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费敬
作品:《穿成哥儿下一秒》 宋亭舟带着人在高山村四处走访,他做官虽然只有四年,却是个实干派,这短短的四年甚至比其他官员一辈子做的功绩都多。
知人用人,身体力行。办过铁案,也治过贪官。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着普通人没有的威仪气势,只要不傻就能看出他来历一定不简单。
“你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啊?怎么没见过?”有村民在宋亭舟面前试探着问话。
陶十一语气轻佻的回他:“我们大人……”
“十一!”陶八厉声喝止他。
陶十一打了个激灵,扭头一看,宋亭舟正目光沉沉的看着这边。
近来天气潮湿,棉布虽然也透气,到底不如锦布丝滑凉快。孟晚给他准备的衣物大多都是丝质锦袍,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锦缎,袖口处绣着不甚明显的蓝色暗纹。头上束着朴拙的玉冠,脚上踏着缎面的黑靴,不看他严肃如冰霜的脸色,单这一身装扮确实像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原来是外头的大官啊!草民们给官老爷磕头行礼了。”村民们听了陶十一的话恍然大悟,他们不懂什么繁文缛节,只听说见到官老爷要下跪磕头。
也有人将信将疑,“哪儿来的官这般年轻?”
“不会是咱们德庆县的县太爷吧?”
“咱们县太爷你还没听过?儿子都快二十了,能这么年轻吗?”
既然已经泄露的身份,宋亭舟干脆直接承认,“本官确实是自府城而来,专门为了调查杨泰的案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群里的村民们,忽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裳的汉子眼神似有几分闪躲。
“十一,将那人带过来。”宋亭舟往那汉子身上一指,对方面色大惊,想也没想转身就跑,但只窜出去十几步便被疾如闪电的雪狼给叼住裤腿。
随后身形最灵活的陶十一也跟了上去,将那汉子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你跑什么跑?杨泰是不是你放蛇给咬死的?”陶十一语气狠厉的询问他。这是他们这群做捕快的本能,却将那汉子吓得哇哇乱叫,“我没有,我没杀人,青天大老爷饶命,小的真没杀过人啊!”
那汉子结结实实的一个大块头,性子却胆小如鼠,鼻涕眼泪齐飞,把陶十一恶心的不行,揪着他后颈上的布料,将人给生生拖到宋亭舟面前。
“你和杨泰是何关系?”宋亭舟开始审问此人。
那汉子不知道自己脑补出来什么,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小……小人跟他不熟,就……家里……家里婆娘在他手里买过两次糖。”
有村民小声嘟囔,“不对吧?我想起来了,那天杨泰走的时候你是不是还骂了两句?”
因为类似于指桑骂槐,当时谁也没想到他那句话是骂杨泰的。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有了印象。
“好像还真是。”
“是不是因为他媳妇卖糖多和杨泰说了几句话?”
“平日里心眼小的和针尖似的。”
“就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杀人吧?”
宋亭舟目光如炬,他居高临下的盯着那汉子,在优越的身高和气势下,压迫感十足,“既然不熟,为何听到本官是来查他的案子便心绪不宁,转身逃跑?你与杨泰到底有何瓜葛!”
“小人……小人……”那汉子支支吾吾回不上话。
“既然拒不配合,便将人押回府衙,带到公堂上审讯吧。”宋亭舟冷声吩咐。
陶十一听闻手上一个用力,便将跪在地上的汉子给提了起来,陶八陶十怕他制不住人,都凑过来拎着绳索想把人先捆上再说。
那汉子吓破了胆,忙怪叫道:“大人饶命,小的是个杨泰有些小恩怨,但真的没杀人啊!”
陶十一管他杀没杀人,宋亭舟让他将人拖走,他就先绑结实了再说。
村民们被怎能料到这府城来的大官,说将人绑了就绑了,吓得四散退开,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大人不要抓我,我说,我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那汉子再三保证,表情害怕又憋屈。
原来他本是高山村的樵夫,家里传下来一座山头,便专门以砍柴为生。但春夏两季不砍柴的时候还是以干地里活为主的,宋亭舟去年任同知之职,已经使整个府城都推行梯田,高山村也不例外。
樵夫家里本就有山,这下连荒地也不用买,直接开自己家的山就好。
那天他正在山上开荒,推了个单轮的木推车上山运石土,没成想竟然在林子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杨泰!
