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东广打工的人返乡不是个例,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从各地回村。不过那仅只瞧着人多,单从比例上来看，并不高,毕竟之省经济发达,连带着安祁县也还不错，愿意背井离乡的终究只是少数。

    饶是如此,三湾村也热闹许多。没办法，虽然外出打工的人只占据一小部分，但谁让三湾村没多少产业，年轻人大都进城工作，白天有些冷清，一下子突然多出这么多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想不热闹都难。

    只是,家人高兴之余，也开始犯愁。现在工作不好找，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销，村民纷纷走关系托人情，想方设法给自家儿孙找个去处。

    无奈连本地工厂都在消减开支,工人随时面临辞退风险,有幸抢到一份工作的人并不多,大多回乡青壮只能呆在家里。

    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多了这些生力军,地里活算是找到人干了。这种时候,还矜持不肯下地的人并不多。

    所以说，有时候人就是被逼出来的，等温饱都可能成问题后，以往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批返乡之人大都学历不高，要是换做那些上大学走出去的各家宝贝蛋，事情还真不好说。

    这天，关文杰正从外往家走，一靠近就不由深深皱起眉，一脸严肃。

    “怎么了？”见刚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关文杰突然变脸，柳少希也跟着有些紧张。

    “回去再说。”关文杰脚步沉重进屋，等在客厅坐定，这才小声说道，“净华珠作用范围小了。”

    柳少希一时怔住，半晌后方才神情凝重道：“会失效吗？”

    “这个倒不会。”被柳少希这么一问，关文杰不禁神情一松，“只要地球上还有水存在，净华珠就能起效，不过若旱情继续严重下去，覆盖范围会无比接近最低值——方圆六米，连小楼都盖不住。”

    闻言，柳少希高悬的心重新落回原地。还好，只是这样的话，并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净华珠净化和凝水两个功能还在，未来就能多一份保障，至少不用担心生病没处医，渴了没水喝。

    没了后顾之忧，柳少希便有心思思考怎么最大化利用净华珠。沉吟片刻，他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净华珠可以移动？”

    “嗯。”关文杰点头。

    “你在村里有很多朋友吧？我看了，大多数人除了帮着家里做点农活，其他时候都无所事事，日子普遍比以前艰难，一旦村人过得都很糟糕，而我们吃喝不愁，你说会怎样？”

    “不患寡而患不均？”关文杰舒展的眉目再次深深皱起，“你有什么想法？”

    “挑跟你玩得好的，帮上一把。”柳少希望着关文杰，目光灼灼。

    关文杰从来就不是个蠢的，只是有时候想得没有柳少希多而深。这不，柳少希刚起了个头，他就意会过来：“你是说让我利用净华珠可以移动的特性，多弄几个像绿园这样的小农场？”

    “没错。”柳少希轻应一声，随后道，“反正你那些朋友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事做，顺带创造一些财富，改善生活，岂不两全齐美？”

    “但这需要钱。”说到这，关文杰脸上满是无奈。明明他们俩赚钱本事一个赛一个强，怎奈开销也大，尤其是最近，他们刚入手一批烟酒，存款只剩一个底。

    这些需要用作应急，不能动用，能挪出来的只有近日所赚。可瓜果蔬菜再赚钱，就他种的那点量，也不可能短短时日就累积起一笔大数目。

    “可以用肉和蔬果抵工钱，再适当开一些工钱，想来很多人愿意。”柳少希早在提议之前就想好应对方法。

    关文杰不由眼睛一亮，这个办法不错。现在物价居高不下，工资却不见涨多少，还随时面临被辞退风险，尽管各家都提前有所准备，终究受资金所限，没几个能像关文杰家那样大肆购买，节衣缩食已是常态。只不过各家财力不一，缩减开销程度有所不同罢了，想必用闲置劳力换取鱼肉蔬果会很乐意。

    想到就做，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关文杰回家找父母借钱，工资可以用食材抵，启动资金可不行。

    柳少希则负责采购、请工人。

    “文杰，你要包山？”韩雅芬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以前承包山林她不会有二话，现在……蝗灾之后山都被啃秃了，没了树叶遮阴，很多树木熬不住炎炎烈日，先后枯死，到现在活下来的没多少，这种情况下包山，简直让人无法理解。要不是关文杰是她儿子，她都要怀疑他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妈，绿园就在山脚，现在还好，我怕雨水一多就引起滑坡，得先做个防范。”关文杰还真不是胡诌，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过，只是眼下愁的是无水可用，雨水这个东西，他们都有数月未曾见过。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要是像前年那样暴雨连绵不断，失了植被固土，山体滑坡极有可能发生。

