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第 86 章
作品:《六十年代白富美》 往日热闹的黑市有点冷清, 临近除夕,人影稀疏,几个衣着破旧的庄稼汉蹲在角落, 揣着袖子安安静静。
“洲哥,你要买什么最近咋不见你倒买倒卖呢”
黄三冻得直跺脚, 要他说,大冬天冷风袭人,明晚就是除夕夜,不呆在家里包饺子过年, 还出来折腾啥
“对了洲哥, 王大丫那事算是、算是结束了吧她都被矿上开除了。”
“当初我怎么跟你交代的”郑西洲问。
“”黄三无语望天, “我真没办法了, 她死赖着要呆城里, 我总不能抓着她扔到乡下去吧”
“张耀祖怎么说”
“嘿,他也不是东西,指着王大丫回娘家拿吃拿喝的, 正好补贴他呢。”
郑西洲笑了一声, “不管他, 你们收手, 由着他们一家子折腾去。”
“好嘞”
马马虎虎算是办完了事,黄三搓搓手,开始惦记郑西洲答应的好处,“洲哥,你那两间砖瓦房,啥时候给我啊”
“”
“先给钥匙也行啊买房的钱我先欠着,以后赚钱了一定给你。”
郑西洲眼角抽抽,懒得搭理他, 在黑市四处闲逛,偶然瞥见一袋灰扑扑晒干的蘑菇,慢悠悠地来到摊贩前小声问价,
“老人家,这山货怎么卖”
“不卖钱,你有糖票吗俺想换糖票。”老头儿目光灼灼。
糖票不稀罕,但是乡下人一年到头能领两张票券就不错了,城里人月月都能领,老头儿正缺糖票,最好是红糖票,他的小乖孙就爱喝红糖水。
郑西洲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除了一沓钱,票券是一张都没有。
黄三瞅了一眼,纳闷道“洲哥,你没票啊”
“你有吗”他反问。
“有啊,前两天刚收了几张。”
“借我周转周转。”郑西洲面不改色。
黄三不以为然,拿出兜里卷成乱七八糟的一团,“白糖票行不我这儿只有两张红糖票。”
“拿来我看看”郑西洲伸手,摆明了全部都要。
“”黄三默默交了过去。
郑西洲简单理了理,动作毫不客气,低声和老人家商量,“三张糖票,这还有一豆腐票,四张票换你的一袋山货,行不行”
“行”
“这是高粱米怎么卖”
“一斤两块三,”旁边的妇女紧张喊价,顿了顿又补充道,“俺急着换钱,不然也不会卖,你们不知道,乡下都缺粮呢。”
黄三倒抽了一口气,这价格岂止翻倍,都知道黑市的粮食贵,但也不能这么贵
粮店里一斤高粱米只要一毛钱
谁知郑西洲眼睛眨也不眨,当即爽快地掏了钱,一小袋高粱米扔后边,黄三忍着心痛,任劳任怨扛东西。
“洲哥,咱没必要买这么多是不是这价钱不划算啊”简直让人当傻大头宰了。
眼瞅着郑西洲越来越过分,见了粮食就买,大把的钱票哗啦啦地流,黄三止不住肉痛,钱也就罢了,那票券是他辛辛苦苦打牌赢回来的
他大着胆子谏言“洲哥,兴许这几天黑市粮价涨了,说不定下个月就便宜了呢,咱们到时候再买也不迟啊。”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怂道,“嫂子、嫂子能让你这么花钱吗”
话音落下,郑西洲撩起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黄三闭嘴了。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黑市,满载而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风呼啸,带来森森寒意。
黄三一边扛着麻袋,一边凑过脑袋暗搓搓打听,“洲哥,我听说你又找老周捎东西呢”
郑西洲不打算隐瞒“前两天他到南边跑运输,托他买点挂面。”
“”怎么又是买粮食
他脑子不笨,咂摸了半晌,想到郑西洲四面八方消息灵通的路子,心底渐渐开始打鼓,试探道“这是囤粮啊”
“你才看出来”郑西洲笑了笑,“你猜城里什么时候闹饥荒”
“”
“不对,城里还有供应粮呢,粮管所那帮人可不是吃白饭的乡下闹饥荒就算了,咱们是城里人,吃的是商品粮”
小巷安静幽深,正说着,前面传来低低的猫叫声,一只瘸着腿的黑猫从墙上飞快跃过。
郑西洲停下脚,皱着眉打量那只猫。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黑猫了,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舒服。
大概是这猫太过可怜,浑身脏污,瘦骨嶙峋的,还瘸了一只腿。
估计没人养,是野猫。
郑西洲收回视线,没再关注,转头便走了。
还没走多远,鬼使神差的,他指使黄三道“你去,把那只猫带回去,洗干净了养着。”
“不是,我养猫干什么”黄三一脸懵逼。
“你去不去”
“我去。”
黄三苦逼地去抓猫。
郑西洲赶着回家,扛起了地上的麻袋,叮嘱道“我先回了,你抓着猫好好养着,养胖了给我看看。”
“洲哥”
“别喊了,明天给你钥匙,两百块的买房钱,提前把欠条给我写好了。”
“洲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猫养得白白胖胖”
“”
回家的路上,郑西洲遥遥看见小洋楼亮起的灯光,温暖柔和,像极了夕阳西下的傍晚天空。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院落前,他利落地掏出钥匙,刚走进门,二楼传出呜呜的细微动静。
他皱着眉抬起头,却见姜萱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半闭着眼坐在楼梯口,额角淌着血,像是手脚虚软使不上劲,连靠着栏杆的动作都要身后的女人扶着。
“郑西洲,你还记得我吗”女人轻轻一笑。
时光仿佛在一刹那忽然冻结,郑西洲瞳孔骤缩,屏住了呼吸,眸光定定地看向她手下的姜萱。
姜萱