“我看到尸体的时候吓坏了,谁都知道杨泰和我媳妇眉来眼去过,我在背地里又骂过他两回。人死在我家的山上,我再把尸体背下山去,旁人定说他是我杀的!”樵夫满脸菜色,浑身哆嗦。杨泰以前穷不说,现在不光富了,又结识了不少赫山糖坊的商贩,他儿子要是以为自己杀了他爹,都不用县太爷审,便得先把他打个半死。
更不用说他们德庆县的县太爷是个糊涂官,审案从来没超过半天,抓进衙门就要定案。
“我怕县太爷判我杀人,就想把尸体偷偷给埋了,谁知道,刚把杨泰的尸体搬到推车上,竟又看到四具尸体!”樵夫哭丧着脸,一副衰样。
一具尸体都动了,剩下四个也不能死在他家山上吧?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馊主意,竟然趁着四下无人,将五具尸体全都运到家门口的柴火垛里。
樵夫以卖柴为生,家门口垛着四五垛干柴,尸体往里一放,旁人轻易是看不见的。
但近来天天下雨,尸体就那么放着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是他长了十张也说不清楚。
他不敢把人埋在自家山上,干脆借着出去卖柴的由头,把尸体都放在他家牛车上,一路不停的走了三天三夜,找了座不认识的山将尸体都给埋了。
陶十一刚被训了一顿,还是没忍住多嘴,“你知不知道你跑到了府城郊外的山上埋尸,正巧被我家大人养的狗……狼给刨了出来?”
樵夫人都傻了,“我没去过府城,就想跑的远远的,黑灯瞎火我心里又害怕……但是大人我真没杀人啊!我看见杨泰的时候他还吊着口气,那会儿小人还没上山呢啊!”他人也就比宋亭舟他们先回德庆县一天而已。
宋亭舟听他嚎了半晌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信息,“你说你见到杨泰的时候他还没咽气?那他可说了什么?或是见到什么可疑人物?”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樵夫摇摇脑袋,“什么人都没有,但是我看到了一条小蛇,从他身上钻出来,那么小的一条,爬的飞快,吓了我一大跳,想用镐头敲,但那蛇已经爬远不见了。”
陶八和陶十等人全都望向宋亭舟,这樵夫说的应当属实,事情还真的对上了。
宋亭舟目光幽深,他理了理衣冠,往马匹去走去,“去县衙,见当地知县。”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是时候去县衙见见德庆县的父母官了。
陶十一夹着樵夫往马上一扔,动作利索的上了马,连年纪最小的楚辞也有模有样。
雪狼跑在最前面开路,离马匹远远的,不然会惊到它们。
一行人低调的来村子探查,张扬的踏马离开,晚上重回德庆县,直奔县衙而去。
德庆县的知县费敬这会儿刚洗漱完毕准备休息,冷不丁被丫鬟敲门,没好气的说:“都什么时辰了还敢过来打扰,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说!”
丫鬟唯唯诺诺的说:“大人,来人是府城过来的,说是姓宋。”
“管他是谁……谁?”费敬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
丫鬟又在门外重复了一句,“府城来的,说姓宋,人在门外等……”
她话还没说完,费敬已经冲到门前,衣衫不整的系着官服的带子,“快快快将人请进来!”
费家的厅堂里,宋亭舟端坐在上首,“把今年的卷宗都搬过来给本官一阅。”
费敬欲要推脱的犹豫姿态,对上宋亭舟锋利的眸子瞬间清醒过来,这位新任知府的名声可是已经响彻整个岭南了,知县他也不是没有办过,谁对上他能有好果子吃?
