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知道两人关系变化的是白皎。

    第二个是张兴昌。

    在楚慎行与秦子游从度假区离开、秦子游带着楚慎行的信息素去和白皎等人打球的时候, 白皎抱着篮球，先嗅一嗅“前一波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啊，怎么”

    嗅着嗅着，目光落到秦子游身上。

    白皎缓缓眨动眼睛, 秦子游坦坦荡荡。

    白皎“卧槽”

    两个小时后, 白皎、秦子游, 加上张兴昌，三个少年坐在篮球场旁边, 手里还拿着冰棒。

    夏日炎炎, 冰棒很快融化, 甜丝丝的糖水顺着木棍淌下来，流到三个人手上。

    白皎和张兴昌此前都知道秦子游的第二性别, 到当下，好友的不同唯有一个解释。

    白皎“卧槽”

    张兴昌“卧”

    秦子游无语“你们属鹦鹉啊今天状态怎么回事儿”

    白皎、张兴昌摸摸下巴，看着身侧的友人。

    几天前高考, 秦子游还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到现在, 却先一步进阶成“成年人”。

    秦子游看出了两个好友的眼神, 吐槽“亲, 你比我还大两天呢。”

    这话是对张兴昌说的

    白皎倒是比他小两个月，这会儿，正用一种“可以啊你，竟然瞒得这么好”的眼神看秦子游。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 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喷中和剂。

    不过他原本就做好了对着所有人公开自己和楚慎行的关系的准备。当下自不必说, 等到自己出国之后, 还要和妈妈讲明。再有, 楚叔叔那边, 楚慎行也会先去透露一番。

    棒冰融化得更多了，弄得秦子游的指缝都黏黏糊糊的。

    他抬起手看一眼，思索自己是要将这些流下来的糖水舔掉，还是用卫生纸擦掉。

    正思索间，白皎叫了他一声“子游”

    秦子游“嗯”

    他侧头看好友。

    白皎朝着篮球场外抬了抬下巴，说“是你哥呃，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秦子游顺着白皎指示的方向看去，粲然一笑，“对。”

    他不再犹豫，胡乱用纸擦了手上的糖水，再三口两口将残余的冰棒咬掉。之后，他跳起来，潇洒道“走啦”

    白皎“喂见色忘友”

    秦子游“哈哈”地笑一下，说“好像是有点。嗯，改天见”

    他把木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一路小跑，上到车上。

    车门阖上，楚慎行“安全带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凑到身前吻住。

    楚慎行接受了这个吻。

    他尝到了秦子游舌尖上残留的甜意。在这之外，秦子游的嘴唇也是冰冰凉凉的。

    等这个吻结束，秦子游坐回副驾驶位上系安全带。楚慎行想了想，“葡萄味”

    秦子游笑嘻嘻说“好像是的。”

    他讲话的时候，额头上还带着一点薄汗。

    车上原先很凉，但楚慎行看他这样，便先将车窗放下，好让外间的热风吹进来。不让秦子游骤冷骤热，身体不舒服。

    这么一来，秦子游一转头，就能清楚地看到篮球场上的白皎、张兴昌对自己做“鄙视”的手势。

    他不以为意，还是笑眯眯地和两个人挥挥手。

    在这同时，楚慎行也侧过身，对篮球场上的两个少年挥手。

    白皎、张兴昌瞬间换上微笑表情，和楚慎行打招呼。

    一直到车子离开，白皎、张兴昌还是坐在长椅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白皎先说“不行，咱们也得努力了”

    张兴昌不明所以“努力什么”

    白皎看他一眼，露出了和方才秦子游类似的笑容“不过兄弟，我和云清也这么长时间了。你呢，得迎头追上啊”

    张兴昌“啧。”

    再说车上。

    秦子游吹着暖风，加上前面打球时的体力消耗。原先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身体陷入柔软的座椅，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呵欠。

    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再过一小时，太阳就要西落。

    秦子游说“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他们原先说的是，如果楚慎行能在三四点的时候做完手头的工作，就来接秦子游，两人一起回家。如果不能，秦子游就还是自己回去。

    听他这么问，楚慎行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车流。

    这个点，车子不算很多。

    车子匀速行进，车窗逐渐升了上去。小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

    在秦子游身上有了楚慎行的临时标记之后，他栀子花味道的信息素，就只有楚慎行一个人能嗅到。

    有了两面几天的餍足，加上这会儿oga就在身边的充实，楚慎行心情愉快，回答“原本也没什么事。”

    “真的吗”秦子游狐疑，“但前面不是还那么晚才回来吗结果接下来，你直接带我出去咳，了三天。”

    他们在度假区的房间里待了的确有差不多三天。

    三天之中，连一日三餐都是客房服务送来。

    秦子游这会儿想想，都觉得余韵仍在。

    他被楚慎行完全地占有、完全地侵犯。

    身体好像变成了楚慎行的形状，会因为楚慎行的一个动作而惊叫，也会因为楚慎行的“不动”而哀求。

    到后面的时候，秦子游的手指都抬不起来，自然也无从去想，楚慎行的工作上还有什么问题。

    到现在，他像是“重回人间”。身在大都市的钢铁森林之中，秦子游语重心长，说“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

