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幽梦太匆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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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兴四年秋, 政事通和, 万事俱兴。
陛下诞女后大赦了天下, 又开了一榜恩科。主考官不是别人, 正是兼着礼部尚书的阁老常道鹤。
副考官方琉诸人,也俱是贫贱出身,靠着才学与忠诚, 在陛下剿灭世家时,赚得一番功劳,从此平步青云。
他们点的一百余名新科进士, 无不是忠实可靠又满腹经纶的寒门子弟, 为被抽干血液的朝廷, 注入了新的力量。
元兴四年前,城南的安国寺, 屋舍多价又廉, 向来是举子入京赶考租赁房子的首选之地。但是元兴四年后,这榜恩科,举子不得不另觅他处。
安国寺的僧人作恶多端,被东厂查出其地下的暗道, 以为与明府勾结的证据, 马不停蹄的递到了陛下案上。由此被削了安国的名号, 把僧人都还俗了, 僧首下了狱。
城里城外的佛寺禅院的废墟上, 堆满了木料与石砖, 重新搭起了架子。
一座敕造的清虚观已经初俱规模, 它的威严与庄重,人们或可从石牌坊楼檐下精雕细琢的六椽栿上可以窥到半分。
自安城远来的长湖真人和他的师兄真元真人分别接受了陛下的赏赐,成为御口封下的国师。天下大变,佛家式微而道家兴,他们将徒子徒孙迁入京城,预备等观成后便广收弟子,重振道门。
安国寺查抄出的良田千万亩,无论是历代皇帝所赏赐的还是与世家勾结而得来的,俱是被苏容婳划归了国库。
但是与安国寺勾结的不止朱雀坊曾经的世家,但凡在京里有脸面的人家,都会千方百计的与安国寺拉上关系,将名下的田庄寄在寺庙名下,以期逃过要缴纳的田赋。
京官油水少,又无丰厚遗财可继承,办置些田产就连忙送入安国寺,来减少些府中的开支,这已经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惯例。
所以苏容婳此举无异是在尚留在朝中的大臣里头放了筒,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日日看着户部赚了个盆满钵满,连陛下长女的洗三和百日,都毫不心疼的划出了一大笔银子来操办。
众人颇多怨言,连办事也不得力。东厂为陛下的耳目,朝中的风吹草动,都被归纳整理成册,交给了苏容婳,这件大事自然也不例外。
别看国库丰盈了许多,世家归于尘土,悬在头颅上的利刃也没了,苏容婳的日子却也不比往常好过,心绪反倒更似树上的黄叶,七零八落的乱了。
自公主降生,她的身子好转,蒲若斐再也没有与她私下单独见面,更别提温存细语。
她命宫人传召,等来的总是传语晚些再去。初时,苏容婳也是深信不疑,每每精心上好妆容,总是等到寒露渐重,月上中天,手上的奏本都换了几番,才有传话的宫人来,惊心胆战的回禀道世女照顾公主至半夜,已经睡下。
如此反复多次后,苏容婳才意识到,她们之间的隔阂并没有被这数月的温情填满,而是依旧横在二人中间。蒲若斐的回应,也并非是表明她仍在旧情与新恨之间摇摆,而是态度十分坚定的拒绝。
她拒绝自己的曲意示好,无视自己的嘘寒问暖,但同处一室时又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疏离而冷淡的语气,带着的笑都像深秋的早上。这哪里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恋人,更像是淡如水的点头之交。
这份疏离的感情并不是扼杀了苏容婳所有的期许。令她尚有一丝希望的是,蒲若斐冷血无情至极,却对公主殷勤得紧,日日要抱着在襁褓里的婴孩,除了交给乳娘喂食,其他事不假于人手。
她若想要见那人一面,只能去公主的居所东宫,便能见到在细心照料孩子的蒲若斐。
两人若是同站在床边,公主必定是伸着手要蒲若斐抱,而对怀胎十月生下她的自己,畏惧如虎,在自己怀里时常啼哭,不如蒲若斐抱着来得亲厚。
世家余孽未平,苏容婳政事繁多,对孩子是心存愧疚的,又兼着有些私情,便要人将公主及乳娘等全迁到乾元宫的偏殿里。
这样一来,蒲若斐也就不得不跟着公主,搬到了乾元侧殿居住,以方便照料孩子的起居。
午后,蒲若斐抱着公主在窗前立着,暖融融的日光撒进窗子,照得蒲若斐都有了些睡意。乳母等怕扰着小主子休息,都退了下去,整座宫廷静悄悄的。
晚些风有些疾了,蒲若斐这才松了松僵硬的胳膊,她伫立许久,并不敢将女儿放下或者交于他人,若是有一丝动静,襁褓里的孩子必是要哭闹的。
回身将公主小心放入帐中,展开一床薄褥给她掖好,再向四足的香薰中填了一把香。忙完后抬头,蒲若斐却透过乳白的纱帐,蓦地瞥见了一角青袖。
