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家暴

作品:《七零甜妞日常[穿剧]

    甘露不明就里。

    她是穿剧的,对原主的过往所知,仅限于原剧寥寥几个镜头.

    短命的炮灰而已,一露面就哭唧唧,除了脸蛋子漂亮一无是处,导致甘露穿来以后,处处被动,好不容易才竖起“有文化”、“小狡猾”的新人设。

    此刻怕露馅,含含糊糊喊了一声“小姨”,转身去厨房烧开水,冲麦乳精,又生起炭盆,搬到堂屋里,三人围炉说话。

    阮红菱的杯具,带着浓厚的70年代烙印,跟燕妮的遭遇异曲同工。

    都是出身农家的漂亮姑娘,都摊上一对不靠谱的爹娘,贪婪又势利眼,一心想拿女儿攀高枝。

    具体到阮红菱身上,她的酒鬼爹逼着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刚死了老婆就急吼吼续弦的公社油腻干部。

    阮红菱那时才二十岁,花枝一样的小姑娘,死活不从,还寻过一回死,闹得沸沸扬扬。

    油腻干部再急色,好歹是体制内的人,有纪律约束,不敢太过分,“婚事”僵持。

    那时原主妈还在,坚决支持妹妹抗婚,整整三年多的时间,阮红菱都住在芦庄。

    芦庄属于白云公社,油腻干部在埠头公社,鞭长莫及。

    但阮红菱很快又有了新麻烦,李得魁看上了她,托媒人上门提亲。

    只看表面,李得魁体魄健硕,农活娴熟,家境富足,是生产大队的红牌干部,还有可能接替老支书的位子,出任新支书。

    阮红菱嫁给他,既能摆脱油腻干部的纠缠,又能让他跟甘大海成为连襟,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李得魁有多自信,被阮家姐妹拒绝以后,就有多恼怒,从此与甘大海交恶。

    阮红菱靠着姐姐姐夫,在芦庄一住三年,从小姑娘拖成了老姑娘,眼瞅着都快二十五了,村里跟她同龄的妹子,有人都在生第三胎了,她还没找好婆家。

    说不急是骗人的,奈何高不成,低不就,又有李得魁那伙人败坏她名声,婚事一再受挫。

    到了今年夏天,原主妈被山洪卷走,死因成谜。

    家里没了女主人,阮红菱一个大姑娘继续待在姐夫家,诸多不便,被她的酒鬼爹诳回埠头公社。

    甘大海不放心,亲自去看过她一次,得知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婆家在沪上“有头有脸”。

    准婆婆是大医院的妇产科大夫,准公公是国营服装大厂的厂长,小伙子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工作努力,历年获得的奖状贴满一整面墙。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肯娶一个大龄村姑?

    70年代城乡壁垒森严,农村妹子想嫁到城里,难如登天,偶尔出现一对,也是男方有各种短板。

    比如阮红菱的这个丈夫梁学松,就在一次厂区事故中,被炸断了双腿。

    他在市图上班的漂亮女友,连医院都没去一趟,直接跟他拜拜了。

    从前围着他谄媚讨好的莺莺燕燕,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香饽饽秒变馊剩饭,他万念俱灰之下,在一摞备选照片中,选中了阮红菱。

    梁家长辈商议过后,托人来埠头公社提亲。

    甘大海的那位老丈人,贪财无耻,收了梁家一台缝纫机、两套灰毛呢、两床缎被、两百块钱的天价彩礼,逼着女儿嫁过去。

    此时,阮红菱失了姐姐这个倚仗,前有酒鬼爹和继母逼迫,后有油腻干部纠缠,走投无路之下,黯然出嫁。

    新婚燕尔,丈夫梁学松却撕破“温文尔雅”的面具,洞房花烛夜就对她大打出手。

    阮红菱也是此时才明白,自己被媒人坑惨了。

    丈夫不是“伤了一根脚筋”,而是“断了双腿”,相亲当日他戴了假肢,硬撑着不露馅而已。

    渣爹继母贪图彩礼,跟黑心媒婆沆瀣一气,只瞒着她一人。

    梁学松出身“红专”家庭,自幼被父母捧在掌心宠溺,惯出一身公子哥恶习,又生活不能自理,他娶一个村姑妻子,就是找免费的保姆兼出气筒,张口就骂,轮拐杖就打。

    更难堪的是,他还不止断了两条腿,第三条腿也废了,丧失了做“男人”的本钱,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打击。

    对阮红菱来说,同样难以接受。

    她等于结了个假婚,永远不会有性生活,不会有孩子,不会有新的希望和奔头。

    婆家是帮她吃上了商品粮,也在服装厂给她安排了“工作岗位”,却天天拘着她在家里干活,侍候喜怒无常的丈夫,月底白领一份工资而已。

    整整两个多月,她被关在婆家的院子里,饱受折磨,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还差点被变态丈夫用烟头烫在脸上。