    恰好到一个红灯。

    车子停下，楚慎行一只手仍然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松一松自己的领带。

    同时，他侧头去看秦子游，问“不能什么”

    秦子游屏住呼吸。

    秦子游舔了舔嘴唇。

    秦子游“你”

    楚慎行失笑“什么”

    秦子游说“不要总是勾引我。”

    楚慎行“”

    他实在觉得有趣，边笑，边摇头。

    “勾引你”楚慎行重复着这三个字，半是叹气，半是继续笑。

    车子里，原先只有淡淡的山野气息。但随着这句话，树木的味道，林风的味道，一点点浮现上来。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或许会让他们想到辽阔旷野，广袤天地。但秦子游只觉得后颈上的腺体微微发烫，身体也跟着软了下去。

    楚慎行淡淡说“这才叫勾引你。”

    红灯倒计时到了最后，车子重新启动。

    楚慎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副驾座上的oga，见秦子游的脸比方才上车时红上很多。

    不仅仅是热，还有更加难捱的原因。

    秦子游艰难地适应。

    也是因为前面那几天，他前所未有地“了解”了楚慎行。

    他知道楚慎行喜欢捏着他的下巴亲他，知道楚慎行喜欢看他无法自控，只能求着楚慎行如何动作。知道楚慎行耐性绝佳，对于他身边的这个人来说，看着自己意乱情迷时，心理上的愉快感甚至会压过身体上的本能。

    现在还在路上。

    窗子将信息素封闭在车里，其他人不会知道，这小小的空间之中，正在发生什么。

    楚慎行在这里释放了信息素，却要让他等到回家之后。

    秦子游闭上眼睛。

    他放空自己的思绪。

    过了些时候。或许是十秒钟，也可能更久，楚慎行问他“子游，你现在在想什么”

    这句话冒出来的时候，秦子游就知道，楚慎行想要听到的答案是想要哥你亲亲我。

    或者更进一步的、更加亲密的话语。

    如果他这么说了，那楚慎行可能会短暂地满足他，把这当做一颗奖励给乖孩子的糖果。

    但秦子游脱口而出的，却是“物理卷子的最后那道大题。”

    对于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还能要求什么呢。

    秦子游话音出口，干脆继续说了下去“我的解题思路应该是对的，但是当时时间已经快完了，所以计算的时候省略了一些步骤最后倒是按时写完了答案，但没有验算的时间。”

    楚慎行听到这里，没有回答他。

    秦子游继续道“不知道到底算的对不对。说到这个，我到现在还没有对答案呢。”

    他一口气讲完，又乐观地想听到这些，楚慎行的“兴致”恐怕也会降低一些吧。

    往后，楚慎行果然若有所思，说“对了。晚上回去，要不要对一下答案”

    秦子游听到这句话，不觉得其中会有什么“陷阱”。

    至于当天晚上，楚慎行拿着他粗略写写画画过的答案，露出兴味目光，说“做错了这么多啊。”

    秦子游反驳“也没有很多吧”

    楚慎行说“既然错了，就要有惩罚。”

    秦子游眨了眨眼睛。

    楚慎行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问秦子游“要怎么惩罚呢”

    秦子游听着、听着，耳朵开始冒红。

    第三个知道楚慎行与秦子游这一层新关系的人，是凌玉。

    此前和甲方喝到深夜那次之后，楚慎行几天都没去公司。凌玉想到这里，原本带着点怨念情绪。但往后，一切的进展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以至于楚慎行再回公司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事情好做，还能提前下班。

    这一天，凌玉只是调侃了一句“走这么早啊，难道是有约会”

    她没有想到，楚慎行想了一想，说“对。”

    凌玉惊诧。

    一直到楚慎行离开了，过了小半个小时，陆璇回到公司。

    凌玉去和他打听“楚慎行那万年铁树竟然开花了”

    陆璇听了“啊”

    凌玉恨铁不成钢，说“我刚刚问楚慎行，这么早走人，难道是有什么约会啊。楚慎行竟然说，对，就是有约会”

    陆璇听到这里，也跟着意外，说“没什么苗头啊，这也太突然了。”

    凌玉说“之前他不见了三天，难道是”

    陆璇说“他去哪儿了”

    凌玉茫然“不知道。”

    陆璇无语，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玉说“也对。这才三天，应该也没办法发生什么吧。”

    陆璇说“八成是敷衍你的。”

    凌玉心里赞同了这个观点，但还是要嘀咕一句“楚慎行什么时候开始拿这种事儿敷衍人了”

    想不通。

    她原本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结果到第二天，楚慎行到公司。晨会上，凌玉看着做汇报的人，慢慢走神。

    她原先只是恰好看着楚慎行的方向发呆。但在发呆的过程之中，凌玉的视线一点点聚焦于一处。

    她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这个微小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人的目光。