蒲若斐不悦,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婢,又不好出声赶走,便就忍下仍静默的守在床边。
她不说话,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床上的孩子安静的睡容皱了皱,像一张宣纸被揉成了一团,又发出无意识的呓语,蒲若斐额角青筋跳起,心头火猛地蹿了出来。
“若斐。”
帛面木屐的木齿抵在地上,哒哒哒的发出肆无忌惮的声响,公主梦中被惊醒,来人的面容也不甚熟悉,就立马放声大哭。
蒲若斐躬身抱起孩子,一边轻轻拍打着襁褓,一边哼歌哄着。眉眼安静温柔,动作娴熟,没有半分冷漠与嫌恶。迅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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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婳都看呆了,她许久未见过如此温和亲近的蒲若斐,唇边含笑,眉目生光。自生育后的相处,总是短暂与局促,她甚至没有再好好看过蒲若斐,目光相触,一瞬间便也就躲开了。
“把她抱给我。”
蒲若斐低声道:“孩子在哭,等我哄一哄罢。”
苏容婳笑了笑,走上前用食指划了下孩子的脸蛋,皮肤是像摸着乳酪一般细腻。
不过多久,小公主便被哄睡了,脸颊尤似金玉盒子里面盛着的面脂,闪着光亮。
蒲若斐将她放回床上,刚起身,手却被猛地拉住了。
苏容婳紧紧握住她的手,启唇轻道:“随朕出去。”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离开床边,边走边放下一重重的帷帐,等到走到侧殿门边,有了这几重阻隔,便可以放下心来大胆讲话了。
借着关侧殿的门扇,蒲若斐抽开了苏容婳握着她的手,关上门后,相顾却无言。
苏容婳想到,错过了此刻,恐怕今后两人便再也没有独处的机会了,有些话有些情,有些心结,都要与她叙说出来,再解开。
突然一阵风起,吹响了飞檐下的铜铃,蒲若斐下意识的去瞧,扬起的下巴雪白如絮,唯独在锁骨处泛着一抹红。
连白带红,自然都映入了苏容婳的眼眸里。苏容婳咬碎银牙,起初她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宫婢,竟敢不顾严密的宫规,与淮阴侯世女,她的禁脔私通情意,又恨蒲若斐等闲故人心易变,不念旧情又有了新欢。
后来她带着怒意多看了几眼,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交领后的暗红色小成一团,若不是脖颈处的肌肤过于白嫩,她或许也察觉不到。
再转念一想,怕是自己想错了,蒲若斐的品性如何先不论,哪里会有连性命都不顾的宫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私会蒲若斐呢。
苏容婳专注的想,眼神却一直停在那抹深红处,冷不丁却看到一根纤细的指头从上面抹了过去。
“公主性子顽皮,有时啼哭便喜挠人,过半日就好了。”
蒲若斐有意无意拉紧领子,遮住了那一片白与那一点红,不许苏容婳再看了。
苏容婳有些惋惜,心情却又全舒畅,像一道门,捂了数年,终于给打开了。
她笑意盈盈,接着她的话道:“公主夜里闹,不若就安排几个乳母,时时哄着,你搬到正殿来,也好安神休息。”
蒲若斐并不赞同,语气反倒严肃,很明确的拒绝她,也不知到底是拒绝她的提议,还是拒绝她这个人:“陛下如何这般说话,公主年纪尚幼,爱闹是再正常不过的。把她丢给不相干的人做什么。陛下尽管操劳政事,我也不是十分累,不必为公主与我过于劳心。”
“宫中挑的乳母出不了差错,你时时刻刻呆在侧殿,从不关心朕一言一语,这让,让宫人如何说。”
蒲若斐仿若未听出苏容婳的言外之意,也不去看她眼眸中的酸意与痛楚,而是道:“还能如何说,她们单单只说这一件吗”
这话散漫无心得紧,苏容婳攥紧了双拳,几乎要上前去朝着她的脸,去扇上一巴掌。
但是她忍住了,无力垂下的双手颤着。理智抑制了一时的冲动,她怕举起手后造成的后果无法挽回。
但心中的一口气终究是压不住的,苏容婳怒而拂袖离去。
身后门声响,蒲若斐没有追来,也没有为她停留,而是转身进了侧殿。
穿过道道朱门,苏容婳一路脚步不停,将一腔悲愤化为脚下的风,连身后侍候的宫婢都追赶不上。
“陛下,陛下。”
流光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一盘奏章:“贺大人求见。”
苏容婳脚步不停,也不知是否听到她的话。
“陛下,她入宫是来弹劾隋大人的。”
不好意思,最近期末考试,怕挂科所以没有及时更新,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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