    关文杰这么一说，韩雅芬心里唬了一跳，不再反对。什么都没比安全重要，哪怕这事再荒诞，再不被人理解，十成十会遭人耻笑，她都忍了。

    “这些钱够吗？不够我再去拿。”韩雅芬回房取出一张存折递给关文杰。

    “够了，不用承包太多，只要把绿园附近山林包下来就行。”解决用钱紧张问题后，关文杰有了心思说笑，“妈，怎么还留了这么多钱？我不是跟你说过，钱最好换成物资，照这情况下去，以后钱只怕越来越不值钱。”

    “还买什么，家里该买的都买了。”

    “可以买布买衣服，烟酒也行。”

    “钱都给你了，你现在才来跟我提。”韩雅芬笑骂道。

    “不急，等温室水稻收获，鱼可以起一些卖了，鸡鸭也可以出栏一批，很快就能还上。”

    “你着什么急？这些钱其实你可以不用还，家里几个，就你拿回家的最多，物资也都是你出面准备，妈心里有数呢。”韩雅芬可不是那等偏心偏到胳肢窝的人，攒着这笔钱不花，未尝没有看小儿子夫夫两个花钱如流水，太过大手大脚，帮着防范一二的意思，真正不能轻易动用的应急钱还握在她手中。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少希并不缺钱，这次只不过临时起意，碰巧暂时不凑手罢了。”关文杰没有接受，给父母的，那就是父母的，他不会再拿回来，柳庆国那边一样。

    韩雅芬知道小儿子两夫夫赚钱本事，见他不肯收，也没再坚持。反正到时候真缺钱用，她再拿出来便是。不过小儿子说得也对，旱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解，再多买些耐用品也不错。

    拿到钱，关文杰很快就找村长商谈包山一事。

    事情办得很顺利，除了村长再三确认外，再无别的意外。

    山林以前就不贵，现在都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山，价格就更贱，关文杰将绿园附近一长溜山林以最长承包期拿下，也不过花了几十万。

    接下来关文杰很是忙碌了一阵，又是请人建水塔，又是铺设喷灌系统，还要拉上遮阳网，回家还得进绿园忙活，真正是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资金有限，水资源也不充足，关文杰只把靠近绿园那一二十亩荒山仔细处理，其余暂时原封不动。

    为此，村里没少闲话，很多人背后都说关文杰太过自负，刚出了点成绩就自以为了不起，钱多烧的慌。

    关文杰懒得理会，该干嘛干嘛。

    关天放家。

    “天放，文杰真请你去照看山林？”周大娘惊喜不已。

    “嗯，不过文杰说了，工资不高，其余用菜和鸡鸭之类抵。”关天放并不像母亲那么惊喜，脸上满是无奈落寞。

    近期他不是没进城找工作，甚至还想过开餐馆，最后都败退。不是他不能吃苦，委实付出和收获不对等，太不值当。他正琢磨还有什么来钱途径，关文杰就朝他抛出橄榄枝，他接过了，终究心有不甘。

    “那你好好干，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离家又近……”周大娘对此浑然不觉，确定儿子找着活干，顿时乐得眉开眼笑，拉着关天放一个劲唠叨个没完。

    要搁往日，关天放早跑没影，哪里乐意听母亲絮絮叨叨，眼下……

    关天放深深觉得无力。父母就他一个孩子，很不幸，一家三口全都失业在家，关天放就是有再高心气，此时也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终于从母亲唠叨中脱身，关天放深吸一口气，收起那点子不甘，不就种草种树、养鸡放牛放羊吗？这个简单，他还就不信他连这些都做不来，他一定看好了，不能让兄弟亏本。

    十几二十亩山地，仅凭关天放一人自然照顾不过来，关文杰另请了两个童年玩伴，情况跟关天放差不多，都是原本生活不错，现在生活比较困难的，就当是对朋友的照顾。

    当然，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关文杰上门拜访时，特意带上柳少希，他观察比较细致，觉得干这活不够体面，不想干的，关文杰不会勉强。

    关文杰这边干得热火朝天，外界形势却是越发严峻。干旱不断蔓延，随着南方旱情加重，南水北调大受影响，导致很多旱情严重的地方，连吃水都困难，哪怕政府出面调控，也只能保证民众不渴死。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若按政策执行，自然可以圆满解决。问题是人心都是偏的，等水分到各家各户，能不能具体到个人却不好说，干渴而死现象难以避免。

    而有了第一例，就会有第二例、第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