家里又不是没电，怎么不开空调？就算要省电，也别闷在房中，楼下客厅比较凉快。”

    “妈说老开空调太费电，让我省着点，以免绿园那边电不够用。”刘笑小声解释。

    “那怎么不开电扇？”

    “我这不是忘了吗？本来我打算去楼下，没想到一躺床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