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梅人过溪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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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若斐怀里揣着喜帖, 被妥静命心腹送到距宫城不远的一处别院住下。
别院不小,屋舍低矮宽阔。每当正午,婢女都会入内室支起向上翻的格子纸窗, 透过仙桃葫芦状的窗棂,可看到一排合抱粗的松树被种在屋檐外。天气转暖,一层层的松针绿得十分新鲜,而到了夜里, 檐下的灯笼“噗呲”燃尽时,它们就如夜色一般黑得深沉了。
蒲若斐看厌了院里的松树, 便想要找些消遣日子的玩意, 但若想出门走走,身后势必要贴上两块狗皮膏药——几个被派来监视她的渤海侍卫。人粘着膏药,肉会发紧黏糊,蒲若斐后面跟着他们,眉头也不觉得多皱了几下。
这天夜里,内室唯一一块琉璃窗上染着墨色, 许久也不见下人去为灯笼续蜡。蒲若斐走过去将窗掀开,一阵松风扑面而来, 原来是一个人顺着屋外的松树枝条, 轻轻巧巧地滑了进来。
松树枝可不堪重负, 有时上面的积雪多了,也会将它压折。来者能踩着枝头梢入室, 说不定还在上面躲了一阵, 可见其轻功非凡。
来者一身黑衣, 双足踩地后先呸呸了几口,将嘴里叼着的松针给吐了出来。
“吕先生这回怎么不装作婢女进来了”
“呸,我可不是为你在花心思。”吕伯生一把拽下自己的面罩,露出被捂得通红的脸,愤懑道:“这院里的侍卫看得紧,一双双眼都快把院里上下盯出窟窿了——要不是我去了延寿伯府打探到消息,恐怕我们还蒙在鼓里!”
蒲若斐倚上一张高腿桌子:“你打听到了什么”
“你猜他们要算计什么”吕伯生差点将自己的牙咬碎,又看她眉眼轻松,怪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一拳捶在她身后的桌上:“他们准备逼你带着那串破珠子,陪他们演一场好戏!”
手串是当年先帝北征的战获,更是渤海人民的耻辱,如今这件宝物回到了渤海,百姓却是不知情的。想必妥静是想从这上面下手,好要树下她与小皇帝的威望。
前几日与自己言笑晏晏,说着互帮互济是理所应当,背后却想着拿人开刀。物尽其用,倒也不失妥静本色。
这全在蒲若斐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轻轻点了下头,全然没有想要开口谴责妥静一番的意思。
吕伯生看得不爽,逼问她:“她们要你扮大乾使臣,在狗屁皇帝大婚的时候向渤海进献破珠子,让渤海人在大乾脸上撒尿,这口气你也忍得下去!”
许是他的字眼太过粗鄙,蒲若斐脸上竟忍不住挂出一丝笑意,见吕伯生又横眉瞪眼,就赶忙安抚他:“你多虑了,我要是做了这件事,大乾的颜面岂不被我丢了干净莫说是我了,陛下在朝堂上也会难过。”
“是呀,”吕伯生转怒为喜,心道她还不算糊涂,手拽着她的肩头便往窗边推:“所以你还留在这磨蹭什么,快快跟我回大乾,走走走,不受他们的穷气!”
肩头被人捏着,蒲若斐差点被吕伯生扔到窗外边,还好她时刻惦记着陛下的暗疾,抓住窗棂不放手:“不行,我有事情,还要留在这。”
“你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跟那个屁公主眉来眼去罢了!”吕伯生换了副面孔,暴躁得差点跳起来:“你要是不给我说出个七七八八来,那我可不管了,这次来我是为了陛下,不是为了救你出去!”
“吕大人这话可是说错了。”
一道女声自屋外传来,话音落下时人已站到了屏风里。芊芊手指旁摇曳的裙袂与流苏,无言地道明了刚刚的步履之疾。
蒲若斐笑道:“殿下的身姿轻盈,想必是找了位轻功师父,好好练了些时日。”
吕伯生则一点没有做贼的自觉,不客气地指着滴水的铜漏道:“深更半夜的,堂堂一国公主闯入天乾的屋子,是想做什么勾当呢。”
面对吕的明嘲和蒲的暗讽,妥静却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指着后面跟进来的婢女:“吕大人,本宫若是真想做些什么,为何又带这么多人,摆这么大阵仗”
蒲若斐道:“说得不错,殿下一向爱惜羽毛,如今更恨不得将羽毛整日泡在温汤里梳理,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她的话看似解围,却在影射妥静口蜜腹剑,要拿珠子立威的事。妥静自然是听懂了话中的深意,又是一笑:“人各为其主罢了,假以时日若斐站在本宫的位置上,定然也会生出无限烦恼,这可说不准又会发生什么事。”
吕伯生爱说浑话,可在江湖风险走了这么多年,也练了一份粗中有细的本事。他虽看不惯妥静,想冲上去将人按着脖子扭断,但他看出了这时候自己却是不宜多言的,就强忍住冲动,闭上嘴巴退到一旁。
深夜人在这里站着,却又带了这许多婢女,自然不会是来谈风花雪月、回忆旧情的。蒲若斐单刀直入:“殿下深夜出宫,又在房外听了许久,想必是为了蜜蜡的事而来的吧。”
妥静点头,微笑道:“不错,不过吕大人只听了一半,等本宫将自己的打算全道出来,若斐再考虑做与否。”