    不过凌玉好歹也是公司里的二把手，平日里对待下属，也一直是女强人的形象。下属们只敢匆匆看上一眼，就挪开视线。

    至于楚慎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目光转来。

    晨会结束之后，凌玉怀着八卦的心情，跟着楚慎行回到他的办公室。

    楚慎行问她“有事”

    凌玉说“你还真有约会啊。”

    楚慎行挑眉，凌玉说“原本以为你是敷衍一下我。”

    楚慎行听了，说“我也不至于用这种理由来敷衍。”

    凌玉赞同“对。”转而又问，“是什么人oga还是beta总不会是aha吧”

    楚慎行听了前半句，想到秦子游的话，原本想要直接透露。但听到后面，他想一想，还是让凌玉继续说了下去。

    凌玉“第一性别呢是男是女行啊你老楚，不声不响，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楚慎行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只是我的感情生活而已。”

    “第一次感情生活，”凌玉强调，“我认识你也有十年了，”这期间，凌玉和陆璇都有过几次恋爱，最后多半是和平分手，只有楚慎行不同，“所以啊，到底是什么人”

    楚慎行说“这么好奇啊”

    凌玉诚实地点头。

    她原本也不是八卦的性子。只是今天晨会上，她看着楚慎行领子下若隐若现的那个吻痕，总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楚慎行问“你觉得呢我会和什么人在一起”

    凌玉一怔。

    凌玉“我觉得”

    凌玉“老楚啊，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说着，倒是自己开始思索，“你这种人，要求一看就很高。之前也有人托我，要我给他和你介绍一下。我都拒绝了，觉得这种事儿做起来，真的有点尴尬。”

    楚慎行听着，礼貌地“的确有点尴尬。”

    凌玉就笑了，说“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不能太不上进。这样的话，你会觉得对方跟不上你。但也不能太上进了，毕竟是要谈对象，不是一起工作嗯，年龄应该比你小吧”

    楚慎行点头。

    凌玉说“男的”

    楚慎行点头。

    凌玉踟蹰，“oga”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颇为犹豫。

    楚慎行还是点头。

    凌玉眼睛微微睁大，眼前闪过一张张面孔。

    她所知的，楚慎行身边的，男性的oga。

    要聪明勤勉，又要能够“追随”楚慎行。

    楚慎行说“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凌玉听了，却说“他你”

    楚慎行挑眉。

    凌玉严肃地“他才刚刚成年。我送你回家的时候，是他的易感期。你们”

    楚慎行看她。

    两人对视，凌玉身上的气势一点点泄了下去，叹道“唉，是我多心了。”

    楚慎行说“没有。你很关心子游，谢谢你。”

    凌玉笑了下“真的是子游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早就背着我们”

    楚慎行说“就是你送我回家之后，第二天。”

    凌玉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楚慎行简单说“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那天出现了可以说开的契机。在说开误会的过程中，我们又发现，或许我们都想要一份新的关系，所以，”笑了一下，“我在学着享受这份新关系。”

    凌玉说“恋爱的酸臭味”

    楚慎行依然礼貌地“谢谢。”

    凌玉想一想，问“我是觉得还好，但你有没有和你家里、子游家里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之间，毕竟还是不太一样。”

    楚慎行说“这个周末，我会回家一趟，和我爸吃饭。”

    凌玉说“不带子游”

    楚慎行说“对。等到我爸觉得可以接受了，我再带子游回去。”

    凌玉说“不错。那子游家里那边呢”

    楚慎行说“子游这个暑假会出国，去他妈妈那里住一段时间。我正要说，那段时间里，尽量给我安排出一段假期，我会去见一见阿姨。”

    简而言之，父亲那边，他自己应对。子游那边，他和子游一起应对。

    凌玉听到这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和子游那，子游呢”

    她没有很明确地问，所以楚慎行也没有给出一个很明确的回答。

    “子游很勇敢。比我勇敢很多。”

    凌玉之后，是陆璇。

    楚禾是第五个知道儿子和秦子游之间新关系的人。

    那天晚上，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楚慎行说“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楚禾“嗯”

    没有太放在心上。

    楚慎行“我标记了一个oga。”

    楚禾“嗯”

    他蓦地看向儿子。

    楚慎行“你也认识他。”

    楚禾惊喜之余，说“既然标记了，就应该把人家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啊。对了，第一次来咱们家，得给个红包。”

    楚慎行想一想，纠正“不是第一次。”

    楚禾说“哦，是我认识的孩子吗”

    他倒是不意外。

    以他在商场上的人脉，海城所有门当户对的适龄oga，包括beta，楚禾都留意过。只是儿子此前“不开窍”，楚禾只能遗憾。

    楚禾问“行了，你也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是谁”

    话音里都带着笑。

    楚禾甚至想好，今天晚上，自己可以对亡妻的照片说些什么。

    但楚慎行回答他“是子游。”

    楚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