姜萱意识不清,四肢酸软靠在栏杆上,天知道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模样瞧着很是眼熟,皮肤细白,一双漂亮的眸子水波流转,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姜萱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对方身手利落,还有枪,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姜萱想着慢慢周旋,实在不行还有空间,空间里有枪,姜萱多的是机会出其不意。
哪里知道另一边的王大丫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趁着姜萱一时不察,抄起茶壶就砸了她脑袋,姜萱差点当场晕厥。
脑袋晕晕乎乎,耳朵里也是嗡嗡嗡的响,情况似乎有点糟糕像是脑震荡。
姜萱闭上眼,意识渐渐坠入黑暗,她止不住想睡,另一边却警告自己绝对不能睡。
仿佛这一觉睡过去,定会让她终身后悔。
姜萱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撩起眼皮,眸光涣散盯着楼下男人的身影。
别上来啊。
她迷迷糊糊想着,不要冒险,也不要受伤,她、她能自救的。
姜萱眼前时不时发黑,天旋地转,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头睡过去。
所以上一世,郑西洲的劫难就在这里吗
姜萱心脏狂跳,前所未有地死死掐紧了手指,也不管是不是徒劳,发了狠一样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
似乎察觉到姜萱的动作,女人垂下了眸,冰凉的枪口对准了姜宣脸颊,“你再动一下试试”
“你别动她。”底下传来冰凉声音。
郑西洲闭了闭眼,手指微动,冷静道“你别动她,冤有头债有主,和你有过节的人是我,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她可不是不相干的人。”女人拍了拍姜萱的脸颊,嗓音柔柔,“听说你追了好久才把这丫头追到手,结了婚,夫妻两感情很好呢。”
郑西洲握紧了拳,眸光冷冷地盯向后方。
王大丫吓得退了两步,转瞬又反应过来,挺直了腰背,攥紧手里东翻西找的一沓钱票,“我、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
她是碰巧在矿区门口遇见了这女人,鬼迷心窍给对方指了路,顺便给自己也出一口气而已。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血花迸溅,王大丫倏忽睁大眼,到死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丢了命。
姜萱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子弹擦着她脸颊飞过,差一点,差一点死的就是自己了。
女人收回枪,冲着郑西洲笑意盈盈道“怎么样少爷,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也表示一次诚意如何”
郑西洲喉结微动,冷汗几乎浸湿了背后,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女人嗤笑,枪口再度对准了姜萱“你当真要和我赌你赌得起吗”
郑西洲抬头,望着姜萱吓傻呆滞的模样,最终还是抬起了手,翻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利落地扔了出去。
姜萱眨了眨眼,眼眶渐渐潮湿。
半晌,他才笑了笑轻松道“傻妞儿,你别哭。我和她认识,她就是程红霞,我和你提过的,她不会、不会伤我”
“砰。”枪声第二次响起。
子弹袭来的那一刻,常年的从军生涯让郑西洲本能地向后滚了一圈,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事情发生的太快,姜萱反应不及,慢半拍地抓紧了栏杆,生怕他哪里受了伤。
直到看清男人脚腕上的血迹,姜萱眨了眨眼,神情恍惚,二妮儿的嗓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根本不敢记起这件事。因为他平时走路很正常,裤腿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
“我也从来没有听你说,更不敢问。”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你都要结婚了,不知道他有残缺吗”
姜萱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恍然道“原来是你,是你伤他的。”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几乎没人听得见她说了什么。
郑西洲隐约有所预感,低垂的脑袋忽然抬起来,沉着冷静的目光和姜萱对视,姜萱脸色惨白,对着他张了张唇。
“我给你报仇。”他看见她说。
我给你报仇。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枪吗她也有啊。
姜萱恍若做梦一般,集中了注意力看向空间,手指发着抖,似乎还在犹豫。
当枪声再一次响起时,姜萱回过神,迟钝地转头,看见男人闷哼着跪在地上,额上冒出冷汗。
有生以来第一次,姜萱对一个人起了杀心。
