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进贼
作品:《斩尘缘》 宁方生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了天赐的脑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急,越要稳住。”
天赐暗戳戳瞄了三小姐一眼。
先生虽然揉着他的脑袋,但这话绝不会是在安抚他。
哼!
宁方生说完,啪的一声收了扇子,走回到桌前,指着桌上的几样东西。
“匣子也好,六通锁也好,这些都是表象,我们还得从根源上去探究。”
卫东君一点头:“根源就是项琰这个人,我们要怎么击溃她。”
宁方生深深看了眼卫东君。
她用了击溃二字,而非削弱,可见她已经把项琰看作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
很好。
“天赐,冲茶。”
宁方生一掀黑袍,在桌子前坐下,然后冲父女二人招招手。
“坐下来,找找项琰的弱点。”
坐下来是屁股一沉的事情,简单。
但找项琰的弱点,可就太难了。
卫泽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没有弱点。”
要钱,有钱。
要地位,有地位。
爹娘宠。
姨父舅舅都为她说话。
项家当家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她哪来的弱点,都是优点。
卫东君却不这么认为。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哪怕那个人是皇帝。
“她和许尽欢的感情,说不定就是她的弱点;那个刻着火焰纹的匣子,说不定就是她的弱点。”
宁方生把新沏的茶,递到卫东君的手上:“那我们就从匣子入手?”
卫东君没有回答。
她看着茶盅上的热气,在心里问自己:我的弱点在哪里?什么是我的七寸?
答案很快浮出水面——
我的弱点就是我的亲人,捏住了他们,就等于捏住了我的七寸。
我会为他们伤心,难过,流泪,痛苦,甚至愤怒。
“宁方生。”
卫东君在热气中抬起头:“一个人的弱点,就是他情绪的爆发点。”
宁方生眼神一颤,“所以?”
“所以,我们不是从匣子入手,而是要用匣子来击溃她,引爆她种种情绪,削弱她内心的坚定坚强,让她稳如泰山的内核,变得不那么稳定,产生剧烈的动摇。”
最后几个字,卫东君几乎是从齿缝里咬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入梦。”
一时间,宁方生觉得自己的血液奔涌起来:“你想怎么做?”
卫东君迎着他的目光,“当着她的面,把那只匣子砸掉。”
死寂。
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死寂。
卫泽中心头狠狠一颤:论狠,还得是我养的这个小女儿啊。
小天爷眼皮重重一跳:三小姐这人,和她那个娘一样,蔫儿坏!
宁方生直视着卫东君的眼睛,坏是真坏,狠是真狠,但有用,也是真有用。
那匣子项琰藏得好好的,还用一把小锁锁上,可见对项琰的重要性。
如果那六通锁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匣子一砸,就等于一把匕首,直插进了项琰的心里。
项琰再强大也是人,胸膛里藏着一颗跳动的心,是血肉之躯。
心口猝不及防插进来一把尖刀,刺得她血肉模糊,陈年的伤疤露出来,她会痛,会愤怒,会气急败坏。
而人,一旦有了这些情绪,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即便项琰意识到了想调整,也需得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调整过来。
而这一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入梦。
但是……
宁方生嘴角勾起一点笑:“仅仅砸了,还不够。”
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会还不够呢?
屋里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了,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
卫泽中咕咚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问:“宁方生,你……你还想怎么做?”
……
初冬没有黄昏,从天亮到天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正值暮色四合,暗夜初临。
素枝先敲敲门,再走进来:“夫人,该用晚饭了。”
项琰手里的活儿还没有完,头也不抬道:“我这边还有小半个时辰,让少爷和小姐先吃。”
“小姐说她没有胃口,不用晚饭了。”
噢?
项琰抬起头看着素枝。
素枝实话实说:“樱桃被打发走后,小姐就抹眼泪到现在。”
项琰沉默片刻:“通知厨房,今晚不做宵夜。”
素枝尽管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但嘴角却勾了起来。
“是,夫人。”
话音刚落,项峰匆匆走进来,手里还拽着个什么东西。
“夫人,卫府大爷,三小姐还有那个叫宁方生的人,又登门了,说要见一见夫人。”
“不见。”
项峰看了眼夫人的脸色,屈膝蹲下去,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送。
“他们说,夫人看了这个东西,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项琰手上一停,扭头去看。
是一块布。
那布的颜色有些发灰,看上去半新不旧。
项琰只觉得很眼熟。
边上,素枝冷笑一声:“项管家,你也是糊涂了,人家拿块布来糊弄夫人,你怎么……”
“素枝。”
项琰突然出声:“把烛火凑近些。”
声音又急又尖,素枝吓了一跳,赶紧拿过一盏烛火,凑到夫人跟前。
烛火下,那块布仍静静地躺在项管家的手中。
项琰凝神一看,手里的锉刀一下子落在地上。
“叮——”
这一变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惊得项峰和素枝同时心头一颤。
不妙。
夫人这人,就算泰山崩于眼前,手里的锉刀都能紧紧握住,怎么一块小小的布,就让她乱了心神。
项琰的心神,的确乱了。
她把大龙头往地上一放,一把夺过项峰手里的布,放在烛火下反反复复地看。
这布?
这布!
“素枝,你去我房里,看看床底下的东西还在不在。”
素枝魂飞魄散。
她想起来。
夫人有一只匣子,很宝贝,任何人都不给碰,连她也不行。
夫人把那只黑匣子放在床底下,怕落灰,就问她要了一块布包起来。
那块布是夫人做衣裳时,剩下的料子。
她记得很清楚,也是这个色。
素枝把烛火往项峰手里一送,像发疯一样地冲出去,又发疯一样地冲回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那东西不在了。”
项琰瞬间脸色骤白。
素枝喘得不行,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昨天我一早打扫屋子的时候,还看到它在的,怎么好端端的……”
“看来,我这府里是进贼了。”
项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迸出来,双目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锐利的暗芒。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无喜无悲的境界,谁曾想,一只小小的匣子仍牵动着她的情绪。
愤怒从足底蔓延开来,至四经八脉,最终齐唰唰汇聚到心口。
心口,锥心刺骨的疼。
这时,项琰才发现,许尽欢的死,已成为她心底,一个永远填补不了的黑洞。
她深深地呼进一口气,想缓解那份痛,压住那份情绪,无视那个黑洞。
然而。
她失败了。
项琰只得冷笑一声:“项管家?”
“在!”
“项府遭贼,你去五城兵马司报官!”
“是!”
“素枝。”
“在!”
“替我洗手净面,换件能见客的衣裳。”
素枝看着夫人暗沉的脸,颤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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