“下官这就叫人去,不不,下官亲自去取,还请大人稍等片刻。”费敬半点没有推脱,麻溜赶去县衙找卷宗文册。
他走后跟随宋亭舟来的楚辞开始四处打量,他这些年跟着孟晚也算是见识不少了。
费家中堂摆着的屏风上绣着以假乱真的苏绣,墙上挂了两幅笔锋清丽的山水画,八仙桌和柜子等都是用的棕黄色鸡翅木,不说富丽堂皇,也算是小有家底了。
陶十一待不住,这会儿顺着楚辞的目光也察觉出几分,“大人,不是说这个费敬资质平庸,举全家之力才考上个同进士吗?怎么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穷啊?”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若是他想要,不必贪什么银子那么麻烦,光是当地乡绅送的钱财就能将他养的肥壮。”这是当下官场的常态,哪怕是穷困如岭南也不能避免。
为官糊涂,不敢大贪就罢了,只要上听上司的话,下不欺压百姓,多半不会狠罚。
费敬很快拽着县衙的县丞一同回来,他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宋亭舟的脸色,然后将一年内的公文都搬到宋亭舟面前。
宋亭舟略过其他,先看了当地的水利修缮进度,见上面记录着险要水坝都已经用水泥铺设完毕,这才又看向其他公文。
“马坡村杨泰失踪一案怎么没有记录在册?”宋亭舟沉声问道。
费敬一脸茫然的看了眼县丞,县丞忙道:“大人恕罪,下官确实接到过杨家人报案,但因为杨泰素来下乡走贩,三两日不回家也……也是常态,所以并没有立案。”
“常态?”宋亭舟睨了他一眼,“杨泰现在人都死了,县衙可曾立案?”
费敬和县丞低头不敢说话。
宋亭舟又问:“刘、李两家报案又为何不受理?”
县丞支支吾吾,“这……下官……”
宋亭舟声音严厉,“费敬!”
费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大人。”
“你身为知县,难道万事不论,公务都交给底下县丞,自己连过问都不过问一番吗?”宋亭舟面色不虞,显然是对他这个知县相当不满。
“大人息怒,都是下官的错。大人舟车劳顿来到德庆,本该好好安顿一番,却为了我的错事让大人费心,是下官该死。”费敬认错认的倒是干脆,言语间多是讨好。
宋亭舟黑眸沉沉的看着他表演,当下查案要紧,还有用得到费劲的地方,收拾他目前倒不甚紧要。
“明早吩咐你手下衙役捕快从马坡村开始,逐一探访各村村落,探查德庆是否还有其他失踪之人。”
“是,大人!”
拒绝了费敬的极力巴结和挽留,把樵夫先扔到县衙地牢里看守起来,宋亭舟一行又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剩余两具认领的尸体同样都在德庆县,一家情况与杨家相同,是由村落中搬到县城,一家仍在乡下住着。
第二天一早,宋亭舟先去带人去了趟城中那户姓刘的人家,得到的说辞和杨家相似。
刘家男人原先是在码头做力工的,他家没有田地,一家子人在码头旁边搭了个草棚子住。后来他家小哥儿去嫁到了赫山的红山村,亲家家里包了上百亩地种不过来,年年花钱找人。为了救济岳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把刘家人都叫去种甘蔗。
种了两年,刘家人看见了甜头,从亲家那里借了钱也包了几十亩地种甘蔗卖给糖坊。因为离得远,来去费劲了一点,但这点辛苦和收益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刘家人攒了几年钱,在县城买了小宅子,又置办了田地。
了解到这儿,宋亭舟已经有所猜测。到乡下李家跑了一趟,果然——李家虽然没搬到县城,但家里过的也是村里顶好的日子。
同样是之前家境贫寒,后突然乍富。
说来也不算是乍富,按照孟晚当日在赫山给当地百姓喂饭的作风,赫山的百姓们才算是乍富。
如今的红山、红泥两村,不论嫁娶都十分抢手。未免人口拥挤,籍贯也轻易迁不进去。不然再过两年就该叫红泥镇和红山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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