“砰。”这一声来得突兀又遥远。
郑西洲惊骇抬头,粘稠血液迸溅开来,犹如炸开的烟花。
姜萱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那女人慢慢倒下去,眼前一片血红。她慢半拍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皮,摸到了不少红白相间的东西。
“姜萱”
“姜萱”
有人蒙上她呆滞的眼睛,手指发着抖,“别怕,别看这些东西,没事了,没事,傻妞儿,我送你去医院,你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姜萱也希望这是一场梦。
可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离得那么近,浓稠血浆迸溅到她脸上,像洗不掉的红色油漆。
她闭上眼睛,牢牢抓紧了男人的臂膀,终于抵抗不住昏睡的本能,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天过后。
江东市人民医院,姜萱始终昏迷不醒,郑西洲红着眼守在床前,“她怎么还不醒”
从部队医院连夜调来的脑科专家,同样仔细做了一番检查,“她的后脑勺受到重击,按理说失血不算严重,也该醒了。”
“那怎么还不醒你是说她装昏迷吗”郑西洲怒极。
“郑西洲你冷静点少给我添乱。”刘局摁着他坐回轮椅上。
医生也说不清,实话实说道“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东西,国内现有的医学技术查不到更多了,再者,她怀着孕,不能随便用药,我们已经尽力了。”
“兴许是惊吓过度,换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得睡几天呢。”
郑西洲闭了闭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自己,“是,她胆子那么小,见了毛毛虫都要吓得跳起来,我们搬到小洋楼那天,柜子里藏着一窝老鼠,她都能吓得从楼梯上咕噜咕噜摔下来”
姜萱躺在床上迟迟不醒,在梦境中浮浮沉沉。
一会是漫天遍地的血,倒在地上的女人看着她;一会是郑西洲躺在手术室,浑身鲜血生死未卜
梦境格外真实。
她抖着手双手沾满了血蹲在手术室门口,身子控制不住发抖,紧张地看着那扇门,生怕里面的人熬不过去。
在梦里,好像事情闹得很大,刘局和钟叔都来了,还有好几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脸孔,面色严肃,穿着军装,肩上橄榄枝加两星,似乎是很高级别的将官。
她头脑混乱,只知道放声大哭,听不清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失血过多,昏迷失去意识,好几次心跳骤停。
有医生护士出来,眉头紧皱,低声和那些军人说着什么,然后那个肩上挂着橄榄枝的老头儿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到最后,姜萱被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又阴又冷,虽然床上备着厚厚的军棉被,旁边还有生火的铁皮炉子,但她还是觉得骨头缝里渗出越来越多的寒意,犹如坠入冰窟。
在禁闭室的第一个夜晚,姜宣裹紧了厚棉被,迷迷糊糊闭上眼,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温暖明亮的医院里。
“简直胡闹我刚离开了一晚上,怎么就把你关进去了”陌生的老头儿恨铁不成钢,一边抖着手给她削苹果,一边数落她不懂事。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后脑勺还疼不疼他们也是,尽顾着那臭小子,不把你当一回事,回头我骂他们去。”
姜萱张了张唇,泪眼婆娑,眸光急切地看着他。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老头儿忙道“你别怕,那臭小子命大,活着呢刚做完手术,还在里面睡着,说是要继续观察,医生不让我们进去看他。”
“他好着吗”姜萱哽咽。
“好着呢好着呢,别哭,没事,好歹命是保住了,部队里比他重伤的更多呢,不都好好活下来了没事,没事的。”老头儿也像是安慰自己,反复说了好几遍没事。
梦境断断续续,姜宣看不到后面的事情,只知道眼前画面一转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知了在窗外不停地叫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婴躺在摇篮里,头上扎着羊角辫,像是刚睡醒,睁大了一双懵懵懂懂葡萄似的眼睛。
看到这里,姜宣的心都快化了。
这、这是她生下来的小闺女吗原来长这样,圆乎乎的脸,双眼皮大眼睛,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小脚,皮肤白白嫩嫩,头发有些自来卷,像一个小天使。
“阿萝也醒了来,爸爸抱。”旁边忽然有人走过,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穿着长衣长裤,走路似乎不太熟练,但步伐很稳。
他逆着光,背对着姜宣,微微弯腰抱起了小闺女,“阿萝乖,你妈妈又赖床,偷懒不做饭,我们去叫她起床干活。”
姜宣“”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