这时,婢女为两人搬来了两只锦墩,蒲若斐坐下后猜她要讲的东西应是不少,就向吕伯生使了个眼色,要他自便。
吕伯生耸耸肩不肯走,靠着墙壁站着,准备好好听听妥静吐象牙。
“我家陛下年纪尚幼,又是藩王之后,朝中多有不服,于是本宫便想要借手串归国,为她树立威势。”
蒲若斐道:“在大婚上进献,也是为皇后造势。有这段佳话,是渤海之福,赵小姐的位置也可以说是稳若泰山了。”
从带有胁迫意味的私下交易变成蒲若斐来“上贡”宝物,卑鄙摇身化为高尚。若是此事被泄露出去,将会在渤海掀起翻天覆地的浪潮,恐怕不仅朝中诸大臣会反对,就连之前妥静辛辛苦苦在百姓中树立地威信,也会毁于一旦。不过,吕伯生的消息既然是从延寿伯府里打探到的,那赵家的国丈国舅定然不会置身事外,或许为了女儿圣宠不衰,又不知暗中使了多少力。</p>
<strong></strong> 妥静想起朝中的纷争,似是被蒲若斐的话击中心事,好看的罥烟眉又蹙起:“只要她安分守己,为陛下诞下子嗣,便不愁后位不固。”
“殿下亲自挑选的皇后,想来应是不差。”
妥静道:“她心思聪颖,与陛下结合可为贤内助,养育的太子也必然不错。”
蒲若斐想起乾宫中说话不利落的小娃,想她日后登基的模样,总该不会还流着口水吐泡泡吧。
“陛下大婚当日,会有六部重臣去朝明殿恭贺陛下,本宫要你在那时献上宝物。殿内臣子不过五十人,伺候的宫婢也俱是本宫的心腹,大婚后昭告天下,本宫也不会将你写入告示,你可放心回乾。”妥静道:“你知道,本宫无意与大乾起纷争,若是大乾得知消息遣使来讨问,本宫会私下安排人去大乾应付,将你脱个干净。”
看来六部重臣里也有妥静的眼中钉,此番费尽心思的安排筹划,除了给小皇帝树立威望,她还有打压异己的念头。
蒲若斐一口应下,笑着道:“殿下处处为我考虑,事情也是十分周全了,那我自然从命。”
“从命个屁!谁知道她说话算不算数,”吕伯生一巴掌打碎了桌上的花瓶,猛地蹿到妥静面前,又急急忙忙的改口:“就算说话算数,世女也不能干!你个蛮夷小国,竟然还想站在大乾头上,反了你!”
看着侍立两侧的侍卫拔出了腰刀,眼前即将血肉横飞,砸成个烂摊子。蒲若斐忙将吕伯生唤住:“住口,我与殿下谈事,哪里要你多言语,出去!”
吕伯生双手揉拳,他人高马大,双眼只向下瞟蔑视着妥静:“有我在,谁怕她。”
屋里的侍卫倒是不足为惧,吕伯生似乎是忘了自己是怎么千辛万苦进屋的,那一片夜色中不知藏了多少渤海高手,将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耳边传来活动手脚的“咯吱”声,妥静不慌不乱,反而问他:“吕大人说说,世女是为了什么来的渤海”
吕伯生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跟你这个小娼——我又不是她,她是闲出鸟了!”
还好他及时刹住了嘴,蒲若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对吕伯生怒目而视。
“她是你家陛下的暗疾而来,”妥静直直问他:“那吕大人说,若是世女不肯应下这件事,本宫又为何要帮她”
吕伯生一想也没道理,却依然嘴硬:“江湖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便是理由。”
妥静冷冷道:“乌合之众,朝堂哪里会理会你们!若不是本宫无心起争执,像你这般出言不逊,早就被拉入大牢受酷刑了。”
眼看吕伯生又要发火,蒲若斐连忙出来打圆场:“此事我与殿下说定,夜色也晚了,殿下早早回府休息。吕大人若是还有不明之处,我来与他说明。”
“若吕大人能想明白,自然是极好,”妥静几经辱骂,面上再也挂不住和风细雨的模样,只是涵养是一直有的,倒也不去与他撕破脸,只生硬道:“只怕他一意孤行,坏了你我的好事。”
蒲若斐一再保证,再三发誓吕伯生不会冲动误事,就差拉着妥静去神庙,让吕伯生在神官面前应下这誓言了。
送走愠怒的妥静,蒲若斐关上房门又被吕伯生抓住,口水都被喷到了脸和脖子上:“这件事真传回了国,我看你怎么给陛下收场!我看你啊,被个地坤迷得七荤八素,都不认自己的爹了!”
蒲若斐推开他,怨他差点闯下大祸:“你行走江湖,倒是快意人生,却不知道庙堂里的人心险恶,还想要对渤海公主指手画脚,胆大妄为得很。”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打算陪他们演戏了”
蒲若斐道:“我可不像你,一根肠子通到底。”
吕伯生回过神,先出去转了一圈确定无人监视,又对她搓着手笑:“刚才发火是我不对,差点带累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蒲若斐冷哼一声,自去铺开自己被褥。
吕伯生不依不饶地跟到床前,继续磨她的话:“那公主的话可是一个字不能信,他们渤海巴不得我们大乾乱起来呢,拿了你的把柄送给陛下,就真如他们的心意了!”
设了螳螂捕蝉记,难保他们不想黄雀在后。
“我便是这么想的,如今想要搅黄妥静的事,就需从延寿伯府里的这位赵小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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