    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写举报信给主管单位,检举自己“领空饷”,督察队进驻调查,逼得婆家不得不妥协,放她出去上班。

    劳动最光荣。

    阮红菱很喜欢上班的日子,都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大家待在一起,商量划版、打图、出小样,制作一件件漂亮的时装。

    她心情舒畅,人越来越开朗。

    婆家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冰寒,刀子似地在她身上徘徊。

    阮红菱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恍若不见,对瘸腿丈夫的打骂,她要么还嘴还手,要么充耳不闻,逼急了就去单位宿舍挤一晚上。

    这在婆家人看来,是嚣张忘本,是家丑外扬。

    她的公公梁厂长,手眼通天,很快锁定写举报信的人就是她,还把那封信拿回来做“罪证”,摔在她脸上。

    一场家暴,铺天盖地。

    阮红菱被全家围殴,公公咒骂,婆婆扇耳光,丈夫抡拐杖……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阮红菱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气头上抢过丈夫手里的拐杖,反打了回去。

    婆家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华丽堂皇的家,被儿媳砸了个稀里哗啦。

    砸完了,还要离婚。

    丈夫一口同意,公婆不答应,扬言敢离婚就把她打回原形,还要送她去坐牢2333……

    阮红菱气苦,知道沪城呆不得了,卷包袱离家出走。

    甘家堂屋里,她涕泪涟涟:

    “姐夫,这日子真不能过了……”

    甘大海叹气,当时他就觉得这门亲事不靠谱,还劝过老丈人,反被一顿臭骂轰出村。

    甘露冷眼旁观,觉得这事还有得撕。

    这年月,离婚是丑闻,不分男女,不问原因。

    阮红菱情况特殊,丈夫家暴,还不能人道,舆论会偏向和同情她。

    她的麻烦,一来自娘家,酒鬼爹和后娘肯不肯放过她;二来自夫家,人家有钱有势有人脉,能轻易碾压她。

    阮红菱展示身上的伤口给姐夫、外甥女看,虽然过了好几天,依然触目惊心。

    “这婚,我离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日子是我自己过的,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想浪费在这家人身上!”

    甘露沉吟:“小姨,一定要跟姓梁的离婚?”

    “是,这婚我一定得离!”

    “那你是想和和气气地离,还是撕破脸皮地离?”

    阮红菱苦笑:“傻丫头,离婚哪还能和和气气的,肯定是要撕破脸皮了呀。”

    甘露也笑:“那你的商品粮,你在服装厂的工作,还想要吗?”

    阮红菱沉默。

    这两样东西,都是梁家给她的,一旦翻脸闹离婚,他们肯定要拿这些要挟她。

    舍得舍得,敢舍才能得,如果舍不得,就只能乖乖回梁家。

    阮红菱沉默的时候,天已经黑透,甘露给傻爹使眼色:

    “爸,咱先去厨房做饭吧,小姨肯定饿了。”

    甘大海嗯嗯,先去后院的菜窖,冬白菜,腊萝卜、毛冬瓜、生姜、大葱全都挖一些出来。

    又去生产队的磨房,要了一方刚出笼的刀豆腐,一水壶加了卤的豆花。

    甘露在大铁锅里烧热水,把配菜洗剥干净,切成块、段、丝、沫,配上腌渍过的五花肉,热腾腾炖了一大锅。

    家里刚请人砌的“自来风”土灶,配上一个三米高的出烟罩,柴火熊熊,拉风箱的力气都省了。

    甘露腾出手,在黄瓷盆里和面,揉面,完了揪成一团一团,捏成巴掌大的水饼,沿着大铁锅的边沿贴一圈。

    给锅里添点水,再盖上桐木锅盖,小火慢炖一个钟头。

    肉炖熟了的时候,水饼也闷熟了,一半泡在汤汁里,十分入味。

    甘露从小跟着外婆过日子,看得多了,自己也会做了,芦庄没有饭店,没有外卖,没有小吃摊,她想吃什么,只能自己动手。

    等饭熟的间隙,甘露指挥傻爹,把缝纫机的包装箱拆开,趁着灯光验货。

    机头、机身、踏板、扣板、抽屉、旋转带……都是分开的,需要手动组装。

    甘大海愁得团团转,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却难不倒甘露。

    她对照说明书和安装图,一步一步DIY,再加上“小姨”这个服装厂操作工从旁辅助,半小时内搞定,喜得傻爹眉开眼笑,连夸女儿聪明。

    阮红菱一边洗掉手上的油污,一边问父女俩:从哪来搞到这么紧俏的缝纫机?

    “这种既能锁边,又能绣花的,我们服装厂的干部都搞不到。”

    甘露呵呵:“我们也是撞了大运,拿一筐猪肉,换了一张购买票。”

    卢南樵当众给的说法,官方盖戳过的,假的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